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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劫-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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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世家既已对他生有怀疑,他无论再对南宫世家如何效忠.也是落不得好处。
    但事已至此,他又万万不能背叛南宫世家,否则他处境势必更将悲惨。
    这情况正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百维思前想后,不觉汗如雨下。
    只听前面那人冷冷笑道:“百维今日实已陷身泥淖之中,无论他如何奸狡,无论他如何善于翻来覆去,两面讨好,结果却必是两面都无法讨得好,迟早总有一日……”
    似闻警变,语声突顿。
    这时远方果然又有一阵衣抉带风之声,有如离弦之箭般,划空急来。
    百维心念一转,恶念突生,手掌伸处,已将洼边湿泥,捏成个小小的泥丸。
    仰首望去,只见一条暗灰人影,霎眼间便已随着衣袂带风之声,来到近前。
    百维悄然举手,中指与食指环扣,向外轻轻一弹!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泥丸破空而出,他自仍不愿露出行藏,是以手背贴地,将泥丸弹出,求急之下,丝毫未曾取准。
    但泥丸根本毋膺击在那人影身上,就只这破空一响,已足令任何武林中人警觉。
    两条黑衣人首先一惊,忍不住探起半个身子,四下查望。
    那破空急来之人影,纵是江湖历练不够,听得响声.身形骤顿,立刻落在草中。
    要知此等草上飞行之轻功,全凭一口真气,全速急奔,方能凌空而行。
    此刻身形骤然停顿,轻功纵然再高十倍之人,也无法立身草巅。
    只见此人浓眉大眼,一身灰布紧身衣,正是去而复返之妙果。
    两个黑衣人骤见敌踪,手肘微微一甩,已分开丈余,成犄角之势。
    他两人若是伏身不动,妙果还未见能如此迅快的发觉他们藏身之处,但两人身形一动,妙果手腕反处,已将青钢长剑拔在手中。
    长草随风摇荡,簌簌作响。三人全身戒备,气达四肢,目光自摇动之长草间互相凝注,既无喘息,也不动弹。
    当真有如草丛间三条恶蛇一般。
    这时三人心神俱已为对方吸引,对那破空一声轻响,究竟从何而来,自已无暇深思。
    三人虽然互不相识,但此刻心中却已充满仇恨之意,彼此都想在一招中便将对方置之死地!
    两个黑衣人虽不知妙果武功家数,是何来历,但瞧他轻功身法,已知此人必定是个劲敌,是以仍然伏身不动,以逸待劳。
    妙果却已沉不住气,手掌紧握长剑平胸,一步步走了过来。
    百维瞧在眼中,不禁暗暗叹息道:“妙果当真初出茅芦,竟是如此缺乏临敌经验,以此刻这般情况,纵然耗上三天三夜,也不该轻举妄动,否则是自寻死路了。”
    他十数岁便出道江湖,混迹黑道,双手染满血腥,平生与人交手,也不知有几千百次,临敌经验之丰,自是超人一等.所下之判断,自也不致有丝毫差错。
    只因妙果此刻若是主动出击,无论向谁出手,另一人必定在背后施以袭击。
    妙果武功若是较这两位黑衣人高出甚多,那倒也无甚关系。
    但妙果虽是武当嫡传弟子,剑招上虽己得武当心法,那两位黑衣人亦绝非弱者。
    尤其后面那人,既得南宫五夫人那般信任,想必更是心计、武功俱绝之角色。
    妙果若先向此人出手,前面那人反应稍迟,心计也不致十分毒辣,那情况或许还好些。
    妙果若是先向前面之人出手,后面那人暗袭出手之一击,必是人所难挡!
    百维衡情度势,四下观望,只见后面那人,立身便在水洼旁不及四尺之处。
    他此刻已站起身子,双手前伸,身形前俯,五指箕张如鹰爪,双目之中,灼灼发光,神情之凶猛险恶,较之食人鸢鹰尤胜三分。
    前面之人亦自站起,俯身架步,做势攻敌。
    他身形虽远较后面那人高大魁伟,但气势之猛恶,却是远远有所不及。
    妙果手持长剑,目光左右移动,足下似是带着千钧重物,移动十分缓慢。
    只因他虽是初生之犊,但置身此等必然一击便可分出生死之恶战前,也丝毫不敢轻敌。
    脚下移动虽缓,心念转动却快。
    他目光在前面两人身上,左右移动,心头暗暗忖道:“常听人言道:‘射人先射马,挽弓当挽强。’我此刻以一敌二.若想不败,必需将这两人中武功较强之一人,先行击倒,剩下武功较弱之人,便好应付,左面那人身形较小,神情那般紧张,武功想必比较差,右面那人身形高大,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中,气概仍似十分从容,想必是艺高人胆大,武功必较左面那人为高,我必需先向此人出手!”
    他想的虽然不错,与人对敌,确是该向武功较强之一人出手。
    但他所下之判断,却是大错特错,不但以身形之大小,分别武功之高下,而且还将别人气势之猛恶.视为神情紧张。
    心念一决,妙果脚步立时加快。
    只见对面那两位黑衣人.双足却已开始不停移动,但却不离方寸之处,正以一种奇特之步法,使对方出手一击,不易击中目标。
    妙果突然长啸一声,青光暴涨,有如经天长虹一般,向身形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击出。
    长剑破空,嘶嘶作响.剑风之尖锐,无与伦比,可见他这一剑实是迅急无俦。
    那黑衣人显然亦未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剑法竟如此犀利,本待施展的空手入白刃之招式,竟不敢发出,拧身退步.堪堪将这一剑避过。
    但妙果早已存心于刹那间将对方伤在剑下,一剑之后,后着源源无穷,手腕微微一震,剑尖青光闪动.如影随形,连刺黑衣人左胁、后背数处大穴。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竟已悄无声息,掩至妙果身后。
    他眼见同伴情况如此危急.但仍迟迟未曾出手,双臂半曲半伸.十指半分半张,将妙果后背空门.全部笼罩在他双掌之下。
    这时百维身子也已悄悄地掠出水塘,独臂前伸,作势欲扑。
    他虽眼见妙果情况十分危急,却并未直接扑上,似是定要等到妙果伤在别人掌下,否则他便万万不肯出手一击。
    这情况实是微妙已极,那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只顾得闪避妙果之剑招,别的事什么都未放在心上,根本未加注意。
    妙果一心要将这黑衣人伤在剑下,全身精神力气,俱都贯注于剑锋之中,也根本不知道另一黑衣人武功竟如此高明,竟已掩至他身后。
    那身形较为矮小之黑衣人,更是做梦也未想到,这草丛间还另有一人,正虎视眈眈地瞧着他,窥伺在他背后,待机而动。
    这情况正如螳螂扑蝉,竟不知还有黄雀,便在自己身后。
    青光绕缭,四下长草.俱已被剑光所断.草屑纷飞如雨。
    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左避右闪,勉强支持了五招。
    要知以他之武功,若是全力与妙果相拼,纵然不敌、也不致败的太快。
    但他一心只是等着同伴之援手,根本无心抵敌,方待高声相唤。
    突然间,青光暴射,鲜血飞溅,黑衣人口中的呼唤同伴之声,变成了半声惨呼。
    惨呼未了,便已仰天跌倒.气绝身亡。
    但他尸身还未倒地,妙果—招方自得手.那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
    妙果身后之黑衣人.双掌急出,十根手指,竟生生插入了妙果之后背、肋下。
    这种惊人之鹰爪力,实比十根短剑还要霸道。
    也就在这时,百维身形暴长,独臂全力抡起,拍向黑衣人天灵盖。
    黑衣人十指还未拔出,方自仰天狞笑,身后已有劲风袭来。
    他做梦也未想到身后竟然有人暗袭,大惊之下,已是闪避不及,勉强拧转身子,但百维一掌,还是拍上了他肩胛处,跟着飞起一足,将他身子踢开数尺,连妙果也被带的滚了出去。
    百维虽然伤势方愈,但数十年性命交修之内力,究竟非同小可。
    何况他早已将全身真力蓄势待发,这一足一掌正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
    那黑衣人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得,惨呼一声,尸体扑倒就地!
    笔下写来虽慢,但这些事全都发生在顷刻之间。
    自妙果飞身出剑到此刻,也不过只有一句话的工夫,但却已有三个武林高手气绝而死。
    百维胸膛不住起伏.喘息甚是急剧.显见心头实是惊魂不定。
    只因他深知自己这一着若是不能得手,便要落入别人手中,若是立刻身死倒也罢了,若被送入南宫世家内府,那时受刑之惨,更是不堪想象.百维只要闭目一想,便忍不住要流上一身冷汗。
    四面风吹草动,百维目中闪闪生光,面上之神情.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喃喃道:“谁要我死,我便先要他死在我手上!”
    但瞬息之间,百维面上兴奋之色便自退去,目光四转,确定四下再无人踪,方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以小指挟住一端,牙齿咬着另一端。将这方手帕,紧紧裹在手上。
    他只剩下独臂,是以这本是极为简单之事,他却花费了不少功夫。
    然后,他便将三具尸身,拖在一处,成三角之势,妙果尸身蜷伏在中央,长剑犹自紧紧握在手中。
    要知武当弟子门规森严,传剑之时,便曾立下重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是以妙果至死仍不肯将长剑松手。
    百维喘息片刻,又抓起妙果握剑的手掌,在那身形短小之黑衣人身上刺了几剑,掩没了被他掌力击碎的伤口!
    一眼望去,这三具尸身便似在恶战之中,同归于尽的模样.若非死尸复活,当真是谁也难以瞧出这其间还有第四人插手暗算。
    百维目光凝注着三具尸身,满意的叹了口气,额上已微现汗珠。
    但他仍不歇息,又自俯下身来,在两具黑衣人的尸身上仔细搜查了—遍。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身上,只有些散碎之微两,一方汗巾,还有个小小的金核桃,似是富贵子弟的玩物,铸造的甚是精巧。
    百维也末细瞧,全都藏在怀中。
    再看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怀中的东西可就不少,除了银两、汗巾等身边琐碎之物外,还有一面银牌,正面刻着一个古篆令字,四边之花纹,刻的却是三十六颗星辰。
    银牌反面,亦是两个古篆,却是地煞两字,四面也仍然刻着一圈星辰.只是多了一曲弦月。
    百维不用仔细去看,便知这面银牌.定必是南宫世家七十二地煞持有之物.暗恨忖道:“难怪此人如此狠毒桀鹜,原来竟是七十二地煞中人,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除此之外,黑衣人怀中,还有一只玉瓶,不问可知,瓶中装的自是迷药.这迷药说不定便是要玄真暗中给百维服下的。
    最令百维注意之物,却是一封极为严密之书信,信封上并未写有收信者的姓名,却盖着一方令字印章,看来正与银牌上之古篆一般无二。
    亦不知是南宫内府发给七十二地煞之密函?还是七十二地煞发于旁人之令?
    百维微一迟疑,终于忍不住将此封书信以牙齿撕了开来.方待瞧个明白。
    忽然间,一阵呼声远远传了过来,呼道:“四师弟……百维大师……”
    百维心头一震,立即听出是那最精明的妙雨发出之声音。
    百维虽然心计深沉,行事老辣,但对这年纪轻轻之妙雨,却有些忌惮之心,闻声立刻将那封书信塞在袜筒里面。
    这时呼声已越来越近。
    要知这正是妙雨聪明之处,他若是闭口不响,暗中搜索,长草间纵有敌踪,他也无法发现。
    若是真有敌踪藏身草丛间,百维与妙果则多半已遭毒手,妙雨无论如何隐藏行动,也难免被别人发现。那时对方以逸待劳,以暗击明,妙雨也难逃出毒手。
    此刻他索性放声呼唤,虽然打草惊蛇,但却可令对方心惊。
    只因凡在暗中之人,多少总有些心虚胆寒,而且百维与妙果万一未遭毒手.便可闻声赶来,也可免他再四下寻找。
    这其中之奥妙实是复杂已极,若非心智极为灵巧之人,当难考虑的如此周到。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妙雨纵然考虑周到,也绝未想到此事之变化,竟一至于此。
    百维不仅是南宫世家之奸细,竟又做了南宫世家之叛徒,其中一身所处之地位.除了他自己之外,实是谁也无法分辨.谁也猜测不到。
    妙雨思虑中疏漏之处,是做梦也未想到,南宫世家派来藏身草丛中人,杀了妙果后,会立刻遭了百维毒手。
    他方才若在暗中掩来,那时百维正全神贯注于书信之中,必不至发觉他行动时所带动之轻微声息。
    则妙雨只要对当场情况瞧上一眼,便不难将此事之真象猜中,百维阴谋也必将暴露。
    百维此刻闻得声息,心念数转,立刻有了安排,当下纵身一掠,又跃人那水洼中。
    他故意令断臂先行落下,那方自痊愈之伤口,便又裂开不浅。
    百维咬牙忍住剧痛,斜斜躺在水洼边,紧闭双目,故做晕迷。
    只听呼声断断续续,越来越近……
    接着,长草间一阵响动,妙雨一声惊呼,向他师弟之尸身扑了过去。
    百维自然沉得住气,既不动弹,也不窥望,若是别人前来,百维倒不免有些担心.只因那人惊慌之下,便未必会发现还有人在水洼之中。
    但妙雨是何等人物,百维深信他无论在任何打击之下,行动却不致有疏忽之处。
    他猜的果然不错.妙雨骤见亲如手足的师弟,已遭了别人毒手,心中自难免一阵震动,双目之中,泪珠立即夺眶而出。
    但纵在如此情况之下,他非但未曾痛哭失声,而且竟能忍住,绝不动弹他师弟之尸身.只是站立在一边,默默流泪。
    只因他深知必须保留当场之现状,方能判断出惨剧发生时之状况。
    却不知他这一着又已算错了.百维正是要他保持当地状况,发生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雨终于忍住流泪,反手拭干泪痕,俯下身子,将那黑衣人致命之伤势仔细检视了一遍,仰天沉思半晌,又以两根手指,抬起妙果掌中之剑尖以衣角抹下一丝血痕,然后,他又自那身形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尸身上抹下一些血痕,两下对照,瞧了半晌,喃喃道:“血痕相同,此人果然是被老四杀了的,他总算为自己报仇讨回本钱。”
    默默泪光,在他双目中转了几转,却终于未曾流落下来。
    又过了半晌,他再俯下身子,将妙果致命伤口,也仔细检查了一遍。
    只见他背脊之处,伤痕宛然,乃是被人以鹰瓜功一类功夫所伤。
    于是他立刻将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双掌抬起,只见这人一双手掌,黝黑干枯,既似鹰爪,又是铜钩,指甲之间,全是血迹,妙雨不用再瞧,便知妙果必丧生在这只手掌之下。
    刹那间,他只觉一股怨愤之气,自心胸间直冲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将这黑衣人尸身远远踢了开去。
    百维方自偷窥了一眼,见妙雨检视那三具尸身之伤口,如此周密仔细,竟将两下血迹,都仔细对照了一遍,心里正在暗暗着急。
    只因妙雨若是将那身形矮小之黑衣人伤口血迹也瞧个仔细,便可发觉此人必非死在妙果手中。
    只因妙果与另一黑衣人身上,并无此人的鲜血,以妙雨之智慧自然立时便可判断,此间还有第四人。
    此刻妙雨将这身形矮小之黑衣人尸体一脚踢开,百维不禁暗道一声:“侥幸。”立又缩回头去,甚至连耳鼻都伏在污水中。
    他确信妙雨也必定还要将这两个黑衣人尸身检视一次,瞧瞧他们怀中有何遗物。
    若是一无发现,妙雨立时便要检查四面,那时他便会发现这污水洼,也就立刻便会发现于他,这污水气味虽然难以忍受,他最多也不过只要忍受片刻而已。
    他猜得果然不错,妙雨果然将三具尸身衣衫怀中又检视一遍.自是一无发现。
    妙雨仰天深思半晌,面上已有惊诧之色,缓缓长身而起,俯身查视四面草丛。
    目光动处,突然发现那污水洼,一步掠了过去,便瞧见百维露在污水外的一片衣袂。
    百维身形更是不敢动弹,但闻妙雨脱口惊呼—声,显见得亦是大出意外。
    接着,百维只觉双臂一紧,身子已被妙雨自污水中提了起来,平放在地上。
    这时妙雨已发觉他伤口又自破裂,双眉紧紧皱起,俯下身子,在他身畔轻轻呼唤道:“大师……醒来……”
    双手也已开始在百维穴道之上拍打。
    但百维却仍然做出晕迷之状.任凭妙雨在他身上拍打推拿。
    忽然间,百维但觉妙雨双手,竟似要伸入自己怀中搜查。
    他怎能让妙雨瞧见自己怀中之物,一惊之下,立时惊呼一声,似要挣扎着站起。
    妙雨将他身子轻轻按住,道:“大师醒来了吗……大师切莫妄动……”
    百维双目仍然紧闭,似是犹自神志未情,嘶声呼叫道:“奸贼……放手……妙果道兄快闪开,莫要中他们毒手,待洒家与他们拼了……”
    这几句话说得实是巧妙已极,竟已隐约将他晕迷前的情况描述出来,正似妙果眼见要被黑衣人暗算,百维拼命抢出扑救,而致受伤。
    就连妙雨心里,亦是深信不疑,心中既是感激.又伤怀,目中险些流泪,黯然道:“大师醒来……是我……妙雨,恶贼们已死了!”
    他双手按在百维身上,反反复复说了数次。
    百维才似有些知觉,听清他言后,这才缓缓张开眼来.茫然望了半晌,喃喃道:“你是谁?你是谁……”
    竟似已忘了妙雨。
    妙雨心里更是悲痛,黯然叹道:“弟子妙雨……妙雨,大师不认得了吗?”
    百维又是茫然凝注了半晌,憔悴而满染污泥的面容上,方自露出一丝又是惊喜,又是难受的笑容,喃喃道:“妙……妙雨,你来了……好……”
    妙雨撕下一方衣袂,为他擦干了面上泥水,道:“大师觉得怎样?”
    百维呻吟着叹道:“贫僧……唉,贫僧能与道兄相见,实已恍如隔世了。”
    妙雨黯然垂下头去,道:“不知大师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势,待弟子……”
    百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嘶声接口道:“你且莫管贫僧……妙果道兄在哪里?他……他可曾受了伤……他还好吗?”
    他不顾自己伤势,先问妙果安危,此等仁侠之心,纵是局外人见了,亦要为之感动不已,何况妙雨妙果自幼同门学艺,多年相处,寒暑不间,实是情逾骨肉。
第二十一回 不屈不挠
    一时之间,妙雨但觉心头热血上涌,喉头哽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百维目中似是满含焦急关切之情,眼睁睁瞧着妙雨,等着他回答。
    过了半晌,妙雨方自垂首叹道:“我那妙果师弟,他已……他已……”
    两行热泪.突然夺眶而出,下面的话,还是难以说出口来。
    百维故作惊异之态,颤声道:“妙果道兄他……他究竟怎么样了?”
    妙雨忍住满眶热泪,强笑道:“大师方才受惊过巨,此刻还不宜伤神说话,还是且作歇息,再由弟子背负大师回去。”
    百维道:“但妙果……莫非……莫非他竟已遭了对方毒手?”
    妙雨纵待不说出来,此刻也无法隐瞒,只有黯然点了点头,泪珠又自夺眶而出。
    只见百维身子一阵震颤,咬牙切齿,呆了半晌,嘶声道:“好,好贼!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洒家也放不过你……”
    妙雨黯然道:“我那妙果师弟之仇.大师已无法为他报了。”
    百维道:“为……为什么?”
    妙雨面上泪痕纵横,惨笑一声,道:“只因杀他的敌人.也已死在他剑下,他……他已为自己报了仇了……”
    语声凄厉,面容扭曲,已与他平日镇静乐观之神态,迥不相同。
    百维又自呆了一呆,突然厉声大喝道:“你为何不来得早些?为何不来得早些?你……你……若能够来得早些,妙果也不致遭别人毒手了!”
    妙雨唯有流泪,不敢答话。
    百维却似越说越是悲愤,嘶声道:“你等见了妙果毫无音讯,必该知道他必已生出变故,为何却迟迟等到此刻,才肯出来寻找?”
    妙雨垂首叹道:“大师说的不错,弟子本也早有出来寻找之意.只是……只是……”
    百维又自微微变色道:“只是什么,莫非那边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妙雨闭起双目,深深叹了口气,方自缓缓地说道:“任相公心慈情热,不忍见到那些与他同过生死的朋友,暴尸荒郊,身首异处,是以令我师兄弟两人.将那所有之尸身与头颅,全部集到一处……”
    百维道:“集在一处做甚?”
    妙雨长叹道:“任相公与这些人,俱是多年相识,对他们每人之形貌特征,俱都牢记在心,将他们尸身集在一处,任相公可依据记忆,将每人的尸身与头颅,接连起来,也好教这些为武林正义殉身之人,落个全尸,不致做无头之鬼。”
    百维黯然颔首道:“任相公既有如此心意,也不枉这些人随他—场。”
    心中却在暗自感怀,忖道:“任无心对死人尚且具有如此情感,南宫世家对生者之情.还不及他十分之一,两相对照之下,岂非令人寒心?”
    当下暗叹一声,不愿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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