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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博物图鉴-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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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钱?为了方氏?为了方家偌大的财产?
那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住在这个家里,每天面对两个懵懂无知,仍旧把他当成亲人,当成小舅舅的兄妹?
萧肃难以置信地握着那个U盘,惊怒交加,简直想立刻把方卉泽叫回来,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方卉泽已经疯了,不再是那个开朗大方的阿泽,甚至不是那个因为杀了马强而夜不能寐、后悔自责的单纯少年。
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他纵横海外,创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重新认回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甚至策划了周密的复仇计划,杀了吕白,杀了尤刚,杀了张婵娟、王长友……
他已经变成了魔鬼,比十四岁的时候更加冷血,更加残酷,更加丧失人性。
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萧肃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预见了方卉泽发现自己找到匣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疯狂,什么样的凶狠。
他一定会杀了自己,杀了萧然,甚至杀了昏迷不醒的方卉慈!
报警!
萧肃意识到那把刀和那件血衣,就是十七年前马强案警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杀人证据,方卉慈当初不知为何发现了它们,但出于保护方卉泽的想法,没有报警,而是将它们藏了起来。
方卉泽这次回来,就是来找它的,那天他在书房和阁楼翻找,就是在找这些致命的证据。
这也许就是他害方卉慈的动机?
萧肃控制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将所有东西装回匣子里,从衣柜里找到一个旅行袋装了起来。
他给荣锐打了个电话,然后提着旅行袋下楼,在玄关上拿了萧然的车钥匙。
开车出去的时候,萧肃感觉有些眩晕,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少低血糖犯了,还是神经元病又有什么恶化。但他没精力再纠结这些了,他得马上把一切告诉荣锐,让警方把方卉泽抓起来!
车顺着林荫道开了几分钟,快到前门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萧肃以为是荣锐,看也没看便接通了蓝牙:“我刚出来……”
“阿肃?”方卉泽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你在家吗?你要去哪儿?”
一瞬间的窒息,萧肃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努力深呼吸保持冷静,问:“阿泽?你在哪儿?有什么事吗?”
“哦,文森刚才好一点了,我回家取个东西,就问问你们在不在家……你要出去?”
萧肃脑子转得飞快,答道:“学校临时通知开会,我正要去,刚才以为你是同事。”
“哦,这样啊。”方卉泽沉吟了一下,说,“那正好,我在湖滨东路,车子抛锚了,刚打电话给4S店,他们说赶过来要二十分钟……这样吧,你过来接一下我,我回家拿了东西再过来等他们,免得耽误时间。”
他语气十分正常,和平时殊无二致,萧肃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抛锚了,还是发现了什么异状,回来跟自己要那个匣子。
但无论如何,拒绝可能引起他的怀疑,不如拖他一下……萧肃想了想,说:“行吧,我这就过去接你,你待着别动啊,我眼神不好再别错过了。”
“我眼神好,我看着你呢。”方卉泽笑了一下,说,“你跑不了。”
最后那四个字明明待着笑意,萧肃却无端打了个激灵,挂断电话之后立刻拨给萧然:“然然?你睡醒没有?”
萧然的声音有点懒散:“干嘛啊,才十点钟,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补觉’啊?”
“别贫了,赶快收拾下楼。”萧肃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但也不敢立刻把真相说出来吓着她,尽量放轻松语气,道,“我有件事请你帮忙,在院门口等你,快点啊,给你三分钟!”
“你疯了?你以为我是荣锐吗天生丽质不用化妆?”
“你比他天生丽质!说真的,急事,你现在立刻马上穿衣服下楼,我开了你的车,就在门口。”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挂断电话,萧肃二话不说掉头回家,如果方卉泽在湖滨东路,那还有时间转圜,只要接到萧然,从西门出去,就可以避开他。
但愿他乖乖在原地等!
车子绕过第一个转弯,萧肃脑中忽地闪过那么一丝直觉,犹豫了下,把车停了下来。
一分钟后他重新上车,往家里开去。
刺耳的引擎声突然传来,萧肃猛踩刹车,差点一头撞在斜侧方横插过来的另一辆车头上,安全带勒得锁骨一痛。
等看清车头的牌照,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方卉泽?!
他不是说车抛锚了,在湖滨东路等吗?为什么会从西面冲过来?
他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萧肃手抖得不行,开安全带,摁了几下都没打开。那头方卉泽已经下车了,左手按在他车窗上,仍旧像平时一样微笑着,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冷。
“不是说来接我么?怎么往回开了?”
萧肃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说:“不是说车坏了么?怎么又好了?”
“没好,时好时坏的。”方卉泽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了副驾位,说,“破车,先撂这儿吧,不管了,走,回家。”
萧肃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飞快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走啊,愣着干什么?”方卉泽替他挂好档,顺手将他的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右侧的置物格里,“我还赶时间呢,得在文森醒来之前回去。”
萧肃干涩地咽了口唾沫,踩油门,打方向,往家里开去。
不过片刻便到家了,萧然已经下楼,拎着手袋在门口等他:“到底干嘛呀哥?好好的非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休个假容易吗我?”
方卉泽扭头看萧肃,脸上仍旧微笑着:“不是说去学校开会么?怎么还要带然然一起?你们到底去干嘛啊?”
“呃,小舅你回来了?文森怎么样?不要紧吧?”萧然俯身问他,“我早上还跟我哥说,要不要去看望一下他呢。”
“改天吧,他刚退烧,在睡觉。”方卉泽说,又问萧肃:“还要带然然出去吗?”
一切仿佛还像平时一样,和谐安稳,亲密无间,但萧肃强烈地感觉到,方卉泽已经知道了,他赶在这个时候回来,是来找自己要那些东西的。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想动萧然,但前提是自己配合……萧肃吸气,说:“然然,你开妈那辆车去LOFT找吴星宇,跟他一起等我会儿,稍后我们一起去办点事。”
“别那么麻烦了。”方卉泽却打断了他,对萧然说,“然然你回房化个妆吧,一个女孩子邋里邋遢的不像话,我跟你哥说点事,一会儿我送你去。”
萧然不明就里,说:“好呀。”转身便回去了。
大门关闭,萧然的背影消失,方卉泽脸上的笑也慢慢消失了,沉沉问:“东西呢?”
萧肃心下一凉,但又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反而踏实下来:“什么东西?”
方卉泽冷冷看了他两秒,拿着他的手机下了车,在后座和后备箱里找了一圈,回到前车窗边:“你藏哪儿了?”
萧肃不语,他又问:“你没带出来?”
萧肃淡淡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方卉泽重重拉开车门:“下车。”
萧肃依言下车,方卉泽一把握住他上臂:“进去。”
两人进了家门,家里静悄悄的,刘阿姨还没回来,萧然回房睡觉了。方卉泽拽着萧肃一路上楼,打开他的房门,将他推进去:“东西呢?”
萧肃踉跄了一下,慢慢将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别逼我,阿肃。”方卉泽盯着他,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冷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匣子呢?”
他果然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萧肃心中惊涛骇浪一般,脸上仍旧平淡无波:“什么匣子?”
“那个黄杨木匣子。”方卉泽一字一句地说,“别绕圈子了,阿肃,我在我房间装了监控,你怎么进去,怎么取了那个匣子,怎么离开,我看的一清二楚。”
萧肃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问:“你竟然给自己的房间装了监控?”
“从你那天莫名其妙进去以后,我就装了。像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寻常的细节。”方卉泽坦然说,“实话告诉你,我连这个小区所有的天眼监控都调取了,你刚才从家里出来,接完电话又掉头,我都看见了。”
顿了下,他说:“我说过的,你跑不了。阿肃,把东西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你,不伤害然然。”
“那我妈呢?”萧肃冷冷笑了一下,说,“要我给你,行啊,阿泽,你现在让我妈醒来,我马上如你所愿。”
方卉泽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喉结难以抑制地滑动了一下,说:“阿肃,别逼我,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萧肃笑了,也许太过愤怒,反而镇定下来:“你觉得我稀罕吗?”
方卉泽呼吸一窒,萧肃微笑道:“阿泽,你还不了解我吗?即使此刻,这一秒,我立刻要死,我也绝对不会害怕!十几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准备着死去,我连自己的葬礼都梦见过无数次,你觉得我还在乎你这点威胁吗?”
听到一个“死”字,方卉泽脸色大变,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说:“好!”
他转身反锁房门,脱下大衣丢在床上,开始在衣柜、床下、抽屉……各种地方翻找,甚至连空调孔都找了一遍。
萧肃静静看着他乱翻,慢慢扶着椅背坐了下来。方卉泽什么都没找到,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累的,脸色极为苍白,几乎带着点青气:“阿肃,你把它放哪儿了?”
萧肃缄默不言,方卉泽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说话!”
萧肃道:“我说过,你让我妈醒过来,我就给你。”
沉默,两人锋利地对视着,二十多年来那些亲密无间,那些肝胆相照,慢慢如同烈日下的水滴般干涸、消失、蒸发,无影无踪。
“别逼我!”方卉泽抓着萧肃的肩膀狠狠晃了一下,转身往门口走去。
萧肃倏然起身,右臂从身后勾住他脖子,左臂绕过右手腕一横,扳住他后脑,一个十字锁将他牢牢扣住:“你敢动萧然一根指头!”
方卉泽猝不及防被他卡得差点背过气去,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拼命想要拽开。萧肃牙关紧咬,双臂死死锁定他的脖子,用尽全力耗干他胸腔中的每一丝空气。
坚持,再坚持……只要那么几秒,或者几十秒,他就会因为窒息而昏迷过去……萧肃在心里急促地默念着。
这是唯一的机会,从方卉泽上车的那一刻,萧肃就猜到自己可能要打一场硬仗。但他知道以自己的体力根本干不过方卉泽,一旦进了家门,方卉泽必然会想各种办法威胁他,跟他要那个匣子。
他不怕威胁,不怕死,但他怕方卉泽对萧然动手。
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
即使失手杀了方卉泽,也在所不惜!
我们地狱见!
第97章 S2
一秒、两秒、三秒……
萧肃用尽全身的力气坚持着; 但方卉泽比他想象的更强壮; 更坚韧。慢慢地; 他的双臂失去知觉; 手指慢慢松开。方卉泽抓着他的胳膊; 一点点解开了他的十字锁。
萧肃甚至听见自己的骨头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功亏一篑!
方卉泽一个肘击撞在他腹部,萧肃眼前一黑,一个倒仰摔倒在地,后脑撞在床脚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方卉泽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捂着脖子溺水一般拼命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萧肃。良久,他缓过一口气来; 爬过来抓住萧肃的胳膊:“你怎么了?伤哪儿了?”
萧肃胃里翻涌着,但没什么东西; 吐不出来; 趁他接近自己的机会绞住他双腿就地一滚,将他撂倒在地,扑过去压住。
然而方卉泽力气太大了,萧肃根本控制不住他; 很快便被他一翻身压在下面; 反剪住了双手。
“你疯了!”方卉泽死死压着他,额头青筋暴跳,“你这点儿力气; 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
萧肃剧烈喘息,眼镜掉了,双眼因为愤怒而瞪得通红,有一种前所未见的凌厉的杀气:“我能把你怎么样?你以为就你敢杀人吗?”
“杀人?你想杀了我?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方卉泽被他差点勒死,怒气冲头,用力拗他的手臂,“你杀啊!你来杀啊!”
萧肃双肩几乎脱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眼睛蒙着一层雾气,嘴角却抿得死紧,片刻之后,一丝血线从他嘴角滑了下来。
方卉泽被那刺目的红色惊醒,愣了一下松开手:“阿肃,阿肃你怎么了?”
萧肃脱力地趴在地毯上,呛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方卉泽将他侧过身,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把嘴里的血吐干净了,掀起他的衬衫,发现肋骨下方一片乌青,大约是刚才被自己那一下肘击撞破了胃部的血管。
他原本就肠胃不好,有一阵抑郁症吃过好久的盐酸帕罗西汀,导致严重的胃溃疡,特别容易胃出血。
“阿肃?阿肃你醒醒,不要睡!”方卉泽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拍拍他的脸,见他双目涣散,眼角带泪,不由得暗暗心惊,起身去柜子里找药。
萧肃其实不大感觉得到痛,只是晕得厉害,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恍惚间感觉方卉泽站了起来,以为他要出去找萧然,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抱住他的脚踝再次将他绊倒在地。
方卉泽轻轻一下便挣脱了他,一脚踹在他肩上。萧肃闷哼一声,死咬着牙,两手拽着他裤脚不放:“你、你敢动她一下,我……”
话音未落,敲门声忽然响起,萧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哥?哥你在干嘛啊?七里咣当的……小舅呢?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萧肃猛地睁大眼睛,正要喊,方卉泽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萧肃拼命挣了一下,没挣开,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血顺着方卉泽的掌缘滴下来,他“咝”地吸了口气,用膝盖顶着萧肃的脊背压紧,解下领带绑住他的嘴巴,扬声道:“我不小心把杯子打了,没事没事,你先回房等我,一会儿弄完了我再去叫你。”
“小舅?”萧然敲敲门,“你们干嘛呢?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似的,动不动团在一块儿。”
“都说没事了。”
萧然“哦”了一声,说:“那你开下门,我要借大王用用,昨天跟闺蜜说好要给她直播大王吃菜,她在线等呢。”
方卉泽皱眉,犹豫了一下,说:“等等。”
萧肃还在挣扎,方卉泽从床尾凳上摸到条皮带,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拦腰一抱弄进浴室,整个人往浴缸里一丢。
“别出声,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嗯?”方卉泽严厉地警告了一句,按着他胸口将他推进浴缸里,刷一声拉上浴帘,打开花洒。
嘈杂的水声立刻盖住了萧肃挣扎的声音,方卉泽出去给萧然开了门:“去拿吧,你们这什么怪癖啊,大王吃菜有什么可直播的?”
“哎呀女人之间的姬情你不懂了……我哥呢?”萧然左看右看,走到窗前去抱玻璃缸,“在洗澡吗?这都快中午了洗什么澡?”
“刚才我把杯子打了,咖啡泼了他一身。”方卉泽若无其事地说,“他就是穷讲究,洁癖。”
“没有吧,他那么懒怎么可能洁癖。”萧然嘟哝了一句,抱着大王走了。
方卉泽“咔哒”一声反锁房门,回到浴室,只见萧肃安静地靠在浴缸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声,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花洒哗哗响着,浴缸里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水,萧肃的白衬衫完全湿透了,半透明地贴在身上,透出里面背心的白边。
方卉泽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看过他的身体。萧肃瘦得令人心惊,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大出来,但其实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肌肉了,明明是成年男人的身架,却纤细得仿佛少年人一般,锁骨连着肩胛,勾勒出让人心痛的曲线。
水珠纷纷落在他头上,短发湿透了贴在额头鬓角,他的脸也瘦得厉害,只是因为骨相长得太好,所以并不像寻常人那么形销骨立的,反而显得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恍惚间,方卉泽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深夜他忽然惊醒过来,鬼使神差地走进萧肃的房间,结果看见他躺在浴缸里,整缸水都被他的血染成了浅红色。
那天萧肃也穿着这么一件白衬衫,只是没有这么消瘦,因为常年在校队踢球,身材好极了,像个小豹子似的,又结实又漂亮。
方卉泽记得那天自己费了点劲儿才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弄到床上,然后他们就湿哒哒地并排躺在那儿,看着窗外的星星,说好一起生,一起死,一辈子都不分开。
这话或许他已经忘了吧,方卉泽想,但自己还记着,一直记着。
方卉泽关了花洒,将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萧肃完全放弃挣扎,只在他脱自己衣服的时候抗拒了一下。
“怎么瘦成这样?”方卉泽将他摁在床上,强行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荏弱,曾经线条饱满的腹肌消失殆尽,腰细得不盈一握。
“不对,你不该这么瘦。”方卉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发病了?你是不是发病了?”
萧肃躺在枕上,冷然与他对视,一声不吭。方卉泽解开绑着他领带,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说话!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萧肃气息微弱,嗓音低哑,但仍旧强势,一点也不肯示弱,“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妈?”
方卉泽咬了下牙,问:“半年?一年?为什么不让陈医生告诉我?”
萧肃冷笑了一下,道:“从我妈发现你和王桂玉相认,还是从她藏起了那个黄杨木匣子开始?”
方卉泽忍耐地闭了下眼,道:“别跟我怄气,阿肃,告诉我多久了。”
“怄气?你把这个叫做怄气?”萧肃动了动手,露出被皮带边缘磨出血的手腕,“那你倒是告诉我,多久了,你变成这样六亲不认、穷凶极恶有多久了?在你爱的人面前,你也这样道貌岸然、装模作样吗?文森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住口!”方卉泽扬起手,眼中掠过绝望的怒意,然而终究没有扇他,深吸一口气,把一切情绪都憋了回去,“行,你爱死不死,我现在就问你一件事——东西在哪儿?”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萧肃!”方卉泽厉声道,“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可以现在就把萧然叫过来!”
“你叫!你叫她来!”萧肃急怒攻心,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但态度极为强硬,丝毫不受胁迫,“只要她出现在这里,我保证你永远都拿不到那个匣子!我话放这儿,方卉泽,你有种就杀了我们兄妹俩,我死了自然有人送你和你那个妈上西天!我们阴曹地府见!”
“你……好!很好,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是吗?”方卉泽嘴唇微颤,眸色暗沉,翻涌着极为复杂的矛盾,有愤怒,有绝望,有恐惧,还有如坠地狱的伤心。
一息之后,他颓然跌坐在椅子里,捂着脸,发出带着哽咽的吸气声。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方卉泽低声说,“小时候,你爸打你,你从不求饶,每次都是我替你道歉。高年级的学生约你茬架,你就是打不过也硬要打,害我跟你一起头破血流……你从来都是这么犟,不低头,不认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萧肃,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语气低沉,透着锥心般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此刻被挟制的人不是萧肃,而是他一般。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怕我,在你眼里我是杀人犯,是魔鬼……可是你不懂,你不懂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在用多大的力气和这操蛋的人生妥协。多少次我站在悬崖边,听见风声从耳边刮过,真想就这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我一想到……一想到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就又硬着头皮往下活。”他看着萧肃,眼神悲哀,恍若判了死刑的囚徒,“阿肃,你小时候跟我说,你好怕自己最后会变成一个困在黑匣子里的孤魂,活不成,又死不了……我告诉你,我的灵魂被困在黑匣子里,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了。”
“所以,你是在让我可怜你,把你的杀人证据交给你吗?”萧肃心中隐隐有些恻然,但想想躺在医院人事不省的母亲,想想无辜惨死的周律师,心肠又变得冷硬无比,“你还有什么剧本,接着演。”
方卉泽低低骂了一声“操”,顿了下,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道:“你是铁了心不打算把那些东西给我了,是吧?”
萧肃沉默不语,剑眉倔强地拧在一起,苍白清瘦的面孔衬着湿漉漉的黑发,脆弱无比,却凛然无惧。
“好。”方卉泽起身拿起自己的大衣,在衣兜里翻出一个小小的注射枪。
“你干什么!”萧肃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方卉泽卷起他的衣袖,将枪里的药品打进他的上臂。
“睡吧。”方卉泽拂开他额头的碎发,抚摸他光洁饱满的额头,用拇指轻轻拨开他眉心的竖纹,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摩挲他的鼻梁。
萧肃努力睁大眼睛,然而疲倦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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