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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惊奇-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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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川中,经过他家门首,竟自尽室占为己有。继母与我多随他居住多年。那年坏
官回家,郁郁不快,一病而亡。连继母无所倚靠,便将我出卖,得了薛妈七十千
钱,遂入妓籍,今已是一年多了。追想父亲亡时,年纪虽小,犹在目前。岂知流
落羞辱,到了这个地位!”言毕,失声大哭。东老不觉也哭将起来。
初时说话低微,众人见他交头接耳,尽见道无非是些调情肉麻之态,那里管
他就里?直见两人多哭做一堆,方才一座惊骇,尽来诘问。东老道:“此话甚长,
不是今日立谈可尽,况且还要费好些周折。改日当与守公细说罢了。”太守也有
些疑心,不好再问。酒罢各散,东老自向公馆中歇宿去了。
薛倩到得家里,把席间事体对薛妈说道:“总干官府是我亲眷,今日说起,
已自认帐。明日可到他寓馆一见,必有出格赏赐。”薛妈千欢万喜。到了第二日,
薛妈率领了薛倩,来到总干馆舍前求见。祝东老见说,即叫放他母子进来。正要
与他细话,只见报说太守吴仲广也来了。东老笑对薛倩道:“来得正好。”薛倩
母子多未知其意。
太守下得轿,薛倩走过去先叩了头。太守笑道:“昨日哭得不勾,今日又来
补么?”东老道:“正要见守公说昨日哭的缘故。此子之父董元广乃竹山知县,
祖父仲臣是汉州太守,两世衣冠之后。只因祖死汉州,父又死于都下,妻女随在
舟次,所遇匪人,流落到此地位。乞求守公急为除去乐籍。”太守恻然道:“原
来如此!除籍在下官所司,甚为易事。但除籍之后,此女毕竟如何?若明公有意,
当为效劳。”东老道:“不是这话。此女之母即是下官之姑,下官正与此女为嫡
表兄妹。今既相遇,必须择个良人嫁与他,以了其终身。但下官尚有公事须去,
一时未得便有这样凑巧的。愚意欲将此女暂托之尊夫人处安顿几时,下官且到成
都往回一番。待此行所得诸台及诸郡馈遗路赆之物,悉将来为此女的嫁资,慢慢
拣选一个佳婿与他。也完我做亲眷的心事。”太守笑道:“天下义事,岂可让公
一人做尽了?我也当出二十万钱为助。”东老道:“守公如此高义,此女不幸中
大幸矣!”当下吩咐薛倩:“随着吴太守到衙中奶奶处住着,等我来时再处。”
太守带着自去。
东老叫薛妈过来,先赏了他十千钱,说道:“薛倩身价在我身上,加利还你。”
薛妈见了是官府做主,怎敢有违?只得凄凄凉凉自去了。东老一面往成都进发不
题。
且说吴太守带得薛倩到衙里来,叫他见过了夫人,说了这缘故,叫夫人好好
看待他。夫人应允了。吴太守在衙里,仔细把薛倩举动看了多时,见他仍是满面
忧愁,不歇的叹气,心里忖道:“他是好人家女儿,一向堕落,那不得意是怪他
不得的。今既已遇着表兄相托,收在官衙,他日打点嫁人,已提挈在好处了,为
何还如此不快?他心中毕竟还有掉不下的事。”教夫人缓缓盘问他备细。薛倩初
时不肯说,吴太守对他说:“不拘有甚么心事,只管明白说来,我就与你做主。”
薛倩方才说道:“官人再三盘问,不敢不说,说来也是枉然的。”太守道:“你
且说来,看是如何?”薛倩道:“贱妾心中实是有一个人放他不下,所以被官人
看破了。”太守道:“是甚么人?”薛倩道:“妾身虽在烟花之中,那些浮浪子
弟,未尝倾心交往。只有一个书生,年方弱冠,尚未娶妻,曾到妾家往来,彼此
相爱。他也晓得妾身出于良家,深加悯恤,越觉情浓。但是入城,必来相叙。他
家父母知道,拿回家去痛打一顿,锁禁在书房中。以后虽是时或有个信来,再不
能勾见他一面了。今蒙官人每抬举,若脱离了此地,料此书生无缘再会,所以不
觉心中怏怏,撇放不开。岂知被官人看了出来。”太守道:“那个书生姓甚么?”
薛倩道:“姓史。是个秀才,家在乡间。”太守道:“他父亲是甚么人?”薛倩
道:“是个老学究。”太守道:“他多少家事,娶得你起么?”薛倩道:“因是
寒儒之家,那书生虽往来了几番,原自力量不能,破费不多,只为情上难舍,频
来看觑。他家兀自道破坏了家私,狠下禁锁,怎有钱财娶得妾身?”太守道:
“你看得他做人如何?可真心得意他否?”薛倩道:“做人是个忠诚有余的,不
是那些轻薄少年,所以妾身也十分敬爱。谁知反为妾受累,而今就得意,也没处
说了。”说罢,早又眼泪落将出来。
太守问得明白,出堂去佥了一张密票,差一个公人,拨与一匹快马,急取绵
州学史秀才到州,有官司勾当,不可迟误。公人得了密票,狐假虎威,扯做了一
场火急势头,忙下乡来,敲进史家门去,将朱笔官票与看,乃是府间遣马追取秀
才,立等回话的公事。史家父子惊得呆了,各没想处。那老史埋怨儿子道:“定
是你终日宿娼,被他家告害了,再无他事。”史秀才道:“府尊大人取我,又遣
一匹马来,焉知不是文赋上边有甚么相商处?”老史道:“好来请你?柬帖不用
一个,出张朱票?”史秀才道:“决是没人告我!”父子两个胡猜不住,公人只
催起身。老史只得去收拾酒饭,待了公人。又送了些辛苦钱,打发儿子起身到州
里来。正是:乌鸦喜鹊同声,吉凶全然未保。今日捉将官去,这回头皮送了。
史生同了官差,一程来到州中。不知甚么事由,穿了小服,进见太守。太守
教换了公服相见,史生才把疑心放下了好些。换了衣服,进去行礼已毕。太守问
道:“秀才家小小年纪,怎不苦志读书,倒来非礼之地频游,何也?”史生道:
“小生诵读诗书,颇知礼法。蓬窗自守,从不游甚非礼之地。”太守笑道:“也
曾去薛家走走么?”史生见道着真话,通红了两颊道:“不敢欺大人,客寓州城,
诵读余功,偶与朋友辈适兴闲步,容或有之,并无越礼之事。”太守又道:“秀
才家说话不必遮饰!试把与薛倩往来事情,实诉我知道。”史生见问的亲切,晓
得瞒不过了,只得答道:“大人问及于此,不敢相诳。此女虽落娼地,实非娼流,
乃名门宦裔,不幸至此。小生偶得邂逅,见其标格有似良人,问得其详,不胜义
愤。自惜身微力薄,不能拔之风尘,所以怜而与游。虽系儿女子之私,实亦士君
子之念。然如此鄙事,不知大人何以知而问及,殊深惶愧!只得实陈,伏乞大人
容恕。”太守道:“而今假若以此女配足下,足下愿以为室家否?”史生道:
“淤泥青莲,亦愿加以拂拭。但贫士所不能,不敢妄想。”太守笑道:“且站在
一边,我教看一件事。”
就掣一枝签,唤将薛妈来。薛妈慌忙来见太守。太守叫库吏取出一百道官券
来与他道:“昨闻你买薛倩身价止得钱七十千,今加你价三十千,共一百道,你
可领着。”时史生站在旁边,太守用手指着对薛妈道:“汝女已嫁此秀才了,此
官券即是我与秀才出的聘礼也。”薛妈不敢违拗,只得收了。当下认得史生的,
又不好问得缘故。老妈们心性,见了一百千,算来不亏了本,随他女儿短长也不
在他心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欢欢喜喜自出去了。
此时史生看见太守如此发放,不晓其意,心中想道:“难道太守肯出己钱讨
来与我不成?这怎么解?”出了神没可想处。太守唤史生过来,笑道:“足下苦
贫不能得娶,适间已为足下下聘了。今以此女与足下为室,可喜欢么?”史生叩
头道:“不知大人何以有此天恩,出自望外,岂不踊跃!但家有严父,不敢不告。
若知所娶娼女,事亦未必可谐。所虑在此耳。”太守道:“你还不知此女为总干
祝使君表妹,前日在此相遇,已托下官脱了乐籍,俟成都归来,替他择婿。下官
见此义举,原许以二十万钱助嫁。今此女见在我衙中。昨日见他心事不快,问得
其故,知与足下两意相孚,不得成就。下官为此相请,欲为你两人成此好事。适
间已将十万钱还了薛媪,今再以十万钱助足下婚礼,以完下官口信。待总干来时,
整备成亲。若尊人问及,不必再提起薛家,只说总干表妹,下官为媒,无可虑也。”
史生见说,欢喜非常,谢道:“鲰生何幸,有此奇缘,得此恩遇。虽粉骨碎身,
难以称报!”太守又叫库吏取一百道官券,付与史生。史生领下拜谢而去。看见
丹墀之下荷花正开,赋诗一首,以见感恩之意。诗云:“莲染青泥埋暗香,东君
移取一齐芳。擎珠拟作衔环报,已学葵心映日光。”
史生到得家里,照依太守说的话回复了父母。父母道是喜从天降,不费一钱
攀了好亲事。又且见有许多官券拿回家来,问其来历,说道是太守助的花烛之费,
一发支持有余,十分快活。一面整顿酒筵各项,只等总干回信不题。
却说吴太守虽已定下了史生,在薛倩面前只不说破。隔得一月,祝东老成都
事毕,重回绵州,来见太守,一见便说表妹之事。太守道:“别后已干办得一个
佳婿在此,只等明公来,便可嫁了。”东老道:“此行所得,合来有五十万,今
当悉以付彼,使其成家立业。”太守道:“下官所许二十万,已将十万还其身价,
十万备其婚资。今又有此助,可以不忧生计。况其人可倚,明公可以安心了。”
东老道:“婿是何人?”太守道:“是个书生,姓史。今即召他来相见。”东老
道:“书生最好。”
太守立即命人去召将史秀才来到,教他见了东老。东老见他少年,丰姿出众,
心里甚喜。太守即择取来日大吉,叫他备轿,明日到州迎娶家去。太守回衙,对
薛倩道:“总干已到,佳婿已择得有人,看定明日成婚。婚资多备,从此为良人
妇了。”薛倩心里且喜且悲。喜的是亏得遇着亲眷,又得太守做主,脱了贱地,
嫁个丈夫,立了妇名;悲的是心上书生从此再不能够相会了。正是:笑啼俱不敢,
方信做人难。早知灯是火,落得放心安。
明日,祝东老早到州中,坐在后堂,与太守说了,教薛倩出来相见。东老即
将五十万钱之数交与薛倩道:“聊助子妆奁之费,少尽姑表之情。只无端累守公
破费二十万,甚为不安。”太守笑道:“如此美事,岂可不许我费一分乎?”薛
倩叩谢不已。东老道:“婿是守公所择,颇为得人,终身可傍矣。”太守笑道:
“婿是令表妹所自择,与下官无干。”东老与薛倩俱愕然不解。太守道:“少顷
自见。”
正话间,门上进禀,史秀才迎婚轿到。太守立请史秀才进来,指着史生对薛
倩道:“前日你再三不肯说,我道说明白了,好与你做主。今以此生为汝夫,汝
心中没有不足处了么?”薛倩见说,方敢抬眼一看,正是平日心上之人,方晓得
适间之言,心下暗地喜欢无尽。太守立命取香案,教他两人拜了天地。已毕,两
人随即拜谢了总干与太守。太守分付花红、羊酒,鼓乐送到他家。东老又命从人
抬了这五十万嫁资,一齐送到史家家里来。史家老儿只说是娶得总干府表妹,以
此为荣,却不知就是儿子前日为嫖了厮闹的婊子。后来渐渐明白,却见两处
大官府做主,又平白得了许多嫁资,也心满意足了。史生夫妻二人感激吴太守,
做个木主,供在家堂,奉祀香火不绝。
次年,史生得预乡荐。东老又着人去汉州,访着了董氏兄弟,托与本处运使,
周给了好些生计,来通知史生夫妻二人,教他相通往来。史生后来得第,好生照
管妻家,汉州之后得以不绝。此乃是不幸中之幸,遭遇得好人,有此结果。不然,
世上的人多似吕使君,那两代为官之后到底堕落了。天网恢恢,正不知吕使君子
女又如何哩!公卿宣淫,误人儿女。不遇手援,焉复其所?瞻彼穹庐,涕零如雨。
千载伤心,王孙帝主。
卷八 沈将仕三千买笑钱 王朝议一夜迷魂阵
卷八 沈将仕三千买笑钱 王朝议一夜迷魂阵
词云:
风月襟怀,图取欢来,戏场中尽有安排。呼卢博赛,岂不豪哉?费自家心,
自家力,自家财。
有等奸胎,惯弄乔才,巧妆成科诨难猜。非关此辈,忒使心乖。总自家痴,
自家狠,自家呆。
——词寄《行香子》。
这首词说着人世上诸般戏事,皆可遣兴陶情,惟有赌博一途最是为害不浅。
盖因世间人总是一个贪心所使。见那守分一日里辛辛苦苦,巴着生理,不能勾近
得多少钱;那赌场中一得了采,精金、白银只在一两掷骰子上收了许多来,岂不
是个不费本钱的好生理?岂知有这几掷赢,便有几掷输。赢时节,道是倘来之物,
就有粘头的、讨赏的、帮衬的,大家来撮哄。这时节意气扬扬,出之不吝。到得
赢骰过了,输骰齐到,不知不觉的弄个罄净,却多是自家肉里钱,旁边的人不曾
帮了他一文。所以只是输的多,赢的少。有的不伏道:“我赢了就住,不到得输
就是了。”这句话恰似有理,却是那一个如此把得定?有的巴了千钱要万钱,人
心不足不肯住的;有的乘着胜采,只道是常得如此,高兴了不肯住的;有人怕别
人讥诮他小家子相,碍上碍下不好住的。及至临后输来,虽悔无及,道先前不曾
住得,如今难道就罢?一发住不成了,不到得弄完决不收场。况且又有一落场便
输了的,总有几掷赢骰,不勾翻本,怎好住得?到得翻本到手,又望多少赢些,
那里肯住?所以一耽了这件滋味,定是无明无夜,抛家失业,失魂落魄,忘餐废
寝的。朋友们讥评,妻子们怨怅,到此地位,一总不理。只是心心念念记挂此事,
一似担雪填井,再没个满的日子了。全不想钱财自命里带来,人人各有分限,岂
由你空手博来做得人家的?不要说不能勾赢,就是赢了,未必是福处。
宋熙宁年间,相国寺前有一相士,极相得着,其门如市。彼时南省开科,纷
纷举子多来扣问得失。他一一决来,名数不爽。有一举子姓丁名湜,随众往访。
相士看见大惊道:“先辈气色极高,吾在此阅人多矣,无出君右者。据某所见,
便当第一人及第。”问了姓名,相士就取笔在手,大书数字于纸云:“今年状原
是丁湜。”粘在壁上,向丁生拱手道:“留为后验。”丁生大喜自负,别了相士,
走回寓中来。不觉心神畅快,思量要寻个乐处。
元来这丁生少年才俊,却有个僻性,酷好的是赌博。在家时先曾败掉好些家
资,被父亲锁闭空室,要饿死他。其家中有妪怜之,破壁得逃。到得京师,补试
太学,幸得南省奏名,只待廷试。心绪闲暇,此兴转高。况兼破费了许多家私,
学得一番奢遮手段,手到处会赢,心中技痒不过。闻得同榜中有两个四川举子,
带得多资,亦好赌博。丁生写个请帖,着家僮请他二人到酒楼上饮酒。二人欣然
领命而来,分宾主坐定。饮到半酣,丁生家童另将一个包袱放在左边一张桌子上
面,取出一个匣子开了,拿出一对赏钟来。二客看见匣子里面藏着许多戏具,乃
是骨牌、双陆、围棋、象棋及五木骰子、枚马之类,无非赌博场上用的。晓得丁
生好此,又触着两人心下所好,相视而笑。丁生便道:“我们乘着酒兴,三人共
赌一回取乐何如?”两人拍手道:“绝妙!绝妙!”
一齐立起来,看楼上旁边有一小阁,丁生指着道:“这里头到幽静些。”遂
叫取了博具,一同到阁中来。相约道:“我辈今日逢场作戏,系是彼此同袍,十
分大有胜负,忒难为人了。每人只以万钱为率,尽数赢了,止得三万;尽数输了,
不过一万,图个发兴消闲而已。”说定了,方才下场,相博起来。初时果然不十
分大来往,到得掷到兴头上,你强我赛,各要争雄,一二万钱只好做一掷,怎好
就歇得手?两人又着家童到下处,再取东西,下着本钱,频频添入,不记其次。
丁生煞是好手段,越赢得来,精神越旺。两人不伏输,狠将注头乱推,要博转来,
一注大似一注。怎当得丁生连掷胜采,两人出注,正如众流归海,尽数赶在丁生
处了。直赢得两人油干火尽,两人也怕起来,只得忍着性子住了,垂头丧气而别。
丁生总计所赢,共有六百万钱。命家童等负归寓中,欢喜无尽。
隔了两日,又到相士店里来走走,意欲再审问他前日言语的确。才进门来,
相士一见大惊道:“先辈为何气色大变?连中榜多不能了,何况魁选?”急将前
日所粘在壁上这一条纸扯下来,揉得粉碎。叹道:“坏了我名声,此番不准了。
可恨!可恨!”丁生慌了道:“前日小生原无此望,是足下如此相许。今日为何
改了口,此是何故?”相士道:“相人功名,先观天庭气色。前日黄亮润泽,非
大魁无此等光景,所以相许。今变得枯焦且黑滞了,那里还望功名?莫非先辈有
甚设心不良,做了些谋利之事,有负神明么?试想一想看。”丁生悚然,便把赌
博得胜之事说出来,道:“难道是为此戏事?”相士道:“你莫说是戏事,关着
财物,便有神明主张。非义之得,自然减福。”丁生悔之无及。忖了一忖,问相
士道:“我如今尽数还了他,敢怕仍旧不妨了?”相士道:“才一发心,暗是神
明便知。果能悔过,还可占甲科,但名次不能如旧,五人之下可望。切须留心!”
丁生亟回寓所,着人去请将二人到寓。两人只道是又来纠赌,正要翻手,三
脚两步忙忙过来。丁生相见了,道:“前日偶尔做戏,大家在客中,岂有实得所
赢钱物之理?今日特请两位过来,奉还原物。”两人出于不意,道:“既已赌输,
岂有竟还之理?或者再博一番,多少等我们翻些才使得。”丁生道:“道义朋友,
岂可以一时戏耍伤损客囊财物?小弟誓不敢取一文,也不敢再做此等事了。”即
叫家童各将前物竟送还两人下处。两人喜出望外,道是丁生非常高谊,千恩万谢
而去。岂知丁生原为着自己功名要紧,故依着相士之言,改了前非。
后来廷试唱名,果中徐铎榜第六人,相士之术不差毫厘。若非是这一番赌,
这状头稳是丁湜,不让别人了,今低了五名。又还亏得悔过迁善,还了他人钱物,
尚得高标;倘贪了小便宜,执迷不悟,不弄得功名无分了?所以说,钱财有分限,
靠着赌博得来,便赢了也不是好事。况且有此等近利之事,便有一番谋利之术。
有一伙赌中光棍,惯一结了一班党与,局骗少年子弟,俗名谓之“相识”。用铅
沙灌成药骰,有轻有重。将手指捻将转来,捻得得法,抛下去多是赢色;若任意
抛下,十掷九输。又有惯使手法,红坐六的;又有阴阳出法,推班出色的。那
不识事的小二哥,一团凡兴,好歹要赌,俗名唤作“酒头”。落在套中,出身不
得,谁有得与你赢了去?奉劝人家子弟,莫要痴心想别人的。看取丁湜故事,就
赢了也要折了状原之福。何况没福的?何况必输的?不如学好守本分的为强。有
诗为证:财是他人物,痴心何用贪?寝兴多失节,饥饱亦相参。输去中心苦,赢
来众口馋。到头终一败,辛苦为谁甜?
小子只为苦口劝着世人休要赌博,却想起一个人来,没事闲游,撞在光棍手
里,不知不觉弄去一赌,赌得精光,没些巴鼻,说得来好笑好听:风流误入绮罗
丛,自讶通宵依翠红。谁道醉翁非在酒?却教眨眼尽成空。
这本话文,乃是宋朝道君皇帝宣和年间,平江府有一个官人姓沈,承着祖上
官荫,应授将仕郎之职,赴京听调。这个将仕家道丰厚,年纪又不多,带了许多
金银宝货在身边。少年心性,好的是那歌楼舞榭,倚翠偎红,绿水青山,闲茶浪
酒,况兼身伴有的是东西,只要撞得个乐意所在,挥金如土,毫无吝色。大凡世
情如此,才是有个撒漫使钱的勤儿,便有那帮闲儹懒的陪客来了。寓所差不多
远,有两个游手人户:一个姓郑,一个姓李,总是些没头鬼,也没个甚么真名号,
只叫作郑十哥,李三郎。终日来沈将仕下处,与他同坐同起,同饮同餐,沈将仕
一刻也离不得他二人。他二人也有时破些钱钞,请沈将仕到平康里中好姊妹家里,
摆个还席。吃得高兴,就在姊妹人家宿了。少不得串同了他家扶头打差,一路儿
摄哄,弄出些钱钞,大家有分,决不到得白折了本。亏得沈将仕壮年贪色,心性
不常,略略得味就要跳槽,不迷恋着一个,也不能起发他大主钱财,只好和哄过
日,常得嘴头肥腻而已。如是盘桓将及半年,城中乐地也没有不游到的所在了。
一日,沈将仕与两人商议道:“我们城中各处走遍了,况且尘嚣嘈杂,没甚
景趣。我要城外野旷去处走走,散心耍子一回何如?”郑十、李三道:“有兴,
有兴,大官人一发在行得紧。只是今日有些小事未完,不得相陪,若得迟至明日
便好。”沈将仕道:“就是明日无妨,却不可误期。”郑、李二人道:“大官人
如此高怀,我辈若有个推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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