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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惊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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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叫一个苍头去收拾牛只,是夜就留寄儿在家中宿歇。寄儿的床铺,多换齐整了。
寄儿想道:“昨夜梦中吃苦,谁想粪窖正应着发财,今日反得好处。果然,梦是
反的,我要那梦中富贵则甚?那五字真言,不要念他了。”
其夜睡去,梦见国王将言寄华家产抄没,发在养济院中度日。只见前日的扣
马书生高歌将来道:“落叶辞柯,人生几何!六战国而漫流人血,三神山而杳隔
鲸波。任夸百斛明珠,虚延遐算;若有一卮芳酒,且共高歌。”寄华闻歌,认得
此人,邀住他道:“前日承先生之教,不能依从。今日至于此地,先生有何高见,
可以救我?”那书生不慌不忙,说出四句来道:“颠颠倒倒,何时局了?遇着漆
园,还汝分晓。”说罢,书生飘然而去。寄华扯住不放,被他袍袖一摔,闪得一
跌,即时惊醒,张目道:“还好,还好。一发没出息,弄到养济院里去了。”
须臾,莫翁走出堂中。原来莫翁因得了金银,晚间对老姥说道:“此皆寄儿
的造化掘着的,功不可忘。我与你没有儿女,家事无传。今平空地得来许多金银,
难道好没取得他的。不如认义他做个儿子,把家事付与他,做了一家一计,等他
养老了我们,这也是我们知恩报恩处。”老姥道:“说得有理。我们眼前没个传
家的人,别处平白地寻将来,要承当家事,我们也气不干。今这个寄儿,他见有
着许多金银付在我家,就认义他做了儿子,传我家事,也还是他多似我们的,不
叫得过分。”商量已定,莫翁就走出来,把这意思说与寄儿。寄儿道:“这个折
杀小人,怎么敢当?”莫翁道:“若不如此,这些东西,我也何名享受你的?我
们两老口议了一夜,主意已定,不可推辞。”寄儿没得说,当下纳头拜了四拜,
又进去把老姥也拜了。自此改名为莫继,在莫家庄上做了干儿子。本是驴前厮养,
今为舍内螟蛉。何缘分外亲热?只看黄金满籝。
却是此番之后,晚间睡去,就做那险恶之梦。不是被火烧水没,便是被盗劫
官刑。初时心里道:“梦里虽不妙,日里落得好处,不像前番做快活梦时,日里
受辛苦。”以为得意。后来到得夜夜如此,每每惊魇不醒,才有些慌张。认旧念
取那五字真言,却不甚灵了。你道何故?只因财利迷心,身家念重,时时防贼发
火起,自然梦魂颠倒,怎如得做牧童时无忧无虑,饱食安眠,夜夜梦里消遥,享
那王公之乐?莫继要寻前番梦境,再不能够,心里鹘突,如醉如痴,生出病来。
莫翁见他如此,要寻个医人治他。只见门前有一个双丫髻的道人走将来,口
称善治人间恍惚之症。莫翁接到厅上,教莫继出来相见。原来正是昔日传与真言
的那个道人,见了莫继道:“你的梦还未醒么?”莫继道:“师父,你前者教我
真言,我不曾忘了。只是前日念了,夜夜受用。后来因夜里好处多,应着日里歹
处,一程儿不敢念,便再没快活的梦了。而今就念煞也无用了,不知何故。”道
人道:“我这五字真言,乃是主夜神咒。《华严经》云:‘善财童子参善知识,
至阎浮提摩竭提国迦毗罗城,见主夜神名曰婆珊婆演底。神言我得菩萨破一切生
痴暗法,光明解脱。’所以持念百遍,能生欢喜之梦。前见汝苦恼不过,故使汝
梦中快活。汝今日间要享富贵,晚间宜享恐怖,此乃一定之理。人世有好必有歉,
有荣华必有销歇,汝前日梦中岂不见过了么?”莫继言下大悟,倒身下拜道:
“师父,弟子而今晓得世上没有十全的事,要那富贵无干,总来与我前日封侯拜
将一般,不如跟的师父出家去罢!”道人道:“吾乃南华老仙漆园中高足弟子。
老仙道汝有道骨,特遣我来度汝的。汝既见了境头,宜早早回首。”莫继遂是长
是短述与莫翁、莫姥。两人见是真仙来度他,不好相留;况他身子去了,遗下了
无数金银,两人尽好受用,有何不可?只得听他自行。莫继随也披头发,挽做两
丫髻,跟着道人云游去了。后来不知所终,想必成仙了道去了。看官不信,只看
《南华真经》有此一段因果。话本说彻,权作散场。总因一片婆心,日向痴人说
梦。此中打破关头,棒喝何须拈弄?
卷二十 贾廉访赝行府牒 商功父阴摄江巡
卷二十 贾廉访赝行府牒 商功父阴摄江巡
诗曰: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这四句乃是唐人之诗,说天下多是势利之交,没有黄金成不得相交。这个意
思还说得浅,不知天下人但是见了黄金,连那一向相交人也不顾了。不要说相交
的,纵是至亲骨肉,关着财物面上,就换了一条肚肠,使了一番见识,当面来弄
你算计你,几时见为了亲眷不要银子做事的?几曾见眼看亲眷富厚不想来设法要
的?至于撞着有些不测事体,落了患难之中,越是平日往来密的,头一场先是他
骗你起了。
直隶常州府武进县有一个富户,姓陈名定。有一妻一妾,妻巢氏,妾丁氏。
妻已中年,妾尚少艾。陈定平日情分在巢氏面上淡些,在丁氏面上浓些,却也相
安无说。巢氏有兄弟巢大郎,是一个鬼头鬼脑的人,奉承得姊夫姊姊好。陈定托
他掌管家事,他内外揽权,百般欺侵,巴不得姊夫有事,就好科派用度,落来肥
家。一日巢氏偶染一病。大凡人病中,性子易得惹气。又且其夫有妾,一发易生
疑忌,动不动就呕气,说道:“巴不得我死了,让你们自在快乐,省做你们眼中
钉。”那陈定男人家心性,见大娘有病在床,分外与小老婆肉麻的榜样,也是有
的。遂致巢氏不堪,日逐嗔恼骂詈。也是陈定与丁氏合该悔气,平日既是好好的,
让他是个病人,忍耐些个罢了。陈定见他聒絮不过,回答他几句起来。巢氏倚了
病势,要死要活的颠了一场。陈定也没好气的,也不来管他好歹。巢氏自此一番,
有增无减。陈定慌了,竭力医祷无效,丁氏也自尽心伏侍。争奈病痛犯拙,毕竟
不起,呜呼哀哉了。
陈定平时家里饱暖,妻妾享用,乡邻人忌克他的多,看想他的也不少。今闻
他大妻已死,有晓得他病中相争之事的,来挑着巢大郎道:“闻得令姊之死,起
于妻妾相争。你是他兄弟,怎不执命告他?你若进了状,我邻里人家少不得要执
结人命虚实,大家有些油水。”巢大郎是个乖人,便道:“我终日在姊夫家里走
动,翻那面皮不转。不若你们声张出首,我在里头做好人,少不得听我处法,我
就好帮衬你们了。只是你们要硬着些,必是到得官,方起发得大钱。只说过了,
处来要对分的。”邻里人道:“这个当得。”两下写开合同。果然邻里间合出三
四个要有事、怕太平的来,走到陈定家里喧嚷说:“人命死得不明,必要经官,
入不得殓。”巢大郎反在里头劝解,私下对陈定说:“我是亲兄弟,没有说话,
怕他外人怎的。”陈定谢他道:“好舅舅,你退得这些人,我自重谢你。”巢大
郎即时扬言道:“我姊姊自是病死的,有我做兄弟的在此,何劳列位多管?”邻
里人自有心照,晓得巢大郎是明做好人之言,假意道:“你自私受软口汤,到来
吹散我们。我们自有说话处!”一哄而散。
陈定心中好不感激巢大郎,怎知他却暗里串通地方,已自出首武进县了。武
进县知县是个贪夫,其时正有个乡亲在这里打抽丰,未得打发,见这张首状,是
关着人命,且晓得陈定名字是个富家,要在他身上设处些,打发乡亲起身。立时
准状,佥牌来拿陈定到官。不由分说,监在狱中。陈定急了,忙叫巢大郎到监门
口与他计较,叫他快寻分上。巢大郎正中机谋,说道:“分上固要,原首人等也
要洒派些,免得他每做对头,才好脱然无累。”陈定道:“但凭舅舅主张,要多
少时,我写去与小妾,教他照数付与舅舅。”巢大郎道:“这个定不得数,我去
用看,替姊夫省得一分是一分。”陈定道:“只要快些完得事,就多着些也罢了。”
巢大郎别去,就去寻着了这个乡里,与他说倒了银子,要保全陈定无事。陈定面
前说了一百两,取到了手,实与得乡里四十两。乡里是要紧归去之人,挑得篮里
便是菜,一个信送将进去,登时把陈定放了出来。巢大郎又替他说合地方邻里,
约费了百来两银子,尽皆无说。少不得巢大郎又打些虚帐,又与众人私下平分,
替他做了好些买卖,当官归结了。
乡里得了银子,当下动身回去。巢大郎心不足,想道:“姊夫官事,其权全
在于我,要息就息。前日乡里分上,不过保得出狱,何须许多银子?他如今已离
了此处,不怕他了,不免赶至中途,倒他的出来。”遂不通陈定知道,竟连夜赶
到丹阳,撞见乡里正在丹阳写轿,一把扭住,讨取前物。乡里道:“已是说倒见
效过的,为何又来翻帐?”巢大郎道:“官事问过,地方原无词说,尸亲愿息,
自然无事的。起初无非费得一保,怎值得许多银子?”两不相服,争了半日。巢
大郎要死要活,又要首官。那个乡里是个有体面的,忙忙要走路,怎当得如此歪
缠?恐怕惹事,忍着气拿出来还了他。巢大郎千欢万喜转来了。乡里受了这场亏,
心里不甘,捎个便信把此事告诉了武进县知县。
知县大怒,出牌重问,连巢大郎也标在牌上,说他私和人命,要拿来出气。
巢大郎虚心,晓得是替乡里报仇,预先走了。只苦的是陈定,一同妾丁氏俱拿到
官,不由分说,先是一顿狠打,发下监中。出牌吊尸,叫集了地方人等简验起来。
陈定不知是那里起的祸,没处没法一些手脚。知县是有了成心的,只要从重坐罪,
先分付仵作报伤要重。仵作揣摩了意旨,将无作有,多报的是拳殴脚踢致命伤痕。
巢氏幼时喜吃甜物,面前牙齿落了一个,也做硬物打落之伤。竟把陈定问了斗殴
杀人之律,妾丁氏威逼期亲尊长致死之律,各问绞罪。陈定央了几个分上来说,
只是不听。丁氏到了女监,想道:“只为我一身,致得丈夫受此大祸;不若做我
一个不着,好歹出了丈夫。”他算计定了。解审察院,见了陈定,遂把这话说知。
当官招道:“不合与大妻厮闹,手起凳子打落门牙,即时晕地身死。并与丈夫陈
定无干。”察院依口词,驳将下来。刑馆再问,丁氏一口承认。丁氏晓得有了此
一段说话在案内了,丈夫到底脱罪。然必须身死,问官方肯见信,作做实据,游
移不得,亦且丈夫可以速结,是夜在监中自缢而死。狱中呈报,刑馆看详巢氏之
死。既系丁氏生前招认下手,今已惧罪自尽,堪以相抵,原非死后添情推卸,陈
定止断杖赎发落。
陈定虽然死了爱妾,自却得释放,已算大喜,一喜一悲。到了家内,方才见
有人说巢大郎许多事迹:“这件是非,全是他起的,在里头打偏手使用,得了偌
多东西。还不知足,又去知县、乡里处拔短梯,故重复弄出这个事来,他又脱身
走了。枉送了丁氏一条性命。”陈定想着丁氏舍身出脱他罪一段好情,不觉越恨
巢大郎得紧了,只是逃去未回,不得见面。
后来知县朝觐去了,巢大郎已知陈定官司问结,放胆大了,喜气洋洋,转到
家里。只道陈定还未知其奸,照着平日光景前来探望。陈定虽不说破甚么,却意
思冷淡了好些。巢大郎也看得出,且喜财物得过,尽勾几时的受用,便姊夫怪了
也不以为意。岂知天理不容,自见了姊夫家来,他妻子便癫狂起来,口说的多是
姊姊巢氏的说话,嚷道:“好兄弟,我好端端死了,只为你要银子,致得我粉身
碎骨,地下不宁!你快超度我便罢,不然,我要来你家作祟,领两个人去!”巢
大郎惊得只是认不是讨饶,去请僧道念经设醮。安静得两日,又换了一个声口道:
“我乃是陈妾丁氏。大娘死与我何干?为你家贪财,致令我死于非命。今须偿还
我!”巢大郎一发惧怕,烧纸拜献,不敢吝惜,只求无事。怎当得妻妾两个,推
班出色,递换来扰?不勾几时,把所得之物干净弄完。宁可赔了些,又不好告诉
得人,姊夫那里又不作准了,恹恹气色,无情无绪,得病而死。此是贪财害人之
报。可见财物一事,至亲也信不得,上手就骗害的。
小子如今说着宋朝时节一件事,也为至亲相骗,后来报得分明,还有好些希
奇古怪的事,做一回正话。
利动人心不论亲,巧谋赚取橐中银。直从江上巡回日,始信阴司有鬼神。
却说宋时靖康之乱,中原士大夫纷纷避地,大多尽入闽广之间。有个宝文阁
学士贾谠之弟贾谋,以勇爵入官,宣和年间为诸路廉访使者。其人贪财无行,诡
诈百端。移来岭南,寓居德庆府。其时有个济南商知县,乃是商侍郎之孙,也来
寄居府中。商知县夫人已死,止有一小姐,年已及笄。有一妾,生二子,多在乳
抱。家资颇多,尽是这妾掌管。小姐也在里头照料,且自过得和气。贾廉访探知
商家甚富,小姐还未适人,遂为其子贾成之纳聘,取了过门。后来商知县死了,
商妾独自一个管理内外家事,抚养这两个儿子。商小姐放心不下,每过十来日,
即到家里看一看两个小兄弟,又与商妾把家里遗存黄白东西在箱匣内的,查点一
查点,及逐日用度之类,商量计较而行,习以为常。
一日,商妾在家,忽见有一个承局打扮的人,来到堂前,口里道:“本府中
要排天中节,是合府富家大户金银器皿、绢段绫罗,尽数关借一用,事毕一一付
还。如有隐匿不肯者,即拿家属问罪,财物入官。有一张牒文在此。”商妾颇认
得字义,见了府牒,不敢不信,却是自家没有主意,不知该应怎的。回言道:
“我家没有男子正人,哥儿们又小,不敢自做主。还要去贾廉访宅上,问问我家
小姐与姐夫贾衙内,才好行止。”承局打扮的道:“要商量快去商量,府中限紧,
我还要到别处去催齐回话的,不可有误!”商妾见说,即差一个当直的到贾家去
问。须臾,来回言道:“小人到贾家,入门即撞见廉访相公问小人来意。小人说
要见姐姐与衙内,廉访相公问道见他怎的,小人把这里的事说了一遍。廉访相公
道:‘府间来借,怎好不与?你只如此回你家二娘子就是。小官人与娘子处,我
替他说知罢了。’小人见廉访是这样说,小人就回来了,因恐怕家里官府人催促,
不去见衙内与姐姐。”商妾见说是廉访相公教借与他,必是不妨。遂照牒文所开,
且是不少。终久是女娘家见识,看事不透,不管好歹多搬出来,尽情交与这承局
打扮的,道:“只望排过节,就发来还了,自当奉谢。”承局打扮的道:“那不
消说,官府门中岂肯少着人家的东西?但请放心,把这张牒文留下,若有差池,
可将此做执照,当官禀领得的。”当下商妾接了牒文,自去藏好。这承局打扮的
捧着若干东西,欣然去了。
隔了几日,商小姐在贾家来到自家家里,走到房中,与商妾相见了,寒温了
一会,照着平时翻翻箱笼看。只见多是空箱,金银器皿这类一些也不见,倒有一
张花边栏纸票在内,拿起来一看,却是一张公牒,吃了一惊。问商妾道:“这却
如何?”商妾道:“几日前有一个承局打扮的拿了这张牒文,说府里要排天中节,
各家关借东西去铺设。当日奴家心中疑惑,却教人来问姐姐、姐夫。问的人回来
说撞遇老相公说起,道是该借的。奴家依言借与他去。这几日望他拿来还我,竟
不见来。正要来与姐姐、姐夫商量了,往府里讨去,可是中么?”商小姐面如土
色,想道:“有些尴尬。”不觉眼泪落下来道:“偌多东西,多是我爹爹手泽,
敢是被那个拐的去了!怎的好?我且回去与贾郎计较,查个着实去。”
当下亟望贾家来,见了丈夫贾成之,把此事说了一遍。贾成之道:“这个姨
姨也好笑,这样事何不来问问我们,竟自支分了去?”商小姐道:“姨姨说来,
曾教人到我家来问,遇着我家相公,问知其事,说是该借与他。问的人就不来见
你我,竟自去回了姨姨,故此借与他去。”贾成之道:“不信有这等事,我问爹
爹则个。”贾成之进去问父亲廉访道:“商家借东西与府中,说是来问爹爹,爹
爹分付借他,有此话么?”廉访道:“果然府中来借,怎好不借?只怕被别人狐
假虎威诓的去,这个却保不得他。”贾成之道:“这等,索向府中当官去告,必
有下落。”遂与商妾取了那纸府牒,在德庆府里下了状子。
府里太守见说其事,也自吃惊,取这纸公牒去看,明知是假造的,只不知奸
人是那个。当下出了一纸文书给与缉捕使臣,命商家出五十贯当官赏钱,要缉捕
那作不是的。访了多时,并无一些影响。商家吃这一闪,差不多失了万金东西,
家事自此消乏了。商妾与商小姐但一说着,便相对痛哭不住。贾成之见丈人家里
零替如此,又且妻子时常悲哀,心里甚是怜惜,认做自家身上事,到处出力,不
在话下。
谁知这赚去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远不远千里,近只在眼前。看官,你道
赚去商家物事的,却是那个?真个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元来就是贾廉访。这
老儿晓得商家有资财,又是孤儿寡妇,可以欺骗。一其家金银什物多曾经媳妇商
小姐盘验,儿子贾成之透明知道。因商小姐带回帐目一本,贾成之有时拿出来看,
夸说妻家富饶,被廉访留心,接过手去,逐项记着。贾成之一时无心,难道有甚
么疑忌老子不成?岂知利动人心,廉访就生出一个计较,假着府里关文,着人到
商家设骗。商家见所借之物,多是家中有的,不好推掉;又兼差当值的来,就问
着这个日里鬼,怎不信了?此时商家决不疑心到亲家身上,就是贾成之夫妻两人,
也只说是甚么神棍弄了去,神仙也不诓是自家老子。所以偌多时缉捕人那里访查
得出?说话的,依你说,而今为何知道了?看官听说,天下事欲人不知,除非莫
为。
廉访拐了这注横财到手,有些毛病出来。俗语道:偷得爷钱没使处。心心念
念要拿出来兑换钱钞使用,争奈多是见成器皿,若拿出来怕人认得,只得把几件
来熔化。又不好托得人,便烧炽了炭,亲自坯销。销开了却没处倾成锭子,他心
生一计,将毛竹截了一段小管,将所销之银倾将下去,却成一个圆饼,将到铺中
兑换钱钞。铺中看见廉访家里近日使的多是这竹节银,再无第二样。便有时零錾
了将出来,那圆处也还看得出。心里疑惑,问那家人道:“宅上银两,为何却一
色用竹筒铸的?是怎么说?”家人道:“是我家廉访手自坯销,再不托人的。不
知为着甚么缘故。”三三两两传将开去,道贾家用竹筒倾银用,煞是古怪。就有
人猜到商家失物这件事上去。却是他两家儿女至亲,谁来执证?不过这些人费得
些口舌。有的道:“他们只当一家,那有此事。”有的道:“官宦人家,怕不会
唤银匠倾销物件,却自家动手?必是碍人眼目的,出不得手,所以如此。况且平
日不曾见他这等的,必然蹊跷。”也只是如此疑猜,没人凿凿说得是不是。至于
商家,连疑心也不当人子,只好含辛忍苦,自己懊悔怨忄卡,没个处法。缉捕使
臣等听得这话,传在耳朵里,也只好笑笑,谁敢向他家道个不字?这件事只索付
之东流了。
只可笑贾廉访堂堂官长,却做那贼的一般的事。曾记得无名子有诗云:“解
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又剧贼
郑广受了招安,得了官位,曾因官员每做诗,他也口吟一首云:“郑广有诗献众
官,众官与广一般般。众官做官却做贼,郑广做贼却做官。”今日贾廉访所为,
正似此二诗所言“官人与贼不争多”、“做官却做贼”了。却又施在至亲面上,
欺孤骗寡,尤为可恨!若如此留得住东西与子孙受用,便是天没眼睛。看官不要
性急,且看后来报应。
果然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贾廉访已经身故,贾成之得了出身,
现做粤西永宁横州通判。其时商妾长子幼年不育,第二个儿子唤名商懋,表字功
父,照通族排来,行在第六十五。同母亲不住德庆,迁在临贺地方,与横州不甚
相远。那商功父生性刚直,颇有干才,做事慷慨,又热心,又和气。贾成之本意
怜着妻家,后来略闻得廉访欺心赚骗之事,越加心里不安,见了小舅子十分亲热。
商小姐见兄弟小时母子伶仃,而今长大知事,也自喜欢他。所以成之在横州衙内,
但是小舅子来,千欢万喜,上百两送他,姐姐又还有私赠,至于与人通关节得钱
的在外。来一次,一次如此。功父奉着寡母过日,靠着贾家姐姐、姐夫恁地扶持,
渐渐家事丰裕起来,在临贺置有田产庄宅,广有生息。又娶富人之女为妻,规模
日大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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