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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惊奇-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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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人能医得好。莫若舍了此女,待有善医此症者,即将女儿与他为妻,倒赔妆
奁,招赘入室。我女儿颇有美名,或者有人慕此,献出奇方来救他,也未可知。
就未必门当户对,譬如女儿害病死了。就是不死,这样一个癞人,也难嫁着人家。
还是如此,庶几有望。”遂大书于门道:“小女云容,染患癞疾,一应人等能以
奇方奏效者,不论高下门户,远近地方,即以此女嫁之,赘入为婿。立此为照!”
蒋生在店中,已知小姐病癞出榜招医之事,心下暗暗称快。然未见他说到婚
姻上边,不敢轻易兜揽。只恐远地客商,他日便医好了,只有金帛酬谢,未必肯
把女儿与他。故此藏着机关,静看他家事体。果然病不得痊,换过榜文,有医好
招赘之说。蒋生抚掌道:“这番老婆到手了!”即去揭了门前榜文,自称能医。
门公见说,不敢迟滞,立时奔进通报。马少卿出来相见,见了蒋生一表非俗,先
自喜欢,问道:“有何妙方,可以医治?”蒋生道:“小生原不业医,曾遇异人
传有仙草,专治癞疾,手到可以病除,但小生不慕金帛,惟求不爽榜上之言,小
生自当效力。”马少卿道:“下官止此爱女,德容俱备。不幸忽犯此疾,已成废
人。若得君子施展妙手,起死回生,榜上之言,岂可自食?自当以小女余生奉侍
箕帚。”蒋生道:“小生原籍浙江,远隔异地;又是经商之人,不习儒业,只恐
有玷门风。今日小姐病颜消减,所以舍得轻许。他日医好复旧,万一悔却前言,
小生所望,岂不付之东流?先须说得明白。”马少卿道:“江浙名邦,原非异地;
经商亦是善业,不是贱流。看足下器体,亦非以下之人,何况有言在先,远近高
下,皆所不论。只要医得好,下官忝在缙绅,岂为一病女就做爽信之事?足下但
请用药,万勿他疑!”蒋生见说得的确,就把那一束草叫煎起汤来,与小姐洗澡。
小姐闻得药草之香,已自心中爽快;到得倾下浴盆,通身澡洗,可煞作怪,但是
汤到之处,疼的不疼,痒的不痒,透骨清凉,不可名状。小姐把脓污抹尽,出了
浴盆,身子轻松了一半。眠在床中一夜,但觉疮痂渐落,粗皮层层脱下来。过了
三日,完全好了。再复清汤浴过一番,身体莹然如玉,比前日更加嫩相。
马少卿大喜,去问蒋生下处,元来就住在本家店中。即着人请得蒋生过家中
来,打扫书房与他安下,只要拣个好日,就将小姐赘他。蒋生不胜之喜,已在店
中把行李搬将过来,住在书房,等候佳期。马家小姐心中感激蒋生救好他病,见
说就要嫁他,虽然情愿,未知生得人物如何,叫梅香探听。元来即是曾到家里卖
过绫绢的客人,多曾认得他,面庞标致的,心里就放得下。吉日已到,马少卿不
负前言,主张成婚。两下少年,多是美丽人物,你贪我爱,自不必说。但蒋生未
成婚之先,先有狐女假扮,相处过多时,偏是他熟认得的了。
一日,马小姐说道:“你是别处人,甚气力到得我家里?天教我生出这个病
来,成就这段姻缘。那个仙方,是我与你的媒人,谁传与你的?不可忘了。”蒋
生笑道:“是有一个媒人,而今也没谢他处了。”小姐道:“你且说是那个?今
在何处?”蒋生不好说是狐精,捏个谎道:“只为小生曾瞥见小姐芳容,眠思梦
想,寝食俱废。心意志诚了,感动一位仙女,假托小姐容貌,来与小生往来了多
时。后被小生识破,他方才说,果然不是真小姐,小姐应该目下有灾,就把一束
草教小生来救小姐,说当有姻缘之分。今果应其言,可不是个媒人?”小姐道:
“怪道你见我就像旧识一般,元来曾有人假过我的名来。而今在那里去了?”蒋
生道:“他是仙家,一被识破,就不再来了。知他在那里?”小姐道:“几乎被
他坏了我名声,却也亏他救我一命,成就我两人姻缘,还算做个恩人了。”蒋生
道:“他是个仙女,恩与怨总不挂在心上。只是我和你合该做夫妻,遇得此等仙
缘,称心满意。但愧小生不才,有屈了小姐耳。”小姐道:“夫妻之间,不要如
此说。况我是垂死之人,你起死回生的大恩,正该终身奉侍君子,妾无所恨矣!”
自此如鱼似水,蒋生也不思量回乡,就住在马家终身,夫妻偕老,这是后话。
那蒋生一班儿同伴,见说他赘在马少卿家了,多各不知其由。惟有夏良策曾
见蒋生说着马小姐的话,后来道是妖魅的假托,而今见真个做了女婿,也不明白
他备细。多来与蒋生庆喜,夏良策私下细问根由,蒋生瞒起用草生癞一段话,只
说:“前日假托马小姐的,是大别山狐精,后被夏兄粗布芝麻之计,追寻踪迹,
认出真形。他赠此药草,教小弟去医好马小姐,就有姻缘之分。小弟今日之事,
皆狐精之力也。”众人见说,多称奇道:“一向称仁兄为蒋驸马,今仁兄在马口
地方作客,住在马月溪店,竟为马少卿家之婿,不脱一个马字,可知也是天意,
生出这狐精来,成就此一段姻缘。驸马之称,便是前谶了。”大家相传以为佳话。
有等痴心的,就恨怎生我偏不撞着狐精,得有此奇遇,妄想得一个不耐烦。有诗
为证:人生自是有姻缘,得遇灵狐亦偶然。妄意洞中三束草,岂知月下赤绳牵?
野史氏曰:生始窥女而极慕思,女不知也。狐实阴见,故假女来。生以色自
惑,而狐惑之也。思虑不起,天君泰然,即狐何为?然以祸始而以福终,亦生厚
幸。虽然,狐媒犹媚也,终死色刃矣!
卷三十    瘗遗骸王玉英配夫  偿聘金韩秀才赎子
卷三十    瘗遗骸王玉英配夫  偿聘金韩秀才赎子
诗曰:
晋世曾闻有鬼子,今知鬼子乃其常。既能成得雌雄配,也会生儿在冥壤。
话说国朝隆庆年间,陕西西安府有一个易万户,以卫兵入屯京师。同乡有个
朱工部相与得最好。两家妇人各有妊孕。万户与工部偶在朋友家里同席,一时说
起,就两下指腹为婚。依俗礼各割衫襟,彼此互藏,写下合同文字为定。后来工
部建言,触忤了圣旨,钦降为四川泸州州判。万户升了边上参将,各奔前程去了。
万户这边生了一男,传闻朱家生了一女,相隔既远,不能够图完前盟。过了几时,
工部在谪所水土不服,全家不保,剩得一两个家人,投托着在川中做官的亲眷,
经纪得丧事回乡,殡葬在郊外。其时万户也为事革任回卫,身故在家了。
万户之子易大郎,年已长大,精熟武艺,日夜与同伴驰马较射。一日正在角
逐之际,忽见草间一兔儿腾起。大郎舍了同伴,挽弓赶去。赶到一个人家门口,
不见了兔儿。望内一看,元来是一所大宅院。宅内一个长者走出来,衣冠伟然,
是个士大夫模样,将大郎相了一相道:“此非易郎么?”大郎见是认得他的,即
下马相揖。长者拽了大郎之手,步进堂内来,重见过礼,即分付里面治酒相款。
酒过数巡,易大郎请问长者姓名。长者道:“老夫与易郎葭莩不薄,老夫教易郎
看一件信物。”随叫书童在里头取出一个匣子来,送与大郎开看。大郎看时,内
有罗衫一角,文书一纸,合缝押字半边,上写道:“朱、易两姓,情既断金,家
皆种玉。得雄者为婿,必谐百年。背盟者天厌之,天厌之!隆庆某年月日朱某、
易某书,坐客某某为证。”大郎仔细一看,认得是父亲万户亲笔,不觉泪下交顾。
只听得后堂传说:“孺人同小姐出堂。”大郎抬眼看时,见一个年老妇人,珠冠
绯袍,拥一女子,袅袅婷婷,走出厅来。那女子真色淡容,蕴秀包丽,世上所未
曾见。长者指了女子对大郎道:“此即弱息,尊翁所订以配君子者也。”大郎拜
见孺人已过,对长者道:“极知此段良缘,出于先人成命;但媒约未通,礼仪未
备,奈何?”长者道:“亲口交盟,何须执伐!至于仪文末节,更不必计较。郎
君倘若不弃,今日即可就甥馆,万勿推辞!”大郎此时意乱心迷,身不自主。女
子已进去妆梳,须臾出来行礼,花烛合卺,悉依家礼仪节。是夜送归洞房,两情
欢悦,自不必说。
正是欢娱夜短,大郎匆匆一住数月,竟不记得家里了。一日忽然念着道:
“前日骤马到此,路去家不远,何不回去看看就来?”把此意对女子说了。女子
禀知父母,那长者与孺人坚意不许。大郎问女子道:“岳父母为何不肯?”女子
垂泪道:“只怕你去了不来。”大郎道:“那有此话!我家里不知我在这里,我
回家说声就来。一日内的事,有何不可?”女子只不应允。大郎见他作难,就不
开口。又过了一日,大郎道:“我马闲着,久不骑坐,只怕失调了。我须骑出去
盘旋一回。”其家听信。大郎走出门,一上了马,加上数鞭,那马四脚腾空,一
跑数里。马上回头看那旧处,何曾有甚么庄院?急盘马转来一认,连人家影迹也
没有。但见群冢累累,荒藤野蔓而已。归家昏昏了几日,才与朋友们说着这话。
有老成人晓得的道:“这两家割襟之盟,果是有之;但工部举家已绝,郎君所遇,
乃其幽宫。想是夙缘未了,故有此异。幽明各路,不宜相侵,郎君勿可再往!”
大郎听了这话,又眼见奇怪,果然不敢再去。
自到京师袭了父职回来,奉上司檄文,管署卫印事务。夜出巡堡,偶至一处,
忽见前日女子怀抱一小儿迎上前来,道:“易郎认得妾否?郎虽忘妾,襁中之儿,
谁人所生?此子有贵徵,必能大君门户。今以还郎,抚养他成人,妾亦藉手不负
于郎矣。”大郎念着前情,不复顾忌,抱那儿子一看,只见眉清目秀,甚是可喜。
大郎未曾娶妻有子的,见了好个孩儿,岂不快活?走近前去,要与那女子重叙离
情,再说端的。那女子忽然不见,竟把怀中之子掉下去了。大郎带了回来。后来
大郎另娶了妻,又断弦,再续了两番,立意要求美色。娶来的皆不能如此女之貌,
又绝无生息,惟有得此子长成,勇力过人,兼有雄略。大郎因前日女子有“大君
门户”之说,见他不凡,深有大望。一十八岁了,大郎倦于戎务,就让他袭了职。
以累建奇功,累官至都督,果如女子之言。
这件事,全似晋时范阳卢充与崔少府女金椀幽婚之事,然有地有人,不是
将旧说附会出来的。可见姻缘未完,幽明配合,鬼能生子之事往往有之。这还是
目前的鬼,魂气未散,更有几百年鬼也会与人生子,做出许多话柄来,更为奇绝。
要知此段话文,先听几首七言绝句为证:洞里仙人路不遥,洞庭烟雪昼潇潇。莫
教吹笛城头阁,尚有销魂乌鹊桥。(其一)莫讶鸳鸾会有缘,桃花结子已千年。
尘心不识蓝桥路,信是蓬莱有谪仙。(其二)朝暮云骖闽楚关,青鸾信不断尘寰。
乍逢仙侣抛桃打,笑我清波照雾鬟。(其三)这三首乃女鬼王玉英忆夫韩庆云之
诗。那韩庆云是福建福州府福清县的秀才,他在本府长乐县蓝田石尤岭地方开馆
授徒。一日散步岭下,见路旁有枯骨在草丛中,心里恻然道:“不知是谁人遗骸,
暴露在此。吾闻收掩胔骼,仁人之事。今此骸无主,吾在此间开馆,即为吾所见,
即是吾责了。”就归向邻家借了锄耰畚锸之类,又没个人帮助,亲自动手,瘗埋
停当。撮土为香,滴水为酒,以安他魂灵,致敬而去。
是夜独宿书馆,忽见篱外毕毕剥剥,敲得篱门响。韩生起来,开门出看,乃
是一个端丽女子。韩生慌忙迎揖。女子道:“且到尊馆,有话奉告。”韩生在前
引导,同至馆中。女子道:“妾姓王,名玉英,本是楚中湘潭人氏。宋德祐年间,
父为闽州守,将兵御元人,力战而死。妾不肯受胡虏之辱,死此岭下。当时人怜
其贞义,培土掩覆。经今二百余年,骸骨偶出。蒙君埋藏,恩最深重,深夜来此,
欲图相报。”韩生道:“掩骸小事,不足挂齿;人鬼道殊,何劳见顾?”玉英道:
“妾虽非人,然不可谓无人道。君是读书之人,幽婚冥合之事,世所常有。妾蒙
君葬埋,便有夫妻之情;况夙缘甚重,愿奉君枕席,幸勿为疑。”韩生孤馆寂寥,
见此美妇,虽然明说是鬼,然行步有影,衣衫有缝,济济楚楚,绝无鬼意。又且
说话明白可听,能不动心?遂欣然留与同宿。交感之际,一如人道,毫无所异。
韩生与之相处一年有余,情同伉俪。忽一日,对韩生道:“妾于去年七月七
日与君交接,腹已受妊,今当产了。”是夜即在馆中产下一儿。初时韩生与玉英
往来,俱在夜中,生徒俱散,无人知觉。今已有子,虽是玉英自己乳抱,却是婴
儿啼声,瞒不得人许多,渐渐有人知觉,但亦不知女子是谁,婴儿是谁,没个人
家主名,也没人来查他细帐。只好胡猜乱讲,总无实据。传将开去,韩生的母亲
也知道了,对韩生道:“你山间处馆,恐防妖魅。外边传说你有私遇的事,果是
怎么样的?可实对我说。”韩生把掩骸相报及玉英姓名说话,备细述一遍。韩母
惊道:“依你说来,是个多年之鬼了,一发可虑!”韩生道:“说也奇怪,虽是
鬼类,实不异人,已与儿生下一子了。”韩母道:“不信有这话!”韩生道:
“儿岂敢造言欺母亲?”韩母道:“果有此事,我未有孙,正巴不得要个孙儿。
你可抱归来与我看一看,方信你言是真。”韩生道:“待儿与他说着。”果将母
亲之言与玉英说知。玉英道:“孙子该去见婆婆,只是儿受阳气尚浅,未可便与
生人看见,待过几时再处。”韩生回复母亲,韩母不信,定要捉破他踪迹,不与
儿子说知。
忽一日,自己魆地到馆中来。玉英正在馆中楼上,将了果子喂着儿子。韩母
一直闯将上楼去。玉英望见有人,即抱着儿子,从窗外逃走。喂儿的果子,多遗
弃在地。看来像是莲肉,拾起仔细一看,元来是峰房中白子。韩母大惊道:“此
必是怪物!”教儿子切不可再近他。韩生口中唯唯,心下实舍不得。等得韩母去
了,玉英就来对韩生道:“我因有此儿在身,去来不便。今婆婆以怪物疑我,我
在此地也无颜。我今抱了他回故乡湘潭去,寄养在人间,他日相会罢。”韩生道:
“相与许久,如何舍得离别?相念时节,教小怎生过得?”玉英道:“我把此儿
寄养了,自身去来由我。今有二竹筴留在君所,倘若相念,及有甚么急事要相见,
只把两筴相击,我当自至。”说罢,即飘然而去。
玉英抱此儿到了湘潭,写七字在儿衣带上道:“十八年后当来归。”又写他
生年月日在后边了,弃在河旁。湘潭有个黄公,富而无子,到河边遇见,拾了回
去养在家里。玉英已知,来对韩生道:“儿已在湘潭黄家,吾有书在衣带上,以
十八年为约,彼时当得相会,一同归家。今我身无累,可以任从去来了。”此后
韩生要与玉英相会,便击竹筴;玉英既来,凡有疾病祸患,与玉英言之,无不立
解。甚至他人祸福,玉英每先对韩生说过,韩生与人说,立有应验。外边传出去,
尽道韩秀才遇了妖邪,以妖言惑众。恰好其时主人有女淫奔于外,又有疑韩生所
遇之女,即是主人家的。弄得人言肆起,韩生声名颇不好听。玉英知道,说与韩
生道:“本欲相报,今反相累。”渐渐来得稀疏,相期一年只来一番,来必以七
夕为度。韩生感其厚意,竟不再娶。如此一十八年,玉英来对韩生道:“衣带之
期已至,岂可不去一访之?”韩生依言,告知韩母,遂往湘潭。正是:阮修倡论
无鬼,岂知鬼又生人?昔有寻亲之子,今为寻子之亲。
且说湘潭黄翁一向无子,偶至水滨,见有弃儿在地,抱取回家。看见眉清目
秀,聪慧可爱,养以为子。看那衣带上面有“十八年后当来归”七字,心里疑道:
“还是人家嫡妾相忌,没奈何抛下的?还是人家生得儿女多了,怕受累弃着的?
既已抛弃,如何又有十八年之约?此必是他父母既不欲留,又不忍舍,明白记着,
寄养人家,他日必来相访。我今现在无子,且收来养着,到十八年后再看如何。”
黄翁自拾得此儿之后,忽然自己连生二子。因将所拾之儿取名鹤龄,自己二子分
开他二字,一名鹤算,一名延龄,一同送入学堂读书。鹤龄敏慧异常,过目成诵;
二子虽然也好,总不及他。总丱之时,三人一同游庠。黄翁欢喜无尽,也与二子
一样相待,毫无差别。二子是老来之子,黄翁急欲他早成家室,目前生孙,十六
七岁多与他毕过了姻。只有鹤龄因有衣带之语,怕父母如期来访,未必不要归宗,
是以独他迟迟未娶。却是黄翁心里过意不去道:“为我长子,怎生反未有室家?”
先将四十金与他定了里中易氏之女。那鹤龄也晓得衣带之事,对黄翁道:“儿自
幼蒙抚养深恩,已为翁子;但本生父母既约得有期,岂可娶而不告?虽蒙聘下妻
室,且待此期已过,父母不来,然后成婚,未为迟也。”黄翁见他讲得有理,只
得凭他。既到了十八年,多悬悬望着,看有甚么动静。
一日,有个福建人在街上与人谈星命,访至黄翁之家,求见黄翁。黄翁心里
指望三子立刻科名,见是星相家,无不延接。闻得远方来的,疑有异术,遂一面
请坐,将着三子年甲央请推算。谈星的假意推算了一回,指着鹤龄的八字对黄翁
道:“此不是翁家之子,他生来不该在父母身边的,必得寄养出外,方可长成。
及至长成之后,即要归宗,目下已是其期了。”黄公见他说出真底实话,面色通
红道:“先生好胡说!此三子皆我亲子,怎生有寄养的话说!况说的更是我长子,
承我宗祧,那里还有宗可归处?”谈星的大笑道:“老翁岂忘衣带之语乎?”黄
翁不觉失色道:“先生何以知之?”谈星的道:“小生非他人,即是十八年前弃
儿之韩秀才也。恐翁家不承认,故此假扮做谈星之人,来探踪迹。今既在翁家,
老翁必不使此子昧了本姓。”黄翁道:“衣带之约,果然是真,老汉岂可昧得!
况我自有子,便一日身亡,料已不填沟壑,何必赖取人家之子?但此子为何见弃?
乞道其详。”韩生道:“说来事涉怪异,不好告诉。”黄翁道:“既有令郎这段
缘契,便是自家骨肉,说与老夫知道,也好得知此子本末。”韩生道:“此子之
母,非今世人,乃二百年前贞女之魂也。此女在宋时,父为闽官,御敌失守,全
家死节。其魂不泯,与小生配合生儿。因被外人所疑,他说家世湘潭,将来贵处
寄养。衣带之字,皆其亲书。今日小生到此,也是此女所命,不想果然遇着,敢
请一见。”黄翁道:“有如此作怪异事!想令郎出身如此,必当不凡。今令郎与
小儿共是三兄弟,同到长沙应试去了。”韩生道:“小生既远寻到此,就在长沙,
也要到彼一面。只求老翁念我天性父子,恩使归宗,便为万幸。”黄翁道:“父
子至亲,谊当使君还珠。况是足下冥缘,岂可间隔?但老夫十八年抚养,已不必
说;只近日下聘之资,也有四十金。子既已归足下,此聘金须得相还。”韩生道:
“老翁恩德难报,至于聘金,自宜奉还。容小生见过小儿之后,归与其母计之,
必不敢负义也。”
韩生就别了黄翁,径到长沙,访问黄翁三子应试的下处。已问着了,就写一
帖传与黄翁大儿子鹤龄。帖上写道:“十八年前与闻衣带事人韩某。”鹤龄一见
衣带说话,感动于心,惊出请见道:“足下何处人氏?何以知得衣带事体?”韩
生看那鹤龄时:年方弱冠,体不胜衣。清标固禀父形,嫣质犹同母貌。恂恂儒雅,
尽道是十八岁书生;邈邈源流,岂知乃二百年鬼子!韩生看那鹤龄模样,俨然与
王玉英相似,情知是他儿子,遂答道:“小郎君可要见写衣带的人否?”鹤龄道:
“写衣带之人,非吾父即吾母。原约在今年,今足下知其人,必是有的信,望乞
见教。”韩生道:“写衣带之人,即吾妻王玉英也。若要相见,先须认得我。”
鹤龄见说,知是其父,大哭抱住道:“果是吾父,如何舍得弃了儿子一十八年?”
韩生道:“汝母非凡女,乃二百年鬼仙,与我配合生儿,因乳养不便,要寄托人
间。汝母原籍湘潭,故将至此地。我实福建秀才,与汝母姻缘也在福建。今汝若
不忘本生父母,须别了此间义父,还归福建为是。”鹤龄道:“吾母如今在那里?
儿也要相会。”韩生道:“汝母倏去倏来,本无定所,若要相会,也须到我闽中。”
鹤龄至性所在,不胜感动。两弟鹤算、延龄在旁边听见说着要他归福建说话,少
年心性,不觉大怒起来,道:“那里来这野汉,造此不根之谈,来诱哄人家子弟,
说着不达道理的说话!好端端一个哥哥,却教他到福建去,有这样胡说的?”那
家人每见说,也多嗔怪起来,对鹤龄道:“大官人不要听这个游方人,他每专打
听着人家事体,来撰造是非哄诱人的。”不管三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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