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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鬼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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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鬼谈》作者:沈嬑

文案:
     三界六道妖魔鬼怪,风华水月谈情说爱。这是个人妖鬼神搞断袖的短篇耽美故事合集!###每天中午十一点左右更新###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众篇中主角 ┃ 配角:众路人 ┃ 其它:短篇耽美故事汇总


  ☆、青莲妖(一)

  陵游城内,中书府上。
  “公子,你今日不是和那尹家小姐相约,又来闹我作甚”
  话里似笑含嗔,声音清棱扬越,头一偏,眉梢飞挑,满目傲然。
  那人穿着一袭青衫淡如远山,手持一柄莲花纸扇,扇子上坠着一串玉石,扇面上青莲夭夭,似幻似真,上书有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倒是与这男子极配。
  窗外荷花池清香漾漾,接天碧绿,端得一派好风光,却不及这执扇之人的一低眉浅笑。
  何许人也?
  道是新晋探花郎中书大人商卿徵的贴身小厮,有名青榆。
  商卿徵站在房门口,不禁看痴了,回神过来,摇摇头,煞是无奈,大步走了过去,金线玄袍,煞是俊朗。
  “我倒是告诉管家一声”商卿徵故弄玄虚道。
  须臾间已至背后,忽然一手夺过纸扇,朝着对方头上轻轻敲了过去,青榆一吃痛,猛然回头,恰好顶到商大人的下颔。
  “告诉他什么?”被人抢了扇子,青榆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青黛微蹙,眉梢含情。
  “管家说今日要去买醋,依我看哪,这家中的醋味都快漫出去了,为何还偏要出去买?”
  商卿徵轻轻摇着罗扇,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你……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瞎三话四……”青榆习了一段时日的书,成语倒是信手拈来。
  商卿徵清朗一笑,一把搂过眼前人,在其额间落下温柔缠绵的吻,罗扇早被搁置在一旁,双手已经不规矩地游走起来。
  秀色当前,君子也有忍不得之时。
  玄袍覆地,青衫褪尽,房间里燃着一笼欢宜香,青烟袅袅。
  青榆被商卿徵压在黄花梨官帽椅子上,青衫如流云一般铺展在椅子上。
  “别,去床上吧!”青榆眼眸迷离,小声道。
  “就在这里,我要在床上,榻上,椅子上,桌案上,处处都要你。”商卿徵微喘着气道,“你是我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一个人的。”
  他的指尖摸过染上红晕的面颊,凸起的乳首,滑到了柔韧的腰间,最后覆上了最为隐秘的地方。
  像是一把火袭来,将两个人卷入了不可自拔的狂天情潮之中,商卿徵抬起那双秀直的腿,将之分开架到了椅子的两边扶手上,底下风光霎时一览无余。
  平常也不是没有看过,只不过这般坦荡,这般没有遮掩,还是叫青榆羞赧万分,直欲并起双腿,却叫商大人阻了去。
  “别,我想看。”他的手一路描摹下去,像是带着一层火,快要将皮肤烫伤,“你不知道,我一生只要你一个。”
  青榆心神一惊,似有水波荡漾。 
  一生,一辈子。
  野花野草一辈子只有短短几十天。
  普通的鸟雀一辈子只有十几年。
  一个凡夫俗子一辈子也不过几十载春秋大梦。
  妖的一辈子却好长好长,足足有好几百年。
  一辈子就这么被轻易地说出了口,商卿徵,你是有多喜欢我啊?
  如果是真的,我就好好地陪你一辈子,等到你老了,胡子白了,死了,我陪你一起去走黄泉路,过奈何桥,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若是你骗我,那我永远也不要再见你,宁愿自散魂魄自剖心肝,也不要再回到这世上。
  商卿徵,你可以吗?
  我想信你一回。
  一番云雨之后,二人互相对视哂笑了一番。
  “你这金口赐封的中书大人,陵游城赫赫有名的才子商卿瀓,竟也这番把持不住,可还要脸不”话音未落,青榆寻了方绣着兰草的帕子,徐徐遮了脸去,盖住满面的红霞。
  “谁叫青榆生的这般好,销魂得很,那些香倒是无用了些。”商卿瀓拾起地上的玄色衣袍,速速穿戴整齐后,抱起椅子上的人就往房中暗格里的温泉走,怀中的青榆只裹了一层青色的薄衫,睫毛长而纤长,面色酡红,还是不看的好,商卿瀓暗自一声不好,这刚刚才泄完的火又死灰复燃了。
  商卿瀓是老尚书大人的独子,家中姐姐入了宫,成了新皇的宠妃,如今商家虽人丁稀薄,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只不过,这位商公子,虽才气横生,却离经叛道,这陵游城中,商家公子“鬼才”才子也并非浪得虚名,而今入了官场,人还是那般洒脱不羁,但在老尚书的荫佑下,也算是风生水起。
  回忆起初见青榆的时候,商卿瀓的目光里透着温柔,像春风化蝶般。
  那日天朗气清,有微风。
  像很多才子佳人的戏唱的一般,只是,这佳人是个公子,后来,青榆自称无处可去,遂留在了中书府做了贴身小厮。
  自以后,商卿瀓别说娶妻,就连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商家老夫人接连送了几位绝色过来,一应给人白壁之身的送了回去。
  这商家公子不能人道的流言遂传了出去,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碧玉小姐上赶着愿意嫁,少年得意,相貌俊朗,才气纵横,妥妥的好归宿。
  尹家有一千金小姐,宛童小姐,自幼与商卿徵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本以为以后顺理成章嫁入中书府,却不想商卿徵对她十分疏离。她已到出阁年纪,可对方却像是对她毫无心意。
  那日好不容易请他一聚,却不料不过片刻便仓促离席。这尹家小姐也是个千人宠万人哄的娇小姐,便去寻了商家老夫人,哭诉的那叫一个梨花落雨,老夫人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乖乖”,一把老骨头还亲自携着尹家小姐入了中书府,算是住下了。
  老太太是个精明人,如何能看不出青榆与自家孙子的关系,只不过,骨血相连,毕竟是自家孙子,这等不登大雅之堂的话也不是她一个长辈能说的出口的。
  可商家到了这一代,早已经是香火渐微,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不可让他如此糊涂痛定思痛之后,商老夫人一杯媚酒,这商卿瀓和尹家小姐未经婚嫁,却行了夫妻之礼。
  男女欢好的声音传进了门外青衫人的耳中,窗户上灯火摇曳,人影交缠,青榆到底没有勇气亲自进去,踉踉跄跄地退出了院子。
  “公子,若是以后你负了我,那我会挖了自己这颗红尘心的。”
  “傻瓜,怎么会呢?”
  当初的言语历历响在耳边,只是现在想来,几分可笑,几分荒唐。
  月凉如水,几家欢喜几家愁。
  青榆魂不守舍的走到了荷花池边,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月色如水,温和清凉,草丛里蛐蛐叫的欢快,几声婉转莺鸣。
  陡然间,却见银光一闪。
  那是一把刀柄上镶着玉石的精致匕首,可是须臾之间,那匕首无比精准地插入了青衣人的胸口。
  月色下,鲜红色的血尤为诡异,尤为凄凉。
  公子,青榆的心疼的厉害,可是挖了之后还是好疼。
  你骗我,骗得我把藏得好好的心都交给了你。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永远也不要再见你了。
  生生世世,不复再见。
  可是,青榆还是好喜欢商卿徵。
  旦日,中书府上上下下再也寻不见那个举世无双的小厮,后院的荷池里,一夜青莲尽数枯败,岸边上的一朵,赫然失去了莲心。
  陵游城里最近人人交耳相传,这商家的才子如今疯了,抱着一支残荷唤作青榆。
  青榆,青榆,这名字好生熟悉,不正是昔日那个眉如远山的商家小厮吗
  青榆,青榆,公子来陪你,黄泉路那么长,奈何桥下恶鬼太多,你不要怕,公子很快就来陪你。
  那年的冬天,第一场大雪纷飞时,商家的疯才子神智似有清明,亲自携了白玉瓶装了满满的一壶雪,带着这壶雪回了尚书府,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尚书大人请了安。
  老夫人只道自家孙子的痴病总算好了,满面愁容终得展开,一口一个“乖孙子”,一口一个“心肝”。
  商卿徵离了尚书府后,并未回中书府,而是捧着一壶雪骑着马儿去了断崖山。
  玄衣金线,眉目俊朗,眼角含笑,似断线的纸鸢一般直直地坠向崖底,雪地上霎时盛开一朵鲜艳的花。
  青榆,青榆,公子怕你生气不原谅我,特意等到下雪,你看,我给你带了一壶雪。
  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看雪吗?
  我好想你。
  别不理我,别不认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好不好?
  青榆。
  陵游城中交口相传,商家的疯才子死了,疯疯癫癫捧着一壶雪去跳了断崖山。
  找到尸体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白玉壶一团碎片,旁边还有一支已经枯萎的青莲,失了莲心。
  真是诡异。
  好好的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才子,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可惜了,可惜了。
  幸亏当时吵着闹着要嫁给他的尹家小姐另择了良人,要不然可就成了孤孀。
  唉,商家白发人还要去送黑发人。
  

  ☆、青莲妖(二)

  人死如吹灯拨蜡,前尘往事随风尽散,大都化作一缕幽魂坠入地下,为恶的受尽惩罚,十八层地狱一一游览,为善的阴德厚重,自可再入人道享一世平安。
  还有一类魂魄实在执念深重,不愿过往回忆一一消散,遂躲过黑白无常十殿阎王,宁愿做鬼四海飘荡,人海茫茫寻寻觅觅。
  可惜一旦为鬼,时光渐流,记忆愈发模糊不清。
  陵游城里中书府上那只青莲妖,实在决绝,真真是“君既无心我便休”,执起一柄短匕首没入心口,生生挖出跳动炙热的红尘心,抛下凡俗情爱化身为鬼。
  他曾说,若有一朝公子相负,必剖心再不愿回来。
  一语成谶。
  荷花池旁的石头边上摆着一柄青莲,花瓣已然枯萎,中间的莲心掉落一旁。而那石头上,坐着一抹淡青色幽魂,目光呆滞痴痴傻傻一般,只怔怔望着正院。
  阴风阵阵,雾气袭来,阴差拿魂,百鬼让道。
  黑无常拖着锁魂链“叮叮当当”,白无常伸着拖地的长舌头咿咿呀呀,一黑一白,从雾气中慢慢走来扣住青榆,叫魂般道:“尘归尘,土归土,小鬼,该上路了,踏黄泉,见阎王,渡忘川,饮孟汤,过奈何,恩怨情仇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啊……”
  青榆一朝为鬼实在听话,乖乖地跟在后面走,不闹不吵,十分安分,只低着个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无常不比黑无常严肃冷傲,虽是个长舌鬼,血红色的舌头又长又大,以致说话不清不楚,却是个顶活泼多话的,一路见这鬼不发一语情绪失落,遂将地府里一干野史秘闻风流轶事说与他听,哄这鬼开心。
  比如忘川发大水淹了昙花地仙冷星魂的老巢;牛头胆小如鼠遇上百鬼夜行只晓得绕道而行;孟大姑娘煮的孟婆汤堪比猪狗食;阎王爷天不怕地不怕偏生怕着判官先生……
  他这厢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一心怜花惜玉,望能博得这眉目清秀的小鬼一笑,岂知一旁的冷面黑无常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直戳人肺管子:“小鬼,好好的妖不做,为何要自寻死路剖心化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青榆脸色骤白,似有痛色,苦笑一声,低垂着头再不言语。
  白无常见此,向着黑无常嗔道:“老黑,闭嘴吧你,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话间已至鬼门关,朱红色的城门,墨黑的墙壁,关上挂有一块玄黑大匾,上书有两个金字——鄷都。
  正是轮回之所无间地狱。
  甫一进去,登时阴风袭面而来,入目的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叫做黄泉路,道两旁的彼岸花艳丽如血,千万株挨挨挤挤铺向前方。
  叶绿花未开,花开叶已落,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
  倒是与这条萧瑟的路极配。
  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便到了阎王殿。不管是何鬼,都是要来这里走一遭的,生死簿上对一对前尘后事,生平所行的善恶一一端到台面上审度赏罚。
  殿上坐着右手托腮的阎王爷,眉眼生得极其俊俏,陡一看宛若玉树蘅芜迎风招展,只见他眯着个眼,睨了这新死的小莲妖一眼,撇了撇嘴,低声道了一句“傻子”。
  一旁的判官先生见他没个正形,轻咳了一声,惊得阎王爷登时昂首挺胸无比正经,顺便拍了拍震慑众鬼的惊堂木,肃然道:“底下之鬼可是青榆?”
  青榆一路心不在焉,方才被那惊堂木着实吓得不轻,稳了稳身形后,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他自问前生虽生而为妖,却从未有害人性命等邪佞心思,后寄居商府莲池,本欲借府内华贵之气以助修行,谁知竟见到商卿徵常常伫立莲池旁,或提笔书诗篇,或水墨画丹青,端得是文采斐然丰神俊朗。
  陵游城众人口中落拓不羁离经叛道的鬼才商卿徵,写得“青莲无故惹尘埃”的句子,画得了意境不凡的山水画,这样的人,日久之间总是能叫初入人世的莲妖动心的。
  本以为能不管后事只相守一世,纵使其间几多阻碍又何妨,可偏偏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让他心灰意绝?
  妖类决绝,他人欺我骗我负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这欺、这骗、这负百倍偿还,叫对方悔不当初痛至肺腑。
  可惜这妖宁可心一横以自戕来斩断过往一切,也不愿留得任何转圜的余地,他所要的,是一份不染丝毫尘埃的情,而不是滚遍红尘脂粉的风流子。
  当初有誓:若有朝一日,公子骗了抑或负了我,那我宁愿自散魂魄,也不愿再踏回人间一步。
  商卿徵,不知道你可悔了,哪怕一丝一毫?
  呵!一辈子,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这一辈子不过昙花一现,璀璨后光华散尽顷刻间堕入无边地狱,妖也是有心的,给出去再难收回,可若是收回了,便再难以给出去。
  在万劫不复之前,抽身而出是明智的。
  妖就是妖,也敢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真可笑,所以,既然求不得,便都抛了吧。
  阎王爷微微眯着眼,手里不停地翻着生死簿,眉头微皱道:“按照命理,你这小鬼本修行千年之后,得仙人点化,飞升成散仙,脱生死轮回之苦,只可惜,动凡心,自取灭亡,生生破了难得的仙缘,可惜,可惜。”
  他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试探般问道:“你这鬼可有后悔过?”
  闻言,一直伏在底下默不作声的青衣鬼全身陡然一震,似气力皆数流逝一般,这地府里的,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戳人心肺。
  悔?
  有何可悔?
  青榆脸色愈加苍白,紧紧咬着下唇,似乎并不愿作答。
  阎王爷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这鬼也怪可怜的,既疯又傻,真是个死心眼。你既以为鬼,为妖的那一世也算是前尘往事,下一辈子我保你入富贵人家钟鸣鼎食之户,一辈子平安喜乐不诉离殇,谁让本座素来见不得可怜人,唉,这毛病可得改,要不然人间怕是只见欢颜不见悲歌了……”
  他兀自念念叨叨,仿佛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只等着底下那鬼谢恩感激涕零了。
  只不过,这一回,高高在上执掌地下的阎王失策了。
  那鬼恭恭敬敬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后,语气平静地道:“阎王大人垂怜,小鬼之幸,只不过小鬼再也不愿入凡世,哪怕是灰飞烟灭也好,这人世——太苦!”
  这世上的人,人前说的是锦绣缠绵,一言一行皆教人以为情深意切,结果还不是与她人红烛对望榻上滚做一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繁花似锦一片,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你要的鱼与熊掌兼可得,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青榆放弃了重入六道轮回再世为人,褪去青衫换黑袍,脸缚恶鬼面具,接替了老鬼的职责,成了忘川河上新的摆渡使。
  黄泉路,阎王殿,忘川河,孟婆汤,奈何桥,凡入六道轮回的,必要一一来过,上至王侯将相,下至白丁乞丐,无一幸免。
  这忘川大而似无边无际,川上白雾弥漫,岸边芷兰幽生,乍一看颇有几分仙境之姿,实则底下押着无数生前罪大恶极之辈,日日夜夜以忘川之水洗涤灵魂,受冰寒窒息之苦。
  是以,忘川之境,伴着的是恶鬼的谩骂之声、暴戾的怒号、嘶哑的哀鸣。
  那水底之下,恶气纵横,一眼望去,是一双双如枯骨般的鬼爪。
  青榆每次渡鬼过河时,总要叮嘱一番,莫要不小心掉了下去,否则是会被那鬼手撕成碎片的,到时候,当真是魂魄四散此间再无!
  一叶扁舟,一根长竹篙,川上来来去去,送千万鬼去河对岸孟婆处,饮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是六道轮回口,这里,也算是众鬼前世记忆最后的缅怀之处了。
  青榆虽戴着恶鬼面具,不过语气温和轻柔,来往的渡河鬼总愿意向他诉说些故事,在入轮回之前做着最后的祭奠与纪念。
  有鬼留恋前世富贵荣华美眷如花,有鬼不舍过往功名权势指点江山,有鬼放不下家中高堂膝下幼子,有鬼额手称庆摆脱前世苦难步入新的繁华,也有鬼与众不同,道了一句“活人远比死人更难过”……
  活人远比死人痛苦吗?
  青榆将这话放在心头轻诉了一遍,低垂双眸,说不清是喜是悲。
  他想,商卿徵,我死的时候,你有一点点难过吗?
  每逢清明的时候,有没有为我烧一份供奉?
  呵,原来已经从人妖殊途到了人鬼殊途,再不可与君同归了。
  做鬼不同于做人,在地下为鬼久了,生前的记忆便会慢慢地遗忘,终有一天,所有的都会忘却。
  商卿徵,等你七老八十下黄泉的时候,我送你去忘川另一畔,到时候我应该已经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了。
  果然纵是相逢不相识!
  然而,令这鬼始料未及的是,他就这么来了,依旧是玄衣金线丰神俊朗,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只是隐隐现着颓唐之气与疯癫之态。
  商卿徵啊商卿徵,你怎么死得这么早?
  做鬼的你,哪里还是当初陵游城举世无双的中书大人,哪里还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惯来潇洒的鬼才子?
  摆渡使握着长竹篙的手有些颤抖,勉力堪堪镇定下来,他在心里默默念道:像往常一样,送他过河去吧!
  商卿徵被鬼差推搡着上了竹筏,一叶扁舟在忘川水面上悠然前行,层层白雾不断破开,众恶鬼的嘶吼声不断从水底传上来。
  他闭目仰躺在竹筏上,右手遮着双眼,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青榆背对着他,紧紧攥着竹篙,叮嘱对方小心谨慎,万不可东张西望坠入水下。
  商卿徵拿开右手,朝着前方的摆渡使看了过去,恍惚间这个影子竟与心中的那缕青色身影重叠起来,暗叹于自己的荒唐,这忘川河上的摆渡使,怎么可能是他苦苦找寻的人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如今的他,到底在何方?
  “敢问摆渡使大人,可曾渡过一位名叫青榆的……鬼,他生得眉清目秀……”商卿徵说这话的时候,满目的温柔。
  只可惜,背对着他的摆渡使尚未看见,青榆身形一晃,半晌才反应过来,慌乱应道:“来来往往的鬼太多了,哪里都能记得清?公子说的人,我实在没有印象。”
  他心里着实五味陈杂,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原来刻入心里的喜欢,即使挖了心,还是会有感觉。
  说好的浮生一梦,一别清欢,到如今却是寸步难行。
  商卿徵“哦”了一声,眼里好不容易闪现的一点亮光咻然消逝,兀自从怀里掏出一柄白玉折扇,扇面上画着青莲,书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抵到心口处,低声诉着什么。
  良久,商卿徵道:“摆渡使大人,能麻烦撑快一点吗?”
  青榆:“缘何?”
  商卿徵道:“我怕他在前面等久了,一生气就不愿意等我了。”
  竹篙划入水中,溅起澄澈的水花。
  商卿徵,那个“他”是青榆吗?
  你是在找我吗?
  为什么?
  青榆深呼了一口气,缓慢开口道:“要是那个他并没有在前面等你,又如何?”
  商卿徵愣了愣,坚定地道:“入六道轮回去找他,这一世不成,总有一世会找到他。”
  青榆手心隐隐出汗,问道:“他要是躲起来,不让你找到呢?”
  像是被戳破内心最害怕的心思,商卿徵神色一痛,半天还未言语。
  青榆自知语言有失,心里面有个死去多时的东西骤然间似活了过来,惶然调转话题,颤抖着问出一句可能会让他崩溃的话:“公子年岁既轻,不知道是……”
  后面的话皱成一团缩在肚子里,再也发不出来。
  “你是在问我怎么死的吗?”商卿徵笑了笑,神态轻松道:“没有他的时候,生不如死,至少死了之后,心里尚还有个寄托,也许终有一天能寻到他。一想到这个,万丈悬崖下仿佛都有光,以前听人说,跳下悬崖的会摔成一团烂泥,很痛,不过我一点儿都不痛,反而很开心,还好,做鬼的时候这张脸没被摔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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