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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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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琦只觉“杜天鹗”三字,颇为耳熟,随口漫道:“久仰,久仰……”目光抬处,却见舱中之人,此刻竟一个个转头过来,不住以惊奇的目光来打量这杜天鹗。
    他心中不禁又自一动,突地想起一个人来,脱口道:“难道阁下便是名震武林的‘关外鞭神’杜天鹗么?”杜天鹗微微一笑,目光中颇有得色,笑道:“杜天鹗正是在下。‘鞭神’两字,却愧不敢当。”
    他微微一顿又道:“在下久居关外,对江南侠踪,添生疏得很,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上官琦道:“在下上官琦,不过是武林中一个无名小卒。”心中却暗忖:“久闻这杜天鹗掌中一条紫金飞龙多节神鞭,横扫塞外七千里,生平未遇敌手。当真称得上是条没遮拦的好汉子,是当今武林年轻一代的高手之一,却想不到此人神情竟然如此谦和。”
    只听杜天鹗又道:“兄台年轻有为,在下虽不能以知人自命,却可断定兄台必非池中之物。”
    他面向袁孝微微一笑,又道:“至于这位兄台璞玉浑金,外拙内慧,将来成就,更不寻常,至于在下么……这区区微名,又算得什么?”
    袁孝对他的言洛,虽不尽解,但见他言笑和蔼,亦不禁对他一笑。此刻船到中流,从两旁架起的船窗中望去,外面江水连天,一泻万里,金波浩瀚,又非方才岸上所见可比。
    舱中之人,似乎全都为杜天鹗的声名所惊。本自低言细语之人,此刻竟都住口不言,不时望向杜天鹗。
    杜天鹗却是言笑自如,突地指着窗外道:“那边一丘微起,想必是名传天下的‘鹦鹉洲’了。唉!……汉阳树、鹦鹅洲,本来不过都是平凡之物,但一经诗人吟咏,便自名传千古。看来文人手中之笔,还要比你我掌中之剑锋利得多了!”
    上官琦含笑点头,只觉此人虽然名震武林,但却极为谦和,而且言语不俗,心下不觉对此人大起好感。
    武汉三镇,鼎足而立,相距本不甚远,约莫顿饭时刻,上官琦正和杜天鹃低声言笑,只觉船身一震,外面船子又自呛喝一声。杜天鹗微笑道:“在下与兄台虽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你看,在下与兄台仿佛只淡淡匆匆数语,想不到船已靠岸了。”
    站起身来,走出船舱,上官琦随后走出去,四顾而望,心中不觉为之一愕。
一九 滨江之祭
    只见岸边之上,搭满了竹棚,一个接着一个,连绵不绝,长达数里。竹棚中坐满了人,每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衫,一眼望去,只觉黑压压的一片。但却绝无喧哗笑语之人,其中还不时有披麻带孝的汉子,在各棚间穿梭来往,这些人神色之间,更是满面悲戚。
    离岸十丈,一个特高特大的竹棚,里面像是停放灵柩,隐隐有哭声传来。出入这间竹棚之人,神情更是肃穆。
    上官琦愕了一愕,只得随着走下船去。袁孝目光四转,更是目不暇接,他初入人世,几曾见过这般光景。
    那杜天鹗此刻,亦自尽敛面上笑容,低声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这闵老爷子人虽己死,却是极尽哀荣。”
    上官琦心中不止一次想要问出这闵老爷于究竟是谁,但却都强自忍住。他本想一过长江,便乘隙走去,却想不到岸边,便是这般光景,只得缓缓随着杜天鹗走去。
    方自走了两步,那高大竹棚之中,突地抢步走出五个人来,都是身披重孝,而且两上泪痕未干。其中两人扶着一个矮胖少年,快步走到杜天鹗、上官倚身前,“噗”地跪了下去,哀哀痛哭起来。
    上官琦心知此人,必是孝子,见人行礼乃属常情。袁孝却根本不知世上的丧礼规矩,见到有人向自己跪下来,不禁大感惊异。
    孝子跪拜后,便在众人扶持之下,走向他处。却另有两个黑衫人走了过来,客气地将他们引到一处竹棚。上官琦到了此刻,也只得随遇而安。只见又有一人,快步行来,那两个黑衣之人双目一张,回头打量了杜天鹗两眼,又自躬身一揖,说道:“想不到杜大侠居然远道而来,请恕在下等接待不恭之罪。”
    杜天鹗连忙躬身谦谢。另一黑衣之人,接道:“杜大侠请随在下到那边贵宾棚去,贵友也一齐去吧!”
    上官琦呆了一呆,方侍谦辞,那两个黑衣人却不由分说,便将他们蜂拥至那一与大竹棚紧邻的一个竹棚中去。
    别的竹棚中人虽然已有不少,但这棚中却寥寥可数。当中一席的下首,坐着两个蓝衫道人,默然无话,像是在望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出神。另外还有十余个长衫之人,零落地散在四座。最远的一席之上,却箕踞着一个高大威猛、满头白发的老人,顾盼之间,神情颇为倔傲。他身侧坐着一个妇人,却正值盛年,云发高挽,一身素服,鬓边插着一朵白花,秋波流转之间,虽然徐娘半老,但却风韵犹存。
    上官琦目光一转,将这些人的神态俱都看在眼里。他虽不认得,却知道这些人定必都是江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只听杜天鹗低语道:“别人我不认得,不知那老者可就是两湖大豪,九头大鹏雷名远?”
    上官琦方自答话,目光转处,心中突地一惊,脱口道:“袁孝呢?”连忙转身望去,又大吃一惊。
    只见袁孝此刻呆呆地立在棚外,他身前却气势汹汹地站着几个黑衫大汉,像是正在与袁孝争论。
    上官琦一惊之下,连忙大步走了过去,只见其中一个黑衣汉子,突地伸手往袁孝身上一推。他却不知道袁孝生具异禀,本就神力惊人,再加上数年苦练,所练又是武功上乘妙谛,他这一推之下,宛如螃蜒撼石柱一般,哪里能将袁孝推动半步?袁孝浓眉一皱,目光中已有怒意。原来他方才和上官琦一齐行来,但目光却仍不住地回头去望那突然向自己磕头之人。恰巧此刻又有一艘江船靠岸,船上走下十数人来,那孝子自然要过去一一行礼,袁孝不知这是江南礼俗,只觉甚是有趣。
    他年纪虽已不小,却仍天真烂漫,更是童心未抿,心里觉得有趣,面上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正自发笑当儿,一个黑衫汉子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冷冷道:“阁下笑些什么?”
    袁孝为之一愕,道:“我笑我的,不用你管。”近日来他对人语虽已较为熟悉,但说起话来,却仍是直愣愣的,词难达意。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人人心中俱都十分悲戚,他这一笑,正是犯了人家大忌,何况他言语之中,让人听来又是这般无礼。
    霎眼之间,他身侧已自围过来数个黑衫汉子,人人俱都气势汹汹地责问于他,他却又惊又怒,根本不知如何回答。终于有个汉于忍不住向他推了一把,他却立刻勃然大怒,正待举掌击出,上官琦已快步奔来,连声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袁孝心中虽然怒火高张,但听得上官琦一喊,只得乖乖将手掌收回。杜天鹗此刻亦自急奔而至,又有一个身穿麻衣重孝之人奔来,袁孝指着那汉子道:“他干什么要动手推我?”
    那披麻重孝之人,年纪己过知命,但步履如飞,精神矍烁,闻言长眉一轩,将那几个黑衣汉子喝退,长揖说道:“小人无知,请各位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上官琦知道袁孝必定义在无意中闯了祸,但此刻亦不便说破。
    只见这老者和杜天鹗谦谢了几句,又道:“在下金少和,久仰杜大侠英名,今日方得一见,想不到杜大侠远道赶来奔丧,隆情厚谊,存殁俱感。但杜大侠看在小可薄面,千万不要把小孩无礼之事,放在心上。”
    杜天鹗自亦连声谦谢,那金少和又过来向上官琦、袁孝抱拳一揖,便又匆匆走去。
    上官琦心中却又一动,忖道:“这金少和为人八面玲咙,相识甚多,看来是位武林中威名极盛的人物,怎地竟会为那闵老爷子,披麻带孝起来?”一念及此,他对这闵老爷子的身份来历,更觉奇怪。拉着袁孝走入竹棚,袁孝不知自己实有理屈之处,心中仍自忿忿不乐,只是在上官琦面前,却又不敢发作。
    杜天鹗目光转动,却在不住地打量着袁孝,突地低声笑道:“想不到兄台年纪轻轻,不但内外兼修,而且外功竟已练成金刚不坏之境,实是可敬可佩!”
    袁孝望着他展颜一笑,亦不知谦谢。上官琦却在心中暗道:“这杜天鹗好厉害的目光,就只方才匆匆一瞥,便已看出他武功的深浅。”
    却听杜天鹗又自向他笑道:“贵友如此,想必兄台的武功,更是令人惊佩的了。”
    上官琦沉吟半晌,道:“我这兄弟天生异禀,外功的确不错,小可却万万比不上他的。”
    杜天鹗微微一笑,转开话头,绝口不再提起武功一事。过了盏茶时分,棚外又引进两个人来。这两人一个身高体胖,满面红光;另一个却身躯瘦小,形容枯槁。一走进来,目光四扫,便大步走到那高大威猛的老者与那徐娘半老的妇人桌前,道:“多年不见,想不到雷兄越发年轻了。”
    杜天鹗微微一笑,附耳对上官琦道:“那老者果然是‘九头大鹏,雷名远,只不知这两人是谁?”
    只见那“九头大鹏”雷名远亦自挺身而起,连声笑道:“想不到,想不到,老夫竟能在此间见到阴阳双绝的侠迹。”又连声让座。
    那徐娘半老的妇人秋波流转,微微一笑,却仍端坐未动,轻声说道:“名远,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这样大声干什么,难道别人是聋子么?”
    “九头大鹏”虽然神情倔傲,气度威猛,但听了那妇人之言,却乖乖地坐了下来,还自我解嘲地低声笑道:“老夫见着故友,一时不觉忘形了。”
    那一胖一瘦两个汉子,对望一眼,含笑坐了下去,对那妇人似乎也有三分畏惧之心,竟也不敢高声谈笑,只是轻轻笑道:“多年不见。
    大嫂风采依;比我兄弟两人,却快老掉牙了。”
    那妇人微微一笑,却不答话,杜天鹗远远看了,忍不住暗中好笑,低声说道:“我在关外,便听得中州武林中,有几个出名惧内的角色,这‘九头大鹏’便是其中之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上官琦幼随严师,对武林中成名之人,虽然知道不少,但对这些人的风流韵事,却丝毫不知。此刻忍不住道:“小弟只知道这‘九头大鹏’不但在两湖久享盛名,而且家资巨万,又极善于理财,至于他还有惧内之名,小弟却不知道了。”
    杜天鹗道:“雷名远不但有惧内之名,而且其名显著,不然兄弟远在关外,怎会知道?据说这位夫人,乃是四川唐老太太的贴身丫头,不但轻功绝高,人又美艳。而且一手毒药暗器,更是得自唐门真传。
    雷名远已近晚年方得到这样一个娇妻,由爱生敬,由敬生畏,自然要惧内了。”
    上官琦“哦”了一声,道:“原来她竟是四川唐门的人。”要知道四川唐门,毒药暗器,名震武林。二百余年,声名未尝稍减,上官琦自是知道的。
    只听杜天鹗又道:“还有那‘阴阳双绝’,据说亦是两位怪人。这两人一个是少林外家弟子,一身十三太保横练,混元一气童子功,据说已至刀枪不入的火候。一个却是辰州言家掌门人的师弟,外门阴功,自然也有十分火候。这两人不但武功练得一阴一阳,而且生相亦是一阴一阳,是以武林中人,才称他两人为‘阴阳双绝’。”
    他顿了一顿,又道:“奇怪的是,这一阴一阳、极阴极阳、万分不调和的两人,数十年来,竟是焦不离孟,秤不离铭,时时刻刻俱在一处。”
    上官琦微笑道:“杜兄久居关外,对中州武林中事,却能如数家珍,当真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了。”
    杜天鹗笑道:“武林中事,原本声息互闻。”语声突地一顿,声音放得更低:“只是我却想不到,今日竟会有这么多的武林中顶尖人物,来到此间。你看,连少林门下,都像是也有人来了。”
    上官琦转目望去,只见方才那老者金少和,此刻已引着两个灰袍僧人走人竹棚来。这僧人垂眉阎目,神色十分庄穆,合掌当胸,缓步走了进来。四顾一眼,却笔直走向那两个蓝袍僧人身前,沉声道:“青城旧友,别来无恙?”
    上官琦、杜天鹗俱都一愕,杜天鹗又自附耳道:“方才我见这两个道人颇为眼生,想不到他们竟是多年不问武林中事的青城门下。”
    只见这两个道人,亦自站了起来,合掌道:“多蒙上人关询。”另一人道:“深山之中,不计岁月,但自从昔年峨嵋金顶一别,算来已有十余寒暑,想不到上人依然故我,想必道行更为精进了。”
    金少和垂首沉声接道:“道长与上人俱是得道高人,不但功行深厚,而且驻颜有术。只是老夫,唉!……世事碌碌,在在烦心,哪有各位深山白云,那等自在。”
    棚中众人的目光,此刻不约而同地俱都投注向这蓝袍道人与灰袍僧人的身上,有的知道他们来历,便低语道:“这两位便是少室峰少林寺达摩院的铁木大师与凡木大师,那两位道人,听他们口气,想必是昔年双剑荡群魔的‘青城双剑’了。”
    上官琦此刻越看越奇怪,这“闵老爷子”纵然是武林中一代大豪,但青城和少林的长老却也无须那么远道赶来致祭呀!一念至此,他不禁暗中思忖:难道这闵老爷子的丧吊之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杜兄,这位闵老爷子,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气魄,连这多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人,都赶来奔丧凭吊?”
    杜天鹗低声说道:“这位闵老爷子,出身江南道上,一家名镖局的镖头。但在进入中年后,就放弃了刀尖底下讨生活的镖局生涯,落户于此,替人排难解纷,声名渐著。起初之时,也只限于江上渔帮等人,二十年前,中原道上各大门派和西域三圣相约比武,选定了黄鹤楼下,作为比武之地……”
    话到此处,忽听一个高昂的声音叫道:“诸位侠驾光临,蓬革生辉。闵老爷子能得诸位这样凭吊,虽死九泉,亦将领受诸位盛情了!”
    此人声音虽然高昂,却微带沙哑之音,想是数日夜中未能安心睡眠,和悲伤过度所致。
    他微微停顿一下,又道:“丧事期中,我们接待不周,待慢之处,还望各位大量包涵。现由闵老爷子的公子、千金,先向诸位拜谢奔丧盛情。”
    上官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大汉,扶着一个身披重孝、头围白中、二十三四的白净少年,站在棚口之处,双目红肿,满脸困倦之容,想是近日内,过份悲恸所致。
    在那少年身后,有一个四十上下的老妈子,搀扶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那少女除了一身重孝之外,脸上蒙了一层白纱,无法看清她的面目,但见一双莹莹玉手,想来定是十分美丽。
    只见那身披重孝少年,抱拳一个长揖,说道:“家父之丧,承蒙诸位大师、道长、伯伯、叔叔,远道赶来凭吊,晚辈悲痛过深,未能一一接待。礼貌不周之处,还望伯伯、叔叔们大量包涵。”说完,又是一个长揖。
    竹棚中人,纷纷站起,欠身回了半礼。上官琦依样葫芦,目光看着杜天鹗的举动,仿照施为。
    袁孝却是一举一动,仿效着上官琦。
    那少年长揖过后,微微向旁一让。那面蒙白纱的少女,却轻移娇躯,微微向前移了两步,说道:“不孝女叩谢诸位伯伯、叔叔们远来吊丧之情。”
    九头大鹏雷名远突然站了起来,说道:“闵兄究竟得了什么重病,怎么这样快就仙游道山?”
    那重孝少年答道:“家父……家父是……”
    那扶持他的中年大汉接口说道:“雷兄和闵老爷子交谊深厚,请恕闵公子在伤痛之中,词难达意,待会当恭请雷兄到后宅一瞻闵老爷子的遗容。”
    忽听一声“阿弥陀佛”,两个灰袍僧人齐齐合掌站起,左面一僧说道:“贫道等奉谕而来,亦望能一睹闵老施主遗容。”
    金少和不待中年大汉开口,抢先抱拳答道:“两位禅师放心,大祭之前,定当恭请两位一见闵老爷子遗容。”
    那两个蓝袍道人,紧随站起身子,望了金少和一眼,道:“贫道等不知能否有荣一睹闵老施主的遗容?”
    金少和道:“应该,应该。届时,兄弟亲来相请诸位到后宅一见闵老爷子的遗容,也许还要借重诸位……”他似是自知话中露了破绽,倏而住口不言。
    一直没有讲话的阴阳双绝,忽然站起身来,插口说道:“怎么?闵兄可是受人暗算死的么?”
    那重孝少年道:“家父之死……是……”他极似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父亲死因,“是”了半天,仍然“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他身后披孝少女,接了下去,说道:“家父之死甚是突然,一时之间,很难断定死因。待会儿诸位见到家父遗容时,或可有所赐示。”
    阴阳双绝相互望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金少和抱拳对群豪说道:“诸位请自行小坐片刻,在下要带着他们两位谢客。”说完,当先转过身去,出了竹棚。那身披重孝的少年。
    少女,紧随在金少和身后,鱼贯步出竹棚。
    上官琦低声对杜天鹗道:“杜兄不要看看闵老爷子的遗容么?”
    杜天鹗道:“这个咱们不必争求,到时间他们如不请咱们,落得少惹一点麻烦。”
    上官琦暗暗忖道:“看看一代大豪的遗容,哪里会找出麻烦,倒叫人难以思解了……”但又不便追问,只好闷在心里。
    忽听一个微带尖厉的声音,说道:“你看那猴头猴脑的娃儿,竟也被让入贵宾棚中,倒是叫人难以猜出他的来头。”
    这孝棚本就不大,棚中之人,又都是武林中一时俊杰,个个耳目都极为灵敏。那人之言,不但坐得较近的上官琦、杜天鹗、袁孝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就是棚中所有的人,都已听到了,齐齐把目光投注到袁孝身上。就连那两个神态肃穆的少林高僧,也都不自禁地转过脸去,把目光投注在袁孝身上。
    上官琦凝神望去,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阴阳双绝中的那身躯瘦小、形容枯槁的人。
    袁孝似已听出那人说的是讥笑自己之言,不禁双眉耸动,一对猴眼中精光暴射,盯住那身躯瘦小之人,一副跃跃欲动神情。
    上官琦怕他发起野性,突然出手,赶忙喝道:“袁兄弟,不可造次出手。”
    袁孝回头望了上官琦一眼,默然垂下头去。
    那身躯高大、满脸红润的人,笑道:“兄弟,你听到没有,他不但长得一副猴像,而且人也姓袁,倒是无独有偶的巧合了。”
    杜天鹗看袁孝闭目垂首而坐,对两人之言,浑似不闻,但心中已甚激动,身躯微微抖颤,两眼角间,泪水垂腮而下。心中忽生不忍,立时冷笑一声,骂道:“自己一身绿毛,还骂别人是妖怪,也不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有几分人相?”
    阴阳双绝中那身躯瘦小之人,突然站了起来,怒声喝道:“你骂的什么人?”
    杜天鹗缓缓站起身子,冷冷地望了阴阳双绝一眼,淡淡答道:“我骂谁你还能管得着么?”
    阴阳双绝,凶名卓著,江南道上黑白两道中人物,都要相让他们三分,如何能忍下杜天鹗的闲气?举手一掌击在桌上,冷冷说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杜天鹗目光环扫一周,只见那两个灰袍僧人,仍是满脸肃穆地正容而坐,对几人争吵之言,浑似未闻。
    两个蓝袍道人,也只微微一瞥,立时又转过头去。
    九头大鹏雷名远却似非常留心,不时把目光投视过来。
    但那美丽的中年妇人意态间却甚冷漠,虽然没有出口干涉雷名远,不让他多管闲事,但每当雷名远转脸相望杜天鹗时,立时轻掣下柳眉,显然她不愿丈夫卷人这场是非之间。
    最奇怪的就是那面色红润身躯高大的汉子,他和那瘦小之人,并称为阴阳双绝,一向寸步不离,但此刻却是静坐旁侧,一言不发。
    杜天鹗环顾过室中形势之后,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暗暗忖道:“看来铁木、凡木两位高僧,不屑管这桩闲事。青城双剑也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雷名远可能要管,但他那位夫人,却似不愿他管,其人惧内著名,夫人不同意,大概不敢违拗。阴阳双绝虽然名著一时,但上官琦和袁孝能联手对付一个,余下的一个由我对付,决无困难。”
    他心思填密,暗中衡量了敌我形势之后,才冷笑一声,说道:“只怕未必,眼下还不知咱们哪个活不下去?”
    那身躯瘦小之人,正是阴手言刚。此人除和阳拳普侗练成阴柔、阳刚合壁克敌手法之外,还倚仗辰州言家门的声威、靠山,平时在江湖上的横蛮,较同伴阳拳普侗,更为张狂,哪里能忍得下杜天鹗的讥讽之言?当下离开座位,大步直走过来。
    上官琦目睹杜天鹗为袁孝抱打不平,不惜和人冲突,心中甚感过意不去,抢先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拦住阴手言刚的去路。
    言刚冷笑一声,喝道:“你要找死,还不给我闪开!”伸手横拍一掌。
    上官琦不闪不避,右手一翻,食、中二指一骄,疾向言刚拍出右臂脉门上面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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