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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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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了一阵之后,亦觉着难再停留,累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只好落下石壁。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已中了剧毒,不知何故,现在竟然还未死去。
忽然那消失的萧音,重又响起,不过这次的曲调,却和上次不大相同,音韵慷慨激昂,有如壮士别家出征一般,悲壮之中,充满了豪侠之气。
上官琦听了一阵,不自觉又被萧音感染,不禁低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缩身而起,仰天一声长啸。
仔细听去,萧声来处,似又转变,竟若从左侧透出。
他已为这忽隐忽现、难以测度的萧声,引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对那吹出这千变万化的萧声之人,更有了渴于一见之心,不自觉间,缓步向左侧走去。
待他走近山角之下一瞧,不禁呆在当场。原来这座耸立的山峰和适才自己寻找的山峰一般,有一面如同刀削的光滑石壁,婉转中满含悲壮的萧声,竟似从那石壁中悠扬而出……
抬头看去,两座山峰并未接在一起,除非两山之间,有一条相通的地下甬道,沟通了两座山峰的空壁。而那吹萧之人,用极迅快身法,转入左面山峰的空壁之中吹起萧来。除此之外,决无他法,能使刚刚消失在右面峰顶的箫声,突然间转到了左面石壁之中……。
他相度两山相隔的距离和地理形势,又觉得这是一件极不可能之事。因为在两山相隔之间,有一道极深的山谷,只有天然的石洞可通,人工无论如何是无法打通这两山的距离。
这是一件叫人无法忖度的奇异之事,上官琦虽是聪明绝顶之人,也无法想得其中原因。
他茫然地听了一阵,又循声向那山壁之上爬去。
当他爬上山壁之时,那激昂悲壮的萧声,突然又消失不闻。
他已听出来那萧声,似在石壁之间流动,无可捉摸,但他仍然在那山壁敲打一阵。
直到他真气不继、难以在石壁间停留之时,才跃落实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这诡谲萧声,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之心,暂时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等那萧声重起。
哪知过了有半个时辰之久,不再闻那萧声传来。
他睁开眼望望无际的苍穹,心中暗暗忖道:“快啦!午时之前,我身受的剧毒,如那萧声不能在午时之前重起,今生今世,就永难再听得那萧声了。”
昨夜之事,一幕幕重在他脑际展现。忽然想到昨育在大殿之时,也曾听到过这奇异萧声,此处相距那古刹不下四五里路,如果那吹萧之人,真的藏在那石壁之中,萧声却难传入古刹……
正在忖思之间,袅袅萧音重又响起。这次他心中早有了戒备,凝神静听,想分辨出来那萧声究竟来自何处。
哪知事情的变化,又大大地出了人意料之外。这次传来的萧声,竟似从甚为遥远之处飘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听得甚是清楚。
他本想去追查那萧声的下落,但经过了一阵时间的思虑之后,又改变了主意,盘膝坐下,闭目静听。
但闻这次传来的萧声,低沉幽婉,和刚才两个又不相同,不禁暗自叹道:“这吹萧之人,也不知能吹出几种音韵,似每次的萧声都不相同。”
忽然间,萧声高技,声音由低沉突转嘹亮,那吹萧之人也似由极远的地方突然之间又在左面山壁之中。
这怪异得难以使人忖度的萧声,激发了上官琦潜伏在性格中的倔强,寻找那萧声来源的意志,更为坚决。
这时,他不再追到那传出萧声石壁前去探测,一提真气,向一株巨大的松树之上爬去。
这棵树已不知有几百千年,足足有五六丈之高。
他爬上了树顶之上,凝神静听。哪知这一来,竟被他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他感觉那萧声,似是先由其他地方传来,撞在那山壁之上,然后发出回音。
不过,那传来的音波十分轻微,撞在山壁之上的回音,却又非常嘹亮。
他忽生奇想地忖道:“雏道有一个人,站在很远的地方,以精深无伦的内功,吹出一阵音波,待那音波撞在山壁上,才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奇想,连他也不相信,世界会有此等之人、此等之事。
可是,除了这个玄奇的想法之外,更无法解释那萧声何以会在石壁中透出的原因。
仰脸望去,只见太阳已近中天,不禁豪气一馁,暗道:“如果我还能活上两天,定要把这萧声来源查出不可;可是,天色已近午时,而我在午时之前,要毒发而死。”
要知千臂毒叟翁天义,以用毒驰名江湖,上官琦心中已自认身中剧毒,翁天义警告之言,时时在耳际响起:凡是身中他毒针之人,午时之前,必然毒发而死。
精神上的感受,使他对生命已失去信心。一个即将诀别世间一切的人,要他在仅有的片刻生命之中,大耗精力,去寻找那奇异萧声的源出之处,实是大不可能之事。
上官琦此刻的心情,正陷入两个极端冲突之中。他先天性格中潜伏了无比的倔强,一向意志坚决,想到之事,立刻就做,不畏任何艰苦;但他估计自己的生命,无论如何无法完成这件工作。即使他此刻,已经确然知道,这萧声,是一个站在很远地方的人,以近于玄奇的深厚内功,吹出了一种音波……但他自己生命存在的时间,恐怕亦无法允许他追寻到那人的停身之处。
他缓缓地落下了松树,背倚树干,坐在浓荫下,想着十数年的经历之事,不禁黯然神伤。恩师八九年教养传武之苦,完全付之东流,竟然在自己将要艺成出师之际,身受暗算,中了剧毒……
忽然又想到昨宵大殿上亲目所见的凄惨之事,四位师叔暴毙当场,门下弟子无一能够幸免,只有那四个卧底之人,却完成任务而去。恩师以身中剧毒之身,追赶翁天义,生死下落不明,自己也将毒发而死。
这一网打尽了中原五义和门下弟子,连一个报仇的人也都不留在世间,死得不明不白,连真正主谋此事的人是谁,也不清楚。
万千事端,纷至沓来;二十年诸般经过,一齐涌上心头。
这大概是任何事先知道自己死期的人,难以避免的心情。在愈接近生命短促的时间中,所想的事情愈多。
突然间,萧声一变,只听袅袅音韵之中,充满了慈爱,有如母亲呼唤一般。
上官琦不自觉中,缓缓站起身子,顺着萧声走去。要知他此时心情,最易为这至情至圣的声音感动。片刻之间,已完全为那萧声控制,失去了主宰自己的力量。
脑际中一片茫然,暂时把即将毒发身死的事情忘去。
这次萧音似是有意引他,不再像适才那般不可捉摸,清音缕缕,从一定方向传来。
上官琦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片刻间重又回到那古刹所在。
他此时已被萧声控制,毫不犹豫地举步登上石级,直向古刹后面走去。
这是一座荒凉的古刹,残垣断壁,满目破损,荒草盈尺,蛛网尘封。
上官琦在萧声接引之下,奔到古刹后院一座残破古楼的旁边,萧声突然中断。
抬头望去,只见那古楼隐隐可见“藏经楼”三字。
这座古刹虽然荒凉残破,但规模却甚是宏伟,却没有一个主持的和尚,而且周围五里之内,没有人家居住。
萧声一落,上官价的神志突然清醒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抬头望望天色,但见丽日当空,已是近午时分。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身受剧毒之事,看秋阳当中,想那毒性即将发作。
他为即将死亡的生命轻轻叹息一声,举手推开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
这座楼门,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动过。上官琦举手推门,门虽然应手呀然而开,但积尘横飞,弥目难睁。上官琦疾向后退了数步,待了良久时光,那门上积尘,才完全落尽。
定神望去,只见数十个瓦坛,已不知好多年没有人打扫了。
上官琦缓缓步入厅中,目光扫惊全室一周,但大厅中除了那整整齐齐的瓦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之物。
他常和恩师在江湖上走动,已有甚多阅历,一瞧那瓦坛形状,已然辨出是存放尸骨之物。
除了这数十只整齐分列的瓦坛之外,左侧壁角处,突出了一座楼梯。
上官琦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他要尽可能争取时间,以充实生命中的见闻。纵然他明知这楼梯上布满了陷讲,也将毫不考虑地冲上楼去。
制作楼梯的木料,似是异常坚硬,居然毫无腐朽之处。
走上十五层楼梯,眼前的是一座广大的经堂,但见四面尽都是紧闭的木柜,这本质似都是上好之材,除布满积尘之外,竟无一处破损。
他缓步绕了经堂一周,除了藏经的木拒之外,再也找不出一点痕迹,那萧声不知从何发出。
他打开了一扇窗子,看看天色已近午时,心中暗暗想到:快啦;毒性就要发作了,这地方如此幽静,倒是一处极好的埋骨之所。
他选择了一处适中的地方,拂去积尘,仰脸倒卧在楼上,想道:“就这样安静地死去,让这万卷藏经相伴着我的尸体吧!”缓缓闭上了双目,他自忖必死,万念俱灰,不大工夫,竟沉沉睡去。
待他醒来之时,天色已然人夜,满室漆黑,伸手难见五指。他心中早存着自己死去之念,醒来虽见景物,只道自己已经死去,缓缓坐起身子,暗道:“我现在不知是人是鬼……”
忽觉凉风拂面,飘传来浓郁的桂花香味,他已嗅到过此种香味,此刻重又闻到,脑际忽然一清,伸出食指,在口中咬了一下。只觉一股疼痛,神智全复,暗道:“我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么!”站起身子,举步向窗口走去。探头一望,只见满天寒星,闪烁生光,阵阵夜风,掠面而过,浓郁的桂花香味,也更加强烈。
这时,他已确定了自己还活在世上,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千臂毒叟翁天义,以用毒名满天下,大殿所有之人,除了那四个派来卧底之人以外,都中了翁天义之毒死去,不知我何以竟然未死,还这般好好的活在世上?”大殿上诸般经过之情,又—一在他脑中展现。
忽闻一声长叹,由那屋顶之上,传了下来。
这声音来得甚是突然,在这等荒凉的古刹之中,纵是胆大之人,也不禁心生惊怖之感……
他为这突来的长叹声,惊吓得颤栗了一下,只感背脊之上,升起了一股寒意。下意识伸手向背上抓去,一把抓空,才想起身带宝剑遗失在大殿之上。
那长叹之声,口音甚重,他镇定了一下心神之后,仍然能清晰地记得。他确定那声音决非幻觉的感应之后,忽然生出了一种好奇的冲动,暗道:“这经楼附近,如植有桂花之类,何以我在登上这经楼之时,未能嗅到?难道这桂花香味,是从甚远之处飘来不成?”他联想到,闻到这桂花香味之后,紧接着就听到那诡异的萧声,心中忽然一动,振臂穿窗而出,悬空一翻,落到屋面之上。
抬头望去,星光下,只见一个须眉俱白的怪头,出现在一张窗口之上。
原来这经楼之上有着一个两间房子大小的阁楼,因那经楼广大,这小阁楼筑建在这经楼屋顶之间,如若不到经楼屋面之上,很难瞧得出来。
那人似是凭窗而坐,下半身完全被板壁遮去,只露出一颗须发虬结的怪头。
此时此地,骤然间出现了这般形状的一颗怪头,就是上官琦胆子再大一点,也有些心惊肉跳,头皮发炸,失声一叫,本能地一闭双目。
待他心神略定,睁眼望去之时,那出现在窗口的怪头,已然不见。
他仔细打量阁楼一番,只见四面都开着长官,浓郁的桂花香味,都从那阁楼之上飘出。室中一片漆黑,无法窥得景物。
他缓步走到那阁楼前面,凝神向里望去。
他目光本有黑夜辨物之能,这一用心瞧着,果然看清了室中景物。
只见刚才那出现在窗口的怪头,端正地放在阁楼正中一般。
上官琦略一沉吟,心中已经明白,原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在没有灯光暗室之中,瞧去有如单单的一颗怪头,放在那里一般。上官琦瞧了一眼之后,心中暗暗忖道:“这人不但装束诡异,而且选择了这样一所阴森恐怖之处,作安居之地,自非是什么好人,还是别惹他好了。”
正待转身而去,忽听那室中怪人冷冰冰地喝道:“哼,你心中敢骂老夫么?”
上官琦听得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心中在骂你了?”
那怪人道:“我瞧你脸上神情,就知道你在骂我了。如是在老夫年轻之时,早就把你一掌劈死……”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现在我年纪大了,火气小了,你心中骂我几句,我也不放心上啦。”声音语调之中,充满着晚年的寂寞。
上官琦忖道:“我虽没有暗中骂他,但心中对他却有厌恶之感;在这等夜暗之中,他能瞧出我脸上神色表情,目光可算锐利惊人。”
只听那怪人继续说道:“这阁四面,都开有窗子,你如想进来瞧瞧,尽管请进吧!”
上官琦又向前走了两步,问道:“老前辈可就是那吹萧之人么?”
那怪人似是十分喜悦别人赞美,当下说道:“不错,不错,不知吹得好是不好?”
上官暗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如那萧声果真是他所吹,此人内功的精湛,实是生平仅见之人。”
那怪人见上官琦怔怔地没有回答,心中似是很不高兴,又提高嗓子问道:“你说我那萧吹得好是不好?”
上官琦被他这一喝问,心里想道:“你这人的性子倒是很急呢。”当下答道:“老前辈的萧吹得实在太好了。”
那怪人仿佛不信他的话,又追问道:“你这话是真的么,还是存心欺骗于我?”
上官琦道:“我的话,句句都是由衷而发,怎的会相欺于老前辈呢?老前辈试想,如若我不是被老前辈那美妙动人的萧声所引,又怎能找到此处,又怎能有缘拜会老前辈呢?”
那怪人一听上官琦之言,竟高兴得微笑出声,点点怪头,道:“你这话倒也是实在之言,想来确不是讨好于我……”
四 怪人怪事
那怪人瞧了上官琦一阵,得意地接道:“想不到今天我倒遇到一位知音了。”言词中,充满了无邪的童心。
上官琦道:“晚辈愚鲁,知音愧不敢当;但老前辈的萧声,真是仙韵纶音,令人听了感奋无比,却是千真万确之事……”
那怪人听得呵呵一笑,道:“仙韵纶音,谈何容易;不过老夫在这箫上,确曾下过一番工夫倒是事实……”他忽然想起两人竟是隔着窗子在谈话,不由得又哈哈笑了起来,道:“多年来,你可算得是老夫唯一的客人。来来来,快请进来,如是这等隔着窗子相谈,岂不是怠慢了客人了么!”
上官琦原本不想与这怪人交攀,可是一则因为对他的萧声,太过喜爱。二则看这怪人,有时竟是童心未泯,说话很是天真有趣。这时听他一邀,也就改变了主意,心道:“好吧,我就进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那怪人道:“对了,咱们此番相遇,也算前缘。既来了,又何必过门不入。”说着又呵呵笑了一笑,道:“还是进来坐坐吧。”
上官琦暗道:“你这怪人可真怪,听他所言,我心里的意思,仿佛都被他猜中了。”心里虽这么想,人已移动脚步,走近了窗口,人一纵身,便已越富而入,口里说道:“老前辈这房子倒真也奇怪,怎么不用门呢?”
那怪人这时却冷冷地道:“哼,我已与世隔绝,要门又有何用?”
两人对答声中,上官琦己脚落实地,站在那怪人身前。
那怪人抬头瞧了瞧上官倚,点点头,道:“嗯,难怪你胆敢深入涉险。”那怪人头向侧转动了一下,示意上官琦,道:“你且坐下,咱们谈谈。”
上官琦低头一看,木桌旁正好有一张椅子,矮身坐了下来。
那怪人待上官琦坐定之后,问道:“你当真是为了追寻萧声,才到这里来的么?”
上官琦道:“不错,老前辈的萧声,实在是太好听了,真正是动人已极,所以晚辈才循声寻来……”
那怪人方才还冷冷的,这时一提萧声,又听上官琦如此一说,他又开心起来,高兴地说:“既是如此,你想必能懂我的萧音了?”
上官琦道:“晚辈虽不能说懂,但是那萧音所奏出的哀乐之情,晚辈倒也能够领会一二……”
那怪人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要说人了,就是禽兽,也能知道声音美妙、好恶……。不过,听得之后,各个的体认与感觉不同罢了。”
上官琦心里暗道:“看你这么怪,说的话,可真也有道理。”
那怪人忽然兴冲冲地道:“深夜客来,难得又是知音,我再奏几段,让你听听可好?”
上官琦微微一笑,答道:“老前辈有雅兴,晚辈求之不得!”
那怪人听他竟然真的要听,心中似是感触甚多,身子向前一探,先从那方桌之上,取过一方布帕,脸色十分凝重地放在自己身前,翻手伸入怀中,恭恭敬敬取出一支萧来,双手捧住,放在面前布帕之上。
上官琦仔细瞧去,只见那怪人取出放在布帕上的洞萧,和一般洞萧大不相同。此箭长不过尺许左右,通体漆黑,也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在萧的尾端之上,残去了一片缺口。
只看那老人闭上双目,双掌合胸,先自默默祈祷了一阵,然后,突然一睁双目,目注墨萧,虔诚无比地取在手中,右手横萧,左手忽然在地板之上一拍,身子忽然凌空而起,原姿不变地落到窗子前面。
上官琦心头暗自吃了一骇,忖道:“这是什么身法,臂不挥拂,脚不跃奔,但凭左手在地板轻轻一击,人竟能凌空跃飞过去,而臂腿不动,仍然保持着原姿不变。此等怪异身法,实是罕闻罕见之学。”
只见那怪人,两手捧起短萧,就唇吹了起来。
哪知过了半晌工夫,始终不闻半点萧音,不觉心中大生奇怪之感。凝目望去,但见那怪人目瞪神凝,吹得似是十分吃力。
正待开口相询,忽闻袅袅萧音,遥遥地飘传过来……
初闻萧声之时,只觉音韵十分柔细,若断若续,渐渐声音转大,萧声嘹亮起来。
上官琦心中奇怪,不自觉地站起了身,缓步走到那老人身边,运足目力,仔细看去。
只见那老人就唇短萧的尾部,似是有着一股线雾般的白气波向前面而去。
上官琦瞧了半晌之后,心中忽有所悟,暗道:“是啦,这老人果然是以精深绝伦的内功,吹一种音波,待这音波遇到阻挡之时,激发出萧声出来……是以他看去吹得十分吃力。”
那怪人似是注意到了上官琦在瞧自己,忽地把就唇短萧一收,冷冷地问道:“你瞧我干什么?”
上官琦看他忽喜忽怒、忽冷忽热的神态,心中暗道:“这人果是个冷僻难测的怪物,还是早些想法子,离开这里的好。”当下答道:“晚辈看老前辈,吹萧神情似是十分吃力,不自觉间多瞧了两眼……”
但闻萧声袅袅,仍然不停地飘传过来。
这怪人虽已停下不吹,但那萧音却延长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停了下来。
只听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年轻的孩子,自然不解其中的奥妙了……。”
上官琦乃是生性倔强之人,听这怪人说他不解其中奥妙,心中大为不服,不由冷笑了一声,道:“晚辈虽然年轻,对音律之学却也略窥门径,对丝竹乐器,虽没有研习过,但听得也不在少数……”
那怪人听上官琦一番辩解,知他心中不服,冷冷笑道:“听你之言,似乎懂得不少。我问你,你看老夫吹的是和平常人一般么?”
上官琦道:“如若将老前辈与常人相比,确有不同之处。”
那怪人翻了翻一双大眼,脸上泛起了好奇的神色,忽又微笑道:“老夫与别人有何不同之处,你且说说看……”
上官琦略一沉吟,道:“丝竹吹弹,原是恰情悦性之用;吹弹之人,当时的心情虽有哀乐之分,但也一定有曲有调。尤其吹奏洞萧,更须气定神凝,徐徐吐气,其音才能柔婉。可是老前辈却与一般人大不相同,吹奏得既无曲无调,宫商音律,也不协和,而且,而且……”他忽然想到和自己相对面坐的乃是一个喜怒无常、冷热不定的怪人,如果说得太坦直,反为不妥,是以“而且”了两句,住口不言。
那怪人听得连连点头,神情上似是很为高兴。这时见上官琦住口不言,一转脸,急急问道:“而且什么,快说,快说……”
上官琦看他神情知道自己不说,必将激起这怪人的怒意。轻咳了一声,说道:“而且老前辈吹奏之时,贯神用劲,吹得十分吃力。以晚辈看,老前辈吹弄洞萧,就如同在施运一种内家功夫一般……”
那怪人不待上官倚话完,突然哈哈一阵大笑,道:“难得,难得,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音律、武功两道,却懂得不少……”转脸瞧上官琦,又道:“数十年来,听见老夫萧音的人,自是很多,但能循声找到的,却只有你一人。想不到你竟精通此道。实对你说,老夫吹奏之法,自是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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