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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梦东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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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摇头。
  林光讲出了那个绝妙的回宫办法。可无论她怎样劝说,他只是失神地盯着远方,不停地摇头。


第十四章 
  肉联厂出事后,姬飞轻不再去上班。
  他坐在出租屋里,木木地盯着天花板,盯了几日。
  林光担心不已。
  第四天清晨,林光醒来时下定决心,要冒险出门去请医生。可就在她坐起身的一霎,少年平静的声音传来:
  “醒了吗?我煮了粥,快来吃。”
  林光诧异地转身,只见晨光中姬飞轻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正在往桌上轻放。
  “飞轻,你——没事了?”
  “嗯。来吃饭吧。”
  简单的早餐,两人对坐而食,氛围平静美好。他不愿多提肉联厂的事情,她也当作没发生。饭后,两人淡淡地聊天,讲些轻快的话。
  “我要去找份新工作。”他说,“你是对的,我们必须经商。”
  “可是,”她看着他,目光有些犹豫,“我知道你不喜欢。”
  “没有,我愿意做的。”
  “飞轻,你,”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你真的不想回宫吗?”
  少年垂睫:“我不愿你被关在宫里。”
  “可是——”
  “我不想让你失去自由。”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可是,”她的目光有些困惑,“宫外的世界,就真的是自由吗?”
  姬飞轻沉默了。
  “我其实已经,厌倦蒸汽嗡鸣的世界了。”她注视着他,眼神认真,“这些日子,我总想,现实的世界似乎也没什么自由。”
  “会有的。”姬飞轻望着她,眼神郑重,“我会找到它,送给你。”
  “如果你想回宫,我愿意和你一起。”
  姬飞轻别过眼:“不,我想坚持下去。”
  “老姜的事,”他的声音还有点微颤,但他努力稳住,“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挺过来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承受。”
  “可是……”她迟疑着,心里不安极了,肉联厂里少年发抖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又不知如何开口,怕刺激他。
  “我们不能像老姜那样活一辈子。”桌下,他手握成拳,“我也不能回宫,那太懦弱了。在现实世界里,我也能打拼出美好自由的生活,你相信我。”
  在她担忧的目光下,他整衫出门。
  他要去找一份新的工作,去勤奋拼搏,在功利拥挤的世界里拼出一席之地。
  因为,他不能像老姜一样,死在猪肉里。
  姬飞轻找到旗子时,旗子正带领众混混在肉联厂前闹事。一群人披麻戴孝、鬼哭狼嚎。
  上前一问才知道,四天前老姜出事后,厂主吴绅只打发了二十两银子。家人不服,闹到衙门。但官商相护,竟驳回不理。
  为了给二叔鸣冤,旗子带着十几个兄弟堵在厂门口,堵了四天。厂主吴绅装聋作哑,一直没露面。
  “小飞!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身体好点了吗?”
  旗子一看见姬飞轻,连忙上前打招呼。出事那日,旗子赶到肉联厂,和姬飞轻打了个照面,一句话来不及说就追着急救队跑去医馆。后来,他听说姬飞轻吓掉了魂,但一时忙于鸣冤,腾不出空去看望。此刻,他看见小飞站在面前,不禁又惊又喜。
  “无恙。”姬飞轻微垂着头,“我有一件事,来找你帮忙。”
  “尽管说,兄弟能帮一定帮!”
  “我想找份新工作。”
  “好说,我马上帮你联络。”
  这时,有人喊旗子过去,旗子面露为难:“兄弟,要不你晚上再来找我,咱俩细谈。你也看见,目前情况有点乱。”
  厂门口,披白麻的人群高举着血红的“冤”字,齐声凄厉呼喊:“人命关天!死不瞑目……”
  姬飞轻点头:“我晚上再来找你。”
  旗子拍了拍他的肩,两人正要告别。
  “何人于斯滋事?”
  忽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威严的斥责。
  众人纷纷仰头,只见金光之中,一艘华美大船飞翔而来,绣帘白汽迎风飞荡。甲板之上,站着瓷人、仆役、美姬数位。正中央,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头顶乌纱,身着绯袍,狭长的双眼扫视众人,不怒自威。
  “张巡抚!您终于来了!”地上众人涕泪满面,纷纷作揖,“请为草民们做主啊!”
  飞船缓缓降落到地面之上,发出巨大噪声。鸣锣开道之后,张巡抚在众人的簇拥中,缓缓踱步向前。
  所经之处,两侧民众赶紧俯身跪拜。
  唯有姬飞轻站在原处。
  张巡抚就要走过来了。跪在地上的旗子死死拉住姬飞轻的手,把他往下拽。姬飞轻一动不动,旗子冒险抬头,焦急地注视着他,小声吼道:“愣着干吗,快跪啊!”
  可姬飞轻依旧站着,直视着走近的张巡抚。腰杆挺直如竹,黑色的眼珠有些漠然,有些困惑。
  帝国明明已经死去九十年了。他想,为什么还是要跪呢。
  他想起了林光讲的那些故事。恍然如目睹了多年前,年轻的范礼走上金殿时,眼中透出的绝望。
  旗子还在奋力把他往下拉。他对旗子轻轻摇头:
  神不跪人。
  这是五千年来祖宗的规矩,是苍老的太傅指着泛黄的礼书,一字字虔诚地念:君天下,曰天子。天子穆穆,大夫济济,士跄跄,庶人僬僬。
  他不能跪。哪怕他已做过人间最低贱的工作,但他就是不能跪。
  隔着低伏的众人,张巡抚注视着唯一站立的青年,微皱眉头:
  “带众闹事的,就是你?”
  姬飞轻还没来得及解释,身后“吱呀”一声,紧闭的厂门开了。干瘦的吴绅钻出门,一边作揖,一边飞快地迎上前:“张大人,您终于来了,就是这群混混聚众闹事,快把他们带走吧!”
  闻言,张巡抚的眉头皱得更深:“你们谁起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下忽然寂静。众人低头,彼此偷瞄,却谁都不敢第一个站起来。
  张巡抚的目光俯视了一圈,抬起来,又定在了姬飞轻身上。
  姬飞轻本不想惹事,此刻不得不开口:“并非闹事,厂中姜力,四日前为机器所害,厂主吴绅仅赔偿白银二十两。家属不服,故来鸣冤。”
  “小人冤枉啊!”吴绅赶紧呈上契约书,“小人按《商律》,雇姜力的第一天就立了契约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姜力死伤与吴绅无关。二十两是我的情分,谁知这群混混贪婪无厌。大人明察!”
  “还有吗?”张巡抚接过文书,扫视众人。
  一直拉着姬飞轻的旗子终于忍不住了,连声磕头:“草民姜旗,家叔被吴绅厂中机器杀死,吴绅只赔二十两,丧尽天良!我们到衙门去讨公道,谁知县令冯鹤勾连奸商,驳回不理。巡抚大人明鉴,为小人主持公道啊!”
  “县令冯鹤?”
  “对,县令冯鹤徇私枉法,请张大人您明——”
  “通通带回去,收押入狱。”
  一声令下,瓷人仆役纷纷冲上前,擒住披麻戴孝的众人,惊叫四起。姬飞轻瞬间被瓷人绑住双手,他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凭什么抓人,我们做错了什么!”旗子奋力挣开了瓷人,大吼道,“我们都不识字,那份契约是被骗的。还有——”他指着姬飞轻:“小飞跟这件事没关系,我才是领头的,不要抓他!”
  “做错了什么?”张巡抚冷嗤一声,转身,“我受国令,巡抚三省。依《商律》,你们闹事占道,耽误经营;依《讼律》,你们越级状告,诋毁命官。你们这群愚民,目无法度,不守契约,何其可恶。国家迟迟不进步,就是坏在愚民手里。”
  说罢,拂袖而去。侍女们赶紧摇扇,浩浩荡荡簇拥着张巡抚走回飞船。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身后,惊慌声与磕头声四起,血红的“冤”字和洁白的麻衣被撕扯满地。姬飞轻高声解释,但没人理睬。仆役骂咧着推搡,瓷人将所有人统统推入漆黑的囚船。
  蒸汽嗡鸣。矮小的囚船如一只脏兮兮的麻雀,消失在远方空中。
  满目漆黑,颠簸摇晃。
  当姬飞轻忍着恶心,再次看见光芒时,已经被推搡进入地下石狱。
  四周冰凉难闻,散发着不见阳光的潮气。牢门上雕刻着狴犴狰狞的石像,青铜狱栏密密麻麻,锋利如剑。栏外,戴着面具的狱吏手持长鞭,沉默地巡逻。
  姬飞轻双手被扣铁镣,与那十几位闹事青年一起,关押在狭小的牢房里。
  他试着呼喊抓错人了,但很快放弃:巡逻的狱吏充耳不闻,因为他们都不是人,而是嗡鸣的蒸汽人俑。
  在一片哭喊和喧哗中,姬飞轻颓然地坐下。
  “对不起。”旗子在他身旁坐下,垂着头说。
  “没事。”他努力挤出一丝苦笑,心中却一片担忧:
  林光听说这件事了吗?
  最近通缉越来越多,搜查越来越严。上次肉联厂里,她是趁着夜黑才没被认出,这次要是她冒险出门,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五章 
  老楼里,邻里们又谈论起了肉联厂闹事被抓的新消息。但这回,林光没有听见。
  因为她正在专心地回忆父亲的笔记:
  “夏东之南,有水可燃。石脂浮水上,如漆;采之以燃灯,极明……”
  她手持中毫,按照记忆,一字一字在纸上抄写。
  父亲在世时,林光是位锦衣玉食的贵小姐,从未留心过商业之事。父亲谈论项目时,她偶然听见“有水可燃”一句,十分奇怪:水怎么可能燃烧呢?
  她因好奇,偷看了几页笔记,知道父亲发现了一种新型燃料:石漆。
  但父亲暴毙之后,因欠下巨额国债,所有东西被抄家充公,那本笔记也不知所踪了。
  “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
  早上时,她颇担心飞轻的状况,想带他回宫。
  他想回去,她知道。
  一个来自“三百年前”的皇帝,真的可以放下故园,在新的蒸汽时代得到安宁和幸福吗?
  他不快乐,她知道。
  可是,姬飞轻出门后,林光回想着那句“我也能打拼出美好自由的生活”,又犹豫了。
  她知道,姬飞轻只是被老姜的事刺激,才在危机感中燃起拼搏的信念,他的内心仍在渴望回到古典生活。
  可是,如果这就是他此刻想做的事,那她仍会支持他。
  如果他不想回宫,想在新世界里打拼自由,那她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她只会竭尽全力给他帮助。
  他想经商,那就告诉他新型燃料的所有消息。
  “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彼方人或谓脂水,或谓石漆,或谓石油。”
  可是,只能想起这么多了。
  林光捧着脑袋,又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石漆”的具体产地在哪。她当时就翻了两三页,可能根本没看见。
  罢了罢了。林光将纸吹干,小心翼翼地叠好,打算等飞轻回来时交给他。
  她都计划好了,他们攒些盘缠,渡海去东方大陆,一起在“夏东之南”寻找石漆。
  说不定,他们能因此过上自由美好的生活。
  林光满怀希望地等了一天。
  可是,夜很深了,姬飞轻还没回来。


第十六章 
  寂静与饥饿中,众人逐渐放弃了哭喊,用稻草垫着冰冷的地面,围坐一团,闲聊起来。
  姬飞轻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聒噪与无聊中,他的眼皮渐渐垂下,有些瞌睡。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尖腮少年故作老成,“我太爷爷说,夏哀帝的时候,每家还有三十亩地呢。每年粮食交完课,剩下都是自己的。”
  “我家以前也有地,后来不都卖了嘛。”
  “你懂什么?那时候土地都是皇帝的,皇帝分给每家每户种,不许卖也不许买,叫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夏成帝发现东方大陆的时候,地多到分不完,哪像现在,地都在大商人手里,给瓷人种了,偏偏要饿死我们这些活人——”
  “要是我爷爷不卖地就好了。我家本来在东陆,卖了地之后找不到工作,被迫来了这儿,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奇才十三岁,插话道。
  “你懂什么,那时候不卖行吗!”小奇哥哥就在身旁,不满地训斥,“当时范礼正在和姬玉山打仗,东陆没人管,奸商一拥而上,到处强占圈地。乖乖卖了还能拿笔钱,不识趣的都抛尸荒野了。”
  小奇打了个冷战,但不愿在人面前露怯,急忙接话:“我听说东陆都几千亩几千亩地养羊了,叫什么‘大规模畜牧’,全部用巨型瓷人。”
  哥哥冷笑一声:“现在不是人吃羊,是羊吃人。”
  “姬玉山归位那几年,西陆都恢复分田了。”又一位年龄较小的少年炫耀道,“我爷爷当时分了四十多亩呢。可惜后来皇帝被打败了,奸商威逼利诱,又把地全买走建工厂了。”
  “还是皇帝好,要是给我们每人分三十亩,多好啊。”
  “可如果地小了,不就没法用瓷人耕作了吗?”
  “管瓷人干嘛!我们能吃饱就行。”
  “可是瓷人干活,确实比真人快啊,大块土地能生产更多……”
  少年们很快绕过了这个话题,议论起当年范礼和姬玉山的战事,一个个摩拳擦掌,指点江山,一会儿喟然长叹,一会儿又辩论不休,恨不得回到当年一逞英豪。
  而姬飞轻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歪,靠在旗子身上睡着了。
  他又做了个梦。
  “皇上,微服出访好玩吗?”
  白裙的林光站在面前,笑盈盈地问。睫毛翩跹,清明的天光透过窗棂,在书卷上映着细碎的影。
  姬飞轻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放下笔,拉起姬飞轻的手,眉眼弯弯,牙齿间闪烁着亮晶晶的光:“你去的可是三百年后的世界,好不好玩嘛?”
  姬飞轻用力握住她的双手,从她晶莹的眼瞳里,看见了窗外的倒影:长天碧云漫光,殿宇灰黑沉静。巨大的晨钟沉沉地晃动,声声悠远敲响。红墙之下,宫车辘辘,花影明灭。
  一霎一念,辗转千世。
  “还好。”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不及这儿好。”
  她缓缓笑了。身旁,砚台滴水,绿树映窗,光在明亮的室内遨游,凉风穿堂古卷翻飞。她声音轻柔:
  “那你,还要再去三百年后的世界吗?”
  “不去。”他拥住她,在她发髻的清香间微颤,“我回来了,哪也不去了。”
  突然,远处传来撕裂的号叫。
  姬飞轻回头看去,只见窗外火光冲天,巨大的可怕的蒸汽机架在空中,整个宫殿熊熊燃烧,狂响爆炸,推动蒸汽机嗡鸣旋转。
  天幕阴凄,罡风四起,忽地传来万马长嘶,浩浩荡荡的士兵冲入皇宫,对垒厮杀,残肢在地上跳跃,雪白的蒸汽笼罩大地,飙风卷着溅血的军旗,直冲长天。
  暴雨与蒸汽的巨响中,战争结束了。
  一片焦黑的灰烬中,断尸如山如海。肉泥与血浆在漆黑的泥水里漫流,无数头颅不肯瞑目,黑白分明的眼珠注视天空。破碎的瓦梁间,巨型蒸汽机仍立着,像是向天地露出獠牙,狰狞咆哮。
  姬飞轻回神,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断壁残垣间。怀中空无一人,四面八方空无一物。
  雨声浩大,淹没天地。
  “快起来!张大人有事让你们做!”
  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鞭打中,姬飞轻睁开眼,恍然意识到仍在囹圄之中。
  似乎已是晚上了。众仆役提着灯火和大包,一边透过狱栏肆意鞭打众人,一边骂骂咧咧:“张大人仁慈!今晚你们把事情做好了,白天的事就不计较了。要是敢偷懒,就在地底下待一辈子吧!”
  经过这一日的折磨,众人哪敢反抗,纷纷高喊着:“愿为大人效劳!”
  黄衣狱头数了数袋子,正好十八个,装得满满当当。他面目狰狞:“今晚大人让你们做的事,要是谁敢声张,明天就丢到海里喂鱼!”
  众人哪敢问是做什么,只是不断作揖:“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再问一次,你们都不识字,对吗?”
  “对,对,都不识字的。”
  黄衣狱头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很好。一会儿我把牢门打开,每人拿一个袋子回家,沿路上,把袋里的纸页放到各家窗户上,不许重发,天明前一定要发完,明白吗?”
  众人一听可以回家,马上目露惊喜:“小的明白!”
  牢门开了,众人飞快地争抢袋子,似乎生怕狱头改变主意。所幸,仆役们已经开始解他们手上的铁镣了。
  “等等。”狱头忽地发话。
  众人心脏都停了一拍。
  “你们谁跑得快,大人还有一封信要送。”
  “我!我!”小奇不顾哥哥担忧的目光,飞快举手,“我跑得快,让我去送信吧!”
  狱头打量了小奇一番,将他叫到角落,耳语一番,交给他一封薄信。另一边,众人被解开镣铐,扛起各自的大布袋,在仆役的带领下向外走去。
  小奇不久就追了上来。仆役真的将他们送出了狱门,大家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齐声道谢,对张大人的大恩大德连连磕头,感激不尽。
  姬飞轻一直皱着眉头,但他只想赶紧回去见林光,不愿再生事,于是扛起袋子随众人消失在夜色里。
  袋子里是一摞一摞的传单,被码得整整齐齐。走得快的人,已经在居民楼的窗户前,随手贴着传单了。
  堂堂张巡抚,居然为了发传单,就把一群混混放了?
  姬飞轻苦笑着摇头,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梦,漫不经心地从袋里掏出第一张传单。
  但在看清纸上字迹的一霎,他浑身冰凉,瞳孔蓦然张大——
  这、这……
  传单从他颤抖的手指间飘落在地,露出血红的大字:
  注意!注意!
  皇帝不见了!姬飞轻已经逃出宫了!
  国会至今欺骗民众,隐瞒消息。复辟战争一触即发,国会用心何其歹毒。
  推翻国会,建立共治!
  推翻国会,建立共治!
  张巡抚是国家命官,怎么能、怎么能……
  小奇就在前方不远处,姬飞轻丢掉大袋跑上去,一把将小奇拉到暗处,从他手中拿走信,封口已被打开过。姬飞轻取出信纸,喘着粗气一目十行地读。
  这封信是东陆议员郑流写的,要张渔看完后交给县令冯鹤。大意是皇帝已经逃出皇宫,国会秘而不宣,形势千钧一发。郑流要张渔在巡抚三省之际,多方联络,准备军事,并将皇帝出逃之事泄露民间,引发民心大乱,为谋反造势。
  语气之中,此事似已计划多年,而郑流在议员的身份之外,还有更深的势力。
  此外,郑流还写,不久就会有人逼国会证明皇帝仍在宫里,国会无法证明,只能昭告天下。那时动乱必起,他们要占得先机。
  姬飞轻看完信,仍在大口喘气,脑中一片嗡鸣,隐约响起林光的声音:“当这个国家没有皇帝时,总有人想当皇帝。”
  是的,他大意了,他怎么能指望国会为皇帝出逃保密到底?有些人珍爱和平拥护君主立宪,但有些人靠战争发财,还有些人一直蠢蠢欲动,等来了好不容易的机会……
  眼前就是一个例子。郑流身在国会,张渔巡抚四方,冯鹤掌握着经济重镇,三人筹划多年,坐等天下大乱。
  姬飞轻也终于明白了白天发生的事:他们只是聚众鸣冤,罪不至入狱。而张渔正需要一群能保密的人夜间发传单,就把他们抓进牢中。一来得了免费的劳力;二来维护了冯鹤,三来给了巨贾吴绅面子。姬飞轻想到刚刚众人感谢张渔的姿态,觉得格外讽刺。
  但更多看不见的野心家,在这暗潮汹涌的时刻里又谋划着什么?
  这个浩大美丽的国家,又要再一次尸横遍野,陷入无尽的分裂与杀戮吗?
  姬飞轻瞬间脊背发凉。他把纸塞进信封,还给小奇,不顾身后遗落在地的大袋子,掉头就跑。
  “小飞,你怎么了?”旗子拉住了他,目光饱含歉意,“今天的事对不住了,你的那包传单我发,明天我给你介绍工作。”
  “谢谢你,不用了。”姬飞轻回头,对旗子努力微笑了一下,“认识你很高兴,可是我必须走了。”
  话落,旗子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意外,只是轻轻地松开了手:“那也好,早点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
  姬飞轻一怔:“回家?”
  旗子耸肩,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二叔都跟我说了,你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闹脾气才来这里。快回去吧,这些地方你不该来。”
  姬飞轻看着他,张嘴想要解释,又沉默了。良久,他露出微笑:“保重啊,旗子。”
  “小飞,你也保重。”旗子笨拙地说,拍了拍他的肩,“快回去吧。”
  于是姬飞轻便甩开众人,向远方飞快地奔跑,像是要跑过命运,跑过时间,跑过一切未来的苦难。
  白色的丝衫在风中晃晃摇摇,虽然一天的牢狱之灾让它有点发灰,但跑起来的时候,依然飞舞如一只不染人间烟尘的云鹤。


第十七章 
  三更鼓声响起了。
  姬飞轻还没回来。
  林光捏着白纸,在家里反复踱步,一次次握住门把手,又放下。“砰砰!”敲门声忽地传来,林光赶紧开门,惊喜万分,“飞轻!你终于回来啦。”
  姬飞轻怔怔地看着林光,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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