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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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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幼天王有替身,老天王当然也有替身。活着时有替身,升天后也有替身。”阿幽面对汉白玉大殿的三个拱券门,跪拜叩首,“自有忠臣护送天王灵柩出城,怎能落到清妖手中?灵柩被秘密运到太白山,并与脱险的幼天王汇合,建造了这座天王陵墓。十二年前,清廷攻上太白山,也没发现这个秘密,或许是天父的庇佑。”
阿幽拉着他滚烫的手,穿过镇墓兽大斗兽场,便来到秦始皇地宫的复制品。
面对苍穹流转的日月星辰,和田暖血玉坠子又发热了,九色也越发激动,就差每走一步都要磕个头。
阿幽的手指向地宫中心,层层石头台阶之上——秦始皇的黄肠题凑巨棺。
“阿幽妹妹,你让唐朝小皇子享受了秦始皇的待遇?”
“终南郡王李隆麒,他是打开乾陵的钥匙,普天下最重要的宝物,自然要存放在秦始皇棺椁的复制品中。哥哥,你也要享受这个待遇吗?”
这话说得秦北洋后背心发凉,赶紧带着镇墓兽九色,向地宫中心的棺椁冲去。
鲛人明媚的灯光下,清晰可辨每根大木的枋头,秦汉时期帝王墓葬的标配。巨大的框形结构,上盖屋顶般的顶板。内部结构复杂,更像一座迷宫般的箱式宫殿。
阿幽在秦北洋身后吹气如兰:“这座黄肠题凑,总共用了15880根柏木枋头。”
“暴殄天物!为了这座秦始皇地宫的复制品,你们要砍掉上千棵古柏木啊?”
怪不得远看犹如木头堡垒,拉到古代战场上,也是一座坚固要塞。先秦时候,北方到处是繁茂森林,气候湿润,各种动物出没。大为了营造陵墓,古人砍伐大量木材,化为荒山野岭,直到今日的风沙遍地,比如黄土高原。
“阿幽妹妹,我们究竟是推动了历史,还是让历史在倒退呢?”
秦北洋忍不住闲话两句,来到“黄肠题凑”木椁边上,正方形柏木横截面,如同城墙砖头层层叠叠。绕到木头背后,方才看到一间小门。
阿幽为他拉开门环,指着黑漆漆的空间:“你要见的那个人就在里头。”
“多谢!”
手提马灯,秦北洋与九色小心翼翼钻入模拟秦始皇的棺椁之中。也许在未来某个日子,他们也会钻入真正的秦始皇的棺椁。
黄肠题凑内部,犹如木头宫殿的甬道,除了四壁的黄心柏木枋头,还能见到许多小隔间,不知里头摆放着什么陪葬品?也不晓得,秦始皇的镇墓兽究竟长什么样?因为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地宫的营造,使得墓匠族拥有了一个伟大的姓氏——秦。
就像一场盗墓或考古演习,秦北洋钻入黄肠题凑的核心,本应是始皇帝嬴政棺材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具梓木棺椁。
唐朝的棺椁。
好似一艘紧凑的大木船,两头高高翘起。千年梓木上的朱漆仍然保持鲜艳,描绘珍禽异兽、日月星辰、风卷流云……二十一年前,秦海关夫妇坠入白鹿原大墓的盗洞,摔在唐朝小皇子棺椁上所见的景象。
这具一千二百年前的棺椁,正是秦北洋的出生地……秦北洋凝神静气观察,低头问九色:“君可知,此乃终南郡王梓宫?”
小镇墓兽微微点头确认,蹲伏跪膝在君主跟前。这是唐朝小皇子的棺椁,不是阿幽用来糊弄人的假货。这是九色誓死守护的家园,也是秦北洋的产房。
九色与秦北洋回家了。
船型棺椁的一头,类似于船尾的位置,有个被斧头劈开的洞口,安上两块木板,虚弱地保护里头的主人。
秦北洋下跪默默祈祷,祈求唐朝小皇子原谅。此行别无目的,只想确认墓主人的安危。
“大周汝南郡王在上,晚生秦北洋得罪啦!”
当年,妈妈在这副棺椁上生他出来,连农村最忌讳的血光之灾,墓主人和镇墓兽都没计较,又怎会计较这孩子回家呢?
秦北洋打开两扇木板,摄手摄脚地钻入唐朝棺椁内部。
冷。
仿佛屠宰场的冰柜,每寸肌肤都起鸡皮疙瘩,干冰般的烟雾升腾到胸口。如果手里有个温度计,绝对在零度以下。
马灯照出了一双鞋子。
金灿灿的罗衾下,两只鞋尖卷起的高头履鞋。李后主说“罗衾不耐五更寒”,在这西伯利亚冰窟般的环境之中,难为了少年夭亡的小皇子。原本丰富的陪葬品,当年被小木一扫而空。他沿着棺椁边缘往前爬行,尽量不要压着罗衾下的尸身……秦北洋看到了他。
第364章 秦北洋与小皇子(二)
仿佛照着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只存在于梦幻中。
他看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自己,十五岁,最多十六岁。
苍白的肤色底下,可见青色的毛细孔,仿佛一片枯叶的茎脉,在脸上若有若无地生长和流动。没有冠冕,只有一头茂盛的黑发,在头顶束着发髻,一根锋利的金簪子穿过。少年的眉眼、睫毛、鼻梁,还有嘴唇,都是如此完好,没有一丝一毫的腐烂迹象。尤其嘴唇,还有几分鲜艳,恍若刚刚睡去……这是秦北洋第一次看到唐朝小皇子的真容。
这张脸,以往只在盗墓贼小木的描述中。这一回却是面对面,光子在时间与空间中来回穿梭,穿透他的瞳孔和大脑。
四年前起,秦北洋从上海返回北京,就是要找到躺在棺椁中的那个人。
其实,跨越万水千山乃至整个世界,他要找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
你好吗?
秦北洋对自己说,也是对他说。
我很好!
某种错觉,仿佛小皇子轻启红唇,用盛唐的音韵吐出这三个字,从耳膜从手心从膝盖传递到秦北洋的五脏六肺……他不敢呼吸,害怕口中呼出的热气与湿气,改变棺椁内冰凉干燥的环境,让唐朝小皇子的尸身瞬间变质——原本饱满紧致的少年皮肤会起满褶子,嘴唇如耄耋老人收缩乃至剥落。从前盗墓贼打开保存完好的棺椁,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墓主人从栩栩如生到化为腐朽不过顷刻间。
身处一千二百年前的棺椁之中,像在北极冰海深处憋气潜水,秦北洋的肺叶快要爆炸了!
告辞!
小皇子殿下,你必定很想回到白鹿原,回到唐朝地宫之中,与镇墓兽九色永远在一起,共享万年之安宁。但这一日,绝不在如今之乱世!二十世纪,任何陵墓,哪怕秦始皇与武则天的陵寝,都未必能逃脱诺贝尔发明的炸药、全副武装的工程兵,西洋与东洋的列强,甚至挖掘机与推土机的魔掌……不能让小皇子殿下再遭受第二次磨难甚至羞辱。
唯有在这太白山顶,人迹罕至的天上墓穴,秦始皇地宫的复制品,银行保险箱般的黄肠题凑之中才是安全的。敬请小皇子殿下避祸于高山,犹如建文帝避难于海岛,暂且将此作为行宫,耐心等候数年。
“皇天后土在上,秦北洋立此存照——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舍生忘死,驱逐外侮,复兴中华。待到天下太平,四海晏然,百姓安居乐业,再无窃国窃民之大盗横行,地下古人皆可高枕无忧,我定会送你还家乡!”
肺叶中最后一口气耗尽时,秦北洋退出棺椁,坐倒在黄心柏木枋头间喘息,仿佛刚从深海底浮出水面,等着进入高压氧舱减压。
九色把脑袋凑过来,琉璃色的眼眶中有些浑浊。秦北洋搂着赤色鬃毛说:“去吧!你的主人在等着你!”
小镇墓兽收起鹿角与鳞甲,变成柔软的猎犬身体,钻入棺椁——这是属于他俩的秘密,九色与小皇子的两人世界。
秦北洋的后脑勺靠着唐朝棺椁的木板,竟有一种家的感觉!自从九岁离开天津,进入地宫颠沛流离,他已不知道家为何物?但在小皇子的棺椁前,黄肠题凑环绕之中,心里分外舒服,甚至不肯离去。
他不可抗拒地躺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九色出来了,它用脑袋将秦北洋拱醒。小镇墓兽放射琉璃色目光,有些哀伤,也有些感激,感激秦北洋给自己与主人久别重逢的机会。
秦北洋忍不住,人与兽抱头痛哭,一千二百年的悲戚……“九色啊九色,早晚有一天,我会送你们回家的!”
钻出黄肠题凑棺椁,阿幽仍在等待他俩,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嘿!哥哥,我还以为你睡在棺材里了呢!”
秦北洋尴尬地皱起眉头:“阿幽妹妹,你都会开玩笑了。”
“因为哥哥在我身边啊。从前不开心的事,一件件都会慢慢淡忘,剩下的就是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光了。”
“在一起的时光?”
阿幽牵住他的手说:“小皇子没有腐烂的尸身中,藏着打开乾陵的秘密。但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秘密?也许,哥哥,你才是这把钥匙的钥匙,还有九色哦!”
她也搂着九色的鬃毛,小镇墓兽却厌恶地走开了。
秦北洋点评一句:“它不愿被当作一把钥匙。”
“哥哥,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你我谁都逃不了!”
二人一兽,穿过镇墓兽大角斗场,经过绵长的甬道,终于回到太白山顶的西峰之上。
后半夜,月光清冽,阿幽面朝狂野的山风说:“哥哥!我可以说出我的心愿了吗?”
“嗯,君子一诺千金,尽管说吧!”
“我想嫁给你!”
阿幽瞪着一双乌幽幽的大眼睛,像个布偶娃娃,仿佛在十二年前的光绪地宫。
“妹妹……你说什么?”
“哥哥,阿幽的心愿是——嫁给你。”
秦北洋站立不稳,差点从悬崖掉下去:“你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阿幽没有唱戏,阿幽也没有阴谋诡计,这是阿幽掏心窝子的话——我要做你的女人。”
“这个……哎呀……你从何时起有了这念头?”
“六岁。”阿幽让秦北洋无处可退,背后是万丈深渊,“当你从老太监手里救了我。否则,我就要给光绪帝殉葬,变成千年不腐的童男童女。那一夜,我已暗暗打定主意,长大后必要嫁给你。”
“冤家。”秦北洋叹出一口气,低头撞上九色的琉璃色目光,仿佛欧阳安娜的双眼,“你也是冤家。”
阿幽拽着他离开危险的悬崖,回到绿草芬芳的山顶高原,双手从背后环抱秦北洋,下巴磕在他肩上:“哥!你答应过我的,无论我提出任何请求,你都会无条件地满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北洋绝不抵赖!”
“那就好!你也见过棺椁了,还进去摸了他的真身,心满意足了吧?为何不能满足阿幽的心愿呢?你可不要做言而无信的男人。”
“可……”秦北洋的嘴唇皮在发抖,“阿幽,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秦北洋在地宫里出生的那天起,就克死了亲娘,九岁又克死了养父母,注定要孤苦伶仃,天煞孤星,任何人跟我在一起,都会遭遇厄运,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生不如死。”
“不对,哥哥,这只是你的借口。你还在想着安娜姐姐?”
秦北洋闭上双眼:“我对安娜已无所想,都是过去的事了。”
“安娜已是齐远山的媳妇,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哥哥你早该知道了吧?”
“不错!”秦北洋鼻头酸涩,必须换个话题,“两年前,我身患绝症,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法治愈顽疾。若非我接连不断深入古墓,呼吸吐纳幽冥世界的气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但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癌细胞从未真正消失,只要我脱离古墓,早晚必死无疑。”
阿幽伸手抓住他鼓鼓的胸大肌:“我不在乎。”
“身体健康的小伙子有的是,你不在乎嫁给一个活死人?”
“你若今夜死,我从明日起为你守节!”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秦北洋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太平天国并不讲究寡妇守节,但他相信阿幽真做的出这种事儿!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既是男人的“信”,也是他的“命”。
“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仰望太白山上的月亮,秦北洋抓了抓九色的鬃毛,盯着她乌幽幽的双眼,“阿幽妹妹,我答应你,我们做夫妻。”
第365章 洞房花烛夜
一个月后,秦北洋与阿幽举行了婚礼。
并未如通常新人那样挑选黄道吉日,他们选择了荣光大殿重建落成之日结婚。
“镇墓兽猎人”老金出色而准时地完成大殿工程。秦北洋提议给“荣光大殿”改名转运。天京的荣光大殿乃是亡国之宫殿,太白山上的荣光大殿也惨遭两次兵祸。
思来想去,秦北洋圈定了一个既古老又时髦的名字——“格物致知大殿”。
朱熹曰:“格,至也。物,犹事也。穷推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
太白山张灯结彩,到处贴满双喜字。十二年前的大灾难后,从未有过如此喜庆景象。
这一日,山顶吊桥放下,前来吃喜酒的宾客络绎不绝。散居在海外的天国后代,战败后沦为契约奴工,被贩卖到秘鲁挖鸟粪和硝石,参加南美太平洋战争扬威新大陆,帮助智利共和国占领战略要地阿塔卡马沙漠。他们献来印加帝国的金面具,四百年前的西班牙征服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绑架了印加末代皇帝阿塔瓦尔帕后敲诈勒索来的宝贝。
逃亡南洋建立婆罗洲公司的天国后代献上了烟草、天然橡胶、金鸡纳霜、肉豆蔻等特产。
避难美国旧金山的天国后代送来了爱迪生公司的电影摄影机与电影放映机,给这场天国婚礼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记录。
除了天国后代,还有来自全球各地的刺客联盟代表。太白山顶,犹如凡尔赛和会,出现不同肤色的种族——裹着白头巾的阿拉伯人,西装革履的法国无政府无主义者,皮肤黝黑的印度独立运动分子,发红如血的爱尔兰民族主义者……还有两个亚洲人,一个小眼睛,一个瘦小个,分别是朝鲜与越南的革命者,专行刺杀日本与法国的殖民官员。
他们既来朝拜东方的刺客圣地太白山,可以媲美毁灭于六百年前的阿萨辛的天国花园,也来祝贺阿萨辛继承人与太平天国公主喜结连理。
美国第一刺客“天使”迈克尔已痊愈。他可是刺客联盟的红人,许多人都认识这张黑人魔术师的面孔。他成了婚礼的司仪兼翻译,不断为各国刺客代表们互相介绍,俨然是曼哈顿的交际酒会。
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五大洲的刺客,都知道了“China ch'in pei yang”的大名。
“中国秦北洋”披散着乌黑长发,活脱脱一个“长毛贼”。依然朴素的工匠装束,裤子甚至打着补丁,坐上“格物致知大殿”宝座,加冕为刺客联盟的最高领袖。
尽管,他只是名义上的“领袖”,根本指挥不动各国刺客,除了太白山。
阿幽尚未换上新娘子的红装,而是身着刺杀行动时的黑衣劲装,打开缀满钻石的阿拉伯宝匣,捧出阿萨辛的金匕首,恭敬地交到秦北洋手中。
在刺客联盟代表们的瞩目中,秦北洋高举金匕首,引来众望所归的欢呼与口哨声。刺客们亮出各自兵刃与枪械,在“格物致知大殿”前的广场鸣枪庆贺。
八百年前,山中老人霍山佩戴过的金匕首,象征刺客信条的传承。
嘉宾聚齐,贺礼收罢,秦北洋与阿幽的婚礼开始。最年长的孟婆主持仪式,根据太平天国《天朝田亩制度》,“天下婚姻不论财”,“婚娶”喜事费用“俱用国库”,“不得多用一钱”。男女必须自愿,严禁包办婚姻,纳采聘礼嫁妆等等至今仍然贻害中国青年的陋习全部扫除。
秦北洋换上一身黄色绸缎大褂,头戴太平天国角帽,长发沿着耳边垂到胸前。阿幽换上红色的圆领长袍,下摆过膝,衣襟左衽,形如寿衣……头一回见她化了妆,脸上扑着胭脂水粉,说一不二的太白山刺客教团的主人,终成秦北洋的小娇妻。
席间少不了小镇墓兽九色,它也披红挂彩,正襟危坐,犹如男方的家人。
天国婚礼颇为简单,并无什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繁琐礼仪,打破了明清以来的传统。
新郎新娘俱是父母双亡,因此由最年长的孟婆代替双方家长。
孟婆还行使了类似西洋人的神父角色,说着广东口音:“良辰美景,天父为证!各位贵宾,谁若明了本次婚姻不成之理由,请尽管言语,或永远保持缄默。”
孟婆:“秦北洋,汝可愿娶洪天幽为妻?”
秦北洋:“我愿意。”
孟婆:“无论汝妻或富贵或贫贱;或康健或染疾,汝皆不离不弃乎?”
秦北洋:“不离不弃。”
孟婆:“洪天幽,汝可愿嫁与秦北洋为妻?”
阿幽:“我愿意。”
孟婆:“无论汝夫或富贵或贫贱;或康健或染疾,汝皆不离不弃乎?”
阿幽:“不离不弃。”
孟婆将这对新人的手连在一起,朗声道:“吾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宣布:秦北洋与洪天幽结为夫妻!”
观礼的西洋刺客们,啧啧惊叹这仪式的圣洁高贵,又对没有亲嘴表示了极大遗憾。
婚礼最后,孟婆给新郎新娘签发了一张结婚证——太平天国独有的“合挥”。“合”为联合,“挥”是粤语凭证之意。太平天国规定,若有人不持合挥而带女眷,一律以强奸罪处极刑。“合挥”一式两份,中间盖龙凤大印,左半份由天国官府留档;右半份由新郎新娘保存。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结婚证,早于西洋各国,堪称太平天国的一大创举。
至于秦北洋与阿幽的“合挥”上,工整地书写三列字——西王议政司
秦北洋年二十一岁直隶省顺天府人
洪天幽年十八岁广东省广州府花香人
看完孟婆书写的“西王议政司”五个字,秦北洋本想多问两句,但婚礼上人太多人不妥,便把疑问藏在心里。
婚礼晚餐,皆为一篮猕猴桃,一盆甘露水。这场天国最重要的婚礼,既无吹吹打打,也无唱堂会的戏班子,更无十八摸的流浪艺人,简直比农村的葬礼还要清淡!
这也是移风易俗,是对中国人结婚大操大办,豪华的酒席盛宴陋习之反动。
唯独有一个例外——黑人魔术师迈克尔再次表演“大变活人”,少年中山躲进铁笼子,变出来的竟是化装成南美洲神兽大羊驼“猊马”的小镇墓兽九色。各国刺客们大呼过瘾,这回是真的变魔术,而不是假借魔术而刺杀。
礼毕,新郎新娘入洞房。
九色卸去神兽大羊驼的化装,恢复为幼麒麟镇墓兽,蹲在门外守护这对新人。
“洞房”名副其实,就在山崖洞窟。摆设也颇简朴,大床上的新棉被与枕头,几盏红烛倒是明亮。闹洞房的野蛮陋俗,则被天国严禁,一经发现,斩立决,杀无赦!
阿幽脱去红嫁衣,卸去红妆,披散长发,钻进被窝,等候新郎官。
许久不见动静,只听到洞房的角落里,传来秦北洋的声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阿幽心中打鼓,什么情况?人生四大喜事之首的洞房花烛夜,秦北洋竟然念起佛经?这是要看破红尘出家了不是?
原来啊,他想起死于敦煌莫高窟的白俄美人——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秦北洋是有情有义之男子,怎会忘了卡佳对他的好?便为她念一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祈祷早日往生。
诵经完毕,秦北洋掀开床上纱帘,摄手摄脚躺在阿幽身边,衣服都忘脱了。
“哥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阿幽嘻嘻一笑,千娇百媚,宽衣解带,帮着秦北洋褪下衣衫,暴露汗津津的胸大肌与肱二头肌。
皎皎烛光下,纤纤少女,玉体横陈,两相缠绵,自不待言……虽非秦北洋的第一次,仍然满面通红,额头布满豆大汗珠。心中默念元稹的《会真诗三十韵》,描写张生与崔莺莺在普救寺的云雨之欢——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慢脸含愁态,芳词誓素衷。
赠环明遇合,留结表心同。啼粉流清镜,残灯绕暗虫。华光犹冉冉,旭日渐曈曈。
烛火渐熄,窗格外,苍穹似已黎明,太白山上云海,再次泛起金光……秦北洋与阿幽的洞房花烛夜,竟鸳鸯交颈了整整一宿!合当正青春的少男少女,有着超乎常人的身体底子。
阿幽搂着她的新郎,疲倦地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秦北洋悄然起身,给新娘掖好被子,穿回平常的工匠装束,吹灭烛火,无声息地退出洞房。
在门口守了一宿的九色,琉璃色目光闪烁,似乎说:新郎官,你不要新娘子,却偏偏要我,又是何意?
嘘!
他带着九色走出洞窟。天蒙蒙亮,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都还熟睡。走出大殿和朝天门,穿过太白山顶,绕过寂静的大爷海,攀上寒风凛冽的西峰,熟练地找到墓道口。
秦北洋再度步入墓道,这才感到浑身畅快,清凉舒爽。这些日子以来,胸口的癌细胞又燃烧起来,若不能赶快找个陵墓钻进去,怕是喜事还没办完就要办丧事了。
经过天王洪秀全的陵墓门口,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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