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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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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安禄山的唐刀?你还知道多少?”
明摆着阿海是在套她的话,光却憋不住:“九色啊!它可是一只中国神兽,会用鹿角把你捅成马蜂窝,再用琉璃火球将你烧成灰烬,尸骨无存……”
她已在心底将阿海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愿遂您心愿,公主殿下!”
阿海全不在意,将她带到墓道尽头,却听到坟墓深处传来某种声音……
嘘!
阿海做了个禁声手势。前方升腾起一团烟雾,有人举着火把与马灯,正在洗劫古墓之中的坛坛罐罐。那些家伙似是流窜的盗匪,身着厚厚的棉袄,腰上别着大刀与手枪。
盗墓贼只要金银财宝,看到灰扑扑的陶罐,干脆砸得粉碎。这伙人骂骂咧咧,好不容易发现几块金属物件,早就已氧化生锈,如果不能修复原貌的话,只能当作废铜烂铁来卖。
“棺材?棺材在哪儿呢?捣鼓了那么久,还不能打开这道门吗?”这伙人正在想方法打开下一道墓室门,却发现一堆破烂的纸张,“什么垃圾玩意儿?哎呀!我要拉屎了!这几张麻纸的手感正合适啊!”
这句话,似乎彻底惹恼了阿海。他先捆住嵯峨光,让她无法逃脱,便纵身飞入人群。
光看到一道白虹贯日般的光。
象牙柄的匕首,螺钿图案的白虹贯日,刀锋仿佛飞行的子弹,阿海就像骑弹飞行的死神。
没有惨叫声,只有匕首与脖子的摩擦声,气管与颈动脉的断裂声,甚至皮肉外翻鲜血喷溅之声。
一、二、三、四、五……
李白的《侠客行》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阿海这才走完了五步,就已正好杀死了五个人。
地上多了五具尸体,齐刷刷被匕首割喉而亡,几乎每个盗墓贼都死不瞑目,疑惑于为何没有看清凶手的脸。
终于,这些人的鬼魂看清楚了——这张被刀疤装饰的右脸,然后在古墓中下地狱。
“无知愚昧的盗墓贼!”
阿海将地上的纸张重新收拢好,只是要么腐烂要么破碎,让他连连摇头又心疼。
“在你眼里,这些人命都不如这些纸?”
被捆绑的嵯峨光冷冷地问道,阿海将她拖到墓室之中,低声说:“我说我是个围棋手,我也是个画兰花的高手,我没有骗你。我最厌恶的,便是焚琴煮鹤。我最喜欢的,则是让人血溅五步。”
阿海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下一道墓室门尚未被打开,笑了笑说:“果然是些蠢贼!如果我不杀他们,再等片刻,破门而入,他们会死得更难看!这些人在地狱里会感谢我的。”
他轻轻按了个机关,墓室门自动敞开。
光看到了一尊镇墓兽。
(以上两章,部分文字参考芥川龙之介《中国游记》)
第384章 光的气味(一)
同一时刻。
民国十一年,1922年1月3日,正午。
上海,南市老城厢,乔家路,九间楼。
秦北洋盘腿坐在客栈房间的榻上,捂着自己胸口,肺叶里的癌细胞又燃烧起来了。今晚务必找个古墓躲起来。可上海的古墓又在哪里?据说陆家嘴有个陆深墓,荒烟蔓草之中还有遗迹,也许就去那儿?九色已跃跃欲试,蹲伏在主人膝头,等待黑夜出击。
“主人,有客到访!”
十七岁的中山像个小书童,引来了两名客人,全都穿着西装,看相貌气质就是日本人。一个是芥川先生,另一个便是嵯峨侯爵。
也不寒暄,芥川劈头就问:“秦先生,光有没有在您这里?”
“怎么了?她又离家出走了?”
秦北洋反复解释,光并没有来过这里,他甚至没告诉过光自己住在哪里?就是怕这姑娘擅自跑过来。
嵯峨侯爵一言不发,当年秦北洋与光结伴在日本流浪,侯爵差点以诱拐罪起诉这个中国留学生,至今依然心存芥蒂。
芥川先生并不怀疑秦北洋的话:“不,有个人把她带走了,但不像是绑架,光是自愿跟那人上了马车的。”
“带我去饭店看看!”
秦北洋骑上汗血马幽神,老金与中山也分别上马,加上小镇墓兽九色,跟着嵯峨侯爵的汽车,来到公共租界南京路外滩边的饭店门口。
巡捕房的希尔顿警长也在等待,他们接到日本总领事的通知而来。芥川先生刚起床时,透过客房窗外看到了嵯峨光上了马车,也看到了另一张男人的脸。不愧为日本第一流的作家,对于人物形象的描述极其生动,不但说出了其外形特征,还能窥出其双眼里隐藏的杀气。
“我想是这个人!”
希尔顿警长开腔了,四年多前,虹口捕房大屠杀,正是这位警长负责办案,秦北洋当然还记得他的脸。
警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悬赏通缉令,上有两张炭笔画像:一张是白净的面孔,一张是右脸有条蜈蚣般的伤疤。底下还有中英文的提示——此人精通化装术,前一张为化装后,后一张为化装前的原貌。
“圣诞节的中午,在法租界亨利路发生一起杀人案,这是巡捕房根据报案人口述记录的罪犯画像。”希尔顿警长将通缉令放到芥川面前,“请辨认一下,是否这个人?”
芥川先生当即确认:“就是第一张画像的面孔,还有第二张画像的眼神!”
“阿海!”
秦北洋看到那条刀疤,心中即已明白了……光上了阿海的马车,无异于晴天霹雳。
“此人极其凶残。三年多前,袭击公共租界的虹口捕房,一夜之间,杀死十名巡捕,五名犯人。”
警长是用英语说的,嵯峨侯爵听懂了,两腿一软,几乎跌倒。侯爵只有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还指望日后招女婿进来继承家业和爵位呢。
“传说他已到了上海……果然露出了马脚,但怎么会来找光呢?”
秦北洋摸了摸背后的长柄伞,藏着他的环首唐刀。
“主人,属下以为,阿海绑架光小姐的目的,是为了将您引出来。”老金咬着他的耳朵说,“不要轻易追过去,以我对阿海的了解,他必已设计好了龙潭虎穴!”
“休要多言!若是阿海干的,那是我连累了光!纵是阿海在十八层地狱等我,也要把光找回来。”秦北洋蹲下对小镇墓兽说,“九色啊九色,你能嗅出马车与光的气味吗?”
九色在南京路上走了走,茫然摇头。这里人太多,各种气味混杂,马车也常路过,何况已过去了两个小时。
镇墓兽擅长找古墓,人间的气味哪能跟古墓的气场相比?
秦北洋低头思量问道:“侯爵殿下,昨天,我闻到光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是否有什么物件?”
“什么?你闻到我女儿身上的气味?”
显然,作为父亲的侯爵想到淫邪之事了,芥川先生尴尬地咳嗽一声:“殿下,本人可以作证,这两日,秦先生与公主殿下从未单独相处。”
秦北洋欲言又止,想起“藏拙”两个字——自从被白鹿原唐朝魔方大墓底下的封印“开光”,包括嗅觉在内的五感便超乎常人了。
嵯峨侯爵回客房拿出一块肥皂,被十五岁少女用过一半,像块珠圆玉润的雪白骨头。
秦北洋将肥皂放到鼻息前,闭上双眼,仿佛海拔升高三千米,石头大厦与黄浦江全部消失,只剩满地葱翠的香草,棉花般的连绵雪山,秀美的少女峰近在眼前……
“阿尔卑斯山?”
“你怎知道?”侯爵惊讶地看着秦北洋,“去年,日本帝国驻瑞士公使带给我的礼物,这种肥皂使用阿尔卑斯山少女峰下的香草原料,气味举世无双,适合十二到十八岁的少女,产量极为稀少,只在瑞士本土销售。光很喜欢这种肥皂,每天用它洗澡。”
“对了,全上海只有光一个人身上有这种阿尔卑斯山的香草气味!”
秦北洋将这块肥皂放到九色的鼻子前,小镇墓兽如同追逐猎物的獒犬嗅了嗅,双眼发出绿光,仿佛已看见被阿尔卑斯山香草包围的美少女,就要往南京路猛冲。
“九色带我们去找光!”秦北洋跨上乌骓驹的汗血马,转头高声道,“刺客极其危险,芥川先生,请你与嵯峨侯爵留在饭店。今晚,我必将侯爵的掌上明珠奉还!”
小镇墓兽,迫不及待地一骑绝尘,秦北洋强忍灼烧的胸腔,骑着汗血马紧追不舍。老金骑一匹淡栗色银鬃公马,中山骑一匹菊花青母马。希尔顿警察跟几名印度巡捕,驾着汽车跟在后头。
上海滩,南京路,千万种气味纵横交织。各色人种的气味,各色动物的气味,女人的胭脂水粉,男人的烟土狐臭,南货店里的开洋干鲍,小菜场里的花椒大蒜,还有永安百货里的法国香水……在九色与秦北洋的鼻子里,开了一座琳琅满目的气味博物馆。
但没有一种气味,能够掩盖阿尔卑斯山少女峰下的香草,还有这种香草与肥皂的化合物,残留在十五岁日本少女皮肤深处的芳香分子,犹如密密麻麻的昆虫爬入九色的鼻孔,犹如棺椁打开瞬间封闭了三千年的腐烂灰尘……
第385章 光的气味(二)
过了静安寺,过了外国坟山,前方道路变成坦途。进入一派田园风光,唯独冬日的萧瑟让人心悸。小镇墓兽与汗血马走得比谁都快,下午三点,这才来到青浦县的一片荒野,平地凸起一块坟冢般的小山丘。
九色停下来了。
就是这儿?秦北洋下马询问当地农人,方知此地名叫福泉山,曾经有一座古庙,早已破败,据说山下有古墓,百姓称为丞相墓,又称黄耳冢。
“哪个丞相?那个黄耳?”
中国历代那么多位丞相之中,名叫“黄耳”的丞相倒是闻所未闻!
怪不得,越靠近这个地方,胸口的和田暖血玉坠子就越有感应——秦北洋今晚要钻的古墓,已有下落了!
此地农人茫然无知,只指着一块倒在野草中的残碑。秦北洋拂去碑上的灰尘,再用清水一浇,方才显露几行碑文——
福泉山头丞相墓,通波曲曲绕墓门,日露青枫不知路,寻春来吊墓中魂。
看字体多半是明清人士,但此墓应该不是明清的,碑文当是后人凭吊所留,依然无法解答墓主人的身份。
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汽车也赶到了,但这里已属华界,巡捕房无权执行公务,只能在外等候。忽然,希尔顿警长仔细端详秦北洋的面孔,似乎想起了几年前……
“等一等……我记得你的脸……秦?”
“是我,1917年12月,我也上过你们的悬赏通缉令!”
秦北洋淡然一笑,很快发现了墓道口。九色狂躁地要冲进去,还是秦北洋将它牢牢地控制住。
“阿海为何要预设战场于此?”还是老金想的周到,“他不是最害怕九色吗?到了古墓深处,岂非镇墓兽的用武之地?且慢!”
老金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山,烧起一堆干柴和牛粪,再向巡捕房要了一个备用轮胎,直接扔入火堆。少顷,福泉山顶升起一堆浓烈的黑烟,如同古代烽火台的狼烟,黑龙般的直冲天际,几十里外都能瞧见。
秦北洋抓起洛阳铲问:“老金,为何点起狼烟?因为将有一场大战?”
“主人,关键时刻,自有分晓!”
老金说罢,扛着矿工镐,背上“地宫道”的包袱,步入深深的墓道。
深呼吸,大量古墓里的空气,犹如新鲜的粮食涌入肺叶,瞬间让秦北洋心旷神怡,似乎“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不过,中山却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尚未通过“地宫道”考试的十七岁少年,除了太白山上的秦始皇陵地宫赝品,尚未真正进入过真正的古墓。
这座墓的规模不大,墓道没走几步,便看到一片空旷的墓室。马灯照亮幽暗飞舞的灰尘,还有地上的五具尸体。
新鲜的尸体,关节还是柔软的,尚残留余温,到处都是血迹。最重要的是,死者的脖颈都被某种利器割断了。
阿海的标志。
尸体又是谁呢?从地上抛弃的镐子与锤子,以及打碎的坛坛罐罐来看,无疑是盗墓贼。
不过嘛,老金判断墓道并非这伙人打开的,几百年前已被盗掘。眼前的盗贼只是碰巧进来顺手牵羊,却意外撞上阿海的倒霉蛋罢了。
九色找到了下一道墓室门,半敞开着,里头亮着幽幽的光。
尽管简短商议,中山毕竟年轻缺乏探墓经验,由他留在门口殿后。交给他一把匕首,一支快枪,还有一张钢质十字弓。
秦北洋与老金钻入墓室门,只见一片破烂狼藉,甚至爬满了蜘蛛网,有尊被打碎的石棺,早已被盗墓贼洗劫一空。地宫角落有不少破碎的骨骸,不晓得是盗墓贼还是墓主人的?
“光!”秦北洋高声呼喊着光的名字,“ひかり!”
地宫中传来空空荡荡的回音。
深呼吸,他闻到了光的气味,飘荡在古墓尘埃颗粒之中,阿尔卑斯山少女峰香草的芬芳……
老金发现墓主人的大棺椁旁,还有个小棺椁,同样被打碎了,难道是小孩子的骨骸?
秦北洋好奇地用马灯一照,似乎是具怪物——不,这不是人类所有的。
棺椁中的头骨、脊椎骨还有肋骨的形状,似乎是一条小狗?什么品种就难说了,或许是学名“中华田园犬”的草狗柴犬?生前体型绝不会超过眼前的九色。
“光在哪儿?”
这回是秦北洋对着九色吼叫,小镇墓兽闲庭信步地走到地宫中央,用蹄子敲了敲地下。
他和老金扫开破碎的砖瓦,露出一方墓志铭。马灯依次照出文字,虽也是工整的楷书,笔锋却与唐朝白鹿原大墓地宫的“大周故终南郡王墓志”明显不同。
秦北洋从小学习墓匠之道,父亲教会他刻碑的基本功,自然也懂书法字体。这墓志是魏碑字体,上窥汉秦,下达隋唐。早期楷书残留汉隶笔法,苍凉悲壮,堪称历代碑帖之极品,可管窥出魏晋风骨之独特美——
晋故持使节后将军河北大都督平原内史关中侯陆机墓志铭
墓志的标题,表示墓主人身份,秦北洋注意到了“陆机”两个字。
正文第一行“君讳机字士衡吴郡华亭人也祖逊吴丞相父抗吴大司马”。
“陆机,字士衡,吴郡华亭人,祖父陆逊是三国东吴丞相,父亲陆抗是东吴大司马。”
秦北洋低声翻译了一遍。《三国演义》与《三国志》的来龙去脉,他可是如数家珍。东吴风流人物,除了大帝孙权,首推周瑜公瑾,再便是江东大族陆逊,袭荆州,斩关羽,烧夷陵,可说是蜀汉的苦主,逼得刘备死于白帝城。
墓主人已昭然若揭:西晋大文豪陆机,字士衡,又称陆平原。
华亭谷,丞相墓,黄耳冢。
上海,古称华亭,又名云间。静安寺始建于东吴孙权的年代。陆逊被封华亭侯,世居华亭谷,生东吴大将陆抗。陆抗有二子,一名陆机,一名陆云,西晋灭亡东吴。陆氏兄弟出仕京城。陆云字士龙,遇洛阳才子荀隐字鸣鹤,自我介绍“云间陆士龙”,荀隐答曰“日下荀鸣鹤”。两人无意间的“云间陆士龙,日下荀鸣鹤”竟成为史上第一对联,至今无出其右者。
第386章 黄耳小犬(一)
秦北洋与九色对着破碎的石头棺椁三跪拜——这座墓的主人,正是陆云的兄长,魏晋文学史上的陆机。
墓志铭旁有个漆盒,秦北洋小心翼翼打开,只见一张脆而薄的麻纸,却写满缭乱的字迹,竟是带有汉朝遗风的“章草”。
借着马灯的光线,他发现竹简隶书般的文字,介于魏晋之间,辨识起来颇有些难度——
“黄耳,吾爱犬也。吾尝笑语犬曰:我家绝无书信,汝能赍书取消息不?黄耳越千里,渡江水,至云间,得报还洛。黄耳卒,吾悲乎,葬之云间兮,堆黄耳冢。”
好不容易读通了,也许还有错误,那得大金石学家才能定论了。不过这短短的几行文字,更像古时候的便笺,墨色微绿,以秃笔写于麻纸,笔锋婉转而质朴。
造纸术发明后,凡写在纸张或丝帛上较短的文字均称为帖。这张帖,无疑是墓主人陆机的手迹,内容是关于一条狗——
陆机在京城洛阳出仕,从家乡带来一条漂亮的狗,名曰“黄耳”。同时代的文人张季鹰,也是东吴出身,见秋风起,思念故乡的鲈鱼堪脍。陆机则是对爱犬看玩笑:你能为我送信回家乡吗?这条狗跃跃欲试,陆机真的写了一份帖子,塞入竹筒,挂在狗脖子上。
当年,秦北洋在太白山上的“天国图书馆”,读到《晋书·陆机传》与《述异记》,觉得陆机的心可真大,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不到,黄耳竟如老马识途,沿驿路南下,饿了打猎吃肉,遇到大江大河,就在渡口装可怜,让人载它一程渡江。黄耳回到华亭谷,家人又修书一封,同样塞入黄耳的竹筒,让它原路返回到洛阳,来回千里奔波,堪称神犬。黄耳死后,陆机厚葬了这条狗,在家乡聚土为坟,世人呼为“黄耳冢”。
此地既叫“丞相墓”,又名“黄耳冢”。原来“丞相”就是曾经官拜后将军的陆机,“黄耳”就是小棺椁里的骨骸。主人与宠物葬于一处,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秦北洋再次与九色一齐向棺椁跪拜,致敬一千六百年前的神犬黄耳。
“九色啊九色,日后我若是死了,你为我守墓乎?”
小镇墓兽点头,然也。
“你俩别怀古矫情啦!”还是老金说话实在,“看看那边吧!”
随着老金的手指方向,地宫角落之中,亮起一对绿色的目光。
“呔!”秦北洋抽出背后的三尺唐刀,“阿海出来!”
阿海人没出来,声音倒是先出来了,却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声声狗叫。
古墓里的狗?
“主人!老金我是‘镇墓兽猎人’,挖墓无数,许多已被盗掘过的古墓之中,因为盗洞的缘故,常常变成动物的巢穴,别说是野狗野猫野兔子,我连老虎、豹子窝都见过!”
老金话音未落,便有一条狗窜了出来,竟有金属的光泽,浑身并无一根狗毛,倒是类似九色身上的鳞甲。这条“狗”的尾巴,有明显的关节外露,犹如九节钢鞭,夹紧在双股之间,明显是来决斗的。“狗”嘴并未淌出诞液,而是露出大金牙似的犬齿,发出咕噜噜的警告。酷似中华田园犬的小小身体里,散发出滚滚热量,就像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黄耳小犬镇墓兽!
秦北洋瞬间给它起了个名字,云间陆机墓中,还有墓主人手迹的“黄耳帖”,都说明它就是黄耳的化身。
但秦北洋与老金毫不慌张,这尊镇墓兽并非大怪物,几乎是与草狗柴犬相同的体型。这也是九色第一次遇到体型比自己还要小的镇墓兽。
无需主人的命令,九色便喷发出了琉璃火球,闪电般地撞到黄耳的身上。以往遇到体型庞大的镇墓兽,这火球也能让对方遭受重创,而这小狗般的镇墓兽,恐怕就要原地爆炸了吧?
秦北洋正要为陆机的爱犬叹息,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这惨状,却听到一记清脆的碰撞声,只见琉璃火球撞到黄耳小犬镇墓兽头上,仿佛回力球击中墙壁,又原封不动地弹回来,瞬间撞到了九色的身上。
千钧一发关头,幼麒麟镇墓兽用鹿角抵挡。琉璃火球经过另一头镇墓兽的折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力打力的猛烈冲击,竟让九色踩着地宫表面,往后退了数十尺,四蹄之下,火星四溅,地砖碎裂。
一阵犬吠声中,黄耳小犬已飞身跃起,速度快到在秦北洋眼中连成一串金色铜钱,宛如无数次快门按下的摄影作品。
农家常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反之亦然。九色被黄耳的吠声迷惑了,以为它只是孱弱的中华田园犬,想不到作为镇墓兽的黄耳小犬,威力竟已超过最凶悍的鬼脸獒王。而黄耳的体型娇小,又恰好比所有的猛犬都跟灵活,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九色的鹿角,从侧面咬中了幼麒麟镇墓的肩部。
九色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黄耳的嘴巴不大,但牙齿极为锋利,力道来自镇墓兽灵石所赋予的机械力,蕴藏积攒了上千年,犹如千斤顶又似冲击钻头,立时打破九色的青铜外壳,咬开两个犬齿大小的口子。
幼麒麟镇墓兽愤怒地回头,但是黄耳就是咬住它不放,仿佛牙齿在九色的肩上生根了。这样九色的鹿角也无法顶到自己脑后,琉璃火球更是无法瞄准射击。秦北洋看得揪心,这是斗狗场上顶级斗犬才会使用的格斗策略。
耳听九色发出痛苦的呦呦鹿鸣,秦北洋心急如焚,正要飞身以唐刀劈刺,却听到一阵熟悉的二胡声……
镇墓兽性喜宫商音律,风雅丝竹。
果然,黄耳停止了第二下攻击,从九色的肩上下来,前腿撑地,虎视眈眈,从进攻变为防守的态势。
作为顶尖的“镇墓兽猎人”,老金精通各种乐器,最拿手中国民间俗乐,一个人能凑出一支农村红白喜事的乐队!
本以为一口吃掉对方的九色受伤了,力量迅速衰竭,无力再发动突击,只能以蹄蹬地,虚张声势。
秦北洋乘势举起安禄山的唐刀,要与黄耳小犬镇墓兽搏命,地宫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炮仗声,简直要刺破耳膜,立时压制住了老金的二胡。
噪音代替了音乐,硝烟代替了冷兵器,黄耳又疯狂地冲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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