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镇墓兽-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曲阳田庄大幕被挖开同一日,上海深秋街头,报童们叫卖《巡捕房恐怖窟》《红头印捕血手印》《盗墓马贼劫狱记》……全是关于虹口巡捕房大屠杀的故事,鸳鸯蝴蝶派的文人们最擅长抓社会热点写连载小说,既结合当下世情,又融会西洋福尔摩斯的侦探故事,加上点到为止的色情、暴力、国仇家恨。
这桩租界有史以来最大的凶杀案仍未告破,这给了市民极大的遐想空间,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走夜路的人少了,巡捕房人人自危,无论华警印警,晚上出街巡逻都要给脖子绑上两块铁片,防止被割喉。
这天早上,齐远山穿长衫戴礼帽,一表人才。秦北洋却保持工匠装扮,毫不起眼。提篮桥的陪尔开路,挂着精武体育会的招牌。陈公哲与霍东阁,热情招待了他俩,后者正是津门大侠霍元甲的公子。
宣统元年,英国大力士在上海登报挑战中国拳师。霍元甲受邀南下,约定在张园决战,结果对方爽约,霍元甲不战而胜。次年,霍元甲在上海开创精武体操会,不久咯血而死。精武体育会,才是霍元甲一生最重要的遗产。
每个周日,秦北洋与齐远山,结伴来体育会练拳。两人待遇明显不同。齐远山自幼跟军人父亲练武,几个招式下来有板有眼。令人头疼的是秦北洋。当年在光绪帝地宫内,他跟父亲学过防身术,又因操控镇墓兽学会气沉丹田运行周身。没人愿意跟秦北洋比试,都说他是乱来,街头打架斗殴的招数,上不得台面。让他练霍家迷踪拳,他又嫌太慢,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练成。
霍东阁摇头说:“先父练了三十年方有所成。我五岁起扎马步,到现在都不敢放松功课。”
“看来我不是练武的料啊!”
正当秦北洋垂头丧气要出门,有人满脸乌青跑进来,说在四川北路横浜桥吃了亏,被虹口柔道馆暗算,我方有一人竟被压断了腿,紧急送往医院了。
虽说没有“东亚病夫”的匾额,陈公哲与霍东阁,还是带着大队人马,前往虹口柔道馆理论。秦北洋与齐远山也跟在后面去看个热闹。
到了横浜桥,涌出一大群身着和服的日本人。此地乃是日本侨民聚居区,平常还有日本巡捕,未来会成为日本海军陆战队驻上海司令部。
有个穿西服的日本青年,会说一口汉语,为双方充当翻译。他说日方也有人被打伤,建议双方息事宁人,互相赔礼道歉,井水不犯河水。此人不过二十七八岁,自我介绍叫羽田大树,文质彬彬,戴着眼镜,面相倒是典型的日本人。
羽田?秦北洋皱皱眉头,似乎在哪里听过。
柔道馆长并不买账,把羽田大树推到一边,拍胸脯说,谁若能将他击败,当即赔礼道歉,否则就请滚蛋。围观的日本侨民纷纷鼓掌叫好。
霍东阁刚要撸起袖子管,便被陈公哲扣住手腕:“东阁,切莫心急!你是大侠霍元甲之子,迷踪拳传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让学员们先上。”
迷踪拳,又称霍家拳、燕青拳,子午门三十六杀手功之一。一说是西汉马踏匈奴的大将军霍去病创立,也有说源出嵩山少林寺。迷踪拳夺命八手、二十四绞杀术、内八修“客入、侵解、坐庭、切本、隐遁、绳系、斥候、揘毒”,精武体育会的学员也未必能看到。
陈公哲挑选出一位大徒弟……体壮如牛的山东汉子,摆出迷踪拳的功架,刚要对日本鬼子分筋错骨、滚锁缠摔、绞杀断颈无情,却被一个背负投……过肩摔干趴下了。
霎时,日本侨民高呼“万岁”,精武体育会一片哗然。得胜的虹口柔道馆长,乃是日本一等一的高手,柔道大师嘉纳治五郎的弟子,读过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因打架失手致同学死亡,被开除而成浪人。
他蔑视地将手指向霍东阁,眼看霍家少主不堪受辱,齐远山却站出来说:“用得着霍师父出马吗?我这新学员就能打败你们倭寇!”
齐远山已学过一些迷踪拳的招式,结合原来祖传的拳法,一上来便击中日本人的额头。没想到对方是个粗壮硬汉,居然没轻易倒地,一俟近身格斗,便将齐远山拖至地上。
以往中国功夫较量,要么以拳脚凶猛取胜,要么以内力强劲制敌,从未遇到过这种压低重心,拖入地面缠斗,依靠寝技取胜的格斗术。此种以柔克刚之术,极其适合身材体重都不占优的亚洲人,又极具实战力。以至于后来传到巴西,发展出了格斗之王……巴西柔术,全靠寝技称霸天下。
“不要下地!”
陈公哲提醒晚了一秒钟,齐远山已被牢牢困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眼看脖子就要被日本人的双腿拧断,众人都别过脸不敢看了。
突然,秦北洋飞奔上去,连环腿踢开两个阻拦的日本人,一脚踩中柔道高手的膝盖内关节。那条绞杀脖子的腿自然松开,齐远山这才逃出生天。他的脖子已经通红,话都说不出了,再晚须臾,必死无疑。
柔道高手翻身跃起,大骂中国人不守规矩,为何跳出来一个帮手?
秦北洋对做翻译的羽田大树说:“翻译给他听……我们比武只是切磋,不是生死相搏。现在,我愿意跟他一对一单挑。”
“他还不会迷踪拳呢!还是我亲自上吧。”
霍东阁刚要反对,却被陈公哲拦下来:“让这小子试试吧。”
然而,秦北洋并未摆出任何武术招式,而是跟日本人同样压重心,弯腰屈膝,双手放低。挑战柔道高手,并非他心血来潮,而是观察了之前两次搏击动作,想到三个字……初见杀。
在北京西郊的骆驼村的少年时代,他跟人打过无数次架。跟赶骆驼的蒙古人摔博克,跟健锐营甚至善扑营的满人练布库,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若是单打独斗,每次都相当短促,差不多半分钟,一套拳的零头都耍不下来。所谓“拳打两不知”就是完全不晓得对方如何出招,只靠本能反应来动作,也没有思考招式的空间和时间。只要你动脑子去想,就比人慢半拍,就意味着吃亏乃至死亡。必须把脑子放空,什么都不要想,只剩下身体和血液。
他不动,对面的日本人也不动。
秦北洋之不动,宛如陵墓背后峰峦起伏的龙脉,亦为孙子兵法之“不动如山”。
对峙超过十分钟,四周鸦雀无声,偶尔爆发几声日语“康巴呆”。
陈公哲与霍东阁对视一眼,觉得这秦北洋不可小觑。
忽然,对方眼里流出一瞬的懈怠。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秦北洋伪装的阴霾后,雷震般出手。电光石火间,他已冲到日本人怀里,既不用拳,也不踢脚,而是使出中国式摔跤,两手把对方腹部捆住,下面用腿使绊。
全程迅雷不及掩耳,无人能看清楚,柔道高手轰然倒地。他还想用寝技挣扎,秦北洋不给其任何机会,肘关节猛击喉咙,让他缺氧昏迷。
日本侨民一片惊呼,陈公哲拍手称快:“精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53章 重返凶案现场(一)
秦北洋并不夺人性命,而是替日本柔道高手顺气,帮助恢复正常呼吸。他才起身抱拳鞠躬,被精武体育会学员们的掌声包围。
穿着西服的羽田大树,代表柔道馆长深鞠躬道歉:“柔道之魅力,武术之精髓,两者没有比试的必要。”
“嘿嘿!我只是用街头打架的方式赢了他。”
十七岁的秦北洋挠头傻笑,心里却想起光绪帝弯弓射日的镇墓兽,也算是为战死在刘公岛的外公小小报复了一下。
羽田大树恭顺地问道:“请问这位英雄大名?”
“秦北洋!”
“秦?”羽田瞪圆了双眼,“可是秦始皇帝的秦?”
“难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的情?”
说罢,秦北洋就被同伴们簇拥着“得胜回朝”,徒留下满大街懊恼叹息的日本人。
虹口横浜桥上,羽田大树看着秦北洋远去的背影,口中念念有词:“斯古伊!”
这一晚,精武体育会在四马路的老正兴菜馆办庆功宴。众人齐向秦北洋敬酒,尤其霍东阁,秦北洋是代表他击败了东洋高手。上了酒桌,秦北洋反倒沉默寡言。大家问他怎么练的?只答四个字:打架、摔跤。
陈公哲用人力车送秦北洋与齐远山回去。经过外滩和外白渡桥,三人下车走到公园门口,那里挂着牌子“一、脚踏车及犬不准入内;……五、除西人之佣仆外,华人一概不准入内;……”这便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起源。
秦北洋一拳打在牌子上,幸好没有红头阿三巡逻经过,否则必以毁坏公物为名抓他。
“中国有四万万人,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打开这扇园门?我们造不出英国的无畏舰、德国的克虏伯炮,连日本都把我们远远甩下,怎能不让他们在这里耀武扬威。”
“甲午年,我们有北洋水师,有定远和镇远两艘世界一流的铁甲舰,不是照样败了?就算如今有了无畏舰和克虏伯炮,恐怕也是被北洋军阀用来打内战,荼毒中国人的生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中国流血的革命太多,通过健强体魄而强国,虽属奢望,但未尝不可努力。”
秦北洋想起《申报》上的新闻:“前几日俄国又爆发革命,布尔什维克党人炮轰冬宫,占领彼得堡,建立工人当政的国家……天下哪有不流血的革命啊?”
“我等迂腐了。只恐怕,未来中国为革命而流的血,不会比俄国人少呢!”
“陈先生,你从未展示过武艺,人们都说你身怀绝技。你我比试一下?”
说话间,秦北洋借着今晚酒劲,已对陈公哲出拳了。黑漆漆的夜里,黄浦江惊涛拍岸,苏州河底白骨累累。陈公哲不紧不慢,步法飘逸地躲开。
“北洋,不要胡闹!”
齐远山上前阻拦,被秦北洋一掌推开。
第二拳接踵而至,陈公哲被逼到外白渡桥栏边,再要退,只能翻身坠河。他抬起右手隔开秦北洋的拳头,借势推手,画出完满的圆弧,瞬间卸掉这一拳力道,再侧身,手腕微微一抖。
秦北洋失去重心,刹不住车,整个人飞出去,竟翻下了苏州河。
“扑通……”
这下酒全醒了。泡在深秋冰冷的苏州河里,秦北洋吃了好几口水,幸好从小在海河里游泳,踩着水没沉下去。
苏州河两边都是水泥堤坝。齐远山则是旱鸭子,在桥边干瞪眼喊救命。当陈公哲准备脱衣服跳水救人,一根竹竿伸到了苏州河心。
秦北洋抓紧竹竿,只见齐远山和陈公哲都在桥上,又是谁在救他?竹竿带他游到接近沙俄帝国领事馆水域,他才找到台阶爬上来,刚要向救命之人谢恩,地上徒留竹竿,不见人影。
齐远山与陈公哲绕过桥头跑来,秦北洋抹去脸上水藻和污垢,看着黑魆魆的街道:“救我的人为何逃跑了?有人在跟踪和偷窥我们!”
“嗯,要小心了。”
秦北洋成了狼狈的落汤鸡,连打十几个喷嚏,又大笑道:“陈先生,我本想试试你的武功,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
“得罪!得罪!”陈公哲也忍俊不禁,“跟秦小弟一起玩耍,真是有趣得紧!”
秦北洋披上齐远山递来的毛巾,头顶散发白乎乎的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内家大师在运用真气。
“陈先生,今日与倭寇的柔道馆比试武功,你要是亲自上阵啊,必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习武之人,本为强身健体,不可逞强好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霍东阁对付那个日本人,也是绰绰有余,但作为霍元甲的传人,不动如山才是最好的选择。”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秦北洋又打了个喷嚏,长这么大,他还没崇拜过什么人。
三人在外白渡桥钢梁下别过。夜色下的黄浦江,一艘外国军舰鸣着汽笛开过,波浪在江堤上打出一片水花,几乎淹过外滩公园的地面……过了桥,离海上达摩山也不远了,秦北洋和齐远山跑步回去,抵消落水后的寒气。两人穿过两条路口,看到虹口巡捕房大案的悬赏通缉令。
夜深人静,秦北洋突发奇想,决定到案发现场转转。齐远山也拦不住,转过一个拐角,到了虹口巡捕房门口,那里果然贴着工部局的封条。巡捕房已在四川北路另觅新址办公,这栋楼据说不吉利,可能会被弃用。秦北洋在路口观察,对面有栋六层高楼,站在那个楼顶,可清晰地观察到巡捕房内的一切动静。
“远山啊,我们一起看过案发现场,我在想,两个刺客是怎么把凶器带入巡捕房的呢?”
秦北洋脑中浮现起印度巡捕的模样,都是身高体壮的大汉,北印度的锡克人与旁遮普人,平常对中国人颇为凶悍,凡是抓获疑犯首先会搜身,不可能让人把那么大的匕首带进来。
“必有内应!也许那些匕首,早就藏在巡捕房里了,只要刺客装作犯人被抓进去,就能抽出来杀人。而我们对面这栋楼,就是监视虹口巡捕房的最佳位置。”
齐远山摸着自己脖子。白天,若非秦北洋及时出手,他必会被日本柔道高手拧断颈椎,脖子至今酸痛,让他心有余悸。
“你还不赖啊!”秦北洋注视着街道东去的尽头,“这绝非两个刺客的屠杀,而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刺客只不过是最终杀人的子弹,扣动扳机的人又是谁呢?”
“你不是说过吗?跟海上达摩山的小镇墓兽有关系。”
“是,但以他们干净利落地屠杀巡捕的能力而言,要杀到欧阳家府邸也并非难事。所以,那天欧阳先生的面色非常糟糕,他知道作为青帮老大,也未必能保护自家安全。”
“如此说来,他们除了小镇墓兽,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我?”
第54章 重返凶案现场(二)
“北洋,你的脖子后面有两块天生胎记,跟幼麒麟镇墓兽的鹿角形状很像,只是你这个火红,它那个雪白。”齐远山继续用毛巾给他擦头发,“你的身上,也许还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前几天,我们两个去卡德路的澡堂子洗澡,你说感觉有人偷看你,我还开玩笑说是有男人喜欢上你了。现在想来,必是有人在偷看你后脖子的胎记。”
秦北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对,这就是为什么,今晚我坠入苏州河以后,还会有人用竹竿子来救我的原因,他们一直在盯着我。此时此刻,也许就在我们身后。”
“别吓唬我!”
齐远山警觉地回头看身后,竟然真的有个灰色人影,头戴礼帽,身着长衫,面孔隐藏在阴影中,如同屠杀了这栋房子里所有人的刺客。
“什么人?”
秦北洋暴喝一声,向那鬼魅般的人影扑去,对方轻巧躲开,四散蔓延开一阵杀气。
齐远山从另一个方向发动攻击:“小心他有匕首!”
空无一人的街头,路灯照出三个长长的人影……辗转腾挪,拳脚生风,犹如一部无声电影,全靠光影交错撑起画面。
对方同样好身手,只是迟迟没有亮出凶器,用胳膊拆挡了几招,眼看双拳难敌四手,就要被秦北洋与齐远山逼入死角。
突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手枪,对准秦北洋的鼻子。
枪声没响,秦北洋却放下拳头:“你不是刺客!因为你用枪,而刺客只用匕首。”
“秦北洋,四个月不见,你又有长进了!”
声音分外耳熟,来人在路灯下露出脸庞。三十出头的男人,拧着一对浓密的眉毛和小胡子,目光如同刀子,却让秦北洋喜不自禁——北京警察厅的探长叶克难。
“叶探长!你怎么来上海了?”
叶克难收起手枪,摘下礼帽,微笑道:“来看黄浦江的风景不行吗?”
“请受秦北洋一拜!”
“请受齐远山一拜!”
两人要为四个月前,叶克难从张勋复辟的监狱中,将他们解救出来而谢恩。
“举手之劳,何足道哉!”
秦北洋抓着他的手说:“对啦,叶探长,你知道我爹在哪儿吗?”
“放心吧,他的伤势已经痊愈,现在北洋政府的南苑兵工厂任首席机械师。”
“我爹去兵工厂做机械师?”
“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据说在为北洋军研制一种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秦北洋回头看了齐远山一样,“莫非是镇墓兽?”
“那可是军事机密,国务总理段祺瑞下令,陆军次长徐树铮亲自监督的。我一个刑侦查案的探长,哪能知道这些内幕。”
“只要他没事就好!做了首席机械师,至少饷银不会少,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听说他们最近去挖墓了。”
“挖墓?”
叶克难回头看着虹口捕房,言归正传:“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希尔顿警长,通过北洋政府内务部,邀请我来上海协助破案。内务总长担心这是政治案件,害怕引起英美列强干涉,吩咐我尽快破案。但我是北京警察厅的探长,只能给租界做顾问,无权参与抓人行动。”
“1907年9月2日。”秦北洋也不客气了,指着被贴封条的凶案现场,“这扇大门后面,凶手用被害人的鲜血,写下整整十年前的日期,这才是巡捕房邀请你来协助的原因吧。那一年,从上海开往日本的轮船徐福丸失踪,船上的庚子赔款不翼而飞,一百万两白银的巨款,就是这桩大案吧?”
“对不起,恕我不能详说。”叶克难盯着秦北洋的双眼,转移话题,“刚才我躲在暗处,偷听你俩的对话有一会儿了。你们分析得有道理。”
齐远山忍不住问:“案情可有进展?”
“尽管工部局董事会、各国驻沪总领事都限令尽快破案,但巡捕房依然束手无策。我向其陈述了八年前天津徳租界灭门案,还有今年北京监狱大屠杀的所有细节,甚至从档案柜里带来了当时的凶器——象牙柄嵌螺钿“彗星袭月”的匕首。”
“就是这把匕首,杀死了我的……娘亲。”
秦北洋没有说养母,还是说“娘亲”二字,可见当年凶案对这孩子伤害之深重。
“嗯,这是刺客唯一留在现场的凶器,我想可能是打开谜底的钥匙。”
“叶探长,那你今晚来到这里勘查现场,有什么特别发现吗?”
“有!”叶克难沿着这条街往东走了几步,“从这里一直走下去,会是什么地方?”
“黄浦江边的码头。”
“当天凌晨屠杀劫狱之后,你说刺客们究竟往哪里跑了?那个叫小木的盗贼,现在被藏在什么地方?为何公共租界联合法租界与华界都查不到任何线索?据说巡捕房把苏州河以北的上万户人家都翻了个底朝天。”
秦北洋被叶克难的提醒开了窍:“如果……他们当天凌晨就上船走了呢?”
“也许还没走!”
“对,他们既然还在监视我,就不会放过海上达摩山和小镇墓兽的。”
齐远山又插了一嘴:“我猜,那些人还在上海,也许就在停泊码头的船上?每艘船都悬挂外国国旗,除非有直接证据,租界当局不能上船搜查,青帮也不敢惹外国人,这就成了刺客们可以利用的缝隙。”
“不错。”叶克难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这案子,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
“既然是来协助破案的,你跟青帮老大欧阳先生谈过吗?”
作为欧阳思聪的徒弟,齐远山更关心师父的心思。
“今天刚聊过。他说起幼麒麟镇墓兽的来历,在汉口倒卖文物的军阀名字,我会通过内务部的关系去调查。欧阳先生还说——谁拥有了那只小镇墓兽,谁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厄运。”
秦北洋打了个寒战。凶案现场的街头扫过一阵阴风,枯黄的梧桐落叶诡异地旋转。
突然,齐远山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脚后跟:“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了,我感觉一群印度人的鬼魂飘过来了……”
叶克难就此别过,最后警告一声:“办案经验告诉我,除非你是警察,否则不要轻易回到凶案现场,说不定你会和凶手狭路相逢。”
“我还盼着这一天呢!”
深秋里,秦北洋捏紧拳头,为了复仇,他就怕刺客们不再出山行动。
第55章 少男少女与兽(一)
已近子夜,回到海上达摩山,秦北洋累得筋疲力尽,换了身干净衣服,经过二楼走廊,听到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像太行山上的山涧。
二楼有个琴房。欧阳安娜正在弹琴,月光隔着银杏稀疏的影子,脸颊上两道清亮的泪痕。
“谁?”
钢琴声戛然而止,安娜抬起手指,看到了他的脸。秦北洋并未逃窜,攥着块手帕走进琴房,笨拙地塞入她的手心。
“你去哪儿了?等一等……”欧阳安娜靠近他嗅了嗅,“身上有酒气,头发还有点湿,你莫不是去了四马路?”
四马路就是今天的福州路,既是旧上海文化人钟爱的书店街和出版街,也是妓院云集的红灯区。秦北洋想起晚宴就在四马路上的老正兴,自是百口莫辩:“我掉进苏州河里洗了个澡,你信不信?”
“瞎七八搭!你可别骗我。今晚爸爸不在家,我睡不着。”欧阳安娜没说爸爸是四马路的常客,“我在弹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今天,是我娘的五周年忌日。”
他沉默好久才说:“我娘已经死了十七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
“对不起!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