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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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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忽间,山洞下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乱石纷纷坠落,叶克难拽着她拼命冲出去。
  “有人在用炸药。”
  叶克难提醒一句,安娜可是面如灰土,难道在炸山窃取宝藏吗?
  他俩刚下山坡,只见靠近大海的乱石丛中,升起一阵烟尘,竟被炸出一个大洞。几个浑身沾满灰土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安娜刚想冲过去,却被叶克难住,两人躲藏巨石背后,先看清楚那些是什么人?
  清晨的太阳下,有人跪在地上咳嗽,还有人仰面躺下深呼吸,更有人四处查看地形。
  最后,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粗黑的辫子闪闪发光,把脸和头发埋到海水里清洗。
  阿幽。
  还有右脸刀疤的刺客,体壮如牛的刺客,浓黑胡子的老刺客——叶克难认出了这些人,脑中浮现九年前,天津徳租界灭门案,那个暮春血腥的夜晚。
  掏出左轮手枪,瞄准咳嗽的老刺客。叶克难是名侦探,也是神枪手,在北京警察厅打靶训练,向来名列前茅。三点一线,对准后脑勺,只要扣下扳机,就像打碎一颗西瓜……
  阿幽蹲在礁石上,全身湿透,黑亮辫子解开,瀑布般披散,落着一滴滴海水,洗去满身尘埃。
  忽然,她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意。
  五岁那年,“老爹”抱着她说:“阿幽这孩子,不同寻常人,她能感到我们所感受不到的东西,能从风里看到影子,从水里听到声音,从石头里嗅到气味……”
  “老爹!”
  阿幽随手抓起一枚石头子儿,砸中“老爹”的脑袋。
  一颗子弹,飞旋出叶克难的左轮手枪,却擦着老刺客的后脑勺飞过。刺客们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阿海与脱欢各自寻觅岩石躲藏。唯独阿幽,披散湿漉漉的头发,像只从水里钻出来的海兽,面对山坡上的巨石。
  阿幽不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眼神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名副其实的刺客们的主人。
  一天前,她率领阿海、脱欢以及“老爹”,来到达摩山寻找盗墓贼小木。有个小寡妇禁不住利诱,为他们带路到囚禁小木的山洞。谁曾料到,小木看似唯唯诺诺,却看穿了刺客们的计谋,突然按下机关,让所有人坠入陷阱。
  刺客们都有轻功,骨头没有摔断。他们累计杀过的人数以千计,却要死在一个小毛贼手里。但他们身上除了匕首,还有手枪和炸药。时代不同了,冷兵器已谢幕退场。辛亥年的革命党,没几个会用刀剑,倒是善于扔炸弹。再伟大的刺客,若不顺应时代,便会被时代淘汰——就像在欧洲战场上,举起马刀冲向马克沁机关枪与铁丝网的骑兵们。
  他们发觉此洞巨大,盘根错节,地下布满枯骨。走了一整晚才到尽头,闻到海水的咸味,必然靠近海岸。阿海会操作炸药,既聪明亦小心,慢慢琢磨半天,稍有差池就会炸死自己。刺客们远远退到坚固所在,在地下挖洞形成避难所,然后点燃引线。
  一声巨响,炸开石壁,露出一线天光,竟已是次日清晨。
  刺客们庆幸还能重见东海上的太阳。
  阿幽已隐约猜出,躲在山坡上袭击他们的人,不可能是岛民,他们已被吓破了胆,也不是小木。必是刚刚上岛,并知道山洞的秘密,还对刺客们恨之入骨……
  “安娜?”阿幽对着山上高喊,丝毫不惧怕被子弹击穿脑壳,“叶探长?”
  风吹起她的头发,背后是汹涌的东海,那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躲在巨石背后的安娜,抓着叶克难的胳膊:“不要开枪!”
  “这小妮子,怎地如此聪慧?”叶克难也赞叹道,“可惜没走正道。”
  安娜也探出脑袋,挥了挥手:“阿幽妹妹!”
  “对不起!安娜姐姐,现在我无法给你解释,但你也无法杀死我们——除非同归于尽。”
  阿幽说得没错,他们有四个人,三支手枪,不止四把匕首。
  不知如何作答?安娜低头看叶克难,他皱起浓眉思虑片刻,虽然做梦都想抓获这些刺客,但眼前形势不见得有利。若是刺客那么容易抓,也不会牺牲如此多的生命。他是探长,不是亡命徒,也不是一心复仇的秦北洋,不会拿自己和安娜的生命做赌注。
  “好吧,停战。”
  叶克难做出一个艰难决定。欧阳安娜看着对面的杀父仇人,理智占了上风,这半年来的生死经历,已让她成熟了百倍。
  “阿幽妹妹!你们走吧,这辈子都不要再来达摩山!”
  这一回,阿幽与躲在岩石背后的老刺客做了眼神交换,点头道:“我答应!”
  刺客们悄无声息地依托海岸线的乱石,向着渔港匍匐摸索前进。光天化日之下,竟没有给山坡上的叶克难以偷袭的机会,可见这些人的隐蔽能力有多强。
  唯独阿幽,大摇大摆地走在海边,洗净的长发被海风吹起,仿佛迎风生长的野草。
  欧阳安娜目送她离去,心里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诉说?半年来,日日夜夜,这两个女孩相依为命,抵足而眠,情同姐妹,难道都是假的?难道自己是被刺客利用的傻瓜?
  “跟上!”
  叶克难提醒一句,他和安娜沿着山坡跟踪,看到刺客们来到渔港。
  阿海、脱欢与老爹又抢夺一艘渔船,扬帆起航。阿幽最后上船,回头对着山坡高喊:“安娜姐姐,小木逃跑了,务必当心这个人,一辈子都要当心!”
  安娜与叶克难听得真切。渔船载着刺客们远去,成为消失在东海上的孤帆远影。
  “务必当心小木?”
  “嗯,我们小瞧了这个人。”叶克难又转向达摩山东侧的舍身崖,“去看看宝藏吧。”
  惟独欧阳安娜记得藏宝窟入口,名侦探给自己绑上蒙眼布,方才进入地道。
  舍身崖下的洞窟。谢天谢地,百万白银都在。之前已运出一部分,剩下一分未少。
  安娜与叶克难分批运出白银,登上蒸汽船回上海,存入瑞士私人银行的“达摩山伯爵基金”。
  她准备在上海再买一百套房子。
  而一百万两白银真正的主人,正在渡过茫茫的东海。


第146章 东渡
  中华民国七年,日本大正七年,西历1918年,六月。
  七天前,天津大沽口,秦北洋看到一条黑色巨鲸,劈开渤海上的滚滚波涛。他从船头跑到船尾,遥望亚洲大陆,一轮金色落日流着血,缓缓沉入华北平原的荒烟深处。
  十八岁的秦北洋,一千二百岁的九色,吹着夹杂砂砾的燥热西风。再回首,沧海茫茫,这是一千七百年前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奇观。
  人生从白鹿原唐朝大墓起,到天津德租界,再到西陵地宫,周游帝都与魔都,此番竟要远渡日本,告别赤县神州故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还欠两句,未到悲壮时刻,不宜早早读出。
  船尾多了个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日本学生装,低声吟诵:“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原来也是中国留学生,秦北洋略显羞怯地问:“苍凉大气!请问是哪位诗人大作?”
  “本人闲来所作,见笑了。”
  此人二十岁上下,双目明亮,配着两道浓眉,嘴角尤为有型,竟是个美少年。
  忽然,海平线上浮现一片虚无缥缈的亭台楼阁,不知今夕何夕?几百年前的陵墓宝顶?还是万里之外的神秘异国?
  “海市蜃楼!”留学生赞叹这壮美的奇观,“快到蓬莱了吧,这里经常出现这种幻景。”
  “秦始皇派遣徐福去蓬莱仙山找长生不老之药,就是这个地方吧?”
  “也有人说徐福是去了日本。本人姓周,本贯浙江绍兴,江苏淮安人。”周同学操着江淮口音,上下打量秦北洋问,“我猜你是第一次去日本吧?”
  “是。”
  “我到日本已经一年了,在东京的预备学校读书呢。你读哪个科?”看到秦北洋一脸懵懂,周同学接着问,“文科?理课?医科?”
  “哦,我是要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原来你是北洋政府的军人?”
  秦北洋只得继续伪装:“我叫齐远山,直隶正定人。”
  “这条大狗是你的吗?太特别了,我能摸摸它吗?”
  征得主人同意,周同学抚摸九色的鬃毛,不近生人的小镇墓兽,竟变得乖巧听话。
  “齐远山,后会有期!也许在不久后的日本,也许在未来腾飞的中国。”
  周同学的笑容如此英俊潇洒,狼狈逃亡的秦北洋自惭形秽。
  天黑后,秦北洋找到三等船舱。乘客们多是中国留学生,还有日本妓女,到处是木屐之声。这艘客轮属于羽田汽船株式会社,印着羽田家的家徽。
  半夜,渤海掀起暴风雨,舷窗外电闪雷鸣。船舱里不断有人呕吐,秦北洋抓着栏杆,想起半年前东海上的渔舟横渡。轮船驶入旅顺口避风。穿过黄金山与老虎尾,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此地都有过恶战。尔灵山上纪念塔,如一枚子弹直冲天际,为“日本军神”乃木希典所立。如今是日本关东州租借地,要塞上有巨大的太阳旗,关东军因此得名。
  轮船在旅顺口耽误三天,云开日出,继续东行。路过威海卫,依稀可见刘公岛,却飘着米字旗。北洋水师的基地,已成英国殖民地,秦北洋想起战死在刘公岛上的外祖父。
  深夜,航行到中日航线的中间点。秦北洋带着九色走到甲板。黑暗茫茫的海面,有一座光芒四射的灯塔:达摩山。
  那是安娜的故乡,庚子赔款百万白银的埋藏地。他几乎忘了“达摩山伯爵”,这座石头孤岛就是自己的封地。现如今,他是北洋政府的头号通缉犯,两手空空,除了九色。
  次日,轮船进入朝鲜海峡。水手说,发现海面上有艘小船。秦北洋趴在栏杆上,见着燃烧的小蒸汽船,还有一对挥手跳跃的男女。
  船长命令放下救生艇,救起两个成年人与两个幼儿——当他们狼狈地爬上客轮甲板,秦北洋认出了小木与海女的脸。
  尽管小木已满头长发,但他左手断掉的手指不会说谎。而那两个吃奶的男孩,必是欧阳思聪的幼子,安娜的同父异母弟弟。
  留学生周同学为海上漂流者做翻译——海女和小木自称夫妻关系,两个孩子竟管小木叫爸爸。海女告诉船长,他们出海遭遇蒸汽机故障,随波逐流漂到这片海域。
  秦北洋猜出了七八分——达摩山上看管小木的海女,与囚禁对象日久生情,竟然放弃职责,非但双宿双栖私奔,还带走两个小孩。也难怪海女,做妈妈的怎能舍弃孩子?只是陪伴小木身临险境,差点死在海上,也是疯魔入心了。
  他不想戳穿海女的谎言,因为自己同样也是个冒牌货。
  在海上漂流了三天三夜,正在庆幸死里逃生的小木,恰好看到了人群中秦北洋的脸。
  小木再一次绝望,仿佛刚从白鹿原大墓地宫,唐朝小皇子的棺椁里爬出来。
  海女与小木“一家四口”被安置到船员舱室,他们不敢跑到甲板上,不敢再撞见秦北洋。小木害怕被九色的琉璃火球烧死。
  次日,船头见到日本列岛的青山远影。右边是九州岛,左边是本州岛,中间是马关海峡。海峡两侧群山耸峙,门司港有无数工厂,烟囱喷射黑牡丹般的烟雾,被某诗人誉为二十世纪的名花,近代文明的严母。濑户内海,风光旖旎,路经日本三景之一的严岛神社的大鸟居。星罗棋布的岛屿,绿色山峦与蓝色大海,截然不同于中国北方单调的土黄色。
  烟雨暮色之中,神户港到了,相比上海,别样风情。
  秦北洋牵着九色,背着藏有唐刀的扁担,拿起齐远山的护照,踏上日本的土地。
  然而,小木和海女不见了,包括两个幼子,不知遁入何所?
  船员们四处寻找,秦北洋明白那是徒劳。小木是个盗墓贼,擅长躲藏挖洞之术,海女更是潜水如履平地,就算带着两个孩子逃跑,也不是常人能找到的。
  码头上有无数人力车,原来是日本人发明的,拉着乘客去火车站,再转去东京、大阪、横滨等地。秦北洋初到日本,前路茫茫,带着九色漫步,直到一处荒僻的海岸。
  忽然,海水中冒出个湿漉漉的女人,美人鱼般甩着长发,水瓶形的身体曲线毕露。
  原来是海女!
  她也看到了秦北洋,惊得不知说什么?紧接着,有个长发男人爬上岸,果然是小木,他还抱着个救生圈,绳索捆绑两个孩子。
  海女、小木的头发滴着水,跪在秦北洋面前。谁看到都会误以为是对年轻夫妇,一家四口正在逃难。
  秦北洋从扁担里抽出唐刀,仿佛要剁下这对男女的人头。九色也恶狠狠盯着小木,就差咬下他的脑袋——近一年前,正是这个小盗墓贼,闯入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让幼麒麟镇墓兽被机关枪子弹射倒,又是他进入墓主人的棺椁……
  十恶不赦,天诛地灭!
  “请饶恕我们!”小木注视眼前的少年,想起棺椁里的唐朝小皇子,这面孔让人迷醉,“不是我故意要逃出来的,而是刺客们到了岛上,打开关押我的地窖。”
  海女搂着怀里的小儿子说:“他们都是些人渣。”
  “刺客杀人如麻!”秦北洋像看着鬼魂一样看着小木与海女:“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我杀了他们!”


第147章 大阪之夏
  日本神户,港湾角落,荒无人烟的乱石海岸,曾经的盗墓贼小木,嘴唇颤抖着说。
  秦北洋还没明白过来:“你杀了谁?”
  “刺客!”
  小木和海女共同讲述两天前的达摩山——刺客们登岛滥杀无辜,却掉入山洞里的陷阱。海女强调一句,那是海盗杀人的机关,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秦北洋难以置信,刺客们身手高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北洋军阀的翘楚小徐将军,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这弱不禁风的盗墓贼小木,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空口无凭,谁能相信你们的话?”
  “你若不信,就杀了我吧,只是请饶恕我的两个孩子,他们是欧阳思聪的亲生儿子,欧阳安娜的弟弟,也是达摩山欧阳家族最后的香火——看在安娜的份上!”
  海女无所畏惧,仰着脖子面对秦北洋的唐刀,不像小木这般贪生怕死。并且,她还准确地看出了秦北洋的弱点——欧阳安娜。
  小木突然说:“我可以证明,四个刺客的具体模样:右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他叫阿海。那个身强体壮的,他叫脱欢。还有个两撇胡子的老家伙,他们都叫他‘老爹’。最后,竟是你们带来的小女孩阿幽——她才是刺客们的主人。”
  话音刚落,秦北洋的嘴唇开始抽搐,立即抽了小木一个耳光!
  小木的脸颊肿起,嘴角滴出血来,他怀里抱着的三岁男孩,立时大哭起来。
  但他说的没错,阿幽是刺客们的主人,这个天大的秘密,居然也让小木知道了?
  “阿幽妹妹”正是秦北洋心中痛点,如果她真被小木杀了……才让他抽出这记耳光。
  不过嘛,刀疤脸的刺客阿海也死了的话,还有叫“老爹”的刺客——九年前天津德租界灭门案,他俩刺死了秦北洋的养父母,那么小木是替自己完成了复仇!
  想到此处,秦北洋又反手抽了小木第二个耳光!
  小木更加愕然,两边脸颊都红肿流血了,海女心疼地帮他捂着,对秦北洋怒目而视,意思是“冲我来,不要欺负我的男人!”
  秦北洋颓然坐倒。他抽出第二个耳光的原因,是自己曾经发下毒誓,务必亲手为养父母报仇,手刃这两名刺客。没想到,小木竟做了这件事,让他注定无法完成誓言。
  他把九色拖回身边,警告这头小镇墓兽,不要伤害小木和海女。秦北洋摸了摸两个小孩,都是安娜的同父异母弟弟啊。仅仅为了欧阳安娜,也要保护好他们。
  闻到神户鱼市的腥臭气味,海女浑身舒坦,毫不避讳旁人,解开衣襟为小儿子喂奶。
  秦北洋别过脸去,看着陌生的异国街道,尽管看得懂招牌上的汉字,却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小木抓着满头长发说:“要去哪里?我们只想活下去!”
  “小声说话,如果被日本人发现,你们是逃跑的漂流民,会立刻被遣返。”
  秦北洋也怕自己被卷进去,他的九色早已引人瞩目,路过的日本人都会多看几眼。万一冒充齐远山的身份被戳穿的话……他可是北洋政府的特级通缉犯呢。
  天黑了。
  秦北洋带着九色,小木与海女各自抱着个孩子,漫无目的地走在神户的海边。海女悄悄说,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达摩山,本来心心念念要去上海。却没想到,她从一座小岛来到了一个岛国。
  忽然,黑暗的海岸边传来一连串中国话——
  “那一颗摇摇不定的明星的底下,就是我的故国。也就是我的生地。我在那一颗星的底下,也曾送过十八个秋冬,我的乡土啊,我如今再也不能见你的面了。”
  他们凑近了一看,果然有个年轻男子,躺在海边的礁石上。
  秦北洋大声说:“喂,你可别轻生!”
  对方大笑:“我怎会跳海?只是刚被日本人骂作支那人,到这海边来发发牢骚罢了。”
  不过,秦北洋能看出他眼角的泪花:“你是留学生吗?我叫秦北洋。”
  “我叫郁文。”
  那一年,秦北洋十八岁,小木二十岁,海女二十岁,郁文二十二岁,九色一千二百岁。
  郁文的酒全醒了,用浙江口音问道:“看到这颗星星,你会想起什么?”
  “我想起一个姑娘,好像看到她的容颜,一双琉璃色的眼睛。”
  “好啊,你也如此多情。”
  郁文在名古屋第八高等学校学医,刚从富春江边的老家回来。还有两个月才开学,便在关西等地游玩几日。
  海女的口音与郁文相近,两人用乡音交流,竟能听懂大半。她看郁文面相是个书生,便说自己和小木是夫妻,因为得罪了家乡的恶霸,辗转流落到日本,人生地不熟,祈求浙江籍的老乡帮忙。
  郁文便带他们到火车站。秦北洋将身上仅有的几块银元换成日元,为大家买了去大阪的三等车票。
  在日本坐火车,感觉与中国迥然不同,至少颇为整洁,无人大声喧哗,乘客彬彬有礼,不像北京正阳门火车站乱七八糟乞丐横行。惟独日本人个头矮小,秦北洋踏入此邦犹如钻进小人国的格列夫。这里的男人虽矮却不瘦弱,和服里可见强健肌肉,必是从小体育锻炼的结果。不像中国人要么是文弱书生,要么是吸鸦片的痨病鬼。
  一路上,秦北洋与郁文相谈甚欢。虽然只读到小学三年级,秦北洋在地宫与“天国图书馆”博览群书,能够出口成章。郁文也是个文学青年,尤其擅长古典诗词。
  秦北洋谎称是自费留学生,但因家境贫困,至今未能交得起预备学校的学费,刚到日本,茫然失措,小木与海女则是自己的亲戚。
  郁文有个“文”,未来必是文豪;“北洋”却注定要身犯险境,颠沛流离。
  阪神线不过三十公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到了大阪站。
  大阪,丰臣秀吉的梦幻之都。
  大伙儿面对鳞次栉比的日式建筑和商店,夜幕下穿着和服的男女,东南方向还有一座城池的巍峨石墙,便是丰臣秀吉的大阪城,只是当时天守阁尚未重建。
  不知今宵留宿何地?
  郁文也是个没计划的人,信马由缰走到四天王寺。这座千年古刹周围,却是大阪的闹市,如同上海的静安寺。秦北洋在街边买了几个饭团,分而食之。
  四天王寺。据说日本最古老的寺庙,始建于圣德太子时代。进得中门,便是一座五重塔,果然有隋唐遗风。
  伪装成大狗的九色,赤色鬃毛再度引起旁人注意。高大的秦北洋也不像日本人,快速来到隔壁的麒麟神社。
  迎面有座红色大牌坊,貌似“开”字,便是日本随处可见的鸟居。经过一条石灯笼守护的参道,两边树木都经过修剪,仿造自然野趣。
  秦北洋想起在上海时,羽田大树拜访海上达摩山,曾向欧阳思聪求购幼麒麟镇墓兽,还要供奉在四天王寺的麒麟神社……
  带着九色进门,岂非自投罗网?
  “麒麟!”
  盗墓贼小木轻声说,神社本殿供奉一尊麒麟雕像——绿色青铜表面,长长的脖子,龙一样的脑袋和胡须,还有一对鹿角,四条腿像马蹄或鹿蹄,跟中国的麒麟有些区别,更像是马和龙的合体。
  九色后退几步,不想进入神社本殿。也许,麒麟与麒麟不能相见?就像中国象棋里,双方将帅不得碰面的规则。
  “快走!”
  秦北洋带着大伙儿逃出麒麟神社。
  麒麟神社本殿跟前,走来一个穿和服的年轻男人,遥望石灯笼下中国人的背影,口中念念有词:“HATA?”
  大阪之夜。
  匆忙逃出四天王寺与麒麟神社,郁文不解地问:“北洋,你好像见到鬼了?”
  “是,就是见到鬼了!你相信吗?我有阴阳眼,你见到常人所不能见到之物!”
  秦北洋故意吓唬郁文,连带着海女和两个孩子也被吓到了。
  夜已深,流浪在大阪街头,也难以找到旅馆,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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