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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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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手握着档案箱,右手亮出象牙柄的匕首。
秦北洋举起唐刀,直接劈向他的左手,想要一举斩断,趁机夺回档案箱。
刺客飞身冲出天台。
跳楼自杀?秦北洋伸手想要抓他,却扑了个空,自己也险些掉下二十层的高楼。
阿海在纽约的天上划出弧线,越过狭窄的街道上空,竟如飞鸟展翅,一跃而到对面屋顶。
不能让他逃了——秦北洋没有别的想法,后退数步助跑,就像在日本跳帮逃上法国轮船,撒开双腿飞上天空。
风灌满他的双耳,曼哈顿在脚下飞逝,黑色的纽约海港静静地沉睡。
刺客道的轻功!
天国的悬崖与白鹤,仿佛在曼哈顿的夜空飞舞……
终于,他坠落到对面屋顶,幸好比杰弗逊大饭店矮了两层楼,有个下降角度,否则必然摔死在万丈深渊下。
九色也跳过来了,对于一头镇墓兽来说,这种跳跃根本不成问题。
秦北洋继续追逐刺客阿海,跳不过来的欧阳安娜,趴在对面屋顶高喊:“北洋!不管能不能拿回档案箱,你要当心!”
阿海再度跳上隔壁楼房的屋顶,这回又矮了半层楼,看来他是“刺客道”的佼佼者,擅长于飞檐走壁。
秦北洋与九色紧追不舍。在纽约的半空,他们玩命地追逐着,从一个屋顶到另一个屋顶,从一条大街到下一条大街。尽管浑身血液沸腾,但他制止了九色变身吐出琉璃火球的企图,因为在烧死阿海的同时,也会烧掉价值整个山东省的档案箱。
两人一兽,三个鬼魅般的影子,一路飞行跳跃到百老汇大街。在一座大剧院的屋顶上,再也无处可跳了,阿海爬下剧院楼梯,听到热闹的乐队伴奏声……
今夜,纽约的最后一场戏剧,已演出了漫长的五个小时。一群黑人正在唱歌,表现南北战争的苦难,剧场里黑压压座无虚席。
阿海抓着一根绳索,直接空降到百老汇舞台上。演员们尖叫着逃窜,台下观众目瞪口呆。
秦北洋同样抓着绳索下来,九色跳下舞台。他拦住刺客去路,劈出三尺唐刀。聚光灯下,阿海灵活地躲过这一击,依然抓紧档案箱。秦北洋不让刺客有贴身缠斗的机会,否则匕首就能割断他的咽喉。阿海占不到便宜,抓起一把道具步枪,绑着没开锋的刺刀。转瞬间,步枪已被唐刀一劈为二。
观众们掌声雷动,以为这是音乐剧特别安排的花絮,加上东方武术以及动物表演。
刺客飞身冲下舞台,沿着观众席通道逃去。秦北洋与九色追在后头,几个美国姑娘站起来说:“Handsome!”
剧院外,深夜的百老汇大街,阿海继续狂奔。秦北洋像个影子,直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消失。冲过几个路口,便是纵贯纽约南北的第五大道,左侧就是中央公园。
一路向北,出现一栋巍峨大厦,月光下仿佛古希腊罗马建筑,阿海慌不择路地钻进去。
秦北洋也冲进去,头顶是高大的穹顶,四处有奇怪的人影晃动。九色骤然变得警觉,它扬起爪子拍打墙壁,好像回到古墓地宫。
他看到一头狮子,青铜外壳,背后长着一对羽毛翅膀,头上却是戴着王冠的男人,满脸大胡子,卷曲地垂到狮子胸口。
原来是一尊古代雕像,底下还标着英文,秦北洋粗略地看懂了——古亚述青铜狮子,年代在公元前两千年,差不多是中国的夏朝!
此地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也是西半球收藏艺术和文物的圣地。
博物馆奇妙夜。
阿海逃入一间陈列室,墙上冒出数十名男女战士,背燧发枪,佩军刀,划船渡过冰封的河流。为首一名将军,目光坚毅地注视河对岸,身后卷着十三颗星的美国国旗——这幅油画《华盛顿横渡特拉华河》是大都会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画中主角正是美利坚国父华盛顿。
秦北洋与九色也来到陈列室,在角落堵截住了刺客。谢天谢地,档案箱还在他的手中。
从前刺客们每次行动,至少有两个人,从未见过落单的。十年前,天津德租界灭门案起,到去年的国会议员连环刺杀案,以及与小徐的秘密交易,动机都跟唐朝小皇子棺椁,或者镇墓兽有关。考虑到棺椁已落入刺客手中,那么这次的档案箱,或者档案箱所决定的中国在巴黎和会上的谈判,难道成为了新目标?
“阿海!”
秦北洋叫出他的名字,阿海却摇头笑道:“你可以叫我阿海,但其实,我又不叫阿海,随便你们怎么叫吧!秦北洋,九年前,在天津徳租界,我本可以杀死你。”
“那一夜,你真是来杀我的吗?”
“不,我们是奉命来救你的!带你远走高飞,让你得到一个新的人生!但必须趁你熟睡,杀死你的养父,再让清廷背锅。”
“奉谁之命?”
秦北洋强压复仇的欲望,必须把秘密搞清楚再复仇。
“我不能坏了刺客的规矩。”
阿海死一般的眼神。就算将他擒获,施以满清十大酷刑,也无法得到秘密。
不过,秦北洋的大脑迅速转动,根据“再让清廷背锅”这句话,已想到两点——
刺客劫持九岁的秦北洋,是要让他从小在“天国学堂”修行“地宫道”与“刺客道”,以便日后帮助刺客集团打开乾陵与镇墓天子的秘密——也许刺客们早已知道,秦北洋出生在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之中的秘密。十年前,秦北洋若是落到刺客们手中,不再父子相认,那么墓匠族也就断绝了后人,诚如老爹秦海关所言,非但光绪帝的镇墓兽造不出来,中国延续两千多年的皇帝制度都会毁灭!而这伙刺客们,一定是与清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虽然,清朝还是没过几年就完蛋了,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谓历史,谁又能准确预测呢?
“第二个问题:你为何偷盗档案箱?”
“对不起,我依然不能说。”
“阿海,你于我虽有杀母之仇,我也曾在养父母的墓前发誓,要以你的人头献祭。相比你我私人仇怨,你们要杀北洋军阀,要杀御用议员,我不阻拦。但你手里的箱子,务必请还给我,还给中国。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以后自有机会了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北洋仁至义尽!
阿海沉默许久才说:“你果真是那个人!”
“什么人?”
第178章 工匠联盟(一)
纽约,曼哈顿的子夜,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华盛顿横渡特拉华河》面前。
刺客阿海面前升起一团烟雾,他已闪身冲出陈列室。
“站住!”
秦北洋与九色紧跟着阿海冲出博物馆,回到月光下的第五大道。
沿着中央公园东侧穿过,进入一片破烂低矮的街区。早春四月,夜间乍暖还寒,好些黑人在街边烤火取暖,惊讶地看着两个中国人追逐着奔过,还有一条赤色鬃毛的大狗。
纽约哈莱姆区Harlem,聚居数万南方来的黑人,遍布肮脏的贫民窟。
阿海躲入一间摇摇欲坠的大楼。酒鬼们出来拦住去路,被他一拳打出去三尺多远。这是未被纽约的黑夜消化的盲肠,藏污纳垢,臭不可闻……
楼道犹如迷宫,地势越来越低,走过几道台阶,才感觉深入地下,好像一座宏大的古墓地宫,只是住满了黑皮肤的活人。
刺客阿海逃窜到地道尽头,已没有了住户与人迹,只有一扇貌似古老的石门。
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手中握着中世纪宝剑,像个守门人一样巍然屹立。
是个白人。
阿海以为又碰上了大都会博物馆里的西洋古董。但那人竟眨了眨眼,爆出一句话:“Who's there?”
守门人恶狠狠地盯着阿海,后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的两条腿与兽的四条腿。
秦北洋和九色即将追到了。
阿海别无出路,他飞快地靠近守门人。就在对方抽出宝剑,要像劈西瓜一样劈开他的脑壳时,象牙柄的匕首轻巧地划破咽喉……
宝剑先坠落在地,接着是沉重的守门人,像一堵高墙倒塌。
半分钟后,秦北洋和九色赶到,地上躺着一具白人的尸体,又是匕首割喉,石门敞开一条缝隙,阿海已逃入其中。
秦北洋再一抬头,看到门楣上有个标志——好像是金字塔,中间睁着一支眼睛。
独眼金字塔?
这个标志好眼熟啊!
摄手摄脚地走入石门,穿过一条深深的甬道,响起一片嘈杂的人声……
秦北洋闪身躲入墙边的幽暗角落,只见一级级往下的台阶,坐满身穿黑袍之人。地下台阶呈圆形下降,底部有片圆形空地,形如“天国学堂”的“镇墓兽大斗兽场”。
粗略目测,场内有一百人左右,似乎没有女性,而且全是白人。他们大多五六十岁,年轻的也是一把大胡子。要么身着黑袍,要么工装裤和工匠服,各自提着工具箱。圆形环绕的墙壁下,摆放许多奇怪物件,全用油布覆盖遮挡。
秦北洋心中疑惑,这是地下拳击比赛?还是某种秘密宗教仪式?看来更像后者。
场子中心的聚光灯亮起,精雕细刻的靠背椅上,端坐一位黑袍老者。风帽遮挡着他的脑袋,看不清容颜,只见一把白黑半白的须髯,显然也是欧美人。
老人身后,依次站着三名白袍人,一个手执圆规,一个手执矩尺,还有一个捧着书本。他们的白袍上有个符号,却是圆规、矩尺与书本的组合。
三个白袍人背后,又有十二个右手执宝剑,左手执十字弓的男人。他们都穿着朴素的工匠装束,头戴厚厚的鸭舌帽。头顶悬挂一面旗帜,图案赫然是“独眼金字塔”。
手执十字弓的欧洲男人?
秦北洋想起什么,再细看那十二个男人,果然认出一张面孔——半年前,德国投降的同一天,日本京都,山本教授的秘密实验室,羽田大树带着一个欧洲工匠来拜访——他叫施密特,德语姓氏,意思就是工匠。这家伙还用十字弓射出弹珠,打得秦北洋眼冒金星。
对了,他的十字弓上的标志,不就是眼前的“独眼金字塔”吗?
那一夜,羽田大树在居酒屋说过,此人属于“工匠联盟”的“守门人”,又称“执剑人”,负责守卫联盟大门,手执锋利之剑,惟有联盟会员才能通过大门。
刚才在门口被刺客阿海所杀的执剑男子,也正是工匠联盟的守门人?
阿海又在哪里?秦北洋悄然扫射四周,百十来个黑袍或工匠服男子之中,并无踪迹。毕竟,中国人的外貌与西洋人泾渭分明,体格与肩宽都有明显差距,何况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手执十字弓与宝剑的“守门人”之一,拜访过日本的施密特,走到靠背椅上的老者身边,先趴下亲吻老者的靴子,清了清嗓子,用标准德语朗声道:“今晚,工匠联盟世界大会,我们齐聚在北美圣殿,先有请两位工匠圣贤……”
同时,圆形地宫穹顶降下两幅硕大的画像,欧洲铜版画的黑白风格,全是人物头像——
左面那幅貌似古希腊人,深目高鼻虬髯,垂到额前的卷曲头发;右面那幅居然是中国人,却是按照外国人想象的中国形象,画着夸张的吊眼角与稀疏的胡须,幸好没画出金钱鼠尾的清朝辫子,而是按照古汉人模样头顶束着发髻。
施密特继续说:“有请工匠联盟大尊者讲话!”
所谓“大尊者”,就是坐在靠背椅子上的老者。他发出微弱的声音,似是奥地利口音的德语?秦北洋从小学标准德语,完全听不清楚。
施密特代替大尊者说:“工匠联盟的会员们!来自世界各地的伟大工匠们,请齐声高呼工匠格言——工匠会死,但作品永存。”
“工匠会死,但作品永存!”
整座圆形地宫此起彼伏不同的语言,从德语、英语、法语到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俄语甚至荷兰语、捷克语、瑞典语、希腊语、波兰语……
躲藏墙角的秦北洋低头注视冷静无声的九色。心想一千二百年前,制造九色的秦氏墓匠族早就化为灰尘,但这头小镇墓兽永存不灭,正好暗合了这句格言!
工匠会死,但作品永存!
老爹秦海关还有一句话——“不疯魔,不成活!”
两句话交相辉映,犹如太平洋与大西洋。
第179章 工匠联盟(二)
守门人施密特继续代表大尊者发言:“诸位,整整六百四十年前,全世界最伟大的工匠,第一代大尊者,在巴黎圣母院的塔楼上,开创了工匠联盟,运用智慧、勤劳、严谨以及手艺,传承自荷马时代以来的文明。我们严格遵守第一代大尊者留下的规则:一切手工技艺,皆由口传心授!将人类最杰出的技艺发扬光大。六个半世纪来,我们创造出了遍布全球的文明世界,也包括这座曼哈顿岛的钢铁森林。这是人类之伟大,工匠之伟大。”
别看这人在日本惜字如金,在这个场合却是滔滔不绝,每句话都是掷地有声。台阶上有人不断用各种语言做着翻译,尽量让所有人都能听懂。
施密特话锋一转:“刚刚过去的四年,在全世界的陆地、海洋以及天空,发生了有史以来规模空前的悲剧!工匠联盟每年一度的大会,被迫中断了四年。各国的能工巧匠,被迫为各自祖国的政府服务,以至于手足相残,违背了工匠联盟的准则——伟大的工匠不服务于杀人,保卫祖国的正义战争除外。”
伟大的工匠不服务于杀人,保卫祖国的正义战争除外——秦北洋心中默念这句话,倒是跟墨子的“非攻”与“救守”相似。
莫非——铜版画上的中国老头就是墨子?
“然而,这场世界大战的每一方都自称正义,自称为保卫神圣祖国母亲免受强暴,而将我们的孩子送上战场加以屠杀。”守门人施密特继续痛心疾首地说,“战争结束了!在座各位都是幸存者,我们终于有幸召开这次大会,展示最伟大的工匠技艺!工匠会死,但作品永存!”
念完口号,十二个“守门人”以及三名白袍人,将宝座上的大尊者后撤到台阶,留出中间一大块圆形空地。
首先出场的是一位意大利管风琴制造大师。
墙边的幕布拉开,出现一面硕大无朋的管风琴——或者说管风琴就是建筑的一部分,形如金属高墙,由无数根铜音管组成。欧洲中世纪一个中型教堂内的管风琴就有1200根音管、16枚不同音调的音栓、两套键盘以及一层脚踏板。
大师的祖先在达·芬奇的年代,就为梵蒂冈宫廷制造管风琴。大师已年逾七旬,他的三个儿子在世界大战中应征入伍,战死在阿尔卑斯山的雪峰。他的手艺注定将要失传,带来纽约的这架管风琴是毕生最后一部作品。
老迈的大师坐上管风琴,为大家弹奏一曲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
不可思议,秦北洋第一次听到这种天籁之音,飘荡在纽约曼哈顿岛哈莱姆黑人贫民区的地下圣殿,丰富的和声绝不逊色于任何管弦乐队。小镇墓兽九色竟也在管风琴声中飘飘欲仙。
这是一架巨型机器,也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拥有世界上最复杂而庞大的乐器结构,一架能发出宽广音域的声音国度,仿佛神的呼吸与沉吟。
难怪莫扎特说管风琴是“乐器之王”。
短暂的管风琴演奏之后,全世界的工匠们各自登场,纷纷展示各种神奇技艺与产品——从瑞士大自鸣钟到荷兰木头人再到俄罗斯套娃甚至法国利摩日瓷器……
最后一个登场的,是台奇形怪状的硕大机器。
工匠是个年轻的德国人,不到三十岁,身材高大魁梧,碧蓝的眼珠子,柔软的金黄头发。他用德语自我介绍——汉斯·波尔,东普鲁士的工匠家族,曾被腓特烈大帝聘为首席宫廷工匠。刚结束的世界大战中,他成为德意志帝国的一名军法官,在东线与俄国人作战,最远占领过基辅与克里米亚。
“诸位大师,非常荣幸,我首次参加工匠联盟大会,我将隆重介绍——杀人机器!”底下一片微微骚动,波尔自顾自地说下去,“请看,这台机器有三部分,每个部分都有外号:底下叫‘床’,上边叫‘绘图员’,中间的悬浮部分叫‘缝纫机’。”
他抱出一个模型假人演示,铺着棉絮的“床”上,假人赤身裸体脸朝下趴着,手脚被皮带捆绑。一小块抹布塞入假人口中,免得行刑过程中嚼烂舌头。假人在“床”与“绘图员”之间,“缝纫机”的无数针头刺入人体,长针在受刑人背后刺上其所犯罪行——比如司法判决书,短针喷水冲洗血迹,再喷出墨汁。“缝纫机”的针头还能刻画出美妙的花纹和图案,从玫瑰到宝剑到雄鹰甚至骷髅,简直是个纹身艺术家。
行刑过程长达十二小时,前面六小时犯人神智清醒。此后已无力喊叫,“床”会自动送出一个电热锅,盛满热气腾腾的燕麦粥,补充营养续命。最后一分钟,“缝纫机”的针头才会彻底刺穿受刑人——波尔用了“完美”这个词,完成一件艺术大师的作品,将受刑人送入天堂或地狱。刺满文字与花纹的皮肤,将会完整揭取下来,经过防腐处理,永久展示在东普鲁士的“杀人博物馆”。
汉斯·波尔给机器起了个优雅的名字——“普鲁士玫瑰十字缝纫机”。
秦北洋后背心竖起汗毛,整个流程酷似清朝的凌迟酷刑!同样杀上千刀,同样是让受刑人续命,百般折磨侮辱后才夺取性命。不同在于,中国的千刀万剐,依靠刽子手的经验和功夫,而这台“普鲁士玫瑰十字缝纫机”完全依靠工匠的智慧与现代机械。
地下圆形圣殿的中心,守门人施密特以德语高声道:“汉斯!你不觉得这台杀人机器违背了工匠联盟的精神吗?”
“尊敬的守门人。天底下有太多恶人,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如果不接受严惩,便会有更多无辜者被残害。我相信以暴易暴的哲学。”汉斯·波尔的目光强悍坚毅,哪怕他的祖国在世界大战中彻底失败,“诸位,假人演示不算,我将用一个真人来演示‘普鲁士玫瑰十字缝纫机’。考虑到大会的时间有限,我会调快行刑的时间,将十二小时缩短到十二分钟!”
“汉斯!你要在联盟大会现场杀人吗?”
“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劣等民族的黑人,他曾经生吃了十二个白人,刚从非洲被运过来,他的生命卑贱,不值一提!我将在现场将他处决!”
没等大尊者同意,汉斯·波尔已从后台推出一台铁皮棺材。
守门人施密特要上前阻拦,却被三个白袍老者拦下:“让他试试!”
(注:“普鲁士玫瑰十字缝纫机”的形制来源于卡夫卡的杰作《在流放地》)
第180章 普鲁士玫瑰十字缝纫机(一)
纽约,曼哈顿岛,哈莱姆黑人区,工匠联盟世界大会。
躲在暗处的秦北洋眯起双眼,九色似乎也蠢蠢欲动。
聚光灯下,波尔熟练地打开铁皮棺材——确实有个黑人,双手双脚捆绑,却已变成一个死人,脖子上多了一道拉链般的伤痕。
黑人尸体背后藏着一个活人,露出一张斜着刀疤的右脸,中国人的脸。
刺客阿海。
两小时前,阿海为躲避秦北洋与九色的追捕,携带绝密档案箱,慌不择路地逃进工匠联盟的大会场。正好墙角有一口铁皮棺材,他便躲藏到棺材之中。没想到里面还有个黑人,手脚都被捆绑,阿海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割断黑人喉咙,便跟死人躺在一起。他等待这口棺材被埋葬的机会,就会破棺而出,夺路而逃——至少可以避开九色的追捕。
他不惧怕任何人,甚至不惧怕普通的镇墓兽,唯独惧怕九色。
去年春天在北京,阿海杀了国会议员曲靖和,骗取唐朝小皇子的棺椁,同样被迫躲进棺材。还有几年前的香山雪夜,刺客阿海与老爹伪装成棺材里的尸变。
刺客们对于棺材有着难以抗拒的嗜好!
棺材中的刺客阿海,面对汉斯·波尔,也面对整个工匠联盟的聚光灯。
匕首出手了。
汉斯·波尔的反应超乎常人地机敏,或许是上过战场还能幸存的缘故,他本能地往后退却。象牙柄的匕首犹如长了眼睛,彗星般追上他,擦着咽喉掠过,划破了他的下巴。
波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下颌破开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阿海不是来刺杀他的,没必要跟这个德国人拼命。他只想逃出这个场子,手里却拎着一个沉重的档案箱。
倏忽间,秦北洋和九色跳下台阶,抽出背后唐刀,一人一兽,径直奔向会场中心的阿海。
工匠联盟一片大乱,十二名守门人纷纷亮出兵刃,护卫宝座上的大尊者。
文艺复兴以来的老规矩,为了防止刺杀,大会上不得携带热兵器,包括守门人等等警卫人员,只能持有中世纪的宝剑和十字弓。
阿海拎着档案箱,施展“刺客道”轻功腾身跃起,施密特的十字弓射出第一支钢箭,恰好插入他的左侧肩膀。
刺客如折翅的鸟儿坠落。
逃生,抑或,档案箱——两者只能取其一,他不可能带着沉重的箱子逃跑。
阿海的逻辑很清晰,必须选择前者,因为选择后者也无法保证逃脱。
他将档案箱砸向十二名守门人,肩膀哪怕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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