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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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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书云是个实在人,想着一知半解也罢,好歹还算是杂家。
“师妹机灵,自有她的好。”司徒巽道。
听似宽慰长者,实则意在维护,陆书云是过来人,看得出他眼里的情意,笑道,“他们私下说你不近人情,为师看着你倒偏心的很。”
“……”
“呵,是好事,为师明白。”陆书云斟满茶,神色一转,正事还当为先,“曹公公的事为师自会周全,只是三日后祭祖,陆家人依照传统要在玄古寺宿上一夜,庄中事务便全权交予你打理。”说到这里,愁云霎时满面,他特意嘱咐道,“清明前后,庄中怪事频发,你需格外谨慎些。”
司徒巽深知其意,话音沉了几分,“弟子有分寸。”
第五章 老传统
陆书云口中的怪事,其实是老传统了。
说来挺玄乎,陆华庄除了名震江湖的三绝以外,还有一奇,百鬼闹庄!
究其根本,大约是亘城信奉后土大神之故。陆华庄居于亘山,傍于亘水,行事作风又颇得传奇之色,显然更适合鬼怪出没。它们常来常往也不客气,今儿是无面水鬼,明儿是三眼狐妖,魑魅魍魉那都不叫事儿,时常还能看见墙里探出半个身子来,隔三差五把弟子吓得嗷嗷乱叫。
漪涟自小对奇谈怪事有莫名的热情,每日东找西寻,偏偏鬼怪妖灵全跟说好似的,从未让她瞧见。还是人家皇帝有福气,一来就瞧见了,碰上的还是稀罕货。
记得皇帝小住当日,铺子还没有睡踏实,突然一声哀嚎响彻山林。等人赶到一看,他正蹲在旮旯角里瑟瑟发抖,浑身黑不溜秋,像从炭堆里爬出来的。据他自己说,是跟着一个孩子走到这儿,没看见脸,只记得他身形飘忽,还发光。走到半路,就闻见一股异香,香气浓烈,不像是常人所有。然后,他看了见许多影子从黑暗里冒出来,有披着羽衣的,有长着翅膀的,有双眼发亮的,根本是到了阴曹地府。皇帝当场吓得龙躯一震,嗷了一声,蹬脚猛跃,一头扎进角落的炭堆里。
后来,皇帝披星戴月匆匆离庄,龙爪子冷得像冰。
再后来风声传开了,光怪陆离啥说法都有。可毕竟是皇帝,扯得还是玄乎事,大家不好太招摇,统一说成‘出了点事儿’,的确是出了点事,好听又好记,还显得很有内涵。
漪涟喜欢实在点的,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总得要个说法。
趁着夜班更深时,她再度打起灯笼找到炭堆,是在山庄后门一个偏僻处,隐约能照出一个圆窟窿,是皇帝刨出的玩意。好歹是龙头栽过的坑,弟子为了纪念就一直没动过。她拿着灯笼四处打量,左面是山林,右边是围墙,不远处是上玄古寺的近道,再就只剩下一间残破的石屋子,炭堆就堆在墙角处。
石屋子的墙有三面,顶棚已被大风掀去,从外看去十分通透。匀步走一圈,大约百八十步,占地不小。石屋中央有座石砌的地台,摸上去有许多凹凸不平的纹路,像磕碰所致。漪涟曾经问过阿爹,说这石屋子原本是供奉山神所用,从爷爷那一辈就废去了,地上滚落了一个裹满泥巴的铜炉,早没了原本的光泽。
漪涟来过很多次,半分鬼影都没见到,怎么就吓着了皇帝?
她深感失落,估计真是凡夫俗子无缘得见。
同一时刻,山下亘城。
两名男子杯酒盛月,所在小院是个叫做‘寻芳斋’古玩铺子的后院。
其中一名眉眼清秀,态度谦恭,酒斟八分后低询道,“来了不少时日,若您想去瞧瞧,我明日便上山递拜帖。”
另一人兴许是沐浴刚出,散着发,幽幽香气袭人。他嘴角泛着似有还无的笑容,话音沾染着桃花酿的香气,“哪里差这些时候。你要真是闲着,就去多弄些古玩回来,要稀罕货。”
“铺子里都是稀罕货,太稀罕了,半月没卖出两件。您还要?”
“不缺这点银子。”他将盏中酒滑入喉咙,半开的衣襟笼着淡薄的烟气,“如果没钱使了,就找那个有钱的主。他不缺钱,有人给他找钱。”
清秀的男子微微倾身,“……是。”
第六章 夺命祭祖
三日后,三月初四,陆家一行由辰时上山。
前往玄古寺的山路长而陡,陆书云说这是为了检阅祭祖的诚心,只要心够诚,自然能达到该有的高度。
陆宸表示完全是废话!山高,那是因为地势所致,体力跟不上,心再诚也只能歇在半路上喂狼。当然,这话是在漪涟耳边嘟囔,没敢让陆书云听见。
他不满意漪涟的默然无视,皱着眉头深沉问,“你还喜欢哥哥吗?”
漪涟青筋一跳,故意挖苦道,“听说宫廷新制的帐中香堪比古方,阿爹亲自给送过去了。你现今是受宠若惊还是生无可恋?”
“我……”
“兄妹一场我可提醒你,如果你准备好纵身一跃,玄古寺那头山壁不够陡峭,一跳只能挂在半山腰上。作为男人,既然要死,就死个彻底。去隔壁山头吧,那儿够悬,不然摔个半身不遂还累得阿爹顾你后半辈子。至于遗言,别跟我说,免得你闭眼后之后闹出闲言碎语连累我,建议留封遗书,押个手印放床头,谁看到算谁的。”漪涟一气呵成。
陆宸插不上嘴,默默摆出痛彻心扉的模样,“你说你从前多可爱一个孩子,何时成了这般没心没肺,谁教你的?”
漪涟没回答,直直盯着他。
兴许陆宸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祸害,不言语,加快脚步走到前方去了。
山路铺了石阶,习武之人不在话下,半个时辰后基本踏进了玄古寺,算来算去只差两人。其中一位是三眼鬼婆的千金陆楚濋,这位娇生惯养,掉队没啥好稀奇的,至于另一位,竟然是一时辰一来回的陆家大少,陆宸。
说句公道话,陆宸掉队实然不是他的错,得怪陆楚濋。
这姑娘的矫情劲漪涟是见识过的,程度令人发指。不知怎么看准了陆宸,铁了心非他不嫁,没力气走山路,却有力气扯陆宸,拽着他衣袖一步一句‘宸哥哥’,耐力好的惊人。其声娇艳欲滴,叫羞了喜鹊,更吓得陆宸三步一踉跄,十步一崴脚,凭借所谓诚心才撞进玄古寺大门,然后直接脱了力跪倒在列祖列宗面前。
边上站着笑眯眯的三眼鬼婆,一脸欣慰的感叹,“两小无猜,甚好,甚好。”
漪涟冷笑,眼小可能比较容易说瞎话。
这一日过得相安无事,直到夜色浓时,她的房门被敲开,是陆宸神色疲惫的杵在门外。见漪涟出来,他连忙摆正姿态,然后极其突然地‘啊’了一声,感慨激昂道,“月色如冰如霜,似我心头微凉,幸而有你在旁。得妹如你,夫复何求。”
什么乱七八糟的!漪涟青筋使劲蹦,“……说人话。”
陆宸委屈道,“你得不得空安慰我?”
漪涟沉默须臾,无言大步一退,‘啪’的将门合上,窗子也紧跟着‘啪’一响,吹熄了灯火,屋内顿时鸦雀无声。陆宸还在门外杵着,看着静若无人的屋子,开始有些犯晕。
刚才是不是见了自家妹子?
直到第二日,漪涟才偶然得知昨晚那一段‘真情流露’其实是陆宸精神脆弱犯了病,因为陆楚濋几乎形影不离的跟了陆宸一整日。祭拜时挨着,吃饭时盯着,上茅房也在外面守着,就连烧手抄经时都要借着火光对陆宸暗送秋波,吓得陆宸总觉着某位祖宗还魂了。
若平日,漪涟不拿这来挤兑挤兑那肯定是出了大事。
现在,确实是出了大事!
一个年轻弟子如有神助,仅用了不到半时辰就冲上玄古寺,极度惊恐的跪倒在众位祖宗的牌位前对陆书云汇报。
庄里真闹鬼了!
还出了人命!
第七章 鬼作案
陆华庄布局独特,进庄门且看三座大堂东西北各占一方,青砖红栏,装设各有千秋。三堂占地均等,谁也不比谁多出一寸,少上一厘。外人看了多赞气派,内人只道压抑非常,因为陆华庄三位堂主长年貌合神离,气氛恰如这三堂坐阵,针锋相对。
正中流影堂,堂主陆书云,是前庄主陆远程的长子,理所当然接任了庄主之位,继承了陆华庄的武学一脉,尤擅暗器与轻功。
右方翊锦堂,负责庄中与陆家产业的财政,堂主陆书庸,陆远程次子。
左侧存岐堂,精擅毒理,亦通岐黄,堂主陆书瑛,陆远程小女。
陆华庄闻名于世的便是独门暗器,无解之毒,与遍布天下的商铺。前庄主陆远程恰好将三样均分给三个子女,一手造就了三足鼎立之势,让作为现庄主的陆书云着实当得辛苦。
偏偏这次闹鬼闹得恰到好处,人就横在翊锦堂后院,哪怕再偏个几步也可算作是墨阁的范围,但别说几步,就算要死人自己挪个几公分也太强人所难。
司徒巽带几个弟子封锁了现场,眉头拧得很紧,“如何?”
尸体脸色苍白,神情惊恐,心口插把匕首,血便是从这里渗了一地。
旁边蹲着一个模样俊秀的人,是存岐堂的得意弟子柳笙,他起身道,“如您所见,致命伤是心口这一刀,又快又狠。约是今晨子时死亡,与黑衣人出现的时辰差不许多,我看还是赶紧让庄主回来下令验尸才好。”
司徒巽颔首,侧头向一旁新入庄的翊锦堂弟子低问,“查到了吗?”
新入弟子颤抖捧着蓝皮簿子,记载所有入庄弟子的身家背景。奈何落榜书生入庄修行没见过大场面,翊锦堂三个字结巴了半天还卡在翊字上。
柳笙瞧着司徒巽的脸越来越黑,眼瞅就要搬庄规了,发善心从新人手中把那本颤颤巍巍的簿子截过来,“师兄息怒,还是师弟念予你听。”
他飞快扫了眼白纸黑字,“此人名戴全,年十七,江南徐安人氏,家中是做布庄生意,入庄不到一月。听说前两日刚被二堂主招入翊锦堂,不知怎地鬼也看上了。”
柳笙生性风趣,与陆宸是一路性子,偏就喜欢与司徒巽说笑。同屋同宿,低头不见抬头见,长年处下来,司徒巽竟然也习惯了,顶多是耳边一阵风,过去就过去了。
“昨晚最后与他一起的人是谁?”他忽略柳笙的玩笑质问。
院中人心惶惶,角落里有个身影哆嗦的特别厉害。
司徒巽眼里散发着透骨的冷气,缓缓向那人所在的方向逼近了两步,又问了一遍,“昨晚最后与他一起的人是谁?自己出来,别让我去查。”
话音刚落,正哆嗦的那人双腿一软,膝盖生生磕到石地上,看得在场的人都觉一疼。
谁都知道庄主好说话,难办的是他门下的黑面神,行事毫无情面可言。前几日的明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思过当晚被‘鬼’吓昏,这会儿还躺在存岐堂口吐白沫。每逢这种场面,他们总是不约而同的将陆宸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你说你才是庄主的亲儿子,怎么不争点气!大伙也少受些煎熬。
显然,司徒巽根本没听见众人内心的哀嚎,目光透着寒意,“名字。”
“崔玉,我叫崔玉,崔是姓崔的崔,玉是崔玉的那个崔,不,是玉器的那个器,不,不对,是玉器的玉?”
司徒巽挑眉,“你问我?”
“不不不,我,我是叫崔崔玉……”
柳笙看着心累,赶紧疏导疏导,“师兄,不是衙门公堂,脸色还是缓缓的好,别死了一人,再吓着一个。”说着低头看向几乎吓瘫的人,“知道你叫崔玉,不必再纠结。师兄如何问,你便如何答,可好?”
都说陆华庄除了鬼神多是怪人,若说有谁可称作谦谦君子,定然是柳笙当仁不让。不怪崔玉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直扑过去,“柳师兄你信我,我没有杀戴全,绝对没有,是鬼杀的。近两日他的举动不太正常,肯定是犯了忌讳了!”
柳笙任他抱着腿,苦恼道,“这话我可听不懂了,难道鬼也会耍刀子?”
“这,这……可戴全确实招惹了不干净……”
“胡言乱语!”司徒巽打断话,“戴全因刀致死再分明不过,妄想以鬼神动摇人心,不如去和阎王解释。”
崔玉顿时吓的泪涕横流,让柳笙很为难。他倒不在乎向谁解释,只因一条腿还被紧紧抱着,那一干鼻涕眼泪随时可能赖上自己,若将崔玉一脚踹开又显得不近人情。
此时,翊锦堂正门传来骚动,一行人匆匆步行至后院,为首的正是庄主陆书云和两位堂主。在看到后院的惨状后,毫无例外大吃一惊,只有存岐堂堂主陆书瑛带着面具不甚明了。
第八章 帐中香
“怎,怎么就这样了?!”最先发话的是陆书庸,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
陆书云如梦惊醒,忙询问道,“巽儿,怎么回事?”
司徒巽拱手道,“昨夜弟子奉命点了几人巡逻山庄。子时忽起大风,便让弟子们便分头查看情况,自己则由流影堂往翊锦堂方向检查,预备从墨阁绕回弟子居所。”
司徒巽指向翊锦堂通往后院的一个小门,从这个方向望去门扉被隐在了矮树枝叶里。
他的记忆非常清晰,在巡查到翊锦堂时,远远见一黑衣人迅速往弟子居所方向逃窜。飞身追至后门处便瞧见戴全躺在此地,血还在流,呼吸已停。事后他搜过弟子房,并未寻到蛛丝马迹,且当时因为夜间距离太远,没有看清黑衣人的样貌。
“发现戴全后,弟子立即封锁后院,之后再无动静。今早柳师弟回庄,已查验一番。”
柳笙总算找到借口把腿抽回来,还好赶得及时,衣摆依旧飘扬。他谦和上前,将刚才所得情报一一汇报,末了又道,“庄主是否考虑尽快验尸?实际上弟子尚有一惑未能解。”
陆书云神情闪烁了一下,“你先说无妨。”
柳笙沉吟片刻,道,“此地开阔,翊锦堂中又栽有桃花,所以巽师兄与众位师弟未能察觉。可弟子探查尸体时却隐约闻得一幽微香气,不是桃香,而是尸体带着的味道。”
香气?
众人疑惑,这年头鬼不仅懂得使刀子,还变文雅了?莫不是艳情小说里的狐鬼蛇妖一类?庄里有不少弟子都爱看,常压在被褥下。有几个胆大的凑上来仔细一闻,好像真有这么股香味,挺唬人的。
漪涟想着陆宸常玩香,说不定知晓一二。转头发现他正眯眼盯着尸体瞧,神色凝重。
“果,果然是鬼吧,不然怎么尸体还会有香味的。”
“是吧,庄中闹鬼也不是第一次了。”众弟子议论纷纷。
陆书云见弟子们各个人心惶惶,一时又无法可解,以致愁容满面。倒是一直还未说话的陆书瑛开口道,“笙儿,这香味怪异,非尸体散发,你且搜搜他身上有无疑点,也好让众弟子心安。”
陆书瑛带着面具在人群中很显眼,沉默寡言的她说起话来尤其引人瞩目。
在大约八九年前,她带了两名弟子下山寻一味珍稀草药,夜宿于一座古村落,不幸遇山贼屠村。原以为陆书瑛在劫难逃,不想五年后她竟回来了!留得命在,容颜尽毁,以致长年面具示人。大约是经历那一次灾劫,性子变得极度孤僻,于庄中独来独往,不与人言。
柳笙是少有能与她沟通的人,小心翼翼的蹲下搜身,在戴全腰处似乎碰到了一样东西。他用绢布覆手将东西取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打制精美的小盒,香味无疑是从小盒里散发出的。
霎时,有几个人顿时变了脸色。
江南李主帐中香?!
正是皇帝御赐的那一盒。
陆书云猛地回望,“宸儿,这是……”他私心顾及儿子,后半句压在喉咙没有问出去。
一干不知情者被气氛搞得茫然,话不好问,眼珠子上下溜达,发现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物统统向陆宸看去。陆宸本人则是死死盯着精致香盒,露出撞鬼的表情。
陆书庸仗着眼小,用余光左右瞄了瞄,脑子里飞快转出一个主意。他不说话,神不知鬼不觉的向身边的得力弟子打了个眼色,那弟子即刻会意,“陆宸,是你杀了戴全!”
他素日和陆宸不和,逮着机会是用吃奶的力气喊,当场砸起轩然大波。
第九章 形式转寰
数十双目光恍然回神,纷纷投向陆宸,既是诧异,又是迷惑。庄主的儿子,甚至是下一任庄主,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原因要去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陆宸吼回去,“我杀他什么好处,胡说八道!”
陆楚濋跟着着急,试图向陆书庸求助。
陆书庸眯着眼‘啧’了一声,摆出为难样,“宸儿说得有理,无仇无怨,杀戴全作甚。你不许胡言,伤了庄中和气!”
“不是弟子挑拨,流影堂向来和我们翊锦堂不对付。陆宸摆了大师兄样做老好人,暗地里还不是变着法打压我们。”那名弟子愤愤不平,“前几日司徒巽找了明赫的麻烦大伙都知道,戴全这批新弟子不大服气,说不准正是为了这事。”他对陆书庸道,“堂主,您可不能轻易算了。”
不等陆书庸说话,陆宸抢先道,“别说打压,近几日我压根没碰见过戴全。”
那弟子道,“证据还落在人怀里,口说无凭。”
陆宸辩驳,“那盒东西我早丢了!”
那弟子道,“是丢了,可不就丢在戴全怀里!”
两人一时争得不可开交。
陆楚濋着急想替陆宸说话,被陆书庸不着痕迹的拦下来。他语重心长道,“宸儿啊,撇去三堂恩恩怨怨不说,二叔平时也算待你不错,楚濋对你的心思你肯定明白。若你当真为了这点小事动手,的确是不该啊。”
陆宸再次强调,“我没杀戴全。”
陆书云也道,“二弟,事情未查清楚,不要妄下定论。宸儿的心性我最清楚,他再是帮流影堂强出头,也绝不会动手杀同门弟子。”
“哎呀,瞧这话说的。”陆书庸眉毛扭的一上一下,“流影堂还真有旁的心思?”
又开始了!
弟子们不约而同捏了把汗。三堂本就关系紧张,一档子事出来,好比火上浇油。
本以为陆楚濋若是真跟了陆宸,局势会有所改变。现今看来,真难!
毕竟一个大活人死在翊锦堂,好死不死陆宸栽了坑,恐怕局势将会一边倒。
“一盒香而已,算不得确凿证据。”劣势将定之时,又有人掺和进来。众人一瞧,是平日和陆宸‘臭味相投’的陆漪涟,这可有的折腾。
她的情绪没多大起伏,幽幽道,“这盒香是被戴全贴身收着,若真是凶手无心遗落也该掉在一旁,还能故意揣到死人怀里去?”
陆书庸道,“话差了。”他用那双小眼瞟了瞟地上的戴全,“单就案情说,戴全是正面中刀,很有可能案发当时凶手正与之说话。说不定是谈话中戴全收起了那盒香,凶手趁其不备捅了一刀呢?或是戴全中刀后还存了口气,将凶手遗落的东西收进怀里保留罪证。”
漪涟不认同,“假设说不通。血迹证明他是当场毙命,不可能为了保留罪证多喘一口气。若按二叔说的第一点,戴全是事先得到了那盒香收了起来,却没有证据证明他拿到香以后马上中刀,这样一来不是谁都有行凶的可能了?”
众人觉得有理。
“若说可疑之处,恐怕还不止那盒香。”漪涟又挑起一个头。
陆书云惊喜,“阿涟,你瞧着哪里不对?”
漪涟问柳笙,“柳师兄以为凶器如何?”
柳笙道,“是把新匕首,庄中常见,并无特别之处。”
漪涟道,“庄里领用物品都有很详细的记录,这多亏二叔谨慎处事。匕首不是一天一换,数量也不多,只要照着记录详细对一对便可以知道这把凶器的出处。不过如此新的匕首多半来自仓储,而仓库又属翊锦堂管辖,不知二叔对这把凶器有没有印象?”
众人惊讶,是逆袭呀!转着转着又转到翊锦堂来了。
陆书庸脸部的肉一抽,眼眯得更小,“这个……前几日我是从仓库提了一批出来,没来得及发放各堂,许是弟子看管不力丢了。”
“是丢了,可不就丢在戴全心口了。”漪涟原封不动把话还回去,并且恳切表示,“是人总有粗心,我哥会丢东西,您当然也能丢。”
陆书庸嘴角无声扯了两下。
第十章 太皞治夏
亏得漪涟一番话,陆书云稍稍缓了口气。但他身为庄主,不能对口角视而不见,清咳了两声,“阿涟,不可以对长辈无理,爹爹自会派人查清楚的,你不必多言。”
众人不禁感叹,真是一出好戏!
虽说三堂平日里气氛压抑,但一旦掐起来可比压床板的艳情小说精彩。
陆书云感觉气氛越来越糟,赶紧下令道,“三妹,你且将尸体抬去存岐堂验尸,久拖不宜。巽儿,你从三堂里分别增派人手,部署好将名单交予为师验看,另外再将崔玉移居弟子房偏院,着人看守。”
众弟子奉命行动。
不料尸体刚抬上担架,一张纸条晃悠悠落到地上,隐约沾了血迹。难道是死亡讯息?
漪涟目光一亮,不等众人反应首先冲上去拿过纸条。
字条角落确实沾染了些许血迹,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还辨认的清楚,“太皞治夏?”
众人一听,又愣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怪事年年有,陆华庄特别多!
太皞?!他老人家不是东方天帝嘛,按理说要管也是管春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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