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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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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梦中无法自拔,所以后人给它起了个挺别致的名,入梦。
第三十二章 证据确凿
堂中听过这个名字的人都沉寂不语。
漪涟自顾自的继续说,“药应该是下到井水里头,我之所以能幸免于难,多亏那天在村外玩耍。柳师兄这趟夜半挖坟,大约也是为了确定村民死难的真正原因,对不对?”
柳笙被司徒巽挡在弟子群里,衣袖依旧被他顾泉小师弟巴着。他没有笑颜的干声说,“正如师妹所言,我当晚取了焦尸骨样查验,村民生前确实服食过烈性药物。”
漪涟道,“安宁村不大,消息传得快,柳师兄到县衙翻案卷,推算出除了幸存者七人,还有三人失踪。一个是我,一个是王尹,还有一个我本以为是三姨。可去了应池安置幸存者的小院后,我意识到自己的推断有误。”
憋了好久的陆宸终于忍不住发话,“别卖关子,赶紧说说错在哪。是不是幸存者跟你说了什么?”
漪涟摇头,“幸存者七个疯了五个,逃了一个,你以为我问得出什么?”她接着道,“不过有个照顾幸存者的阿婆倒是认得离开的那个人。而且她记得清楚,那人离开应池的时间是四年前,头两年常回去,这两年彻底没了踪影。”
众人都心里有数,这时间恰好与眼前这个‘陆书瑛’回庄后的怪异行动对得上号。
陆书瑛自从那两本书册暴露于人前后就失了冷静,恶狠狠的吼道,“那又怎么样!即便你把那老太婆叫来与我对质也不能证明什么。我确实是受了重伤后往应池养伤,四年前搬出来的。很奇怪吗?”
漪涟耸了耸肩,“不,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幸存者全疯了,唯独你安然无恙?”
陆书瑛道,“天命如此。”
漪涟嗤之以鼻,“笑话。什么天命,是他们全中了毒,毒是你下的。想要证据,找人去应池一查,自然水落石出。”
“等,等等。”陆宸听得晕晕乎乎,“如果按你的说法,她不是陆书瑛,又怎么会使存岐堂的毒?”
漪涟叹了口气,“陆书瑛劫后余生,面容尽毁,回庄时你们有无怀疑过?”
陆宸回想当时情形,“是怀疑过。”
“后来为什么信了?”
陆宸道,“存岐堂许多方子唯独堂主一人知晓,她又对陆华庄了如指掌。”
“她要冒充陆书瑛,先得把功夫学到家,可存岐堂的功夫不外传,她只能跟着本尊学。这就是为什么案发五年之后她才回陆华庄的原因。”漪涟道,“当时,真正的陆书瑛跟她在一起,是幸存者里除了疯了逃了的第七人。”
陆书云端坐堂上,总算缓过了些神,“那你小姨现在在哪?你又从何证明她就是当年那七人之一?”
漪涟又转头去翻包袱,拿出的是一个灰色丝巾,里头包了些东西。她将东西递给陆书云,在陆书云一层层翻开丝巾的同时,众人都屏息看着。
“这是什么?”陆书云翻开丝巾后捧在掌心,里头是几块黑灰的小块,形状怪异,大小也不一致,让他更加迷惑。
漪涟瞄了眼王尹,指望他帮着说几句。后者并未领会她的深意,或许是领会了却不打算帮忙。而另一边的柳笙,一味盯着东西发呆。
漪涟还得靠自己,“那是小姨的尸骨。”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书云手一抖,差点把那几块骨头给丢地上,然后不可置信的颤抖道,“阿涟,你,你说,阿瑛已经……”
“……死了。被毒死的。”一股悲凉霎时由那几块尸骨弥漫开来。
陆书云把视线投向堂下的‘陆书瑛’,眼里渐渐腾起了杀意。
陆书瑛不服输的回瞪他,气势不落下风。
王尹的笑与堂中气氛有些格格不入,还有劝服陆书瑛的心情,“事已至此,逞强实在无用。自从你方才认出那两册日记,已没有胜算。”
陆书瑛眼神软下来,居然不反驳。
王尹继续道,“我与侄女偶然发现这具尸骨,被分散在疯人院里。柳公子也应确认过。”
他靠着椅背说话,姿态最是从容,“听闻三堂主陆书瑛本是继承流影堂暗器一流,因意外导致手骨变形,再无可能习用这门功夫。庄主不妨细看那指骨,有明显变形,还有骨裂,足可证明其身份是令妹无疑,反观堂中这位——”他笑笑,“方才刺向司徒少侠的那一刀实在好凌厉。”
陆书瑛微微张着嘴,无言以对。
陆书云观察着指骨,一遍又一遍,尽管不愿承认,上头依旧昭示的清清楚楚。
他哀婉叹息,“确实如此。”他抬眼瞪视堂下人,换上庄主本该的架势,“事到如今,辩无可辩,还不快说出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假冒阿瑛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挣扎的力气外,陆书瑛其余精力都花在那两本册子上。她盯着,紧紧盯着,神情像极了护犊有心却无力的母豹,有股决绝惨烈的味道。
漪涟手上使的劲大了些,下决心把册子交给云青,再由云青转呈陆书云。这个过程在堂中仿佛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陆书云面对着册子甚至不忍翻开,他总觉得会翻到什么不该看不愿看的内容。
长痛不如短痛,漪涟替其父狠下心道,“她的真实身份都写在上面。尽管不是陆书瑛,她也确实是阿爹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堂上有弟子惊得‘啊’了一声。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傻愣愣的表情。
陆书云和陆书庸更是惊得不语。
“前庄主陆远程,我的爷爷除了三儿女外还有个私生女,是与皇宫的一名宫女所生。然而种种顾忌,爷爷没有给那宫女名分,离别之时,他甚至不知那宫女已经三月怀胎。”
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何况有了孩子。
“那宫女不愿再嫁人,又害怕流言非议,便带着身孕躲到山中独自生存。七月后生下一女婴,取名霞。直到九年前,宫女重病不治身亡。现在那木屋还摆着许多药罐,期间的辛酸不用多言。”漪涟犹豫好一会才道,“阿爹,最后一篇日记正好是九年前,您看看吧。”
第三十三章 暗流未平
陆霞势要上去夺那两本册子,口中大喊,“不许碰!别弄脏我娘的东西。”
陆宸听到真相,压着她的手不禁有些泄力,司徒巽赶忙上前擒住挣脱的陆霞。
漪涟深呼吸,把案情往下延伸,“私生女陆霞自小清苦过活,陆华庄几位堂主却名声赫赫,她当然不能容忍。所以她悉心安排安宁村的惨案,想要混进陆华庄实行报复。”
至于为什么放火烧村,白白连累几十条性命?
“陆霞为了不打草惊蛇,将陆书瑛的失踪伪装成山匪屠村的意外。”漪涟看她,“案子是你报的,给了县令不少好处吧?你也没打算放过他,全家惨死你手。你故意将自己的脸烧伤,带着陆书瑛以幸存者的身份安置到应池。当然,陆书瑛的身份被你动了手脚,让陆华庄以为她葬身火海。”
为什么不杀陆书瑛?
“你要替代她重回陆华庄,不停逼问她有关陆华庄的情报和存岐堂的独门药方。花了五年时间,学习总算略有小成。但庄中诸事甚多,仍旧让你不安,所以回庄的头两年里,你时常借口回应池。我猜想两年前你最后一次离开,就是去终结她的生命,免除后患。”
陆霞苦笑无语。
“杀她的毒是向她学的,从骨头的痕迹看,肉体也是用药物腐蚀。”
陆书云闭眼不忍听。
“恰好那间疯人院大家都避而远之,骨头埋在花坛里很难被发现,你隐藏了两年之久。如果不是柳师兄发现他的师父行为怪异,跟踪你下山,或许真的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陆霞眼里有泪,她仍旧盯着那两本册子,重重的说道,“还给我,那是我娘的!”
陆书云睁开眼看她,又看看书册,伸出的手欲翻看,然后又收回。纠结半天后,终只是摆了摆手,无力道,“还给她吧。”
陆宸忙喊,“爹,那是证据。”
陆书云再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话,“陆霞已经承认,众人皆可为证。这,就还给她罢。”
云青拿着书册走向陆霞。刚进入可触及的范围,她急忙将书册夺过抱在怀里,眼泪哗哗往下淌。陆宸和司徒巽见她已经没有反抗意识,就都松开束缚,任由她紧紧抱着那两本蓝皮册子。
大概是放弃了挣扎,陆霞像抚摸孩子似的摸着怀中的日记,看着地板喃喃说,“陆漪涟,你猜错了。不过你放心,我不要你做担保,这个陆华庄真的呆够了。”
她流着泪冷笑,颇有几分壮烈,“我没那么多深思熟虑,你觉得应池会比山中木屋更隐蔽?呵,把陆书瑛埋在疯人院里只是因为她适合在那。我从未想过将她带回木屋,你们陆家的人都不配!”
“还有你们别弄错,我不姓陆。陆远程那没心没肺的混蛋凭什么要我与他姓,这个姓对我来说简直是耻辱!”
陆书云声音沙哑,“他到底是我们父亲。”
陆霞愤愤反驳,“我没这个爹!”
堂中众人有些尴尬。看情形是家事,他们不好往下呆,可庄主又没有发话,叫人进退两难,连司徒巽面上都流露出尴尬之色。
陆书云眼下哪里顾得左右,努力平息着胸口翻倒的气流,尽量稳重的发声,“陆家对不起你,我替父亲道歉。我知道,说再多也抵不过你和你母亲所受的苦。你意在报复,如今阿瑛已经……这或许是我们陆家应付的代价……”
他说着又停下,心痛难言明,还是没忍住彻骨的一句话,“好歹留着相同的血,你怎么下得了此等狠手。”
谁料一句话竟把陆霞逗乐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身旁的亲兄弟,他怎么下得了手?”
本该了结的剧情似乎又有波澜,众人纷纷看向陆书庸。
陆书庸坐在位置上颤了一颤,“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众人忽然想起这剧开始前似乎也有过这么一幕。二堂主和陆霞究竟是什么牵扯?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最清楚。”陆霞不愿跪不想站,干脆坐在地上挑眉看他,“陆漪涟下了不少功夫,我最大的失算是没料到她是安宁村的人。可陆漪涟也料错了一点,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借着大火去报了案,将计就计把陆书瑛掳走。真正放火的人是他,陆书庸!要是没有我,陆书瑛连最后几年也活不成。”
众人倒吸一口寒气,直透心的凉。
见所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陆书庸心慌,抵赖道,“别胡说,我何曾去,去过安宁村?”
“我没有证据,可做没做你心里清楚。”陆霞坦然道,“不妨提醒你,急着杀人灭口,怎么不怕从陆书瑛口中逼问出的口诀是假的?”
“假的!怎会是……”陆书庸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陆书云听到这句,心里头顿时跟明镜似的。
陆书庸九年前有没有离庄,只要一查墨阁里的档案便知。
“可惜啊,你们注定解不开口诀的秘密。”陆霞哈哈大笑,“陆书瑛的那一句世上只剩我知道。可是我要报复,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她笑得越发狂乱,“那也是个傻女人,痴心妄想找叶离才让我有机可乘。往后的几年里,明明知道我是骗她的,她居然还为了渺茫的希望把所有事和盘托出,到死,她都坚信我能带她去见叶离,叶离能让她的丈夫起死回生。哈哈哈哈哈哈,多傻呀。”
陆霞凄厉的大笑传遍流影堂,回回荡荡,飘飘入耳。所谓绕梁三日只是小巫见大巫,这笑声在心头绕上三百日也未必能散的干净。
堂中多少人都静默了,没有打破寂静,心头的思绪大约是各家各话。
突然,柳笙一道惊呼,“师兄,快阻止她,她要自杀!”
陆宸和司徒巽听见呼声一时都没能反应。眼看陆霞迅速从指尖滑出一粒朱色药丸,抬手一口闷吞。陆宸想撬开她的嘴把药给抠出来,但陆霞死死咬着,没有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不多时,高傲的嘴角边徐徐滑出黑色浓稠的液体,越流越多,越流越快,毫无顾忌的滴在裙上,地上……
存岐堂有弟子冲上来把脉,终究束手无策。
柳笙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个戴着银质面具的女人悲哀的倒下去,再也不动了。
第三十四章 月下对酌
雨季之后,天气逐渐热起来,时常会有弟子三三两两聚到院中一齐谈天说地,闲扯东西。
这夜月明风清,漪涟恰好无聊,拎了一壶阿爹私藏的好酒去客院,脚步刚至门前就听王尹在弹秋风词。漪涟把酒往他跟前一放,打断了琴音,“你总把曲子弹得凉飕飕的,不好听。”
王尹笑得一贯悠然,仿佛他的一生只需坐超然端坐,看世人热闹,永远不会涉足其中。漪涟不懂这算不算一种不食烟火的境界?如果算,王尹的姿态远没有仙人的脱俗,反而尘世味很重,像泉水中的雨花石,周身清洌透明,本身却无法与水融为一体。这种气质,柳笙也有几分,只是不如王尹明晰。
她往屋里取来两小杯,给王尹扔了一个,抬手斟满了酒,给自己也倒上,“陪我喝一杯。”
王尹瞄着杯中酒,笑问月下人,“你来找我喝酒,别是这酒有什么问题。”
漪涟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空杯,嘴里漏出一声轻叹。
这两日的陆华庄比关了陆宸还安静,真相大白后更像闹鬼。存岐堂进人出自带阴风,流影堂同样清冷,庄主心情欠佳成日不见笑。翊锦堂倒是活跃,日日打发人向庄主问安,陆书庸更是捧着笑脸,一日三顿饭上门关怀。
“他是想把权力给要回来呐。”全庄的人都这么想。
自从案件了解后,陆华庄为陆霞办了体面的葬礼。为着陆书瑛的枉死,其牌位不适合放到玄古寺,陆书云就下令送回了那间木屋,与其母安葬在一起。
至于陆书庸,证据不足,依旧顶着二堂主的名位,权势却大不如前。陆书云顾念着最后一丝兄弟情义不予处置,只在暗里架空了翊锦堂,许多账务让陆宸学着打理。存岐堂的事务则由柳笙代管,大家一致认为,柳笙不用多久就能真正坐上存岐堂的第一把椅。
大家伙真是忙呀。就剩漪涟,心里头空落落的。
“若是闲得难受,不如跟叔跑趟京城?”王尹如此说。
漪涟没什么期待,“你去京城干啥?”
“进货,寻芳斋不能不添些宝贝,京城的东西最别致。”王尹第一次拎壶斟酒,“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和侄女一道走肯定不嫌闷。”
漪涟理所当然的递过杯子,想了想,“不去。阿爹最近心情不好,我得陪陪他。”
“丫头懂事。”王尹夸赞,却断言道,“你尽可考虑,叔总觉着你会走这一趟。”
漪涟狐疑的掠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待小酒三杯后,她仰面望了望月亮,将酒杯搁下,“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办。”
“哦?不带叔一起玩?”
“你觉得我有那闲情?”
“老人家都爱热闹,保不准我一会儿无聊,就自己跟过去了。”
漪涟冷笑,“得了,老人家应当早歇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心思就别说大话,免得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还得费力气嫌弃,何必自讨苦吃呢。”
王尹笑着,举杯对离去的背影隔空一敬,开始自斟自饮。
这酒不错,是陈酿,比江南的绵柔小酒又多了几分烈气。很多事犹如美酒,多酝酿一段时日才更加美味。好比漪涟此行,肯定是为戴全的案子,这桩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还没有挑明。漪涟不说是因为她在等,等一个最佳时机。王尹也在等,何必着急呢。
瞧瞧,今夜月色多好,正适合弹琴喝酒,可惜陆书云心情欠佳,不能陪他喝几杯。说起来,陆书云好像把他的那句口诀告诉了陆漪涟,大约是见陆霞深埋黄土下,口诀只是尘世烟,永难再解了吧。
呵呵,永难再解?
漪涟独自一人走向墨阁,院中的菩提树下摆着几束菊花,是弟子悼念戴全留下的。
此时月已西沉,她背光前行,异常明亮的月色恰好打在墨阁上,亘山沉睡无知时,它却如同新生。
怎么墨阁里有灯火?漪涟放缓了步子。
其实她断定有人捷足先登,并未准备钥匙。可以那人的性子,会明目张胆的点灯吗?
惑然不解时记起在弟子间流传的怪谈,说夜半时分,墨阁有时会亮起冥火,是阎王爷附身到阁中塑像评断是非案,明赫正是犯了忌讳才被阎王爷给办了,他们管这叫‘阎王点灯’。
说到塑像,漪涟前次的体会太深刻,尤其是那位来路不明的大爷。难道他才是正主?!
玄秘的味道激得她仿佛血液都在兴奋的颤抖,漪涟心跳加速走近楼阁,明面上的月色立马透出了诡异的色彩。她目不转睛的锁定着三层的窗面,再走几步,灯火竟熄了!
是察觉了她的动静?
漪涟留了个心眼,屏息往后挪了几步。果然,灯火依旧!且只在三层来回明灭。
她很快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灯火,而是月光投映在窗面上造成的错觉,所以灯火通明,却看不到屋里的半点影子,因为光芒是从外头照入。
曾记儿时遇到过一外族商贩,听说过一种布料,名字不大记得。据说这布料用特殊染料染制而成,薄如蝉翼,可笼日月风华。番邦舞女用它裁制成舞衣在月色下起舞,浑身散发着迷离月光,因此,那种舞衣又被称为皎纱裙。
这样一批好布,拿来糊窗子也太浪费了,爷爷怎么想的?
她怀揣疑问踏上墨阁前的石阶,不出所料,那人已经到了。
因为长年没有修缮,开门声传的很远。漪涟知道凭自己不成气候的功底绝对无法在此人眼皮下隐藏行迹,干脆大大方方点上烛台进去。
第三十五章 愁问心迹
火光幽微,鬼差的脸各映出半张,触目惊心。相较于前回雷雨天,今晚的光源更加贫瘠,若无烛火,伸手不见五指,所以除了近旁的塑像外,漪涟看不见更远的差大爷。可残留在记忆中的鬼面太清晰,以致身处黑暗,也能真切感受十八……十九位大爷们锐利的视线。她没逗留,一路直上三楼,刚才的‘阎王点灯’让她所有猜测。
随着阶梯越走越高,她能明显感到视野逐渐清明,从皎纱透入的月色犹似广寒处。先是淡薄了烛火,紧跟着能看见裙角,三层的‘迷魂阵’亦真切的展现在眼前。这么瞧着,书架真的怪异的很,大圈插着小圈,堆叠的毫无规律。
漪涟四下打量,没有动静,便试探挤入横七竖八的书架中。满满当当的古籍挤兑了月色,又令烛光派上用场。在差不多中央处,一个铜质烛台遗落在书架角落,伸手一摸,还有余温,定是刚熄灭不久。
“知道你在,出来吧。”
话音落下后静默良久,一排书架后响起了极轻的衣料声。那人迟疑移步,缓缓绕出身影,英俊的脸庞逐渐在烛火中变得分明。
“巽师兄,难得你会躲我。”
司徒巽眼里闪过惊讶,而后释然,不过片刻又泛起疑色。漪涟面对面看他变脸,很是好玩,打趣道,“师兄,你要是往人前表演一遍,就不该有人喊你黑面神了。”
司徒巽揉了揉眉心,“师妹何必取笑我,你定是猜到了我为破解口诀而来。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是我?”
没错,他是为了口诀而来墨阁。
太皞治夏,其实是指方位。太皞,东方天帝,主东;夏,乃是炎帝所管辖,为南。所以这句口诀指的是东南方,陆华庄的东南方正是墨阁。这奥妙其实不难,怪陆书庸心思太复杂,才会多年无果。
漪涟道,“戴全告诉我的。”
“……不要胡闹。”
“我认真得很。”漪涟强调,“前几日大家光顾着惊讶陆霞的身份,忘了很多疑点,比如那张染血纸条。”她从袖口把纸条掏出来,是去阿爹的书房偷拿的,“‘太皞治夏’这四个字是不是你丢在戴全的尸体上?”
司徒巽稳然不惊,“何以见得?”
“虽然你极力将字写得扭扭捏捏,但太皞治夏依旧不是戴全能写出来的,特别是‘皞’字,我打赌他不会写。”漪涟将纸条收回袖中,“我看过他在翊锦堂写的账本,不会的字都用同音替代,而这个‘皞’字一笔都没有错。”
司徒巽摇头,“你不会这么草率下定论,肯定有其他原因。”
漪涟道,“巽师兄,你既然因为戴全是徐安人氏猜到菩提树的深意,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司徒巽蹙眉,等待下文。
“徐安信奉太皞没有错,但徐安人一般将太皞唤作伏羲,所以太皞治夏如果让戴全来写,他会写成伏羲治夏。且这纸条上的血迹很自然,它到戴全身上的时间一定不会与戴全死亡时辰相差太远。我记得弟子成晚把守戴全尸体,能把纸条神不知鬼不觉放到他身上的一定只有最先发现尸体的你。”
除了之间微动的烛火,两人的视线毫无阻碍的撞倒一起。司徒巽根本找不到借口避开那双闪亮亮的眼眸,终于一声叹息,诚然妥协道,“我是为了寻找口诀。这许多年,除了太皞治夏,其余两句毫无头绪,借戴全之题发挥是无奈之举。”
漪涟兴趣盎然,“传说陆华庄有数不尽的宝藏,看不完的武功绝学,二叔就算了,你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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