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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城-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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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在其巨著《中华科学文明史》第三部第三章第九节《中国和前哥伦布美洲》中谈到:“一些学者否定扶桑故事,认为当时用帆筏无法航行……但是利用南中国和安南型航行器(漂流器)可以实现从西到东沿北纬25°到45°的航行,冬天和初春的相应的流和风有助于这类航行,这时的北太平洋的气候也有助于这类航行,因为在这些纬度处特别温暖。”他和联合国秘书处的同事还亲自驾驶凤仙花木帆船,证明风和洋流有可能助古代船只完成远洋航行。他从建筑、雕刻、绘画、历法、丧葬、游戏、占卜等方面比较了中美洲文化和中国秦汉文化,最后提出:“很可能是,徐福失踪的故事至少隐去了一次去美洲大陆的航行。虽然他和他的随行人员去了何处或许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确切知晓,但是这些移居者在他们的航船上挂了什么样的帆,在通过广阔海域时用什么样的操船方法则不会与我们的推测相差甚远。”

巫师和说客—卢生
  用“亡秦者胡”游说始皇帝发动抗击匈奴战争的确实是他,《史记》对此的记载是:“燕人卢生使人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此处的“图书”可能是有图画的一块织物、木板、石板或金属板。
  相传,黄河中的神马、洛水中的神龟曾经献河图、洛书给大禹,上面有规律地分布着小圆圈和线段,看起来像星相图似的,实际上是数字矩阵。
  卢生献给秦始皇的“图书”,在小说中变成了一片龟甲,预言也扩展到九十七字。龟甲比“图书”更有巫术意味,因为它是古代巫师用来占卜的东西。巫师用烧红的木炭或青铜棒炙烧龟甲(或牛、鹿的肩胛骨),烧出裂缝,从裂缝的形状看到未来,把结果刻在这块龟甲上。
  卢生的身份是方士,方士是有超自然能力的人,比如会炼丹、预言、飞行,在没有道士的年代,方士已经满地跑。西方人曾把方士翻译成“一位拥有魔药的绅士”,那么卢生这位拥有魔药的绅士,帮助始皇帝策动了中国历史上最快捷的反侵略战争,还不定给秦军吃了什么魔药。

黑色的帝国—秦国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崇尚黑色,因为据说五百年前秦文公在渭水边打猎打到了一条黑龙,这好像是个吉祥物,保佑秦国战胜了各诸侯国。黑色成了秦朝的“VI视觉识别系统”中的标准色,于是世界上出现了一个黑帝国。
  秦朝又崇拜五行中的水,因为周朝崇拜的是火,能把火扑灭的恰恰是水。
  秦朝还崇拜数字“六”,因为“黑终属六”,所以符长六寸,一步规定为六尺,御车用六匹马拉(一百多年后司马迁写《史记》,也很凑趣地把《秦始皇本纪》列为第六卷)。
  小说中的千年预言的倒数第二句“六马之乘,水德之始,缁衣封禅,维始皇帝”就是指这些。
  “始皇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以前有三皇五帝,但是没有人把“皇”和“帝”连起来。“始皇帝”这个尊号并不是嬴政自命的,而是由李斯等人提出的。虽然李斯以他一贯的谦虚说“臣等昧死上尊号”,嬴政却很爱听。他还表达了这样美好的愿望:“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他没想到传到秦二世就玩完了。
  秦帝国只持续了十五年。建国之初,统一文字和度量衡,实施新的行政区划(这种郡县制影响至今),发行新货币(这种货币的外形—“孔方兄”,也延续了两千年),收缴民间兵器,铸成十二尊巨大的铜人竖立在咸阳宫外,以咸阳为中心,修筑辐射状的道路网,通向帝国的各方边境,拆毁旧诸侯国的所有城墙和关隘—总之,迅速结束了中华大地上政治、文化的混乱局面。
  尤为荣耀的是,仅用三个月时间,打赢了一场反侵略战争—驱逐匈奴。匈奴是一个强悍的游牧民族,自古以来在中国北部边疆为所欲为,在秦始皇之前,只有赵国将军李牧收拾过他们,在秦始皇之后,只有汉武帝重创过他们。他们在东方受了窝囊气,就到西方欺负人,他们迁移到欧洲,蹂躏东罗马帝国,迫其割让多瑙河以南的广阔草原,又因西罗马帝国拒绝他们的单于娶霍诺里阿公主,就血洗高卢,翻越阿尔卑斯山,侵入亚平宁半岛,踏平一座座城池,占领米兰的皇宫,逼得主教“以巨额赎金或霍诺里阿公主的巨额嫁资买得了意大利的解放”(D。M。洛节《罗马帝国衰亡史》对此有精彩之极的描述)。在此之前六百多年,秦始皇却用三个月时间就把匈奴轰出了中国。之后又扩展阴山上的长城,以及建一道软的长城—沿黄河北岸密植榆树,使“匈奴不敢饮马于河”(《汉书·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这是秦帝国建国之初的事。十几年后又怎么样呢?北逐匈奴的英雄蒙恬被秦二世和赵高害死了,秦二世又被赵高害死了,赵高又被子婴诱杀了,子婴做了四十六天“秦王”,然后脖子上挂着表示投降的白布条,手里捧着传国玉玺(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鸟头云脚文、象征永恒的东西),去迎接农民起义军进城。
  秦始皇追求的永恒,在生命和政权两方面。他派徐福去找不死草,坚持服用丹药,这是他对生命的态度,结果导致汞中毒,死得更快。“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体现了他对永恒政权的憧憬,结果没有逃脱“亡秦者胡”的预言。他既伟大又可怜,他的黑帝国既强大又脆弱。

庭燎之光
  每一个时代的人都相信自己的文明是高度发达的。我们相信老上海有大喇叭留声机,但科幻小说讲到电视机可以像纸一样贴在墙上,没有人会当真,也不会因此抱怨家里新买的超薄型LCD背投电视还是太厚。秦朝没有汽车,但马车上的人肯定是一副惹不起的样子,皇帝的马车里夏天还装着冰块,算是空调车了。
  他们没有油灯,但皇族、贵族和有钱人可以让大树般的庭燎日日夜夜燃烧着,那再大也是油灯,但他们骄傲地讴歌:“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没有蒙特娇、Gucci,但是细麻衣和丝衣已经很有身份,头上戴冠的尤其高贵,那些戴黑头巾的要想换换打扮,就得到战场上去拼命,攒够了首级,获得国家承认的爵位证书,小说中的田鸢就是这样。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打火机和火柴,但凹面镜和打火石足够用了,前者显得更有身份。他们冬天取暖用熏笼,夏天降温用冰块(考古发现表明,秦国古都雍城的冰窖可藏冰一百九十多立方米),喝着果汁酸梅汤、桂花酒椒花酒松花酒果酒米酒,啃着猪肉牛肉羊肉鹿肉大雁肉,欣赏笙歌燕舞,玩六博投壶蹴鞠,用铅粉、米粉、花汁化妆,用柳枝蘸盐刷牙,用石头做的抽水马桶大便(秦朝有没有抽水马桶不能确定,但芒砀山汉墓出土有石制的坐式马桶,冲水管道凿在墙上。灵魂用的东西肯定是模仿活人用的东西,由此推测,在距秦不到一百年后的西汉时期至少在皇室中使用抽水马桶),用木片擦屁股(几千年如此,这叫“厕筹”,联想到数学计算工具是“算筹”,让人感到仿佛擦屁股和探讨数学问题是同一类文化现象),用蜂蜜、鳄鱼粪避孕(后者可能用于长江以南),用凌霄花、干蚂蟥堕胎(尽管是非法的)……他们认为自己生活水平很高。
  肯定没有高标水泥和钢筋混凝土,但他们拥有高速公路和高等级公路。秦朝的高速公路是直道,长约一千四百公里,南北向,始于咸阳北部的林光宫,经子午岭、鄂尔多斯高原、黄土高原北部,抵达九原(今内蒙古包头市)。有了它,中央军就可以在三天三夜内开到北部边疆。它的一部分建在子午岭山顶,工程难度可想而知,“堑山堙谷,直通之”(《史记·秦始皇本纪》)。据考证,它的宽度达到六十米,可以给现在的中型飞机当跑道。
  高等级公路是驰道,是一个道路网,从咸阳向四面八方辐射,将国内各个大城市连接起来。“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汉书·贾山传》)这就是说,路宽大约为七十米,有行道树,路基高出地面,有点像现在的铁道。
  秦朝还有四通八达的驿道,供邮车通行,每十里设一亭,既是治安执勤点,又是邮局,又是旅馆,但它只接待朝廷的信使,只负责传递公函。那时候的邮政事业不为平民提供服务。
  关于邮政可以多说几句。他们的邮政事业效率很高,采用接力传书的办法,一个信使骑马来到,或驾车来到,或像希腊的菲里比得斯那样跑步来到,把邮件分开,另一些信使尽快带着各个方向的邮件奔出去。秦朝法律规定,急行文书(这种特快专递往往是皇帝的诏书)在邮亭中不得有片刻停留,普通公文也必须当日送出,违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们不考虑私人信件。也许,仅仅是也许,贵族和军官可以徇私利用国家的邮政系统,但可怜的老百姓要想寄一封家信,只能托人捎带。
  湖北云梦出土的两封信就是这样。这是用毛笔隶书写在木片上的,是秦王政二十四年(秦军还在打天下)在淮阳服役的兄弟俩(“黑夫”和“惊”)写给在安陆的母亲的信。第一封信是:
  二月辛巳,黑夫、惊敢再拜问中,母毋恙也?前日黑夫与惊别,今复会矣。母视安陆丝布贱,可以为禅裙襦者,母必为之,今于钱偕来。其丝布贵,徒钱来,黑夫自以布此。黑夫等直佐淮阳,攻反城久。愿母遗黑夫用毋少。
  ——妈您还好吧?我们哥俩分开了几天,现在又在一起了。妈,您看安陆的布有没有便宜的,能做下装的,拜托千万给我们弄点儿来,和钱一起寄来。要是布太贵,就只寄钱来吧,我自己在这儿买布。
  要说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就是他们把时间写在开头。
  第二封信是:
  惊敢大心问衷,母得毋恙也?与从军,与黑夫居,皆毋恙也。愿母幸遗钱五六百,经布谨善者毋下二丈五尺。即死矣,急急急。
  ——妈您还好吧?我们哥俩在部队里都好,就希望您寄五六百钱来,还有至少二丈五尺的好布。我们快冻死了,急呀!
  比较简单的信写在一块木板上,用另一块木板扣起来,在外面写上收信人、发信人地址姓名,再用绳子扎起来,要是怕人偷看,就在绳结上糊点泥,盖上印,这叫“尺牍”。
  还有一种是写在绢或帛上,卷起来,夹在两块木板之间,再捆扎,糊封泥,盖印,这叫“尺素书”。两块木板要是雕成鲤鱼状,就像情人节贺卡一样抒情了。“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说的就是这事。小说中若姜寄给小木匠的信就装在这样的木头鲤鱼中。
  指南鱼,本是用来装磁石的,但我们可以借此想象“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的木鱼信

神秘的都城—咸阳
  他们的首都咸阳,也是值得骄傲的。小说中经常以“世界中心”作为咸阳的代名词,是估计当时的秦国人会把他们的帝都当成世界的中心。历史上的咸阳又是怎样的呢?
  《史记·秦始皇本纪》说渭水北岸“殿屋复道周阁相属”,《三辅旧事》说“后宫列女万余人,气上冲于天”。渭水南岸是上林苑,后来建了阿房宫。渭水上有建于秦昭王时期的大桥,对其遗址的考古研究表明,它长五百二十五米,宽十三米八,接近南京长江大桥汽车道的宽度。
  统一天下后第九年,也就是建“高速公路”的那一年,秦始皇嫌先王留下的宫殿不够用,开始建阿房宫,到死都没建完。秦二世接着干,变本加厉地干,也是到死都没干完,反而劳民伤财激怒了百姓,惹得若干起义军一起朝咸阳打,互相商量着怎么瓜分秦国,打得秦二世不敢出宫,妄想让赵高这个不带把儿的男人去抵挡。赵高不敢抵挡,只好回头杀了秦二世,然后,阿房宫被项羽这家伙一把火烧光。
  “阿房”即“近旁”的意思,因为它在咸阳宫附近。它曾经“复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杜牧《阿房宫赋》),仅前殿就“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史记·秦始皇本纪》)。2008年考古勘探证实,阿房宫前殿遗址显示出的规模,与《史记》的记载基本一致。
  他们可能有空中通道,司马迁形容咸阳北阪“殿屋复道周阁相属”,阿房宫“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颠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秦始皇为隐藏行踪又“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鼓美人充之”,这里的“复道”可能是建在空中的,想起来像什么呢?像立交桥……不,像北京五道口横架在街道上空的城铁车站,因为秦始皇的“复道”是有窗户的,现在的城铁车站也是有窗户的,秦始皇透过这样的窗户看见李斯的车骑过于铺张,抱怨了几声,不知是谁转告了李斯,李斯有所收敛。始皇看见李斯缩减了仪仗,知道自己那天的行踪暴露了,又查不出是谁泄的密,就把那天的随从统统杀了。空中通道到底有多少条,总共多长,历史上没有记载,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拥有“城铁”。


后记:一本书的二十四年


  1992年冬天,在北京的一个胡同里,我做了一个梦,把它记了下来。同屋的诗人萧瞳说这是“如花的文字”,我就开始写小说。2004年小说出版的时候,宣传语是“十二年写一本书”。其实我没有那么顽强,这小说不是连续十二年写出来的,是写一写,停一停,有时一停就是几年。小说的背景、人物都有多次改变。最开始是现代题材,第一人称;后来变成了穿越小说,第三人称。这是因为:一,直接写自己,不太好意思;二,无意中读到里耶秦简、云梦秦简,它们把我迷住了,我没想到两千年前的生活可以那么有细节、有触觉、有颜色和气味,那不是枯燥的正史可以相比的。随后,我又找那个朝代的各种文献来读,连地理学、动植物方面的考古报告也不放过,扩展那种触觉、视觉和味觉。我要让自己“生活”在两千年前。虽然选择了历史背景,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做出一副“啊,我在写历史小说,三皇五帝,霸业千秋,看官们听好了”的德行,我写的还是自己的事。
  刺激我写小说的那个梦,到了小说里就是许黻裸奔的那一段,它其实是一个人死后有可能经历的事。这小说奇幻的部分基本上都是濒死体验,类似的还有田雨魂游、双头人隐身术大功告成、田雨被五马分尸的情景等,都是那个梦的扩充。我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因为年轻时有过濒死体验,后来一直关注科学界对此的研究。2011年我翻译了迈克尔·纽顿的《浮生归宿》,也是这样的主题。最近看电影《芳华》,有人说,冯小刚其实是为开头的七分钟而把整个一百二十分钟拍下来的。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是为小木匠的濒死体验而把三十万字写下来的。
  但写作的过程会脱离作者的控制,不知不觉地,稀里糊涂地,就有了一些故事。小木匠后来不是主角了,儿子田鸢和同母异父的弟弟田雨成了主角。更令我惊讶的是,这两个孩子渐渐变成了我的“灵魂的分身”(或者说是人格分裂,像黑塞的小说《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你知道,写小说是一种生活,你进去了,就无法完全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就是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给自己设计一个“大游戏”,背景是秦朝,在里边玩。
  后来玩过火了,2000年我竟然关掉了刚刚创业的小公司,专门玩这个“游戏”,成天在一个地下室里写,被电脑的辐射熏得发烧。一个朋友把我从39℃的高烧里救出来,拉上了明媚的泰山。可在我眼里这还是游戏的场景,是我的角色在前往新大陆之前相聚的地方。最后连那位朋友都魔怔了,看完我的手稿,盯着山谷念叨:跳下去就可以像田鸢一样飞起来了吧?
  我说:哎,你醒醒,这可是现实!
  当时,我唯一的收入是靠在北京科技大学延庆分校代课。这份工作,就是领我去泰山的这位朋友介绍的。每个星期只需要去两天,挣的钱又足够我在其他日子抛开一切写小说。因此,我永远感谢这位朋友—北京科技大学的张健老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喂食”。我也感谢我的妻子,在我穷困潦倒、只顾写书时,毫无怨言地支持我,而且为我提供了很多素材。还要感谢她的妹妹和其他笔友,在小说刚刚网上连载时鼓励我坚持下去。还要感谢我的孩子,虽然她在幼儿时期因我沉湎于写作而缺乏父亲的关心,但她自己成了我的素材。


  延庆也为我提供了素材。延庆郊外有个叫“新宝庄”的地方,有一座土山,山顶有一道土墙,围成一圈,还很高,它成了“空中城”的原型。另外,田鸢学会飞行是在延庆附近的燕山:春天,燕山的大风几乎能把人托起来,周围一片片刚刚绽放的桃花、杏花,犹如粉红的云,这使一个彼时正站在悬崖上琢磨小说的人觉得,飞行是有可能的。在写小说的这些年以及之后的每一年,我只要在北京,就会举行一种很私人化的祭春仪式,没有任何传统的醴酒、供品、朝拜,很简单,只是到燕山上兜一圈,看看那些“粉红色的云”。
  我迟迟没有勇气到新宝庄的土墙围起来的空间里看一看,怕现实破坏了想象。那或许是一个养殖场,或许是一片居民区,或许是废墟。但我当时唯一需要的,是在落日的余晖下远远地看它的外表,它通体金色,悬在空中,是那么超现实,那么圣洁。它并不属于新宝庄,不属于北京,甚至不属于地球,它是天国与现实的中介,前世与今生的通道。
  福建的土楼帮助我填充了想象。大家知道,那是巨大的环状建筑,几百户人家都住在里面,和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扇大门和许多高高的小窗。一旦土匪攻来,他们就紧闭大门,在窗口架起弓弩或枪炮。要说那是一座大碉堡,它又有着柔软的一面—人们生活在一个圆环里,婚丧嫁娶、祭祖、养殖、商贸……都在里面,包括某些人的童年。甚至你可以想象,某些爱情,也是在这个犹如宇宙空间站一般孤独的时空里滋长的。
  其实我并不太了解土楼的故事(想必很多,也很精彩,但我没有去查),仅仅它的外表就足以诱导我做梦。你看有那么多小窗户,每个小窗户里都住着一户人家,都可能发生一些事。我不太喜欢它的屋檐,太脆弱了,我需要更浑圆、结实的,也更孤独的东西,于是还是回到北方的黄土城墙。我也更喜欢新宝庄的土墙建在山顶,那是空中的,比平地的多一些奇幻。我给它加上女墙、城门;在看不见的内部,想象哪里是堡主的屋子,哪里是闺房,哪里养马、哪里养鸡、哪里养孔雀,哪里存木材、哪里藏武器,哪里是宗庙、哪里是书库、哪里搞巫术……这样就渐渐有了隐身术作坊、青春作坊,有了一个少年在孔雀笼子上插小红花来召唤他心中的女神的故事,有了另一个少年灵魂出窍后在城堡里漫游的路径,也就很容易想到在一场席卷全堡的心灵瘟疫中,田鸢在哪个位置向心上人发心语、苦苦等待她的答复;后来打起仗来,大家又如何利用空中城的特点来守卫它,匈奴人又能想到什么办法攻破它,甚至战争结束之后,几百个棺材可以摆在哪儿;隐身术秘籍是从哪儿发现的,那个千年预言以什么样的载体进入这个城堡,又怎样存储、转移,最后怎样到了一个孩子手里……
  在我用想象填满新宝庄的残垣断壁后,终于有勇气进去看一看了:果然!那只不过是一个被废弃的养殖场,荒草和沟坎让我连迈步都难。
  但它已经不会让我失望了。


  2003年4月,这部小说开始在故乡社区、天涯社区和新浪原创论坛连载,获得了许多读者的反馈。遗憾的是没有什么批评,基本都是在夸我。这让我很自卑,因为当时网络小说都得有人骂才能证明价值,骂得越多,出版社越容易看上。有些作者就专门请朋友来当托儿,自己也注册几十个“马甲”来骂。虽然好评也需要一些,但最聪明的作者对“马甲”最合理的运用乃是骂,骂作品、骂自己,连粉丝也一块儿骂。我也想这么干,但亲手一做才知道这需要何等的毅力——每个“马甲”要先注册邮箱,再收邮件,再点击激活链接,我的天,还要完成网站布置的任务、攒够了积分,才有权限发帖!算了吧,我等别人来骂我吧。偶尔有人赏这么一句,仔细看不是我那可怜的“马甲”,我都热泪盈眶,心想:“这是真人啊,真人!”
  这样等来的是漓江出版社的编辑邹湘侨,他没骂我,只是要出版这书。他容忍我的各种任性——动不动就要把某一章删掉重写,都出片了还要改,还要动版,连封面都要干涉人家出版社的运作……当时我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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