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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藏玄机之致命记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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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干好呀!和我们走一趟吧。”那时的执法还不十分规范,但也有效,李遂复穿好衣服,酒意和睡意都消失了。
在后来的审讯中,虽然李遂复这个惯犯百般抵赖、胡搅蛮缠,但还是被古洛如同冰冷坚硬的钢铁一样的态度和严密的逻辑、高明之极的审问方法彻底打垮了。
“我没干,真的没干。我是想干来着,但没干。是,没人证明我这几天在哪里,我是在找他。因为乌伏虎说要来,我们约好在车站见面,但他没来。我也不敢走,就这么等着他……今天我实在挺不住了,就找了地方,想住一夜。你们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比监狱还差……”
“他乘坐的是851次列车,就是从你们这儿出发的,你很可能跟他坐在一起,并且杀害了他,准确地说是毒死了他。”胡亮说。
“冤枉!真是冤枉!这毒药我没用过呀!”
“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他服的毒和在你身上搜出来的毒是一种。”胡亮说。李遂复想了想说:“我明白了,我没法证明我没杀人……完了!我真完了!”他低下头,沉默着。古洛吸着烟,看着李遂复花白的头发和强健、宽阔的双肩。“这体格真不像这么大岁数的。”他想。又过了一会儿,李遂复开口了:“我明白了人要是有坏念头都得受罚……可我……冤枉呀!”
“如果你没干,我们也不会冤枉你的。你先下去。”古洛说。
李遂复被带了出去,古洛又点上一支烟。胡亮说:“真难办!我们的证据还是不足。”
“是的。我看咱们再去找找那两个可能有杀人动机的人吧。至少可以做排除法。”
“他呢?”胡亮问道。
“还不能放他。”古洛说。他知道李遂复这种人一旦放了,就会像水滴掉进大海一样,消失在我国的茫茫人海中。而他的嫌疑并没有被排除。
上官杰这辈子从没有跑得这么快,两耳旁掠过的风像是能将他吹到空中,而他是多么想能飞呀!后面的一个人曾经被他打倒了两次,但两次都站了起来,并把他打倒在地。这一拳真够重的,比那个乌伏虎的拳头一点儿不差。他眼冒金星,如果不是赵四拼命冲上来挡住了对方飞起来的脚,他就会像赵四一样,躺在地上抽搐着,很可能要丢命。“好兄弟!恕我不能报答你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轻松,并没有任何负疚感,这就是他们这种人的真实情感和想法。他趁着这个机会,夺门而出,那人追了出来,后面还有三个同伙,他们看样子比这人还厉害,其中一个只朝桌子上砸了一拳,结实的硬木桌子就粉碎了。“干这一行的没一个吃素的。”他想起老板说的话。
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接着是庄稼地的田埂,穿过一排杨树,平坦的柏油路碰到了他的鞋底,疼痛的脚立时轻松、舒服起来。夕阳如火一般的红,也如火一般的热烈,中原地区的夏日夕照依旧不减炎威,如果没有风的话,照样能让人浑身出汗、口干舌燥。他的眼睛在疼痛,一旦他活动剧烈,那只坏掉的眼睛就会钻心地痛,这时他就需要服用镇痛药,同时对乌伏虎的仇恨也油然而生。现在他没有药,只好忍着,那只好眼看见了落日下面的城市,他很熟悉的城市,只要逃到那里,他就可以淹没在无边的人群中,可以找到一个藏身的巢穴,永远躲起来,即使他知道以后他还要出来继续把罪恶干下去,但目前他是心灰意冷了。
他穿过路,到对面的树下跑着,脚步一点儿没有减慢,虽然他知道追他的人已经被他落远了。“想跑过我的人还没出世呢。”他自豪地想着。
在天擦黑的时候,他找到了昔日一个监狱里的朋友,并在他的帮助下,来到一个城市里的鼹鼠洞,开始了阴郁的、不见天日但却安全无比的生活。
戈子春虽然没有像上官杰一样狂奔,但也是气喘吁吁,一身臭汗地回到自己家的大院。看到古色古香的青砖瓦房、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榆树,他那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但一只老鸹“嘎嘎”叫着,从树上飞身而起,让他感到一阵厌恶。“这个不吉利的东西!”刚想到这里,预兆就变成了现实,两个陌生的警察和派出所一个认识的年轻警察从屋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妻子。他是那么慌乱,不仅让这几个警察不由得心生怀疑,就连自己的老婆也感到不可思议。
“你是戈子春?”前面的那个老警察问。他黑胖的脸膛很容易让人疏忽大意。
“嗯。”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应道。
“你认识乌伏虎?”戈子春永远不会忘掉他这次的人生教训,因为他没想到这个笨拙的老警察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当然他完全反应了过来,也有充裕的思维时间按自己的意愿来回答。但条件反射和犹豫不决让他回答道:“嗯。”虽然声音是那么小,而且充满了不肯定,但毕竟他上了这个警察的当。
“你杀了他?”警察的语气是介乎断定和提问之间。他吓出一身冷汗,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个傻瓜。“你说什么呢?杀了他?他死了?”他的表情是惊奇的,很诚恳。
“他死了。你杀了他。”这个老警察像个无赖,用一口咬定的语气说。
“你冤枉我。我根本不知道他死了。”练武术的人都很沉着和冷静,惊慌失措是他们的大忌。
“你干什么去了?”古洛的眼睛从戈子春一进来,就没离开过他的眼睛。虽然他知道,谁都不会有孙悟空的一双火眼金睛,犯罪的灵魂也不会化成实体在那神仙的眼中跳越。但兵不厌诈却是刑侦工作的重要方法。
“我……”戈子春一时语塞。
“你去找他了,找那个乌伏虎,想杀了他,因为他的武功比你高,让你丢脸了。在你的徒弟们面前,在你的祖师爷灵位前,你丢人了,因为这门被江湖人传为神话的武功到你这儿衰败了。你要杀了他,这就是你的动机。”
“我……可我没杀他。”
“为什么?你明明去找他了,谁会相信你说的。”
“我……我没找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找不到他?”
“我……我以为他会住在那里的旅馆……”
“什么旅馆?叫什么名字?你哪天去的?为你自己想想,说实话,我们会去核实的,到那时清自是清,浊自是浊。”
“好!我说实话。那家旅馆在中原市火车站附近,叫悦宾旅店,是家小旅店。我是一个星期前去的,一直等他,但他没来。”
“你在哪里住?为什么要去这个悦宾旅店?你怎么知道他要在那里出现?”
“我住在附近的大车店里。对了,对了,对了!那里的经理可以给我作证。你们去查查,去问问……”
“会去的。继续回答问题。你怎么知道他要去那里?”
“我……好吧。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比武,他故意输给我,我以为他是尊重我,或者说不愿意和我结仇。我们这一派武功还有分支,不好惹。但喝酒的时候,他要我传他武功。祖师爷有遗训,不能外传。他让我写下来,画成图,否则就要我好看。此人不仅身高力大,而且武功高深莫测,不知是哪个流派的。我就先答应了,把他骗走后,跟踪了他。知道他住在悦宾旅店。他走后,我给旅店经理一些钱,查了旅客登记簿,还听旅店经理说,这人说他下次还住这儿。于是,我在他约定要来的日子之前,去了那里,想……”
“用毒药杀死他。”
“没……我没毒药……我想求情,想给他一些钱,那武功是万万不能传的,除非我死……”
“或者他亡。我想如果他不收钱,一定要你传的话,你会选择我说的做法。搜!”古洛一声令下,当地的警察就搜了戈子春的包裹和口袋。当然那时对搜查令的要求并不严格。
戈子春,这个农民武术家,一辈子除了种地,就是练武,一门心思想将祖宗传下的东西发扬光大,至少想做到守成。当他这唯一的精神寄托或最重要的生活价值之一受到威胁时,他会铤而走险的。他的包裹里果然被搜查出一些不明粉末。
“这是什么?”古洛厉声问道。
“这……”戈子春低下了头,但随后又昂了起来,他不会在这满院子的人面前丢脸。这些在古洛讯问时围过来的人们有他的家人和徒弟,还有看热闹或者幸灾乐祸的邻居。“是毒药。我是想杀他,但没杀成。你们不信就随你们便吧。”他看着流下眼泪的老婆,“别哭!回去!别给我丢人现眼。”
“跟我们走。”古洛示意胡亮。胡亮拿出手铐,要拧戈子春的手。练武的人有比常人更具反抗意识的条件反射。戈子春和胡亮僵持了一会儿,但还是被胡亮把手给背了过去。他诧异地看着胡亮。
“怎么样?警察里也有高手。”胡亮笑着说。
武朝宗是个急性子的人,这指纹的核查让他急得嘴上起泡、脖子上起了疖子,这还不算,居然流出了鼻血。这样的诚心自然感动了天地,核查的结果来了,但出乎他和赵白、李红的意料,那指纹的主人并不在江城,而是曾经在中原市公安局和监狱留下了痕迹。指纹的所有人叫乌伏虎,是个抢劫惯犯。通报上说这是个极其凶残,且有一身武功的人。
“嗯,不会武功是杀不了关家父子的。这下对上了。”武朝宗一边说着,一边仰着脸,用这种笨拙但实用的物理方法阻挡着血液的流出。
“可他怎么有一张江城的报纸呢?”赵白就是心眼儿多,但这次他是故意显示自己想得多。
“是啊。是个问题呀。这上面说,他在几年前就出狱了。问问监狱,他去哪儿了?”
“我去打个长途电话。”赵白很积极。但武朝宗却犹豫了一下,因为那时的通讯系统还不那么发达或方便,虽然公安局是特殊的权力机构,但这不过是个小县城的公安局,长途电话很慢,而且也很费钱。不过,武朝宗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个多小时后,江城监狱监狱长的男高音便在武朝宗耳边炸响了。
“你们也要找他?这个人已经死了。前两天江城公安局的人来了,正在调查这桩凶杀案。”
“什么?死了?”武朝宗吃了一惊。他想了想,说,“能和江城公安局的人联系上吗?”
“你找市局就行了。我这里联系不上。”
武朝宗放下了电话,又拿了起来,说:“给我接中原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武朝宗找江城警察的前两天,古洛和胡亮,还有中原市刑警大队的一个老刑警正在一起寻找一个重要人物,这个人叫上官杰,不仅刘江生说过他是乌伏虎最大的仇人,而且李遂复也说,能杀或者最想杀乌伏虎的只有这个人。于是,古洛就告诉了中原市刑警大队,请他们配合。
中原市刑警大队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派了一个老刑警来,并把关于上官杰的刑事材料交给了江城市的这两个警察。
“怙恶不悛,屡教不改。”古洛看了上官杰的材料后说。
“对。我和他打过交道,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很奸诈,会武功,独眼。不好对付。”老刑警姓张,是个瘦得只有骨头的人。
“怎么找他?”古洛问道。
“这小子最近在干什么,我们不知道,但肯定是干坏事,因为咱们的眼线说他有钱,还不少,但口风很严。我想通过眼线可以找到他。”
小五子是他的外号,也是他的小名。不用说他在那个穷困的家里排行第五,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老爹和老娘除了生孩子外,没有任何生产力,所以他从小就在街头混,为的是吃饱肚子。逐渐地他就学了一门让所有善良、正派的人憎恨的手艺,靠着这门手艺他有吃的了,并且进了少年管教所。从那里出来后,他又重操旧业,这次由于年龄的缘故,名正言顺地进了监狱。他失去了三年自由,回来后还在这个城市黑暗的角落里找食吃,和那些志同道合者一起干坏事,但同时他也成了公安局的眼线。
这天,从凌晨开始下起了小雨,一夜狂热的赌博让他发了一笔小财,他很高兴,也就不在乎着灰蒙蒙的天和细碎的雨滴了。
“跟我来。”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低得只有他能听得见。机灵的小五子知道是谁叫他。于是,他略止住了步,一个穿着雨衣的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就像从雨中游过来的水怪一样。
在散发着厕所臭味儿的一个小胡同里,小五子见到了外地来的两个警察,其中那个老的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老东西,不好惹。”小五子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恶毒的念头,但这闪光似乎被古洛看到了。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上官杰在哪儿?”
“德子呀!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他还能离开咱们这里?”老张问道。
“前几天听说,他们让人给收拾了。可对方是谁,还不知道。德子跑了,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他过去住在哪儿?”古洛问道。
“他没有固定的住处。不过,有个娘儿们跟他好,他经常住在那儿。”
“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好像叫倪翠珍,住在西营街,门牌号我不知道。我没去过。”
在三个警察刚把他甩在身后时,小五子又补充道:“那娘儿们挺厉害,奸得很。”
但是,当古洛见到这个很风骚的女人时,她用行动驳斥了小五子对她的不实之词。
“他最近没来。”倪翠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古洛诧异地发现她和东北的女人一样,喜欢嗑瓜子,不过,东北人嗑的是葵花籽。
“你知道到哪儿找他吗?”古洛问道。他估计这个女人能找到神出鬼没的上官杰。
“不知道。不过……”女人看着古洛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住了口。
“说吧,我们不会告诉他。就连来过你这儿也不告诉他。”古洛打着包票,他知道凶神恶煞般的上官杰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吓坏了。
“那让你们来找我的人能不说吗?”
“他要是说了,上官杰能饶过他吗?”
倪翠珍笑了笑,说:“找他也好办。他的眼睛常疼,离不开药。他这个人很迷信,就信中央药房的镇痛片,其他的都不吃。你们只要在那里就能找到他。不过,你们不要在药房抓他,他一定会猜到是我说的。”
“知道。我们会盯着他,在他住处抓他的。”古洛很高兴。他一向不愿表露自己的情感,但这次却带着激动的语气说:“谢谢你!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十二 知而不语
“我看中国的警察不行,我们等不了了。”伊藤对计敏佳说。计敏佳惊奇地发现,假面具居然有了很丰富,而且很有表达力的表情,也许是进口的可口可乐在起作用。
“可凶手……”
“那个大个子不就是凶手吗?”清水次郎说。
“但好像……”
“没什么好像的。我们得走了。”清水第一次对计敏佳如此粗暴,如此的不耐烦。阴沉的、带着雨湿的光线从清水住的房间窗户透过来,让屋子里显得阴气很重,也把焦急的清水次郎的那张长脸变成了病态般的灰色。他焦躁地喝着咖啡,像是在喝水一样。计敏佳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和胆怯。她也拿起咖啡杯,小小地啜了一口,颤抖的牙齿碰在杯子边上发出微小的声响。清水次郎看出计敏佳的情绪来,就放缓了口气说:“计小姐,你是知道我们日本的,大家工作都很忙,不像你们这里人们这么悠闲。我们要挣钱,要活命。所以,我们不能等了。在走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要保密……”
他突然停止了一下,眼尖的计敏佳看到伊藤向清水示意,就下意识地盯了伊藤一眼,敏感的伊藤立刻说:“这也没什么保密的。清水,不要紧,即使警察知道了,也没关系。”
“好吧。我哥哥那天出去是为比武,而且说就是和一个大个子比试,大个子自称姓乌。我的嫂子上次告诉警察说我哥哥曾经提起过一个黑大个儿,但我嫂子并没有把情况完全告诉警察。因为……”
“不用解释。”伊藤严厉地说。
“我现在就完全说出来吧。我们估计很可能我哥哥是在比武中被杀的。这是我和我嫂子昨天晚上经过冷静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原来我们并没这样认为,因为我哥哥的武艺非常高,他说中国没人能比他厉害。所以我们开始时没相信,也没想到他会死在那个人手里。”清水说的是日本话,中间还夹杂着中文,又啰嗦,听起来很费力,而他似乎也说累了,身子往软椅背上一靠,从茶几上拿起放在那里的七星牌香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拿起咖啡杯,发现咖啡没了,就喊道:“服务员,再来一杯!”
伊藤似乎也轻松了。她的假面具上浮起了微笑,看着计敏佳,连连点着头。
计敏佳想了一会儿,说:“你们确实应该告诉警察。”
“对!计小姐,你说得对。我们那时有些糊涂,但也确实没有把握,就是现在我们也不敢肯定。所以呢,我们不能直接告诉警察。你呢,愿意说就说,随便吧。”
“好。”计敏佳也点着头,伊藤的动作似乎感染了她。
“那我们今天就走了。我们听说中国的法律是很严的,比日本严。对吧?”伊藤说。
“对。杀人是要偿命的。”计敏佳说。
伊藤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凶狠的光,让计敏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那时中国的电力不足,但商店里最明亮的大概要属药房了。几十盏四十度的日光灯,把这个面积很大的中央药房照得像白昼一样。虽然是晚上八点了,但这家药房并没有关门,最近来了一个新领导,正在推行改革,几乎一周一个新招数,好像孙大圣躲避二郎神一样,变化多端,每次还要给职工们解释说是为了竞争。这礼拜的新点子就是将营业时间再延长一个小时,于是,职工们就成了九点钟下班。很多职工们赶不上末班车了,只好骑自行车,累得半死,脾气更大了,态度恶劣到了顶点。有的顾客说,没病到这里也吓出病了。
古洛、胡亮和老张在街对面张望,那时饭馆少,更没有什么酒吧,让这几个警察无处藏身,就只好走动着,轮流进药房看看。这艰苦的工作从昨天就开始了,当然他们并没有指望上官杰会照顾他们立刻出现。
只要有一定的人生经验的人都知道,好运气总是有的,即使对一个最不幸的人来说,也有顺利的时候,这是在冥冥中注定的。古洛破案从来不靠运气,而且似乎也很少有好运眷顾他,但这次却出现了奇迹。当上官杰这个瘦高挑出现时,古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生怕搞错了,仔细地盯视着他所盼望的人。上官杰给人的印象是个很有力气的人,肩膀宽阔,腰细臂长,尖脑袋,手很大,走起路来轻松、快捷,所有的人都会说他是个赛跑的好苗子。
他左顾右盼,但动作不大,可以看出他虽然没有受过反侦察的训练,但经验却使他成为一个摆脱跟踪或发现监视的高手。他在药房的窗户前站了一会儿,显然是透过反射着路灯灯光的窗户看对面的街上有没有可疑的人。他走到药房门口时,鞋带开了,开得很自然,后来古洛才知道,他用一只脚往另一只鞋带没系紧的鞋上蹭了一下,鞋带自然就解开了。他蹲下身去,一边系着鞋带,一边低头看着后面。人们在走动着,街上有人喊着熟人的名字,汽车缓慢地行驶过去,对面街上几个老人扇着蒲扇,下着象棋。这是个平静的夜晚,再普通不过了,没有一个人会对这样的夜晚留下深刻的印象。于是,上官杰就大步走进药房。老张跟了进去。
一会儿工夫,上官杰走了出来,一只手往口袋里装着东西,那当然是药盒或药瓶了。老张过了一会儿才出来,就在他出来前的两秒钟,谨慎的上官杰还回头看了一眼药房。
他像只老鼠一样,狡猾、飞快地在忽明忽暗的路上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他身后的三只猫同样狡猾,也同样迅速,明亮的眼睛似乎能照亮他拐进去的一个小胡同。
他的影子在唯一的一盏路灯下晃了晃,就消失在阴影中了。警察们轻轻地跟了过来,就像徐志摩离开康桥一样。他们看见了一扇破旧的双开的大门,刚才就是它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老鼠的脚印随之变成了这个声音。
抓捕的过程很短,虽然上官杰反抗了一下,但胡亮很快就让他知道警官大学高材生的拳脚功夫。以致他被铐上手铐时,还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看胡亮。
在审讯这个夜间动物前,古洛接到了江城市来的电话。对方是管刑侦的副局长和那个翻译计敏佳。
“他们要回去?那就让他们走吧。”古洛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两个日本人实在有些麻烦了,一会儿来,一会儿走,说话阴阳怪气,着三不着两。但计敏佳把日本人对她说的话,详细地给古洛复述了一遍后,古洛沉默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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