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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实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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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就知道是谁了,他会给你买回来。”
  我说没问题。
  他说:“那好,你选一下分组,一会儿把手机交给我。”
  分组的意思就是,我想从事什么样的电信诈骗活动——这个团伙很详细地把电信诈骗工作分为了五组。
  第一组是广告与购物组:
  1。在网上发布假的降价消息、中奖消息,骗取预付金、手续费、托运费、保证金、邮资、税费等。
  2。发布假的二手汽车、特价机票消息,骗取对方的订金。
  3。打电话谎称有购车购房税返还,让对方去ATM转账(事先获取最近有车房交易的人的资料,以国税局或财政局的名义联系他们,假装有国家政策改变),骗取手续费、保证金。
  第二组是银行组:
  1。随机发放汇款或还、借款短信(如:你好,请把钱汇到××银行,账号:×××××)骗取对方汇款。
  2。针对需要小额贷款的人群发送假贷款信息,收取贷款人的保证金和利息。
  第三组是电信与招聘组:
  1。发布虚假广告信息,收取介绍费、培训费、服装费。
  2。假冒电信人员打电话,有人接通后说对方电话欠费,然后将电话转接给“公安局”,对方核实后,假公安人员“不小心”透漏“对方银行财产信息泄露”,再将电话转移到银行的客服中心,客服再骗对方转移存款或输入真实的银行密码。
  第四组是熟人组:
  1。打电话或盗窃社交账号,假装成外地熟人或者朋友骗钱。
  2。事先了解对方的资料,冒充医生或老师,谎称对方子女遭遇了车祸或住院,骗取医疗费。
  3。给对方打电话,谎称子女被绑架并给对方听孩子的叫喊哭闹声,骗赎金。
  4。直接威逼利诱让对方害怕(例:如不将钱汇到×××账户,就卸掉你的大腿)。
  第五组是取钱组,只有核心成员才能干这个活儿:
  1。通过转账的方式将受骗人的钱迅速转走。
  2。遮挡面部去ATM机取出现金。
  我说:“我选第四组吧,看起来常规简单一点儿。”
  他说:“行,你把手机交上来,我带你去工位。”
  我把手机关了机,交给主管。出门后,悄悄对着棚上竖了下大拇指,示意周庸没问题,然后跟着主管去了工位。
  主管拿钥匙打开门,屋里嘈杂的人声立即传了出来,七八个人在屋里打着电话,满屋都充斥着电信诈骗的套语。
  “恭喜你,中奖了。”“你猜猜我是谁?”“爸,我嫖娼被抓了。”“你的儿子在我手上。”“想想你最近得罪过谁,有人要花二十万买你一条腿。”“小王吗?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一趟。”“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涉嫌一宗洗钱罪。”
  主管拍拍我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四组的一员了,和同事多学着点。”
  在电信诈骗公司工作,需要自己购买资料。主管对此的解释是:“因为是自己花钱买来的资料,肯定想要赚得更多,这样能提高赚钱的积极性,让每个人更努力。”
  主管给了我几个“信息中介”的联系方式,让我自己去买信息。
  我越和“信息中介”接触,就越觉得心惊。个人信息售卖产业链之成熟,不断刷新我的认知。分行业“定点投放”:学生、股民、金融理财客户、产妇、家长应有尽有,群体不同,售价不同。
  当我说自己是个新人时,他主动向我推荐:“农村的钱少,大城市的不容易被骗,你买三线城市的吧。八百元可以买到一万条学生及家长信息,也可以用其他数据来换,例如三万条母婴信息换一万条学生信息等。”
  我说:“大哥你太牛了,你这些信息都是从哪儿搞的?”
  他说告诉我也不怕抢活儿,这行靠人脉。
  一、黑客。银行、机关、企业、学校的内部信息系统对他们来说很薄弱,个人信息被黑客窃取并打包出售的情况并不少见。厉害的黑客连iCloud都能入侵。
  二、体制外“经手人”。安全漏洞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在合作单位或者外包业务环节。有些单位经常会用外聘人员,或者直接将业务外包,资料经手人太多,安全也就难以保障。比如学校把每年的体检承包给某个体检中心,体检中心的负责人转手就把学生的年龄甚至身高体重信息都卖了。
  三、“内鬼”。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各行各业都有这种人,他有可能就是你的同事,有可能是你的老师甚至领导——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钱都是赚的。
  前两种还可以预防,第三种真是防不胜防。
  我装傻充愣了五天,假装比较笨,一个人都没骗到。虽然有几个业绩好的“同事”每天对我冷嘲热讽,但我实现了打入的目的——接近那个南方姑娘。
  我每天都给厨师塞一些钱,让他采购时帮我带些零食,然后捧到姑娘那儿献殷勤。五天后,姑娘告诉我:“阿徐,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说没事,我可以当闺密。
  一周之后,这姑娘对我打开了心扉——她把我当成可以倾诉的对象,告诉我她现在和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但总是两天才见一面,见面就吃顿饭。
  我问她是不是幕后老板。
  她吃了一惊:“别人告诉你的?”
  我说:“没有,只有你能自由出入,主管从来不骂你,那帮老同事平时也躲着你——你要不是老板的女儿就是老板的女友。”
  姑娘说:“阿徐你真厉害,像个侦探一样。”
  我问她跟老板一起有什么苦恼吗?是老板有家庭了吗?
  她摇头:“不是。他现在单身,但因为他前段时间做的一件事,我有点怕他。”
  我点头表示理解:“工作上还是生活上的?”
  她说:“生活上的。不多说了,这几天我们可能就‘飞’了,你能多赚点钱就赶紧多赚。”
  我问她“飞”是什么意思。她说是散伙的意思——一个成熟的电信诈骗团伙,存在的周期不能超过四个月,然后就要换地方换人再起炉灶。
  我借着老同事带着去走廊抽烟的机会(为防止逃跑,新人不准单独去楼道里抽烟,必须有团队里资深的人带着),对着监控摄像比出了“打电话、110、5点”的手势。
  当晚5:30,我找到主管:“刚才我在阳台抽烟,看见楼下进了十多个警察。”主管说没事:“你别慌,回去好好工作啊,关系我们都打通了,什么事没有!”
  我点点头,回到房间,透过猫眼观察。过了一会儿,主管拎着两个箱子匆匆从防火梯下了楼,我假装打开门透气,对监控那边的周庸做了一个跟的手势。
  8点钟,警察包围了十楼,逮捕了整个电信诈骗团伙——除了主管。被抓的时候,南方姑娘还告诉我别担心:“你什么钱都没骗到,最多判个一两年。”听她这么说,我还有点小伤感。
  录完笔录,我出了门,发现田静在等我。
  我说:“今天出警很利索啊,这么快就连行动方案带抓捕都搞定了。”田静说:“是,警察很重视。”
  我给周庸打电话,问他主管跟上了吗?周庸说:“跟上了,我现在在商业街。”
  我说:“那就对了,他肯定是去见王建龙了。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就觉得是王建龙通话记录里那个外地人。”
  周庸:“所以王建龙的钱,都来自电信诈骗?”
  我说:“是,我从南方姑娘那儿证实了,王建龙是幕后老板,这个局是他攒的,要不一出事主管也不至于去找他。”
  周庸:“可还是没搞清王璐的事啊,为什么会有两个王璐,她都说了没有姐妹。”
  我说:“就快搞清了,你继续盯着他们,我去求证一件事。”
  我挂了电话,田静说:“你要求证什么?”
  我说我和王建龙的女友,就是南方姑娘聊天时,她说王建龙前段时间做了点事,让她有点害怕。我怎么想这事都觉得和燃气爆炸案以及王璐的死有关。我和周庸第一次见王建龙时,他说他没同意法医尸检,那具尸体疑点多多。
  1。我们找到了另一个王璐,那具尸体到底是谁还不好说。
  2。尸体脖子上有割伤,他说是爆炸时玻璃划的,我不这么想。
  3。我觉得王建龙做的令人害怕的事,可能也和这具尸体有关。
  田静:“非正常死亡,公安机关不是可以强制进行尸检吗?”
  我说:“是,但那一般都是针对有疑点的死亡。在这次事件里,王建龙承认自己忘了关煤气,而且他本来只要放弃治疗王璐,就可以让她死亡。这件事完全没什么疑点。这种情况下,警方征求家属意见时,家属如果不同意做尸检,警方一般是不会强求的。”
  田静:“你想怎么求证?”
  我说我要见王璐变成植物人时的主治医师,她可能知道一些王璐的秘密。田静点点头:“我认识,当时还采访过她。”
  我和田静在一个小区里见到了王璐曾经的主治医师,她已经退休带孙子了。她跟田静打了声招呼,嘱咐孙子别乱跑,转过头看我们:“小田,这是你爱人?”
  田静说不是。她继续问:“男朋友?但你也不小了,能不拖就别拖着了,该结婚结婚!”
  我和田静都很尴尬,田静强行转移话题:“主任,我今天来是想问点事,当时我采访王璐和王建龙的事时,你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王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璐的主治医师说:“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挖这事干吗?”
  我说王璐死了,但是我们又找到了另一个王璐,所以觉得很迷惑。我们被吓着了,觉得这世上是不是有鬼,还是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主治医师点点头:“没有鬼,变成植物人的那个,根本不是王璐。”我问她怎么这么确定。
  主治医师:“王璐的身份信息是女,但变成植物人的那个‘王璐’,虽然长得和身份证上一模一样,也很秀气,但他是个男的。当时王建龙求我不要说出去,说他爸他妈知道他的性取向会弄死他,‘王璐’也是偷了姐姐的身份证,两个人才能结婚生活在一起的。”
  我忽然想起,在我联系公安局说“王璐已死”,问她是不是父母双亡时,对方告诉我:“王璐父母双全,并且还有一个弟弟,我们已经咨询过本人,王璐本人健在并已结婚生子,如果再报假警,将依法对你进行拘留罚款。”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上次王璐父亲提供的王璐手机号。电话很快通了,王璐在那边问我是谁,我直接进入主题:“你多久没见过你弟弟了?”
  王璐说:“快五年了,你是谁?”
  我说:“你和你弟弟是不是长得很像?”
  王璐说:“是,龙凤胎,你有他的消息?”
  我没回,挂了电话,转头看向田静:“死的那个是王璐的弟弟,我们现在去商业街找王建龙。”
  我和周庸、田静敲了敲王建龙的房门。他问是谁,田静报上自己的名字。王建龙打开门:“田记者、周庸、徐浪,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说不仅知道他在这儿,还知道他房间里藏着个“主管”。王建龙问:“你们报警了?”
  我说:“报了,但不是因为电信诈骗的事,是因为‘王璐’的事。我们见到了真的王璐,也见了王璐弟弟变成植物人时的主治医师。”
  王建龙点点头:“所以你们知道我的性取向了?”
  周庸:“当然知道,你的性取向是直的。你以为你和诈骗团伙的南方姑娘卿卿我我,我们没看见吗?你以为我这几天没看见你叫的‘特殊客房服务’吗?”
  我说:“是啊,装什么装。王璐弟弟用假身份和你结的婚,你们俩的婚姻不合法,现在警察已经开始对尸体进行尸检了。”
  王建龙吼道:“我就不应该接受你们的采访!”
  我说:“不是。你不该忙着搞电信诈骗,不去火葬场火化王璐弟弟的遗体。”
  十几分钟后,警察在酒店带走了王建龙和藏在厕所的“主管”。
  2013年12月,王建龙正跟着一伙南方人学习电信诈骗,父母让他去参加一场相亲会。他在相亲会上与“王璐”一见钟情,两人很快领了证,王建龙还给了“王璐”十万元做彩礼钱。
  结婚当天,“王璐”要回家告知父母,王建龙说要陪同一起去,“王璐”不同意,一个人上路。王建龙怀疑有诈,就偷偷跟上了“王璐”——果然,“王璐”的电话很快就打不通了。王建龙一路跟着“王璐”,在“王璐”参加一场相亲会时,将他拎回了燕市。他这时才明白——“王璐”原来是个跨省骗婚的。
  愤怒的王建龙将“王璐”带回燕市的家里,试图强暴“王璐”,却更崩溃地发现“王璐”是个男的——他一直在冒充自己姐姐的身份四处骗婚。
  王建龙无奈之下,将对方放走。但他越想越生气,趁着对方没走远,他叫上一个和自己一起学习诈骗的“同窗”,“不小心”开车撞了假王璐一下。本来是想撞死,没想到有人看到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得知假王璐变成植物人,王建龙也挺高兴的,想着能以丈夫的身份签字,放弃治疗。但没想到,忽然有记者来采访,还有人捐款。当时不太宽裕的王建龙发现了一条维持生计的渠道——靠捐款活着。于是他假装起了模范丈夫,并把“妻子”接回了家里照顾。
  微波炉若操作不当会引起爆炸,使用时一定要当心
  随着他的电信诈骗越做越好,他也开始不在乎募捐的那点钱。正当他打算合法结束假王璐的生命时,“王璐”却忽然醒了。他陈年的积怨爆发,用刀杀死了“王璐”。然后他打开燃气,预设微波炉加热,伪装出了一场意外的燃气爆炸。
  我将这个新闻卖给了媒体,赚了一些钱。后来听说有个导演想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但不知为什么就没了消息。
  田静最好的一篇采访稿,以曲折的故事告终,我问她对这事怎么想。田静说没什么想法:“我更关心的是国内植物人普遍的生存现状,这不会因为一个个例就有所改变。”
  16
  他花一百万买俩孩子,还没到手就被抢了
  2016年国庆期间,我正和周庸在俄罗斯度假,一个人接连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打电话的人叫李超,是我高中同学。
  他的嗓子有点哑:“我儿子丢了,希望你帮我找一下。”
  我上一次见李超,还是2015年年初,我们俩一起吃火锅。他当时在一家大企业上班,做财务。他刚和老婆领了证,要办结婚典礼,来给我送请帖。
  我问他做婚前检查了吗。他说没做:“不想做。”我问他为什么。
  李超喝口酒:“怕丢人。就咱俩,实话实说啊,我怕我检查出精子质量不行。要是检查出个不孕不育什么的,太丢人。”
  我说:“超儿,你是不是把简单东西想得太复杂了,婚检根本没有检查精子质量这一说!”
  李超听我说完还不信,我只好掏出手机给他找证据。
  李超过两天带媳妇去专业的体检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李超的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他媳妇却查出了点毛病——她的输卵管和子宫都有点问题,受孕概率将会非常低。夫妻俩都是爱孩子的人,伤心了几个月后,决定采取一种极端办法——代孕。
  代孕在我国几乎变成了一项刚需。国内对代孕的需求很大,每年都有数万婴儿通过代孕诞生。而李超的孩子,即将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我最后一次和李超联系,是在2015年的11月,他经人介绍找到了一家能做代孕的机构。
  我平时调查加写稿,很忙,他估计也没闲着,以至于我们俩近一年都没联系了(好像同学之间一年不联系也挺正常的),就偶尔在朋友圈互相点个赞。但接到他帮忙寻找孩子的求助电话后,我和周庸立刻买了当天的机票,坐了近八个小时回到了燕市。
  一下飞机,我们立即打车去了李超家。李超家在一个超过十五年的老小区。李超去年搬到这边,因为这是对口小学的学区房,将来孩子上学方便。
  我和周庸上了楼,李超招呼我们进屋,在客厅坐下后,他媳妇给我们倒了两杯水就回屋了。
  我问李超他儿子怎么丢的,是否报警。
  李超摇头:“没法报警。孩子的出生证明还没办,没法证明是我的,甚至没法证明这孩子是存在的。”
  2015年10月11日,经人介绍,李超找到了一家叫圆梦生育中心的代孕机构。
  李超到了生育中心。中心的经理很热心地接待他,向他咨询了情况,然后提出了四种合作方式,让李超自己选。
  第一种是人工方式,也是合作双方最能够接受、最普及的方式,即在代孕者排卵期,男方体外排出精液,女方用注射器吸取注入子宫。
  第二种是自然方式,即通过双方协商,在代孕者排卵期,发生非婚性行为导致怀孕。
  第三种就是试管方式,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借腹生子”,由客户提供已经受孕的卵子,植入代孕者体内,这需要有资质的医院配合。
  第四种是盲捐方式,即只需要代孕者提供卵子,在有资质的医院提取。李超选择了第三种,试管培育受精卵,然后借腹生子——这能保证孩子的基因完全来自自己和妻子。
  我说:“不对啊,这事就专业的医疗机构能做,但卫生部门又不允许医院干这个,他们是在哪儿给你们培育的受精卵?”
  李超:“我也不知道。蒙上眼睛,开车把我们带到一个地方,采集完精子卵子又蒙上眼睛把我们送回来了。”
  我点头:“多少钱?”
  “一百二十万。”
  周庸:“这么贵!”
  李超点头:“我们选了最贵的套餐。代孕的姑娘长相身高都不错,学历也是本科以上的。姑娘怀孕后能住在豪华小区里,有专门的保姆照顾。今年8月初,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因为听说吃母乳能提高免疫力,我打算先放在代孕妈妈那里,吃几个月母乳再抱回来。”
  我说:“你确定那孩子是你的吗?”
  “应该是,他们说先做亲子鉴定再付尾款。”
  我点点头:“孩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据李超找的代孕妈妈说,那天晚上她推着小孩在楼下玩时,孩子被两个男人抢走了。
  周庸:“徐哥,我觉得可能是人贩子做的。”
  我问他为什么。周庸拿出手机:“最近这条消息都刷爆朋友圈了,两百名人贩子偷小孩。”
  我说:“你就不能少看点谣言,这谣言几年前就有了,早辟谣了。不过基本每年都传一次,也不知道谁这么闲!”
  我让李超把代孕姑娘的地址给我,我去和她聊聊,看能否发现点什么。告别了憔悴的李超,我和周庸打了一辆车,周庸问司机能不能抽烟,司机说可以。周庸按开车窗,递给我根烟:“徐哥,你是不是怀疑那中介公司?”
  我把烟点上:“是,快做亲子鉴定的时候孩子丢了,也太巧了。而且李超前期已经交了八十万元了,就算孩子找不回来,这钱估计也退不了。”周庸点点头:“长途飞行太累,先回家睡一觉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开车来到代孕妈妈所在的小区。这算是燕市里环境比较好的小区,最小的一室一厅户型也得有八十到一百平方米,月租金一万元以上。
  按照李超的豪华套餐,高档小区一人一套房、有保姆照顾的生活,起码要持续到哺乳期结束。虽然现在孩子找不到了,但代孕的姑娘还住在这儿。我和周庸按了门铃,上了六楼,一个姑娘站在走廊等我们俩。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多一点。把我们俩带进屋后,她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倒水。
  代孕姑娘把两个纸杯摆在我和周庸面前:“孩子父母急坏了吧?”
  我说:“是,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丢了,能不急吗?”
  代孕姑娘说:“我也急。孩子要是找不着,我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一年的子宫算是白租给别人了。”
  我问她和这家代孕机构以前是否有过合作。她说:“有,这是第二次合作了,之前也生过一次。”
  周庸:“啊?你生下的孩子,给别人,你不心疼吗?怎么感觉孩子丢了你也没那么伤心。”
  她摇头:“我有自己的孩子要养活,做这个(代孕)就是租子宫赚钱。”我说:“那这是你第三次生孩子?”
  她说:“是,我2011年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生子了。而且代孕机构招人时,招的都是生过一次孩子的人,怀孕时有经验,能降低流产的风险,节省成本。”
  我点头:“上次找你代孕的是什么人?”
  她说是两个男同性恋:“我们有个‘代孕妈妈群’,有时会互相交流点心得——找我们代孕的,最多一种就是身体有问题没法生育的,剩下就是上年纪的失孤人群以及同性恋。”
  我站起身假装活动身体,四处扫了眼客厅。电视是壁挂,没有电视柜,茶几和餐厅桌子上都很空,看起来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背后给周庸做了个拖住的手势:“我上趟洗手间。”
  我走向洗手间。周庸往前探,看着她:“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代孕姑娘觉得他贴得太近,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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