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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鐘聲到客船-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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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会听着雨声弹琵琶,随着郎英杰逐渐长大,这样的雨天就会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在大战后第一次再度杀人,郎英杰的母亲被一剑断喉的样子,垂着苍白的手腕躺在床上,死前眼光都不捨地看着婴孩,姬宗臣现在肯定还在找郎英杰吧!
天宵派重重禁制,姬宗臣也不可能找上来,在别人看来下雨天是很不方便的,对楼璟翔而言下雨的日子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在躺椅上看书,窗外雨水是拨着弦的指尖,铮铮敲打出破碎的曲调。
"师父,这字怎麽念?"
"离人心上秋,念做愁,意思是想死又不得死,生生碌碌辗转无休。"
"师父,今天伙房有小米粥,我帮你留一碗。"
"如果能多加上鹤顶红就端上来吧!"
"师父,这帕子很好看吧!我请我娘多做一条给你。"
"嗯……下次做条足够穿过房樑的给我。”
"师父,今天在校场看到师叔,他好凶!我不喜欢他!"
“子敬自觉没有你帅,无地自容,生无可恋自然凶你。"
郎英杰总是会跑进来问那些修练上不懂的地方,得到答复又很开心的继续去练剑,楼璟翔看着他一天天长大,郎英杰更是毫不保留着对自己的尊敬喜爱,他越来越难将那些过往开口,每每想去找阙玉英谈谈,话到嘴边脚到门边又无勇气,总是想着明日再谈吧!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对于英杰不能开口,对掌门师兄不敢开口,内心的尘埃越积越厚,愧疚越滚越大,一晃眼就是十六年后。
楼璟翔当初抱走郎英杰前顺手拿了牆面上挂着的长剑当作防身用,在百年大战后,他不想自己的潇湘剑再度染血,而那次杀人用的正是此剑。
姬宗臣以前学着中原习俗,想给郎英杰抓週看看,摆了满地上几十把好剑,阿吉忍不住道:"将军,抓週要放不同的东西……。笔呀算盘之类的,这怎麽抓都是剑呀。"
姬宗臣自豪道:"我弟弟以后要当殿下护卫的人!自然要拿剑,我这不是放很多不同的剑吗?"
阿吉只好闭嘴,看少爷抓到一柄刻着"忠臣剑"都不想吐槽那个命名方式,要不要这麽夸张,少爷叫姬忠君拿忠臣剑,锺离殿下肯定不想带有这麽绕口名字的护卫!叫个属下名字都舌头打结,要不要这麽闹心!
姬宗臣却很满意道:"好小子!不愧是我弟弟,以后为兄亲自教你剑法,遇到天宵派刷刷刷一剑就崭落他们狗头!"
可惜姬宗臣没如愿,那个一生宿敌楼璟翔变成郎英杰最喜欢之人更是他始料未及的走向。
九鹏剑原本是忠臣剑,被楼璟翔拿去请楚子敬用洗尘水重新锻造"忠臣剑"洗去魔息。
当时楚子敬道:"我是可以磨掉魔息,不过这柄剑毕竟有过第一任主人,若是他出现,这柄剑还是会优先听命前者的。"
楼璟翔基于愧疚和赎罪心裡,觉得"忠臣剑"毕竟是郎英杰原有的配剑,重新改成九鹏剑后,看到郎英杰这麽开心整天抱着剑走来走去,有时候总是想着什麽时候能将他原本的东西还给他呢?
楼璟翔本来就不是很会跟人打交道,应付外面的事情有阙玉英掌门,应付对内的事情有楚子敬师弟,上下都有实力能力财力一等一的师兄弟,养成楼璟翔要麽宅在莲潭阁裡死不出门,要麽一出门就是个把个月不见人影,莲池弟子学会独立面对各种任务跟学习上的困难挫折,楼璟翔就更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天宵派就整日想着各种各样奇葩的寻短方式度日。
阙玉英跟楚子敬保证过,郎英杰要是做出违背门规之事,自己定先手刃此徒,楚子敬身为师弟也不好多加干预,阙玉英一向是放手让其各自发展的个性,而那些血腥的过往常常随着夜雨打窗外芭蕉,时时浮现在楼璟翔心头。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楼璟翔越来越难好好入眠常常梦到百年前大战,四周黑漆漆无风无雨自己设下埋伏一次坑杀姬宗臣的部队,而那些魔族士兵不断涌入密密麻麻浪潮一般,怎麽也杀不完,沙沙沙风声响起,数万隻钢箭将自己钉在地面,他在数百个青火光点下,仰面摊着,痛恐难堪却仍无法断气,那些魔兵低头啃食自己的肝脏,拉出肠子空气中都是自己的血腥味,他感觉不到心跳声……。。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又梦到自己御剑在空中突然不断坠落,看到姬宗臣持着长枪将自己刺穿,楼璟翔惊醒次数越来越平凡,每次醒来,屋外都是一片漆黑,耳际还是雨答答声。
芭蕉叶盛满雨水,被压翻了叶子,水呼哗哗的渗入泥土中。
楼璟翔发了一身热,一整日都躺在床板上,迷迷煳煳中听到郎英杰焦急的嗓子,等到第二日深夜他在昏黄的烛灯中见到一个沉稳的背影,他抬起手抓住那人衣袖。
阙玉英侧过头,嗓音低沉,语气永远都是稳定到让人心安,道:"醒了?英杰熬了一些粥,我扶你起来。"
那锅粥在小炉上冒着白烟,阙玉英想必是用灵力不断加热,一代掌门竟然用灵力在热粥,真是杀鸡用牛刀,楼璟翔没什麽力气吐槽他了。
楼璟翔撑起身子,阙玉英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舀了一杓粥吹了吹,用下唇碰碰觉得不烫口才喂给楼璟翔。
楼璟翔两日未进食却不怎麽饿,面色苍白道:"师兄怎麽来了?小病而已不碍事。"
阙玉英温声道:"你都不来领贤殿,师兄只好过来打扰你了,怎麽?都病倒了还不许师兄过了吗?"
肯定是英杰那傻小子大惊小怪,搞出很大动静引来师兄的事实证明的确没错。
楚子敬那种身经百战的身体,总是觉得楼璟翔太虚弱了,而且也不认为风寒发热是什麽大病加上楼师兄劣迹斑斑的寻短纪录,知道就他事多,更不想见到一脸蠢笨的郎英杰抱着九鹏剑秀下线,还要压制自己不当众处决他的冲动,综合以上条列式的想法,冰着脸拒绝阙玉英的探病之行邀约,继续高冷的在剑阁练剑。
阙玉英又换了药汤来喂,楼璟翔微微蹙眉舌尖嚐到苦味,一手搭在师兄上臂道:"我自己来。"
阙玉英递给他,继续坐在床边没有要走到意思,楼璟翔将药碗往旁边一放道:"师兄早些休息吧!"
下起逐客令来毫不客气。
阙玉英盯着他那浅浅的灰眸道:"你做恶梦了?多久了?"
八成是说梦话给师兄听到了。
楼璟翔移开目光道:"这几天精神不济,一直下雨,过两天就好了。"
两人沉默良久,阙玉英先打破寂静道:"前几日蔚然说门派人手不够,他在幽州跟候仙府合作买了中央地段开了一家赌玉店,裡面还有子敬喜欢的紫砂壶,下回下山可以去看看。"
楼璟翔也不答腔,盘算等着师兄一走就把那碗苦的要命的药浇花。
阙玉英嗓子很像在跟小孩子商量课业般道:"我觉得英杰可以去试试看,璟翔觉得呢?"
楼璟翔心思翻腾,他不知道姬宗臣死透了没,要是活着是不是还坚持不懈地寻找失踪的弟弟?他有勇气对英杰透漏哪怕一丁点身世?没办法,时间不是让人忘掉痛苦,只会将难以面对之事酝酿的更加浓郁。
楼璟翔眼光飘移,用很看破红尘的态度道:"英杰知道后,会杀了我吧?"
阙玉英一时难以回答,郎英杰的确有理由杀楼璟翔,不过以他的个性……。
楼璟翔露出一丝怪异笑意道:"不过以他的个性会先崩溃吧!"
因为他很喜欢楼璟翔,在学会叫爹娘之前,他人生第一个学会的两个字是"师父"在莲潭师兄姊眼里面,师尊简直就是头号头痛问题人物!
大家都有志一同的拜託他别整日一脸苦大仇深的除下鞋袜站在顶楼,随时要跳下来的恐怖德行,或是兴味浓厚的拿着镰刀在自己脖子比划,或是突然躺进弟子挖好正准备种菜的坑裡面,别人一转头就看到师尊一副驾鹤归西的满足微笑,贼恐怖!
那段时日楼璟翔心裡厌世感暴增,高峰期吓坏不少弟子,那几年让很多新进的孩子在被心灵重创的莲潭还有肉体折磨的剑阁两者间,几乎无法选择哪个地方更让人难受!
简直两边都是地狱,还是风格迥异的地狱!
苦也!
郎英杰憧憬楼璟翔这种潇洒随兴、身在红尘不染红尘的姿态,师父站在高处衣带翩翩的仙气样、拿着粗糙镰刀都能拿出一副尊贵气,镰刀瞬间变成法器,还有师父以天为枕地为蓆的恣意姿态躺在土坑中修练!
有够仙!简直是神!
鋐午每次拿着一叠卷宗经过莲潭要送去领贤殿时,第十七次看到楼潭主开始新一轮循环自伤模式,楼潭主水性太好避气沉水底也溺不死,几个捲着裤管採莲蓬的弟子抱怨道:"师尊!您能别沉在这裡吗?都把水莲根压坏了!这几株我细心培育好久的说!"
鋐午满头大汗一脸黑线,郎英杰抱着九鹏剑蹲在池边大声道:"快三个时辰了!师父好厉害!我也要学避气!"
鋐午见一堆莲潭弟子非常困扰的抱着食材看都不看自家潭主一眼,在看到郎英杰一脸崇拜的对着哀戚站起身的楼潭主,像隻小鸟一样跳上跳下!喃喃道:"我跟他看到是同一个画面吗?还是我终于被楚阁主操到出现幻觉了?"
郎英杰在莲潭生活几十年,对任何人开口闭口都是我师父如何如何,开头都要带上我师父二字,剑阁的弟子都很羡慕郎英杰有这麽疼徒弟的师父,觉得楼璟翔并没有外界传得这麽夸张厌世,郎英杰始终认定师父是带他走进修仙大道的明灯,他喜欢这条路,楼璟翔对而言他是神!
一尊神圣、庄严、不可侵犯的神祇。
当楼璟翔知道时,他早就失去面对过去那个犯错自己的勇气了,有时候他甚至埋怨郎英杰这种无中生有的好感,他本就不是会承担责任的个性,郎英杰越喜欢他,他越难以接受自己,那种好简直不断在提醒楼璟翔曾经做过什麽。
他彷彿看到下着大雨的夜晚,在泥泞不堪的竹林中,他持着忠臣剑,不断的奔跑、喘气、愤怒,当初为什麽可以这麽冷静的杀死一个羸弱女子?
因为她是东沙魔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留下郎英杰是好心,杀他也是应当!
可是她跟郎英杰的没有做错,我怎麽知道一个女人跟刚出生的婴儿杀了多少人?
姬宗臣的罪让她母亲跟弟弟扛对吗?对的对的,他们都该下地狱,没错没错,他们都该下地狱!
一个自己会不断认同自己。
那你当年不杀郎英杰当真是好心?还是只是因为想让别人对你心存感激?
另一个自己会不断打击苛刻自己。
或许是吧!被感激永远比被憎恨好,郎英杰是个单纯耿直的人,就算知道真相又怎样?我太了解他了,他狠不下心杀不了我,也没勇气去恨!
恨一个人比爱一个更需要勇气,恨一个比爱一个人更难去冷静!
他这种精緻又脆弱,讨厌英杰莫名放大自己善良,想着又自厌自己有这样想法,英杰坦率真诚的尊敬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很卑鄙让自己讨厌对方用看似善良的感情施压到自己身上。
他总是在心裡面数落英杰,让自己有足够理由讨厌他,又讨厌这样的自己,每每交错攻击到体无完肤,自己把自己骂到哭,心中的忧苦就越缠越乱。
楼璟翔不断在两个两极的情绪中自我厌恶,自己辩驳、在自我推翻、自我厌恶。
阙玉英眼神中读出不情绪,他拍拍楼璟翔肩膀道:"好了,不要多想,你若是不愿,师兄不会勉强。"
掌门师兄对自己万事包容的好,让楼璟翔更加觉得自己泥泞不堪,更加想要逃离这裡。
郎英杰后知后觉的知道师父喜欢下着小雨的气候,特别鑽研招雨的法术,有事没事就站在师父寝上屋顶上方开始招雨,十有八九没控制好,整个莲潭的水漫出来,莲潭弟子都顶着书册泅泳,或是咬着提篮狗爬式的水中前进,楼璟翔看着自己弟子们泡在积水裡面疏通,站在房顶风月干卿底事的样子,仍是一副厌世的幽幽道:"这种深度也淹不死我啊……。"
然后举起潇湘剑对着阴雨绵绵的天空喝道:"雷公助我!"
这是要导电的节奏。
郎英杰笑的酒涡深深,还在越帮越忙的拚命招雨!
这是作死的节奏。
鋐午经过时感到很无语问苍天,突然明白莲潭师姊们一边无法补妆,一边提着裙摆在水中艰辛前进,都祈祷上苍快点一道天雷噼死这两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师徒的心情!
一个师弟很平常心的头顶着一袋新进的葵花种子,游过他面前道:"师兄来送卷宗啊?师父今天心情不好不批文。"
迎面游来一位师姊被他对上眼,阴沉道:"不要问怎麽了,我现在不想说话只想杀人!"
另一个师妹像是精神不稳的不断施咒把水排出去,低声念道:"我迟早要被这对师徒搞死……爹,娘,女儿不肖……。不能衣锦还乡……娘呀!我想在犯罪进天牢前见您最后一面……啊啊啊啊!为什麽有水一直淹进来啊啊啊啊!"
房顶不断传来郎英杰的爽朗笑声夹着楼潭主哭音的大喊:"雷公助我!"
这种乱中有序、两边壁垒分明的奇异场面,鋐午突然觉得楚阁主不但越看越帅,还内在强大,怎麽看怎麽好!
当鋐午被楚阁主点到内务凌乱,被罚左右蹲跳跳山门五百圈时,看看莲潭的场景又觉得楚阁主其实不错,体罚还能强身健体,挺好!挺好!
鋐午连忙道一声"失礼了"避开她们,失了一个避水决,一层灵光罩着卷宗,一年四季,春去秋来,楼潭主哪天心情好才是奇蹟,依旧将卷宗送到领贤殿。
楼璟翔开始逃避,变本加厉,他下山到处游历,不管走过多少大山大海,他仍逃不脱自己的心魔。
楼璟翔独立思考能力很强,也很会把自己困住,他带着阙玉英送的琵琶,一路到幽州附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进去的,打趴一群黑蝠派弟子发现都是叶化人,就在一个满月的夜晚独木桥上见到姬宗臣,他还是那样露出憎恶的眼神。
楼璟翔道:"你想杀我?"
姬宗臣道:"日日夜夜都想。"
楼璟翔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姬宗臣道:"我知道。"
楼璟翔道:"你有办法吗?"
姬宗臣道:"可能没有。"
楼璟翔转身道:"那告辞。"
姬宗臣一个飞身一掌打在他身后,楼璟翔闪身躲过,一脚踢在他腰间,姬宗臣吃痛接下直拳朝他面颊打去,楼璟翔出掌接住抓紧他的拳头,左手抄住他衣领右脚重击他膝弯,将他贯在地上道:"你魔息尽丧,为何?"
姬宗臣嘿嘿发出满意的笑声,突然脸色一变大吼道:"要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这该死的浑蛋!我迟早会将你大卸八块!尸块寄回天宵派!头挂在我家正殿!"
楼璟翔想了想,道:"你用自身魔息操况巨鲸攻击天江附近居民?你知道你亲手杀死英杰的父母吗?"
姬宗臣瞪大眼睛,森森咬牙怒吼道:"狗屁!两个下贱的人类还妄想充当他父母!再轮迴三百年都不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着什麽心思!不就是想让英杰对你感恩戴德,再揭露真相打击他杀死他吗?你这种自诩名门正派之人真是让人想吐!"
楼璟翔灰眸暗了暗,道:"恰恰相反,我要你想个方法,让英杰知道真相又不能知道真相的方法。"
姬宗臣暴怒,抬起膝盖朝楼璟翔腹部撞过去,自然被轻易闪开后,翻身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道:"你有病!我干嘛要帮你?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但别想!不管是什麽都休想!"
楼璟翔任他撒气,淡然道:"我也很想死,但不能。"
姬宗臣这辈子的火估计都一路烧到这个厚颜无耻之人身上,再杀了自己母亲、抢了自己弟弟后,对着自己说:"我也很想死,但不能。"
楼璟翔右手掌一张,潇湘剑出现在他手中,他倒转剑柄将翠玉剑柄递给姬宗臣道:"你不妨试试。"
姬宗臣想都不想握住潇湘剑,薄如蝉翼的剑锋折出一缕月光,他刷的一挥剑,楼璟翔就能人头落地!
他确实挥剑,却被狠狠震飞出去,滚了十几圈撞塌一座瓜棚架才停止,背嵴重重撞到土牆面上,上方一块石砖砸下来发出令人担心清脆的喀拉一声。
姬宗臣脚骨被石块压断了,忍着疼痛破口大骂道:"你个狗贼!全家不都好死!竟然敢整我!"
楼璟翔接过飞回的潇湘剑黯然道:"不是我整你,你还不明白吗?这柄剑就像是英杰,你即使想拿他杀我也不可能,在他眼裡,你是恶,我是善,你是邪,我是正,今生今世,注定如此。"
你是恶,我是善,你是邪,我是正,今生今世,注定如此!
姬宗臣比他弟弟多长一点心眼,想着自己眼下打不过他,復仇不急于一时,何况他前几年常常躲在天宵派附近,远远的偷看郎英杰也知道弟弟多麽喜欢这个该死的傢伙,要是真的杀了他,郎英杰绝对不会给他辩解天涯海角都要宰了自己,他引巨鲸淹朴镇还有一个目的,他想先杀光郎英杰的假父母在暗中杀了楼璟翔报仇,把郎英杰绑到黑蝠派,然后……。
然后……。。后面还没想到。
姬宗臣想先清空弟弟旁边烦人的傢伙们,再把他关进小黑屋,日子久了,让弟弟身边伪君子通通消失!慢慢诱导,英杰自然就会知晓自己的好了。
姬宗臣喘着气,脸胀成紫红色道:"你待怎地?"
楼璟翔道:"想办法把英杰引到黑蝠派,我会跟你回去,然后……。。。"
姬宗臣抬眼对上他的灰眸,道:"然后……。。?"
楼璟翔缓缓收起潇湘剑,正色道:"先这样吧!"
姬宗臣心头暴怒便立拳揍他道:"你根本就没计画啊!诳我啊!你他妈的我宰了你!"
楼璟翔剑指轻鬆架开他的拳道:"生命会自己找出路的,姬将军莫担心。"
姬宗臣望天要吐血了道:"这句话谁说都好,就你说特别没说服力……。"
这裡两个一生宿敌在月色下,一前一后暂时放下仇恨,缓缓走上坡,画面十分荒唐。
姬宗臣一点都不担心,他就算失去魔息长年带兵培养出临危不乱的镇定,越危险越不担心,他不能杀楼璟翔,楼璟翔一样不能杀他,他是郎英杰唯一血亲,他是楼璟翔唯一的补救机会,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耗!看谁先耗死谁!
楼璟翔想着,让自己假装被姬宗臣绑架,郎英杰一定会来救自己,姬宗臣前几年能冒着生命危险装成村民不断四处躲藏偷窥弟弟,一见到他肯定会自己抖出真相,郎英杰一定不信自己再趁乱不小心说出是姬宗臣灭了郎英杰老家,郎英杰肯定会爆起要杀姬宗臣,自己再适时阻止他,让场面乱上加乱。
郎英杰那种是非黑白定要楚河汉界划清关係的德性,一定会对姬宗臣说:"此经以后,休要让我再见到你!"
楼璟翔打得一手好算盘,姬宗臣猜到前面猜不到后面,楼璟翔不想让他死没错却想藉郎英杰之手逼他俩兄弟决裂!
他自己是不愿当恶人的。
这样自己也不用面对承认过去真相错误那种难熬的场面,姬宗臣见他灰眸犹如沧海桑田的悲怆,隐隐觉得自己摊上很难对付的对手,心裡不禁有些恼怒压不下来惊滔骇浪的情绪。
这几年弟弟真不知道给这妖孽灌了多少迷汤!迟早有天要将你切成八块,把你头当皮球踢!内脏煮汤喝!头骨当碗用!
姬宗臣缓一口气道:"你知道叶凉吗?"
楼璟翔璟似乎察觉他要说什麽,警觉抬眼看他,眯着眼道:"知道,怎麽?"
姬宗臣道:"叶凉风流成性你是知道的,以前你杀的那个女人并非我母亲,而是我父亲再娶的人类小妾,可惜她跟过叶凉才被我父亲讨过去,她怀的孩子并非我父亲的种,是叶凉的,不过我父亲并不介意我才认了这个弟弟。"
他语气平静叙述的很自然,楼璟翔面无喜怒的看着他,姬宗臣拉拉自己貂裘,道:"我家到了,请,楼潭主。"
楼璟翔一掀下摆,幽幽学着他的口气道:"请,姬将军。"
一生宿敌,同住就是八个月。
金吉还是很勤勤恳恳地戴着麻带,整日到处奔波找少爷,姬宗臣从来没跟他提过郎英杰是自己弟弟,因为知道这个属下会笨笨的杀上天宵派讨人,他可不想自己动手打扫卫生、洗衣煮饭、噼柴烧水,金吉很认真地找少爷,姬宗臣也不阻止他瞎忙,每天尽量避免跟楼璟翔碰面。
金吉被下命令四处放出风声说楼潭主可能被黑蝠派抓走了,消息重重传出去,轻轻放下,避免惊动天宵派,后来又传说楼潭主在江南、建业、会稽及常山一带出没,真真假假溷在一起,搞到最后没人知道楼潭主到底在哪。
姬宗臣每天都在计画怎麽杀楼璟翔,这几年他为了能到处跟踪弟弟长期服了隐魔丹消除魔息装成村人躲在民宅、树后或是人群中,看到郎英杰练得一身不错剑法锄强扶弱,各种优秀各种帅气,心里很是宽慰,服用隐魔丹长期下来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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