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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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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半生差点忘了自己这副白发断臂,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世上唯二对他真心好过的两个人,落永昼被他亲手做局算计,而谈澹烟又被他亲自逼死。
说后悔,若重来一次,谈半生还是会那么选,会那么做。
谈半生无声笑起来,他眉目仍然年轻而清秀,却硬生生笑出了颓废的荒唐感。
又怎么能回到过去?
想什么回到过去?
穆七嗅到了血的味道,正凑过来想开口的时候,被谈半生冷冷瞪回去:
“若是失败,我要你的命。”
穆七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若是成功后,你难道就不会要我的命了吗?”
谈半生道:“没区别。”
穆七不着恼他的过河拆桥,大笑起来:“好,那我等着!”
最后一丝魔气融入了天河水里。
阵法上最后一个星子被点亮,他师父神魂与身体皆凭特殊手段,得以妥善完好地保存到如今。
谈半生推衍过,测算过无数回,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方敢动的手。
按理来说,应当万万出不了意外。
可这万中无一的意外发生了。
冰棺内的老晓星沉主的身体迟迟不动,双目紧闭如死,无一星半点的神智,只有手指带着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指往了穆七。
谈半生浑身僵硬,如遭雷击。
穆七适时地轻咳一声,笑眯眯开了口:“你知道的,我想从万年内活到现在,总是要换很多人的身体转世轮回,虽说大多数是凡人,碰巧的时候,不免也会有那么几个修行者。”
“比如说像你师父,上一任的晓星沉主,谈北斗这样的?”
怪不得穆七对复活他师父那么积极,还几次三番地说要留下来看一看这番好戏。
怪不得复活这件事情功败垂成。
因为穆七早在很早以前,就侵占了老晓星沉主的身体,将老晓星沉主原先的神魂彻底碾死后方夺得的身体主动权。
等穆七金蝉脱壳,老晓星沉主被碾死的神魂犹且留在身体里,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了谈半生,让他以为神魂保存得完好妥帖。
“为什么?”
谈半生问。
一个人从生到死需要多久?从年少到年老需要多久?
谈半生就是。
他外壳里支撑着他为人的那些东西,那些魂魄,精气神,乃至于是一口执拗到偏激的劲头,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曾经还翻手侵犯魔族王城,银河星辰做法袍,天意无形加诸于身,威严无上。
可如今他内里的那个人好像彻底死透了,死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剩下一副枯槁萧索的皮囊,执迷地苦苦重复:
“为什么?”
穆七:“因为我需要好好去扮演晓星沉主这个身份,当然需要去寻一个能传承晓星沉的弟子。”
谈半生这点上,穆七确实无辜。他一开始捡谈半生为徒,并非是深思熟虑别有目的,实在是谈半生太显眼,天赋也太过突出。
不捡他做徒弟,简直天理难容匪夷所思。
至于后来——
穆七痛快地一口气承认:“后来你痛恨魔族的事。养成的钻牛角尖的性子,的确是我犹有意引导。”
“那时候落永昼崭露头角,我算算离妖魔本源出世的时间也不太远,所以刻意那么做,想着也许会有惊喜。”
现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谈半生果然成了他手里最得心应手的那把刀,最心知肚明的那颗棋子,间接地把落永昼与穆曦微推向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穆七说着便兴味盎然地打量过谈半生。
令他失望的是,谈半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好像彻底失去苦笑说话的能力,连人声都需要格外花一番力气去理解。
原来也就是这样啊。穆七隐隐间有些大失所望。
最后事情的发展结果,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有意思。
穆七刚想到这里,便被眼前光影闪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因为阵法上三百六十周天星辰再现人间,谈半生指间有银河牵扯,掌上星辰作刃,抵上穆七要害。
“你以为我当真没有怀疑过吗?”
百年前那只引着世人往它想要的方向走的无形之手。
百年后穆七的种种举措。
更要紧的是穆七在明镜台那边留下的阵纹,是谈半生所熟悉极了的。
若是旁人最多心中起疑,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也不一定觉得怎样。
可谈半生不一样,以他的卜算之术,假如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推出,未免太小觑晓星沉主。
“你不过是有恃无恐,觉得我看出蛛丝马迹,也不会拿你怎样而已。”
谈半生向来宁可错杀不肯放过,只有在这桩事上拿不起放不下,犹豫扭捏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因为他承担不起错杀的后果。
所以谈半生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场豪赌,拿他自己可以豁出去的所有,赌一个他师父死而复生的可能性。
如果他师父真的只是他师父,不是旁人,只是单单纯纯的晓星沉主,哪怕仅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谈半生也愿意赌,愿意把自己的所有一切身家去压。
若是输了这一盘,谈半生也并非不是没有旁的准备。
“三百六十周天的星辰大阵。”
谈半生冷冷道:“当初是你为抵御魔族入侵而设计的阵法,杀魔尤为方便,无往不利,不知如今用到你身上去。滋味如何?”
第56章 完结章
穆七被谈半生以阵法牵制住; 是当真感受到了一丝星辰薄刃抵在他喉间时令人毛发悚立的凉意。
生死这件事对穆七而言既平常,又不平常。
平常的是他自上古以来活了万余载,见过的生生死死不计其数,手里沾染过的性命连穆七自己也记不清。
不平常的是他能从万数年间活蹦乱跳苟到现在,今日是唯二两次真正能让穆七感知到生死之忧的处境。
第一次是他百年前对上落永昼的那次。
那次倘若不是凭着自己为大魔时积攒的底牌; 又恰巧遇到了白玉檀,借他的贪心; 与他签了一体双魂的约,将白玉檀拔苗助长到陆地神仙境后; 穆七自己也能重塑身体从头来过。
当然不太妙的是他塑的身体有所限制,长得和白玉檀一模一样; 因此惹了许多小辈弟子的妙笔生花,流言蜚语起来。
这是穆七第二次真正感受到自己可能会死。
不同于百年前的那一次; 他没有了保全神魂的底牌,又遇不到第二个和白玉檀一般,又蠢又好操控,天资修为也尚可的人。
他这一次可能真的会死。
死在他几百年前自己精心布置的真打仗; 死在他得意洋洋以为尽在自己掌控之人的手上。
穆七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眼瞳猛缩,面皮一阵抽搐; 仍兀自不信:“不可能。”
说完了穆七约莫是想强撑着气势; 装出几分冷笑:“世上就算能要我命的阵法,也绝对供不起能要我命的灵石。”
上古大魔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哪怕是在天道刻意的赶尽杀绝下; 穆七仍是苟延残喘了万余年; 搅动了不知几次风云; 掺合了不知多少件天下大事
若是一定要来形容,大约也只能说是近乎不死不灭。
想要以阵法之力彻底连根斩断穆七的生命,不知道燃尽晓星沉的灵石够不够用?
“不必。”
谈半生的语气冷硬异常,刻意到了几乎有点不自然的地步。
那个人是他曾经敬爱如神明,只要随口一声,就可以让谈半生出生入死万死不辞的人。
也是他后来恨之入骨,一天能盘算一百八十种不同死法的人。
亏得谈半生半辈子枉负聪明,却被人提着线掐着他致命的死穴软肋,摆布了半辈子。
他走的是穆七想要他走的路,干的是穆七想要他干的事。
谈半生这半辈子从手到心,再到所作所为,没一样是自己的。
他不过是旁人无心插柳时随意摆弄两下的木偶人,顺手刀,连称心合意都算不上。
而他恰恰,为追寻自己渴慕的所谓真心,去负了自己曾拥有过的唯二真心。
多可笑?
谈半生看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场可怜可笑又面目可憎的天大笑话。
他心里麻木成了一堆堆燃烧殆尽的灰,唯独留下一点点灼热在那儿不甘心地烙得伤痕更血肉淋漓,持刀的手依然很稳:
“不用灵石。”
“我早将自己的所有修为生机与阵法一块勾连,寻常灵石不够杀你,那陆地神仙够不够?”
那是谈半生早早做好的后手准备。
无论是他师父能死而复生,如他记忆中的形象那般正常地生活在世间,抑或是出了他不愿意看到的意外岔子。
他本就没想继续活在这世上,也自认没脸活在这世上。
铺陈如水的银光倒映在穆七眼瞳里,依稀闪烁着一点晦暗惶急的光。
穆七竟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真是难得。
也许是痛到了极处也就不痛,那么大个谈半生根本无法接受的晴天霹雳落下来,他竟 还能像个无事人一样,颇有闲心地想着原来穆七死之前的表现,和他所杀的那些人,全无二致。
原来所谓威风赫赫,存活到现世的上古大魔,就算是到了自己把自己活成祖宗的年纪,还是会害怕,还是会畏惧死亡。
谈半生惜字如金,这次穆七大概是真正牵动了他一贯冰凝如霜的六欲七情,叫谈半生也一番往常地说了许多话:
“我亲友死得死,断得断,故人离散。自然无所牵挂,也无所顾忌。”
穆七动了动眉毛,从谈半生示弱般的言语中获得了一些居高临下一手推动的快感,刚想说一句干他何事时,就听谈半生道:
“而你不一样。你万年来不顾托生转世之难,也要死皮赖脸活在这世上,可见你贪生怕死,这世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死,是求仁得仁。你死,是死不瞑目。”
晓星沉主最会权衡利弊轻重,像现在这种情况天秤已经向他摆好,谈半生不难选择会如何做。
星子一颗接一颗地炸,爆出来的光像是九天飞流瀑布中溅出的水,一层接着一层,近乎映亮了半边天际,明光煌煌,银河流淌。
穆七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位万年以来一直在坚持不懈为非作歹,搞得风风雨雨的大魔,终于死在了他为非作歹,搞风搞雨时设下的阵法上。
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穆七死前,想到的是那位七百年前与他来到通州城,共创下穆家基业的姑娘。
穆七活了上百世,成过很多回亲,有过很多个妻子,每一次他都是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该做的丈夫角色,谁都挑不出哪怕一丝错,一个破绽。
只有七百年前的一次是例外。
他推测到了七百年后穆曦微的出生,深觉自己是被天道愚弄才会选上那位姑娘,于是一怒之下,愤而杀妻。
穆七压根没想到过。倘若他自己只是把那位姑娘当成自己这一世的妻子,一位十足的彻头彻尾工具人,他根本不会大动肝火,反而乐见其成。
偏偏穆七那一次是真的失控,以为自己与她的相识相遇不过是天道摆布下的必然轨迹,于是数百年难得见一次地失去了理智。
他如果不在意,如果不动心,怎么可能失态至此?
可惜穆七明白这一点已经太晚。
晚到他所爱之人被他亲手所杀,魂魄轮回转世过七八次怕是有了,寻都寻不回来。
晚到他注定抱着这个遗憾而死,死也不能合上眼睛,不能甘心。
不同于穆七死时直愣愣翻出的眼睛,眼眶里险些要脱框而出的不甘愤恨,谈半生死时带笑。
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他所有的一切,上到晓星沉主的身份修为,下到为人处事时的性子手段,通通拜穆七所赐,留下了他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将穆七刻意做的一场局,假的拧不出水的二两心,奉成了不许触碰的绝世珍宝,为此将谈澹烟、将落永昼逼入了死地绝境。
不如一死。
等落永昼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人双双横尸地上,阵法破败的场面。
前因后果他已经差不多明了,而谁对谁错,也无需再推究。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落永昼心平气和地打量谈半生的遗容时,忽然觉得他很陌生,跟自己记忆中的谈半生完全是两个模样。
也是,人心本就是种一日三变的东西,又有百年的殊途在,哪里还能熟悉得起来?
“我还记得我少年时有一次打架打得太凶——”
落永昼打架向来不留情面,讲究的是把人往地上狠狠踩,踩得越惨越好。
越霜江虽然有心袒护,但是无奈人家苦 主惨得过分,越霜江也只能意思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关了落永昼一段时间禁闭。
落永昼的朋友体谅他,唯恐他待在白云间里不是被祁横断气疯,就是被崔无质闷死,隔着时间换着理由跑来看他。
秋青崖用的是论剑,月盈缺身为西极洲主独生之女,只消人在那儿,根本用不着理由。
谈半生最有意思。
落永昼原本以为自己见不着他的。毕竟谈半生为人重礼,循规蹈矩,遵纪守法,不为着这类事给落永昼脸色看才怪,还指望着他过来探望,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谈半生偏偏来了。
他如风一般到了不孤峰顶,冷着脸把落永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大意是落永昼实在是个蠢货,连打架都做不好,不晓得挑着暗处打,还闹得声势浩大。
落永昼震惊得都忘了问谈半生是拿什么理由过来探的监。
还是谈半生自己不自在地告诉他,他用的是晓星沉少主的身份,代表的是两个门派之间平等友好的身份,让落永昼悠着点儿。
落永昼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看,谈半生从前也是有人味的,也是肯为自己的朋友假传圣旨,披星戴月地赶到好几万里外的白云间就因为不放心想要训他一顿。
“有时候我会想,倘若我在六百年前的金榜试上,没有去和谈半生搭话会不会好很多。”
谈半生不至于把他看得那么重,不至于因为他个人倒戈向的穆曦微就耿耿于怀,最后把自己也给整疯了一半。
落永昼开始寻思着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才会去搭的话。
对了,他是担心谈半生走火入魔,想着自己作为拯救天下的人就要兼济苍生,从小事入手,比如说眼前的谈半生。
于是落永昼如张膏药一般,死死地贴了过去。
落永昼不禁笑了一下,像是喃喃般道:“可惜我最后没拯救成苍生,也没拯救成谈半生。”
他就那么站在晓星沉楼顶的风口,对着晚风把自己那么些年来的回忆通通过了一遍,穆曦微也就那么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两人交扣的手掌温热,好像是这黑夜里唯一让人信赖的温度。
等到了日出之时。
这一天的日出不同寻常,往常最多是红日一轮出于东方之上,将薄薄的云霞逼散成晴空一片的景象,独独今日大不相同。
云海内金光浩瀚,一眼之下,仿佛上头倾倒着鎏金楼阁,下面托的是碎金之海,簇簇拥拥地挤着五色霞光,瑞气千条,已绝非简简单单壮阔宏丽,辉煌华美一类的词语可以概括。
这样浩大的声势,连最普通不过的升斗小民仰头望天的时候,都能觉出一点不对劲,更何况是穆曦微。
他如同想到了点什么,神色犹疑,不确定地轻声问落永昼道:“师父,是我所想的那样吗?”
落永昼肯定告诉他:“是你所想的那样。”
金光现世,圣人复出。
“曦微应当能察觉我前期剑道上的缺憾不足,不是因为先前的不足,也轮不到谈半生来杀穆七。”
因为他的剑曾是人间灯火,不会输不会灭,哪怕在黑夜里也要铮铮点成人间的光,逆天施为。
而落永昼百年前亲手杀死穆曦微后,终于向天道认了输,也终于对天下失望了。
人间灯火没了人间,也没了灯火,落永昼剑道失意,自然战力大打折扣。
他那时候严格来论,并不能算作是完全意义上的剑圣。
然而薪火不熄,只消一阵东风灯火重燃,圣人再度现世。
穆曦微就是那阵东风,那个契机。
“幸好我遇见了你。”
落永昼曾经几次失望 过,最后也没护住他想护的人,做成他想做的事。
可他遇见了穆曦微。
这点便能让所有缺憾都圆融成圆满。
落永昼嘴角盛了一弯笑,勾着春波万顷,也摇落了花林十里,一瞬间压过天上云霞瑞气的风头:“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记得。”穆曦微说。
他好像天生少了那么一根筋,又有着就事论事的较真,早年吃过的苦头对穆曦微来讲似乎不算是什么事,只是每个字都说得像是发誓,字字千钧:
“我答应过你,要爱这天下。”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那是他答应过落永昼的事。
落永昼说:“那我来爱你。”
穆曦微答应过他,要爱这天下。所以他不惜一力背负妖魔万古煞气,给天下留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妖魔本源,留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有穆曦微在,他凭什么不能再做一次灯火?
为天下。
更为穆曦微。
这一次他们天命所归。
第57章 番外(不孤峰篇)
在旁人的眼里,越霜江是人生赢家; 十全十美。
陆地神仙; 人族顶梁柱; 第一宗门白云间之主; 收的三个徒弟还个个出挑,未来可期; 这些旁人做梦都盼不来的事情,偏偏全集中在了越霜江身上。
如何不叫人羡艳妒忌?
大概如鱼饮水; 冷暖自知,只有越霜江本人才知道其中的难言滋味。
如果谁家的陆地神仙; 人族顶梁柱需要常常夜奔八万里跑东跑西灰头土脸地四处救火; 一点瘫下来休息的时间都不能有,那么这个陆地神仙,不当也罢。
如果谁家的宗门宗主,需要担着一整个宗门由于好战欠下的债务; 并且常常焦虑得恨不得为之卖身的时候,这个宗主; 不当也罢。
如果谁家的师父,常常要被三个不孝孽徒气得白眼倒翻双腿直蹬的话,那么这三个徒弟; 不要也罢。
好巧不巧; 越霜江全中。
他觉得自己还能坚强地活在这污糟的世上; 真是好坚强; 好可歌可泣一番心志。
其实本来也不是这样。
在落永昼在之前; 崔无质温和省事能力出众,祁横断脾气虽爆剑术不错,都是越霜江出去和老友吹牛炫耀时使他面上有光的弟子。
直到落永昼来了白云间。
其实一开始也还好。
落永昼最多是性子格外冷僻不爱说话,也没妨碍到谁,麻烦过什么。
越霜江最多也就是担心祁横断和落永昼这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
陆地神仙收关门弟子,哪怕白云间穷得再叮当响,弟子身上值钱的就剩下一把剑,咬着牙也得做出个体面模样。
越霜江当着白云间所有弟子的面,交了一把剑到落永昼手上。
剑本来没有名字,落永昼给它取名叫明烛初光。
越霜江一听,还挺有文化,半点看不出来刚入白云间时那大字不识两个的样子。
他对此很欣慰。
继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祁横断后面,终于来了一个肯学的,肯干实事的。
落永昼学起字来那么认真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学剑只会更认真。
他性子冷僻不爱说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是个省事不惹事生非不打架的。
再加上那卓越的天资——
久久受祁横断之苦的越霜江简直感动到要落泪,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完美无瑕的徒弟,又恰巧能够让他遇到。
当然,无论心里哭得多么放肆奔放,师父的威严总算不能缺的,越霜江轻咳一声,肃重问他:“这是何意?”
落永昼答道:“愿为人间灯火。”
他说的话声音明明不重,也没刻意强调什么,却是清得出奇,没一丝一毫的杂质负累,乘着风往云霄去,劈开了向青天绝尘的路。
日光自云雾里落下,他面具一时间晃眼得不可直视,无端让人生出了很奇怪的想法。
仿佛他面具底下的人也应该是这样晃眼,晃眼到不敢逼视的地步。
越霜江的心咯噔一跳。
也许是因为他经历过太多的原因,越霜江总觉得少年老成,想太多,背太多,不好。
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模样嘛,高高兴兴去练剑打架,赢了仰天大笑,输了也不着恼。
这才对。
想什么众生皆苦,想什么天下荣辱?
越霜江回去后小心翼翼地试探了落永昼的想法,问他是怎么莫名其妙地蹦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要说做人间灯火,要说拯救苍生,也该是人家从小长在富贵堆里顺风顺水的去嘛。他们得这个世界的钟爱,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好,理所当然对这个世界有感情。
你说 你落永昼,一个无父无母,自小漂泊的,去凑什么热闹?
落永昼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一板一眼地回答他:“是您说要让我好好上进,不愧于心的。”
整天在祁横断耳边那么念叨也没见他多在乎反而被当成耳边风的越霜江感动了:“我说的你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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