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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宣传,骗我修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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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沈梧也不太确定,主要是不敢相信这种天大的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这得踩多少回狗屎啊。因此就保守道:“约莫是有谣传的因素。”
周敛的目光在他和花之间来回打转,半晌忽然淡然道:“能不能心想事成,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说得相当在理,沈梧一瞬间差点被他带进了沟里,跟着点了点头,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什么叫“试一下”?
不一会,周敛就身体力行地让他明白了什么叫“试一下”。
他拈起那朵花,张嘴欲言,又像是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顿了一下,才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道: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念到这里,他又停了一下,略过中间几段,凝视着沈梧,背诵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①
此人一平到底的诗文选诵结束,在他掌心盛放的花立时就像即将燃尽的火堆,猛地光华大放,转瞬凋零。
那乍现的光也如火光一般温暖灼热,一瞬间模糊了周敛的面孔,只有眉眼更加清晰,笼在辉光下,宛然如画。沈梧在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稀薄的笑意,隐含期许。
沈梧有一瞬间的失神,心尖像是被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用翅膀擦了一下。
随即画中人倏地抬手遮住眼,恼怒道:“这什么玩意?!”
那是他方才拈花的手,此刻已空无一物。
沈梧顿时就清醒了,盯着那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连指甲都莹润如玉的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败家子啊!
周败家浑无知觉,走过来,打量了他一下,眉目舒展开来,矜持道:“可算是没那么碍眼了。”
碍眼的沈梧:“……”那真是对不住。
周敛又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眼中隐有自得:“脉象也平稳些了。”
沈梧:“……”唉。
沈梧不吭声,决定隐瞒他的脉象向来很稳定这一事实。
周敛不满他的消极应对:“为何不说话?”
沈梧不忍戳破他眼下的轻快心情,左右身体也没出什么差池,想来所谓“心想事成”只是后人添于其上的谣传,这花既然出现在这徒有其表的秘境里,大概也跟它一样,没什么大的用处。便微笑道:“多谢师兄。”
而后话锋一转:“不出意外,外间应该已经天亮了,大师兄是要在此处歇息片刻还是?”
他的意思自然是早点离开为好,可周敛一夜没合眼——虽然他修为日渐高深,一个月不睡也不打紧。只是沈梧知道他这个师兄有多娇气,一夜没睡,只怕是哪里都不得劲。
周敛一派淡然道:“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选自《诗经》的《小雅?天保》,是大臣祝颂君主的诗,不过周敛(作者)莫得文化,就断章取义地用了,不要学!
第31章 是刀!
尽管依他们推测,此刻应该早已天亮,但大概是因为身处秘境,并不见天光透进来,仍是天黑的模样。抬头看时,墨蓝的夜空里只飘荡着丝丝缕缕的云雾,没有一丝星光。
像是所有的星星都掉下来了。
又像是沈梧记忆里的,谶都的夜空。
沈梧不知怎么,忽然又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与方才那种着凉了的感觉不一样,这寒意由内而外的,自心底缓缓地渗出。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有星宿,方向十分难以辨明。别说是沈梧这种路况稍微复杂一些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便是周敛,也只能勉强把握大致上的方位。两人行走在光中,却如暗夜行路,只能摸索前进。
人生地不熟的,周敛走着走着就没了耐性,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挨在一起,眼神也愈发焦躁,仿佛一个没控制住就要大发脾气。
过了好一阵,他才察觉到周遭环境发生了变化,他们依然处在那一片绵延不绝的,静谧而柔和的星光里,可是挂着星星的树,好像变矮了。
他凝神四顾,透过彼此重合的光晕,看见了一丛又一丛的杂乱树木,似乎是近年才长起来的,枝条都很细瘦。其下的荒草也不如别处茂密。
他还看见了掩盖在重重树影下的,黢黑影子。
那是爬满了青苔的,颓圮的篱墙。
这荒山野岭之地怎么会有人烟?
周敛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沈梧,一眼便见他脸色苍白,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正欲张口询问,沈梧已猜到什么似的,冲他笑了一下。
是周敛十年来,看过无数次的笑容。
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此时再看沈梧,便又发现他的面色只是正常的白皙,似乎方才丝毫血色也无的病态苍白,只是柔光映衬之下造成的错觉。
周敛不动声色地收回呼之欲出的担心的话语,横眉竖目地训道:“都这时候了,还笑。”
他移开目光,不经意间地扫过四周,余光中又捕捉到了一大片与这森林极其违和的黑影,将将放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那不是如方才那般的一堵孤零零的墙,而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在光阴经年累月的腐蚀之下,早已坍塌了大半,看不出原貌。它们静默地伫立在星光之下的阴影里,分明不会说话,周围也没有声音,周敛却一瞬间,错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来自久远岁月的,模糊的呓语。
周敛无端地一阵紧张,向沈梧靠近了一步,微微张开手,横在了沈梧身前。
沈梧又对他笑了笑,眼底盛着一汪星光,看起来十分的沉静。
周敛连别扭都顾不上了,他此刻看这个传闻中一无是处的秘境,已经不再如最初那般轻松。隐在灿烂辉光下的影子如同伺机行动的幢幢鬼影,随时会将他们拉入无尽深渊。
他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着嗓音,几乎是用气声附在沈梧耳边说:“跟我走。”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便瞥见沈梧身后无声袭来的一道黑影,那看不清面目的东西速度极快,不过瞬息就到了沈梧背后三寸之地,而后它举起了手——如果它有手的话。
周敛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全凭身体反应,一把扣住沈梧的肩将之拎到了一边,下一刻朱明出鞘。
他害怕之下,直接灌注了全部的灵力,朱明掠过空中时甚至擦出了尖锐的轻响,光华大放地插入了那东西的脑门里。
效果也是惊人的,那黑漆漆的一团玩意毫无抵抗之力,当即化成了一堆稀烂的东西,落在地上。
有惊无险地捱过此节,周敛微微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一阵脱力,一个没留神差点软倒在地,强提着一口气把朱明召回来,拄着剑才没当场给沈梧行大礼。
眼下仍未安全,谁知道那鬼东西是不是只有一个,尽管依方才的表现来看,那玩意虽然长相有点恶心,实力并不恶心,是个徒有其表的东西。但万一来了一批呢?
他驱使体内仅剩的灵力,缓解了一下四肢的乏力症状,一抬头见沈梧像被吓住了似的,迟迟没有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此刻毕竟不是教训师弟的好时机,他便把这事暗暗记下,将沈梧带上朱明,御剑前行。
只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实在贫瘠,从未经过这般阵仗,即便再三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心急之下也难免失了方寸,逮着一条路便想也不想地顺着走。
好在沈梧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倒也没有给他添乱,只是像个傀儡似的,呆呆地任他施为。
没命地疾飞了一会儿,忽觉豁然开朗,周敛定睛一看,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连汗都要下来了。
那杂乱丛生的树木已不再是主角,取而代之的是一户户人家,那星光点缀其间,乍一眼望过去几乎要叫人生出万家灯火的安宁感。
居然还有一户“生前模样”挺气派的人家门前种了一棵石榴树,无人摘的硕大红果儿挂满枝头,平添了几分喜气。
只是灯下没有人。
这一点喜气也变成了翻倍的阴森鬼气。
周敛驱使朱明落地,握在手中,紧贴着剑柄的手心已沁出了细密的汗,另一只手却还紧紧地攥着沈梧。
他不自觉地低喃出声:“这是哪儿?”
身边一个声音轻轻地说:“这是我家。”
沈梧许久没说话,周敛猛听此声,一瞬间简直白毛汗都下来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沈梧,道:“你说什么?”
沈梧冲他微笑,映着细碎星光的眼睛依然那么沉静,像是一潭清泉——而周敛终于发现了,他竟然看不透沈梧眼底藏着什么。
而后沈梧挣脱他的手,走到了他的对面。
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冷着脸道:“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沈梧望着那棵石榴树,声音淡淡的:“这是谶都,我们到了。”
周敛表情空白了一瞬,半晌才开口,一时间竟然没发出声音,仿佛说话忽然变成了一件很吃力的事,他茫然道:“什么意思?”
沈梧行至石榴树下,摘下一颗石榴,很怀念地说:“大师兄,你知道么,石榴在我们这儿,有个别名,叫做石醋醋。”
他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连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跟平时一模一样,言语间也透着不自知的亲昵,周敛却慌得麻了手脚,好半天才找回了知觉,拽住沈梧,强自镇定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先跟我回去。”
“回去?”沈梧挑眉看他,声音放得很轻,向来清朗的嗓音里却掺杂了一丝尖锐,“这里是我家,你让我回哪去?”
他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起先是微微的浅笑,而后一点点放大,最后变成了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他忽然踉跄着后退一步,头一低,呕出一口血来。
他止住笑,面无表情地望着周敛,眼眶红得几欲滴血,却迟迟不见有泪落下。
周敛听见他用那沾着血迹的嘴唇低声说:“我又能回哪去呢?”
衣锦好还乡,还乡却断肠。
周敛心口忽然像被揪了一下,他的脑子依然是懵的,却下意识地跨前一步,伸出手去,似乎要抱住什么。
沈梧却又后退了一步,绕到石榴树后,紧紧地盯着他,道:“别过来。”
这样不带丝毫掩饰的,防备的眼神如一根细针,扎得周敛心里一阵刺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是他带出来的,如果丢了,那他如何跟师父交代。
他打心眼里不信沈梧会伤害他,因此尽管沈梧那般警告他,他也并不听,反而被激起了火气,赌气似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瞬,寒光一闪。
周敛的瞳孔蓦然一缩,不过瞬息,沈梧的剑已回鞘。
他持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旋即松开,任玄英滚落在地上,再度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方才缓缓拭去溅在脸上的血,眼神波澜不惊:
“我说了,别过来。”
周敛从未见过,沈梧那么快的出剑速度。仿佛穷极一生的力量,便只为了刺出这一剑。
他后知后觉心口一点冰凉,眼前是已弃了剑的沈梧,站得笔直,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锋芒毕露,比玄英剑意更刺人。
稚气犹存的脸上却又透着一股违和的暮气。
他有些迟钝地捂上心口,很奇异地并不觉得多疼,应有的痛感似乎是被隔绝开了。于是他又走了一步。
没走成。
周敛早已将灵力耗尽,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他堪堪探出脚尖,便猝不及防地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沈梧眼底凝结的冰有一瞬间裂了一条缝,但旋即又回归平静。他低头凝视着周敛,脸上显出不正常的灰白色,声音又哑又涩:“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周敛此刻终于尝到了那种撕心的痛楚,他的神志越发不清醒,却并不愿意显露出来,迟了一会儿,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维持着大师兄的威仪,反问道:“你指什么?”
沈梧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目光仍落在他的身上,说话时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那时你才会跟我说,‘你再也不会见着令尊了’。”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周敛愈发有种什么要离他而去的不安,这不安甚至让他又从濒临裂开的金丹中榨出了几分灵力来维持清醒,他急促喝道:“沈梧!”
他早已忘了那时自己说了那些话,便是说过,也绝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
“周敛。”沈梧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口,周敛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而沈梧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兀自运灵力于指上,割下袖子的一角,道:“我沈梧于今日叛出烟萝,与你再不是什么师兄弟,此后种种,再与你无关。”
周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厉声道:“你疯了么!纵然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不在你面前碍你的眼还不行吗!为什么……”
为什么就要叛出师门?师父怎么办,你……
你又要怎么办?你要去哪?有什么事不可以跟我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和师父难道不会帮你撑着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因为数年前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两人就走到了这一步。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恨不能一剑把这个榆木疙瘩敲晕绑回去,怒极之下却只牵动伤处,呕了一口血。一时精神更加萎靡。
沈梧看了他一会,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蹲下,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截缺角的木块,犹闪着微弱的光,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和长梧子,我都不想再见。”
那木块甚是熟悉,名叫“萍树根”,便是周敛也认得,那是所有阵法的根基。
十年前,谶都的覆灭,有修士插手。
周敛眼里原本明亮的光随着生气的流逝而修炼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沾在眼睫上的点点水光,他竭力抬起手,揪住沈梧的衣袖,咬牙道:“然后呢?这能证明什么?”
你就不回去问问师父?不……不问问我吗?
沈梧扬了扬手,像拂落一缕灰尘那般挥开了他的手,无动于衷道:“不需要。”
他把长梧子给的镜子放在了周敛边上,又不疾不徐地褪下了指上的储物戒,道:“还给你。”
不多时,他将身上能除下的东西尽皆扔下,连御寒的大氅都脱了,这才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道:“这一身灵力我还有用处,日后再还给贵派。”
而后他起身,越过周敛,毫不留恋地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你们,昨晚偏头痛,八点多的时候就想着睡到十一点再起来写,然后我就睡到了今早七点……
这是补的昨晚的嘤
第32章 靡定止
周敛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自己,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动了动手指。但也仅限于此。
玄英剑意本就与朱明迥乎不同,这一小会时间,那阴寒的剑气便已从他受损的心脉趁虚而入,几乎游走至了他全身,本就无力的四肢被这一冻,更是动弹不得。
于是他只能徒然地看着沈梧又离自己越来越远。
周敛眼眶红了一片,竭尽全力却声若蚊蚋道:“沈梧!”
沈梧。
阿梧。
停下来!
别,别走。
沈梧没听见,又或者是听见了却全然不顾,无动于衷地走远了。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不甘涌上心头,意识却逐渐沉入荒芜的冰原,动不得说不得,只有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为什么他连一个人都留不住。
寒意渐渐包裹了他全身,周敛心想,原来前几日,沈梧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又想,以寒冬为剑意的玄英剑,好像还没有他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手凉。
他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朱明在他身边,轻轻嗡鸣。
两面晶莹剔透的镜子挨在一起,互相折射出明净的光。
这座久无人至的城池又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四周的阴影里,渐渐有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爬了出来,凑近人事不醒的青年,伸出了它们的“手”。
那一路走来只在周敛臭美的时候发挥过作用的镜子却忽然爆发出了刺目的白光,极灿烂而圣洁,隐隐有净化镇压之意。
一瞬过后,周遭又恢复了平静。
许久,那株石榴树旁边的一户人家的门被轻轻地从里面推开。
一个雪白道袍的年轻男人从里面缓步踱了出来,衣摆广袖处银色丝线绣成的云纹闪着淡淡的流光。
他走到已经昏迷不醒的青年面前,俯视着他泛着青的僵硬的脸庞,轻叹了口气,掌心聚集起一团温和的灵气,输入了青年体内。
雪衣的道人又踩着一地的星光走远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朏明。
一个玉雪可爱的道童捧着一个盒子,敲开了长梧子的门。
里面是一朵盛放的花,那花不过巴掌大小,就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安静地在盒子里燃烧。
沈梧确认自己离周敛已经有一段距离,不可能会被追上了,才缓缓地放松了身体,一直伪装得稳健有力的脚步也一下子恢复了虚浮。
他抱着双臂搓了搓,带来了一点短暂的近乎错觉的暖意,望着天边发了会呆,又拖着踉踉跄跄的脚步朝西而行。
他认路的本领实在说不上好,幸而这是他的地盘,他曾在每一条岔道上迷过不止一次路,因此经验十分丰富,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困住。
就算那些路都被荒草覆盖了也不要紧。
西边,有一条河。
沈梧没去过那里,但作为土生土长的谶都人,他曾不止一次地听过那条河的名字,知道那是他们谶都人的母亲河,它在西边,所以,只要一直往西边走就好了。
他已经完全被寒意侵袭了,甚至开始感觉不到冷,反倒是比最初要好受许多。只是行动难免受此影响,变迟钝了许多。偶尔要停下休息一会,才能继续操控自己的双腿往前。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诅咒,真是一样厉害的东西。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温柔明亮的星光在他眼前消失了,视野暗了下来,沈梧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要盲了,好半天后,方才想到,哦,他这是走出那个秘境了。
他麻木了的耳朵终于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隐隐的水声,沈梧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眼前一黑,面朝黄土栽了下去。
沈梧是在一阵摇晃中醒来的。
一阵又一阵的水轻轻拍打木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强行把他从无边的黑夜里拽了出来。
他有些不愿意醒过来,心湖一片死一样的沉寂,闭着眼睛漠然地想,醒来做什么呢,反正他对这世上所有人而言,都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但很快,他沉寂的心湖被一片……嘎嘎嘎的鸭子叫掀起了涟漪。
见鬼,哪来的鸭子!
沈梧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借着黯淡的天光看到一个低矮的棚顶,愈发清晰的晃动和水声告诉他,他这是在船上。
……。不知是哪位贼人把他带上了船。
沈梧啧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弯着腰钻出船篷,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外边的光线,目之所及依然是谶都那种灰蒙蒙的天,又把目光投向船头坐着的“贼人”。
那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背对着沈梧,背影瞧着有些佝偻。沈梧迟疑了一下,道:“这位老伯……”
“老伯”应声扭头看他,露出一张虽然看得出饱经风霜但还是很年轻的脸。
沈梧顿时卡壳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幸而“老伯”为人大度,并不跟他计较,很温和地笑了笑,道:“醒啦?过来坐。”
“哎。”沈梧暗地里又打量了他一下,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便微笑着走了过去,那人往旁边挪了挪,给沈梧腾了个位置。
沈梧小心翼翼地坐下。
他本来就是个骨肉匀停的少年,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又清减了几分,实在与“胖”沾不上边。那船夫瞧着也很清瘦,奈何再怎么瘦也不是轻得像花骨朵一样的姑娘,而是两个大老爷们。是以,他一坐下,船头登时就不堪重负地往河里倾倒。
旁边的鸭子也被这动静惊动,纷纷拍着翅膀扑棱了起来,并给沈梧展示了一下万鸭齐鸣的盛况。
……。吵得耳朵都要聋。
主人倒是不慌不忙,在船舷边轻轻敲了一下,即将完全没入水面的船头便被一道力徐徐地托了起来,免受了翻船之辱。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沈梧微微绷住了身体,居然是个修士?修真界的情况他不清楚,可是,凡界,什么有那么多修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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