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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者-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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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诧异,贾西贝想爬起来,突然一股沉重的风声,翻滚着,重重击在日月光的左侧肋骨上,贾西贝下腹钝痛,随着骨骼掀飞出去。
“小贝!”元贞霍然开启二十四道喷火口。
击中日月光的是一条流星,一段铁链两端各拴着一个金属球,球是Ⅱ型合金,廉价,但质量极重,日月光的御者舱严重凹陷。
“敢压我的人,不要命了!”从骨骼梯方向,一把狂浪的嗓音。
声音先到,人才到,一具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巨大骨骼,手里缓缓甩着三四条流星,闲庭信步,声势夺人:“染社江汉中心秘书室,拘鬼牌戴冲。”
说着,流星一条接一条脱手,打着旋,投向转生火和黑骰子,铁链的中心精准兜住二人小腿,两端的铁球在惯性作用下飞速反向缠绕,以极大的力量收拢箍紧,元贞和高修先后倒地,丧失了机动性。
这时候一人一刀,游戏就结束了,戴冲却不,第一时间走向天青色骨骼,关切地伸出手:“没事吧?”
对方摇头,一声不吭。
戴冲明白他,拉他起来,轻声说:“还是纵深失准的问题,回去咱们再练。”
天青色骨骼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控场,”拘鬼牌把它往后推,“你看着,我是怎么调动它们的,还是注意三点,距离、角度和时机,真正到战场上并不需要多强大的火力,只要抓住关键点,用最快的方法歼灭对手。”
他说“歼灭”,天青色骨骼连忙握住它的手腕,拘鬼牌回头,他们体型上有很大差异,一大一小,一刚一柔。
戴冲笑了:“我懂。”
只是两个字,他拔步踏向战场,对他来说,叫游乐场更准确些,黑骰子和转生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流星解开,愤愤扔还给他。
戴冲没接,左右一闪偏头躲过,廉价合金,扔出去就不要了。
接下来像他说的,果然是拘鬼牌控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硬是被他变成了现场教学,黑骰子它们三个就像玩具,翻过来掉过去,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观战的间隙,天青色骨骼的目镜视界边缘出现了一个移动目标,它转过头,见白濡尔从小道溜出来,贴着墙壁,悄悄向外移动。
贾西贝恰巧在对面,连续射击时看到这一幕,以为它会对白濡尔出手,刚调转枪口,那家伙却默默转回了头。
它竟然装作没看见。
贾西贝错愕,这么明显的包庇,难道逐夜凉在染社高层里有不只一个卧底?
白濡尔扒着满地的骨骼残骸往外爬,向着逐夜凉瘫倒的那个墙角,只要进入牡丹狮子的御者舱,他就安全了。只差着几米远,电梯间忽然有脚步声,紧接着,坚硬的枪口顶住额头,他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是故人。
“好久不见,白千钧。”汤泽穿着华丽的暗花西装,左胸上戴着闪亮的莲花徽章,向他莞尔。
白濡尔咬牙,慢慢的,在他的枪口下站起来。
“牡丹狮子呢?”汤泽看向四周。
白濡尔缄默。
“没在?”汤泽收枪,有些轻蔑的意思,向背后摆了摆手,立刻有干部把白濡尔控制住,一脚踹倒,让他跪伏。
天青色骨骼往这边看。
“这么重要的潜入战,你的家头……”汤泽也转头看向它,以及它手中的方匣子,“抛弃你了?”
白濡尔狂妄地绽出一个笑:“你觉得可能吗?牡丹狮子是我的刀、我的盾、我的影子,他就是不要自己,也不可能不要我。”
天青色骨骼的背灯熄灭,仗剑的手缓缓放下。
汤泽皱起眉头,厉声质问:“那他为什么不在?”
“在这儿?”白濡尔笑着仰视他,“我不会让他轻易出现的,白天他的刀抵在你背后,晚上,就闯入你的噩梦。”
汤泽摇头:“这一次,他没那么好运救走你。”
“是吗,”白濡尔死也不会在他面前示弱,“我的牡丹狮子会砍平刀山,冲破火海,把所有相干、不相干的人全踩在脚下……”
“住嘴!”汤泽怒吼,心疼地看向那具天青色的骨骼,“我不许你再说一个字。”
第91章 拘鬼牌┃“他爱我或是恨我,我要听他亲口说。”
猛然间; 世界开始运转。
系统灯率先亮起; 接着读取参数和存储数据,记忆的碎片像鲜卑利亚的茫茫大雪; 彼此覆盖; 越积越厚。
“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白濡尔说,“这是我给你过的第十个生日……”
……庞大的变形骨骼; 生着倒刺的手掌里攥着一个人; 右眼从上到下被一道伤口贯通,鲜艳地滴着血。
“叶子; 我一定会找到曼陀罗; 让他们为杀了你的身体付出代价!”
……沉阳的拆装车间; 门外停着一辆重型摩托,一个模糊的身影,随性地说:“喂,抱着我点儿。”
“叮咚; 你的愿望已记录在案。”
……眼泪从长睫上滑下; 一滴、两滴; 打在手心里,为了接住这些泪,他几乎单膝跪下。
……蓝色的天,蓝色的水,温热的嘴唇贴上来,生命仿佛重新回来了; 目眩神迷。
“我们是飞鸟与鱼,永远到不了对方的彼岸。”
“跟着我,信我最后一次!”
他趴在地上,惶急地向一重天里伸着手:“快点,把手给我!”
“岑琢!”他无妄地喊。
闸门轰然落地,他放声嘶吼:“把他还给我!”
目镜灯啪地亮起,逐夜凉的所有关节恢复供能,在拟态下悍然起身,CPU里深深地印着一个场景——
起风了,吹起几缕额发,蜻蜓的翅膀一样好看。
他走向接待厅,一片大战后的狼藉,清理残骸的小弟跑来跑去,到处是狰狞的战斗痕迹,有典型的中子爆炸波、被高温火焰烧化的地毯,还有大量弹孔,是黑骰子它们,综合各种细节,应该是在骨骼状态下被俘了。
白濡尔这家伙,他愤然攥起拳头。
离开十楼,他从外立面一路下行,由正门进入大楼,再次走进地下牢房,这回音频采集器很远就捕捉到了高修他们的对话。
“……白濡尔被带到哪儿去了?”
“他肯定是单独关押……”
“没事,逐哥会来的。”
“怎么会有六只手的骨骼呢,怎么操纵?”
逐夜凉刚要拐进去,背后有人叫他:“喂,你干什么?”
空荡荡的走廊,他回头,只见一具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大型骨骼,从十几米外的管理室出来,牢牢盯着这个方向。
逐夜凉觉得奇怪,但转过去,没理会。
对方又叫:“喂,叫你呢!”
逐夜凉往前走,他现在是拟态,对方不可能看见。
“我操,”那家伙惊愕,“你的御者舱是空的?”
它能看见?逐夜凉赫然转身,左右狮牙同时出鞘,猩红色的刀锋横在半空,把周围的空气搅得震颤。
那两把刀,对方立刻认出来:“牡丹狮子!”
它从后腰拽出两组四条流星,在指尖上飞速旋转,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飒沓着自报家门:“染社江汉中心第二秘书,拘鬼牌戴冲!”
“伽蓝堂,”逐夜凉关闭拟态,缓缓现身,“牡丹狮子逐夜凉。”
“伽蓝堂?”戴冲冷笑,“你害得伽蓝堂还不够吗?”
他左手两条流星先后出手,一条锁向逐夜凉的下盘,一条直奔他的咽喉,这种东西很烦人,用手搪会缠在手上,出刀砍会搅在刀上,逐夜凉稍一权衡,先躲脚下的,宁可脖子被套住。
合金球的重量很大,从两侧坠着咽喉,如果是普通骨骼,御者会因为假想缺氧而丧失战斗力,但逐夜凉只是动作微有迟滞,两道刀锋还是劈得眼花缭乱。
戴冲很聪明,不跟他正面冲突,利用体型优势居高压制,另两条流星不脱手,旋转着在中距离偷袭,以击中逐夜凉要害为目标,屡屡得逞。
这是个没有任何花架子的杀伤型实力战将,逐夜凉懊恼,没办法速战速决了。
一具骨骼的实力,除了动力、材料、反应速度几个硬性指标,主要看御者的实操,同样一具骨骼,不同的人穿戴,攻击力截然不同,真正有实力的御者就是掂一根棒子也足以大杀四方。
简而言之,衡量骨骼的战斗力,不是看它有多亮眼的涂装、多酷炫的招式,而是单位时间内歼敌的数量。
戴冲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逐夜凉捂着侧腹,心里很躁,找不到岑琢,白濡尔已经被俘,高修、元贞、贾西贝都等着他去救,他真的不想迁延了。
霍然转动脖子,他把合金球摆起来,转了两圈飞出去,直扑拘鬼牌面门,将将几米距离,对方只能大角度躲避,逐夜凉趁机举刀冲上,左狮牙抵住它的胸口。
拘鬼牌原地不动。
“你为什么看得见我?”
“拘鬼牌嘛,”戴冲有点缴械的意思,把手里的两条流星逐一挂在逐夜凉刀上,“拘的就是你们这些看不见的鬼。”
“热感成像?超声定位?”
自己的底儿,戴冲不可能透。
“热感,”逐夜凉推测,“所以你刚才‘看’不清我的细节特征,只有个大致形态。”
拘鬼牌闪了闪目镜灯:“原来你不是人。”
逐夜凉没反驳。
戴冲切齿:“岑琢喜欢你什么?”
逐夜凉惊愕:“你见过他?”刀尖往前一寸,刺进装甲,“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都和你没关系,”戴冲故意激他,“他现在是我的人。”
有那么几秒,逐夜凉不知作何反应:“你的……人?”
“不清楚吗?”戴冲瞪着他,任左狮牙刺进机身,挑衅地向他靠近,“需要我给你详细讲讲?”
年轻、一身惹眼的牡丹花、俘虏,在监牢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逐夜凉只想着岑琢的性命,一丝一毫没想过这个。
“星星似的一个人,”戴冲不甘地替岑琢质问,“你怎么舍得把他扔在猛鬼城?”
逐夜凉握刀的手颤抖。
“他一直叫你的名字,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一想到这家伙可能强迫岑琢做了什么,逐夜凉的CPU都要炸了:“我要把你从御者舱里扯出来,折断你的脏手,你所有碰过他的地方,一处不留!”
戴冲哈哈大笑,出人意料地打开御者舱,毫无惧意地跳下来:“不用你扯,老子自己出来。”
不羁,狂妄,坦荡荡站到面前,高个子、一对迷人的蓝眼睛、虽千万人也无法掩盖的夺目光芒。
“他愿意的,”戴冲说,胸前的莲花徽章闪了逐夜凉的眼,“我能给他想要的一切,温柔、爱——和忠诚。”
忠诚,逐夜凉抽刀,他对岑琢不忠诚吗,他心里明明……
“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戴冲说,“你们俩,翻篇儿了。”
翻篇儿?在沉阳、北府、太涂,在乌兰洽的小屋,在兰城的大湖,在兴都的西方分社俱乐部,他们说过的那些话,一起经历过的生死,怎么可能说翻篇儿就翻篇儿!
“我要见他一面,”逐夜凉的目镜灯长亮,“他爱我或是恨我,我要听他亲口说。”
戴冲凭着一具肉身,竟然敢激怒他:“牡丹狮子,你应该有自知之明,”他指着他空空的御者舱,“你凭什么?”
一具骨骼,却妄想要人的爱,背叛之后还贪图原谅,凭什么?
“凭他忘不了我,凭他过不去这个坎儿!”逐夜凉坚信,“我给过他的感情,他给过我的感情,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然后,他轻轻地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戴冲反被他激怒了,咬着牙,蓝眼睛跳动着火焰:“牡丹狮子,看来我们今天不一决高下,是不行了。”
他转身要进拘鬼牌,蓦地,在骨骼梯出口看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拎着一个篮子,应该是食物和水,给伽蓝堂那几个俘虏的。
它直直看向这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戴冲也知道它眼里没有自己,满满当当,全是那个背叛了他的家伙。
逐夜凉也看到了那抹青色,锁定目标,翻起狮子吼,开始蓄能。
对方把篮子放下,向这边走,脚步很慢,像是走在一截割痛了它的刀锋上,又像是步向一段注定会惨淡收场的命运。
戴冲跳下拘鬼牌,妄图拦住它,忧心地提醒:“你不是他的对手。”
即使这样,天青色骨骼还是走上去,直面逐夜凉。如果不是狮牙刀,它都认不出来他了,威风凛凛的装甲,侵略性的猩红,蓬勃地涨满视线,他果真是牡丹狮子,无法侥幸,不能幸免,天下的争夺者,亲哥哥的劲敌。
此时此刻,逐夜凉的心是空的,什么拘鬼牌,什么乱七八糟的骨骼,只要挡在他通向岑琢的路上,都得死!
左右狮牙封喉而来,天青色骨骼迅速后闪,两手大张,如虹的长剑陡然出鞘,锵一声格住刀刃,旋腕、翻手、用力,猛地把双刀向两侧振开。
逐夜凉顺着剑气展臂,同时一脚踹向它的御者舱,天青色骨骼急躲,来到逐夜凉的斜侧,用戴冲的套路,就近挥出金刚钺刀,猛而快,直取咽喉。
第三只手,逐夜凉愣了一下,但不惊奇,他上过的战场、见过的骨骼不胜枚举,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吃惊。
电光石火间,戴冲眼看着金色的弧形刀刃斜切过去,牡丹狮子扭转身体,同时把右狮牙入鞘,扳住钺刀下的手腕,一拽,将天青色骨骼整个拽进怀里。
胸膛和胸膛紧紧相贴,局促的空间,长剑无处施展。这只是战术,俗称“锁闭”,天青色骨骼却恍惚,甚至想扔掉双剑,就这样抱住他。
戴冲在背后喊:“脱离!”
战斗术语,脱离钳制。天青色骨骼回神,立即伸出第四只手,长矛向下扫来,逐夜凉用力搡开它,右狮牙重新出鞘,肃然的杀气,横刀向前。
“杀了他,”戴冲说,“为了你哥哥,为了你自己!”
逐夜凉毫不在意,他的指缝间消逝过太多生命,谁的哥哥,和谁有什么样的恩怨,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
重要的,只有岑琢。
“告诉我他在哪儿,否则你,”他指着天青色骨骼,“还有你,”又指向拘鬼牌,“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白濡尔关在九楼保密会议室,天青色骨骼后撤一步,偏着头,有种哀伤的神态。
“杀了他!”戴冲催促。
双剑、钺刀、长矛,在这四只手之外,天青色骨骼伸出另两只手,一手向前一手向上,掌心相对,逐夜凉见得多了,一眼就知道,是远程武器,比如弓箭。
他不可能让它成功加载,猛扑上去,琉璃眼开校准,精确计算突入角度,左狮牙搪开长矛,右狮牙挡住左剑,在右剑和钺刀狭小的缝隙间挤进去,双刀入鞘,徒手抱住天青色骨骼的脑袋,就要扭断脖子。
“等等!”戴冲失色。
逐夜凉没有停手的意思。
戴冲急了:“别杀他!他是……”
逐夜凉这才缓了劲儿,看向他。
“是……”那两个字在舌尖上转了又转,戴冲知道,岑琢宁死也不愿意说,“他是汤泽的亲弟弟。”
第92章 青菩萨┃叮咚,他们俩的暗号。
汤泽的亲弟弟。
逐夜凉掐住天青色骨骼的喉咙; 很用力; 能看到装甲表面有明显的凹陷。
“别伤害他,”戴冲紧张地说; “我愿意换它; 我没穿骨骼!”
控制人比控制骨骼容易得多; 但逐夜凉摇头:“如果他真是汤泽的弟弟,没有比他更好的通行证了。”
他说的没错; 戴冲忧心地绷起嘴角。
逐夜凉把天青色骨骼拽起来; 半拎着:“我们先来验证一下,”他指着囚舱那边; “释放伽蓝堂那三个人; 现在。”
戴冲想都没想; 立刻喊人:“T796,开门!”
片刻,闸门解锁,金属板缓缓移动; 高修他们三个跑出来; 看见逐夜凉; 迅速靠拢。
“逐哥,”元贞指着那具天青色骨骼,“它拿了须弥山。”
贾西贝没说话,想起对方停在自己颈边的金刚钺刀,想起它对白濡尔的网开一面,觉得它不像是汤泽的人。
高修担忧地说:“白濡尔也被抓了; 不知道关在哪儿。”
逐夜凉的语气没什么波动,看向戴冲:“那带路吧。”
戴冲瞪他一眼,转身向骨骼梯走去。
“等等,”逐夜凉忽然停下,看了看手里的俘虏,“活蹦乱跳的不太好。”
“你要干什么?”戴冲有不好的预感。
逐夜凉抓住天青色骨骼拿长矛的手,在大臂处猛力一掰,巨大的咔嚓声,机械结构断裂,可怜地耷在背后。
这对御者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天青色骨骼剧烈颤抖,却倔强着,一声也不肯出。
“哑巴?”连逐夜凉都不禁问。
不,他不哑,他只是不想让牡丹狮子听出他的声音,不想让自己在这样卑微的境地下被认出来。戴冲用一种可悲的眼神看向逐夜凉,这个狂妄的家伙口口声声说要找岑琢,却毫不留情地掰断了他骨骼的手臂。
一臂,逐夜凉还不罢休,又抓住那条拿钺刀的手,连根掰断,天青色骨骼徒然挣动,那是神经元深处的痛,削骨抽筋一样。
它仍然不出声,咬牙忍着,戴冲锥心地看着它,他的坚强,他的执拗,他性格中的每一点光,都让人越发爱慕。
六只手臂掰断了四只,天青色骨骼几乎失去意识,逐夜凉残忍地捞起它的腰,抱着扛到肩上,对戴冲说:“可以走了。”
“牡丹狮子,”戴冲咬着牙,“你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逐夜凉毫不在意,“是我的事。”
他们一行六人坐骨骼梯上九楼,汤泽正在召开紧急扩大会议,染社数得上号的高级干部全到了,密密麻麻的黑西装,议题是一小时前的狮子堂奇袭。
“白濡尔必须处决!”
“可牡丹狮子还没抓到……”
“白濡尔死了,牡丹狮子就没咒念了!”
丁焕亮和贺非凡仍然一左一右坐在汤泽身后,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司杰垂着眼不表态,田绍师是这次事件的直接责任人,也不说话,现场闹哄哄乱成一团。
突然,负责警戒的干部跑进来:“会长!”
偌大的会议室顿时肃静。
“牡、牡丹狮子来了!”他说,“还……抓着青菩萨!”
汤泽腾地从会长席上起身,青菩萨是岑琢的骨骼,他匆忙往外走,脸冷着,心却像火上烧的水,滚得要沸了。
几十名高级干部跟着他,走上九楼的长走廊,猩红色的牡丹狮子站在视线中央,把青菩萨从背上翻下来,畜生似地抓在手里,机械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断了大半。
一时间,错愕、心疼、愤怒,难以言喻的暴戾充斥着头脑,汤泽强压下来,云淡风轻地笑:“牡丹狮子,你终于到了。”
逐夜凉没有一句废话,直奔重点:“岑琢呢?”
周围一瞬哗然,青菩萨不解地抬起头。
岑琢就在他手里。丁焕亮怔怔看着这一幕,仿佛俄狄浦斯的悲剧,那么强大、那么机敏的英雄,居然盲了双眼,一步步把自己逼进绝境。
“岑琢……”汤泽清越的嗓子有些哑,“你不是扔在猛鬼城,不要了吗?”
他在兜圈子,逐夜凉发怒,一把将青菩萨拖到身前,右狮牙出鞘,狠狠的,从背后把它贯穿:“再拖延,下一刀就是御者舱!”
这一刀扎在汤泽心上,他往前走了几步,甚至想就这么冲上去,但他是染社的社长,是天下的主人:“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就拿来要挟我?”
“哦?”逐夜凉抽刀,“他不是你弟弟吗?”
在对侧同一位置,他又捅了一刀。两刀,岑琢一声没吭。
汤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谁说他是我弟弟,这么多年,你听说过我有弟弟吗?”
逐夜凉看向身后:“拘鬼牌戴冲?”
戴冲走上来,脑子转得很快,低头认错:“会长,你知道我和青菩萨的关系,牡丹狮子要杀他,我一时情急……”
汤泽配合着他,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不相干的人,”逐夜凉把右狮牙搭在青菩萨的喉咙上,俯首对它说,“那你就没用了,别怪我……”
“等等!”汤泽喊,什么沉稳冷静,什么老谋深算,全敌不过对亲人的爱,他几乎是恳求,“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
青菩萨剧烈挣扎,比起被折断手臂、被利刃贯穿,被逐夜凉怜悯更让他痛苦,他不要他知道自己是谁,只这一点点自尊,他想坚守。
戴冲心疼地看着他,一颗心仿佛被揉碎。
“他是谁和我没关系,”逐夜凉说,他想了太久,等了太久,要疯了,“我要岑琢和白濡尔,拿你弟弟的命换!”
汤泽灼灼盯着他,恨到极处,冷冷地说:“我弟弟的命只有一条,你只能换一个。”
逐夜凉的目镜灯急闪。
“岑琢,还是白濡尔,”汤泽把这两个人放到他的天平上,逼他称,“你要哪个?”
冷汗从鬓角滑下,岑琢透过目镜凝视着逐夜凉,他还想着自己,在他嘴里,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就不免贪心,哪怕这一次,他能放弃白濡尔,选择自己。
“白濡尔。”逐夜凉说。
岑琢颤了颤睫毛。
汤泽睚眦欲裂:“你想好了?”
“把白濡尔带过来,”逐夜凉从背后抱住青菩萨的脖子,“我就把弟弟还给你。”
司杰皱着眉头看他,田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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