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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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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铁剑已经把手上的印鉴,交到张五的手上。
张五接过印鉴,突觉手心凉,寒飒飒的感觉十分特异,诧道:“这是什么东西……”张开手心一看,“印鉴”竟只剩下一滩粘粘的液体!
张五大吃一惊。他原本早有防备。刘独峰那一句“去呀”,已经是提醒他“小心防范”的暗号,要不然,平常刘独峰会说“去罢”或“好”。张五有提防铁。剑倏然出手,但万未料到握在手里好好的一枚印鉴,竟成了几滴水,见热就钻,已全吸入张五的掌心里!
张五只觉全身一寒,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再想说话,舌头与牙根已纠结在一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铁剑陡然出手!
刘独峰即已警觉,怒叱一声:“你干什么?!”
铁剑双手已按在张五两肘上!
张五全身僵硬,动弹不得,铁剑一触他双肘,五指挥动,弹了几弹,又迅速向他双腿关节处按去!
刘独峰长啸一声,全身衣袂如吃饱了风的帆布,青剑凌空虚发,剑气破空而至,挟着隐隐雷声,越空锐斩“铁剑”!
“铁剑”双目尽碧!
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孩子,突然间,双目尽碧,暴射妖光,而全身骨骼也陡然长了起来,他口中呼啸有声,双手已按住张五的膝部。
在这紧急的关头,“铁剑”的举动无疑十分不合常理!
刘独峰的剑锋已当头斩至!
“铁剑”身形暴长,双目绿芒一如剑光般寒厉!
刘独峰从“铁剑”的瞳仁中乍见一道红色的布帛,已向自己的后颈迅速无声地伸掩而至!
刘独峰半空换气,陡地拔起,铁鹞翻身,月影横斜,剑光回切红布,但就在他整个姿势在半空中作极大变化之际,右足同时踢出,凌空飞蹴“铁剑”额顶!
刘独峰身形陡变之际,红帛一折,已把“铁剑”拦腰卷起,迅速至极地抽回轿车中。
红布虽收得甚快,到了半途,白影一闪,戚少商已一剑斩下!
突听到刘独峰怒叱道:“小心!”他已仗剑拦在张五身前,原来在他鹞起兔落的刹间,左手已跟“铁剑”过了三招,把“铁剑”本已到手的“春秋笔”夺了回来,那剑光回斩,是抵御红布突袭,飞足蹴踢,其实是对“铁剑”作扭转乾坤之一击:他算准轿中人会救“铁剑”,他便可以护住张五。
红布果然卷走“铁剑”,但“春秋笔”已被他夺回!
他喝得一声,戚少商乍然发现,一条绿巾,已像寒蟒出洞般,无声无息地掩切而至!
他要斩断红布,腰身也得被绿中切为两截!
戚少商把心一横,“一飞冲天”,往上拔起,“一意孤行”,人剑合一,“一落千丈”,陡然骤沉,“一往无前”,半空迎着绿布折射而去!
他决意以驭“青龙剑”无匹剑气,力抗那一面既似光芒似布帛的事物!
刘独峰一见,再不迟疑,弯弓搭箭,“呼”的一声,只见一道极为灿目的金火流光,自刘独峰手上疾溜而出,凡所过去,金光夺目,强胜白昼!
轿中突然飘出一条黑影!
这黑影一出,青红二帛,立即疾缩了回去,戚少商那驭剑一绞,击了个空,忙敛神落地,只见轿前一道黑影,用左半身绿色右半身红色的袖子一合,己把金光抓在绿布红袖黑袍里!
刘独峰怒叱一声:“开!”这一声真有移山动地之威!
只听“轰”的一声,万道金光竟然自红、绿、黑中炸了开来!
这一炸,轿车立即轧轧催动,急驰而去。
刘独峰已弯弓搭上另一支金箭,但这已是最后一箭了,因无法认准目标,一霎眼间,轿子已隐入松林之中。
刘独峰跺足道:“又给他逃去了!”
戚少商疾道:“为何不迫?”眼睛瞥处,只见张五目光呆滞,神志迷惚!
戚少商道:“他——”
刘独峰道:“抱他先上马车,老怪已一伤再伤,此时不诛,留着祸患!”
说着,一手抄起张五,如鹰隼搏兔,飞掠上车;一策绳缰,策马追去。
戚少商知道自己可施展轻功,追蹑轿子,但张五情形不妥,而刘独峰甚惧污物,九幽老怪的弟子又擅放秽物,是以决不便弃车!
追得一阵,只见松林渐密,松荫所盖,风入林间,高吟低哦,各种巨松,不同形态,有的如苍龙攫海,有的如独钓寒江,有的如群魔伸爪、穿云拿月,有的如丹风朝阳。岸然独立;而路径至此,则分作左右中三道。
戚少商风驰电掣,打马过去,选择了右边有轿痕的一道追去!
忽听背后车内的刘独峰道:“你佯作未见,继续前驶。”:
刘独峰这样一说,戚少商仍然控辔前驶,但不禁多加留意,蓦然发现,一棵数人尚不能合抱的巨松枝权上,有一顶黑忽忽的事物!
如果不留意细看,这挂在树权上的事物,很容易便被忽略过去了。
戚少商浑足目力看去,虽树影沉沉,但依稀仍能分辨得出,那是一顶轿子。
轿影正随松风飘幌,跟松影恍惚交揉在一起。
戚少商心道好险,若果自己一时不察,策马掠过,轿子里的人从上狙袭,只怕难以防范!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已在那株巨松下驰过!
突见一道青光,自马车里疾掠而出,飞射向松顶,直取挂在树上的轿子,剑风夹着闷雷之声,刹那间掩没了一切山岚杂响。
戚少商心中喝了一声采!
刘独峰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在对方以为自己方才中计落入陷阱之时,攻他个措手不及!
这一剑,显见刘独峰是全力施为,只许成功,不可败!
剑过苍穹!
剑气掠空!
剑意振出了杀气!
杀气逼止了疾奔中的马车。
马长嘶。
人怒叱!
一声惨呼!
一人自半空摔落下来!
白影在树上一闪,一时间,好像下雨一般的声音,细、碎、而急、疾!
那瘦小的身形,已然落下,刚好掉在马车的蓬盖上,“砰”的一响,再弹落到马前来。
戚少商一手接住,默运“一元神功”,凝神看去,只见一名垂髫小童,胸前一大滩鲜血。
戚少商手所触处,心神一震:
——这是个小童!
——小孩子的骨胳!
——没有经过易容化妆!
——九幽老怪的九名徒弟中,只有“土行孙”孙不恭是个侏儒,但孙不恭是个中年人,只是骨骼奇小而已,“泡泡”虽精干易容,形象难以捉摸,甚至通晓“缩骨法”,但肯定不会是个小孩子!
——然则这中剑落下的人确是个小童!
戚少商心中一阵茫然,这只不过是瞬眼间的事,再抬头望去,只见那白色影子和刘独峰已三分三合,两条身影,均摇摇幌幌的,欲坠不坠!
戚少商觉得情形不对劲,正想大喝住手,只见头上人影倏合又分,刘独峰啊声道:“怎么——”那白影也喘息道:“是你
正在此时,两股巨飚排山倒海从松林深处而至!
一袭青袖,如流云般穿枝越干,飞卷而来,罩向白影!
一袭红袖,如长蛇般回旋起伏,疾横切扫向刘独峰!
拍勒勒一阵连响,那一株巨松,转眼枝断叶落,成为一株疏秃秃的松树!
戚少商策马急移。
“轰”的一声,那轿子骤然跌落下来!
戚少商勒住马缰,树枝和轿子全打落在原来马车停着之处。
那轿子凌空摔下来,竟然未碎,但也变了形状。
这时,月光已有一方之地可以照见。
红袖已卷住白影。
青袖罩住刘独峰。
奇怪的是,青红二袖全部拉得崩直,似发出这双长袖的人正与刘独峰和白影子全力对抗,相峙不下一般。
青袖子不住颤动着,像有无数的青蛇在里中蠕动;红袖子不停的在翻动着,像千浪万涛在里面滚涌不已。
戚少商知道情形不妙,百忙中先把张五往车篷内一放,拔去他腰间的“春秋笔”,抽出青龙剑,剑作龙吟,一拔而起,连人带剑,射向青袖!
这里,红、绿两袖,陡地收了回去!
一条人影,半空跃起,迎面向戚少商打出一件东西。
泡泡!
戚少商是“连云寨”寨主,他未入连云寨前,早就以文会友,以武结交,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秘技,了如指掌。
而今他虽然寨毁子弟亡、断臂人负伤,但他的识见反应,仍是在武林中年轻一代好手里足以睥睨群伦的!
敌人这一手兵器——或是暗器——竟是一个似透明又似无形,既胶粘又轻盈的“泡泡”,实令他无法应付!
他第一个意念就是把这一招人剑合一的“一泻千里”,往“泡泡”攻去,以剑气大力攻破这无足轻重的事物!
这刹间,戚少商心念电转,他想起张五以“后羿射阳箭”射去,但金箭却被“泡泡”裹住,丝毫发挥不了威力。
——以“后羿射阳箭”尚且攻破不了“泡泡”,自己连人带剑射去,岂不自投罗网?!
这时,泡泡经月色一映,竟漾出千万道眩人心魄的幻彩来。
仿佛每一个幻彩里,都有憧憬,都有梦幻。
谁愿意亲手去刺破自己的梦境?
谁忍心去终止自己的憧憬?
这一迷惚,泡泡已迫了过来。
“青龙剑”已刺入泡泡里。
泡泡立即裂开,但迅速有一种奇异复合的魔力,裂开处自动缝合,裹住了“青龙剑”。
——人剑合一于一击的戚少商呢?
——会不会也被吞噬在泡泡里?
第七十一章 劫后重逢
泡泡已裹住“青龙剑”。
“青龙剑”剑气使气泡膨胀,崩紧。
但泡泡仍然圈裹往剑锋,而且向戚少商之手臂及身子粘来。
戚少商立即撒剑!
“驭剑之术”通常都是把人的精气神、功力身与剑合而为一,以锐不可夺之势摧坚削抗,这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全力一击,以死相搏,不惜玉石俱焚的拼命打法。
这种人与剑已为一体,人就是剑,剑即是人的招法,非功力深厚的人不能为之。一般会家子,剑是剑,人是人,是人使剑,道行较差的,甚且为剑所驱,成了剑使人。
功力较高的,确能把剑使得出神入化,但仍然是“剑法”;把剑法再融入自己的情感思想的,进而至“剑术”,不过,真正能够把剑变成了自己,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才能激发出剑的全部锐气和人的全部潜力,二而为一,是人剑之极限,这叫“驭剑之术”。
不过一旦“驭剑”,便难分难解,一旦剑毁,人也不能卵存。
戚少商的青龙剑,己被泡泡裹在气圈之中,眼看他自己也得被罩了进去。
可是戚少商居然能及时弃剑。
他能“驭剑”,但更进一步,又也到剑仍是剑,人仍是人,人的元气与剑的精华合一出击,但念动形分,一旦遇危,人仍可离形归神,人与剑分!
——剑是剑,人是人。人以剑御敌,剑若不敌,人何必亡?
戚少商一撒剑,身形便落了下来。
他只有一只手。
他撒剑的时候已抄出“春秋笔”。
春秋笔在泡泡的未完全愈合的底部裂缝上一划!
青龙剑虽被吞裹,但锐气过处,泡泡仍裂了一道隙缝,正在迅速合拢中。
春秋笔这一捺割,泡泡就裂开了!
戚少商以春秋笔配合,破了这一一个奇异的“泡泡”!
泡泡一破,忽听一个女音哀呼了一声。
松影婆娑里,一个瘦小的身影闪幌了一下,戚少商人在半空,骤落下来,就在他破泡泡之后,足未沾地之际,头上松顶突然爆出一声极大的巨响!
这声音像千魔万魅,被一阵旋风卷去似的,戚少商猛抬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子在树梢间一抹而过,这影子的左右两侧,像一对羽翼,一青一红,青得令人心寒,红得令人心悸。
而那瘦小影子,也随这魔影紧蹑而去。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四个人,自四棵齐排的松树上落了下来。
这四人凌空蹑虚,拔步飞渡,直向那棵枝散叶落的凌霄长松逼去。
只见巨松上一处盘根虬结的枝干交搭之处,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个人。
趁月色一张,那两个人,一个便是刘独峰,而另外一个,竟是
“四大名捕”之首:无情!
戚少商心神一震。
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刘独峰和自己做错了些什么无可补救的事,可是在这紧急关头他已无及多虑。
他长身拦在松树下。
那四个人互觑一眼,扇形地分了开来,仍逼步前行。
那四个正是:
龙涉虚
英绿荷
铁蒺藜
狐震碑
九幽神君的四大弟子!
戚少商仗剑拦在松树前。
任何人要靠近松树,不管飞天遁地,都得先经过他的身子。
那等于是先要问过他手中那口宝剑。
戚少商心中非常清楚,这局面显然是:九幽老怪费尽心机,假意逃走,引刘独峰追赶,而把无情的轿子误作敌轿,出手杀了无情的一名近身剑憧,无情含忿反击,与刘独峰互拼重伤,才发现竟是对方,但九幽老怪趁机骤下杀手,把二人击至重伤,恐怕一时三刻两人都难以复原,也不能再战的,至于九幽老怪,似也在刘独峰与无情合力反挫之下,吃了大亏,已跟被自己剑笔攻破的“泡泡”避遁而去,而这四名凶神恶煞的九幽老怪之弟子,便是要留下来取刘独峰、无情和自己及张五的性命!
戚少商决不容人取自己的性命。
他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报仇。
只有从来没有真正尝过仇恨的人才妄口胡言:何必报仇、何苦报仇!戚少商当年能大度容人、吸收精英、结纳贤能,但待他真正身历血海深仇之时,便知道世上有些仇,你要想不报、设法要避掉,也甩不开。避不掉的!
——戚少商何尝希望有一天自己竟成了“复仇”的代号!
——他何尝不想容人、忍人、恕人!
可是他现在若不挥剑自卫,还有什么路可走?
他不截断来敌的去路,他自己可有退路?
没有负仇的人是不会了解身负深仇的人之忍痛、无奈,不会怀仇的人是幸福而幸运的,但不可就此挪揄讥讽记仇的可怜入!
——谁愿意有仇?
——谁希望记仇?
戚少商观形察势,他不能落在这四个恶魔的手里,而且也决不能容人加一指于刘独峰与无情!
——刘独峰是扣捕押解他的官差。
——无情是促使他被捕的祸首。
——可是他们是两条好汉,戚少商决不能让他们落在这些恶徒的手上。
他可以逃走。
此刻这四人似乎志在刘独峰与无情,他一旦逃跑,对方顶多只能分出两个人来追击!
四个人他恐非其敌。
两个人则好解决。
可是戚少商不能逃。
他不能以一条胳臂带三个伤重的人走。
刘独峰、无情、张五……无一人不是身受重伤,连生死都未有着落的。
他只有咬牙苦拼。
狐震碑、龙涉虚,铁蒺藜、英绿荷交换了眼色。
——今晚能杀刘独峰、无情、戚少商,在师父面前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也是件哄动天下的大事!
——不过,要杀刘独峰和无情,就得先除掉眼前这个戚少商!
戚少商横剑立在树旁,月光下,独臂凌霜,大有一夫当关、虽死不悔的神貌。
英绿荷笑嘻嘻的道:“戚寨主,你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刘捕神和无情大捕头已被我们师父伤得奄奄一息,束手待死,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投降,省得再作无谓的顽抗了。”
戚少商淡淡地道:“这一路来,大概走了两千里路,很少有以一敌四的局面。”他顿了一顿,接道,“通常我都是以一敌十,以一挡百的。”
英绿荷看见戚少商落拓但潇洒、负隅但傲岸的样子,心中着实爱煞,很想兵不刃血的把他收服,恣肆纵情一番,便道:“你看我们师父的神威,刘独峰和无情现在不是被打得泥塌散的人像似的,端在树上动也不能!你能将我们的小师妹泡泡儿的法宝毁掉,足见高明,朝廷既视你为祸害,非要抓你正法不可,你又何必护着这些狗衙差、臭捕头,过去一剑把他们杀了,投诚于我们,我跟你向师父说情去,说不定他老人家心中一乐,把你收为小师弟也不一定哩……”说着,自己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水眼儿眯成一线,俏俏钧瞄,也确是媚人。
戚少商低首凝视手上剑锋,道:“令师武功高强么?他狼狈遁去,恐怕伤得不比树上的两位轻罢?”
英绿荷粉脸在冷月下变得更白,道:“戚少商,你这是非讨死不甘休了?”
铁蒺藜冷笑道:“跟他罗嗦什么?他无非是要拖宕时间!”
英绿荷小脸一扬,“你等什么?刘独峰和无情捱的是我师父的‘空劫神功’,功力愈高,受伤愈重,他们怎复原得了,张五中了小师妹的‘摩云摄魄‘,嘻,断回复不了,你等救兵:白等了!”英绿荷的面貌姣好,虽不是花容月貌,但一副天真未泯小女孩子的模样,但说起话,腰肢摆个不定,声音也低沉浓浊,这倒似是秦淮江畔老于经验的风尘女子才有的举止。
戚少商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一阵昏眩。
不知怎的,英绿荷肤色的白,使人立即冒起一种邪想:很想撕剥掉她的衣衫,看她衣衫里面的身子,是否仍一样细嫩白皙,直似捏得出水来。
戚少商知道对方正施展邪术,立即不去看她。
他看剑锋。
剑锋蓦地透绿了起来。
“一元神功”已逼入剑身之中。
英绿荷陡地笑了起来:“看我呀,怎么不敢看我?”
龙涉虚忽吼了一声:“跟他多说什么!我杀了他!”
狐震碑冷沉的脱了他一眼,道:“我还没有下令,你急什么!”
狐震碑的辈份在同门中要比龙涉虚高,龙涉虚一时无法说下去,狠狠地一脚喘去,一棵小松树,竟给他一脚踢断,轰然而倒!
狐震碑冷笑道:“你这算是不服?忘了师父的吩咐?”
龙涉虚一听“师父”二字,赶忙强忍怒气,不敢多说二字。
狐震碑双目闪着豺狼一般的光茫,向戚少商拊掌笑道:“戚寨主,以德报怨,人要锁你斩首,你仍护主心切,了不起,了不得!”
戚少商笑笑不语。
狐震碑道:“你真的要以一敌四?我是在顾全你啊!”
戚少商一晒道:“刚才在下没你的顾全,一样曾经以一敌四。”
狐震碑脸上杀气一闪,反退了一步,道:“好,”顿了顿,又说,“破轿子里的人,滚出来!”
他一语未毕,七道溜烟,已从他身旁的铁蒺藜手上疾射出去!
铁蒺藜这一出手,暗器入轿,却如泥牛入海。
然后,月色下,只见一矮瘦的身躯一溜烟似的闪了出来,蜻蜒回气似的掠了前来。
一个梳髫扎辫的小童。
戚少商与他一照面,只见这小僮骨骼清奇,目灵眉清,但满泪痕,一脸悲愤的样子。
戚少商跟他这一朝相,特别看个清楚,对方是否真是个小懂,小僮一落下地来,看见伏在马车上的小僮尸体,就呜咽起来。
这一下留意,知道绝非易容,决非花假,只见那流泪的小僮向戚少商一揖,道:“戚寨主。”
戚少商迟疑道:“你是……”
那小僮乌灵灵的眼睛霎了霎,揩掉脸上的泪珠,向戚少商道:“戚寨主,你不必疑虑,我们在思恩镇安顺栈见过,当时,公子以为你是巨寇恶匪,仓促间出手助刘爷把你擒下,后来听一众英雄好汉说你的种种事迹,心生仰慕,自告奋勇,要赶来把你从刘爷手上救回……岂知刘爷一上来,就下了杀手,把我的小兄弟杀了,也重创了公子,完全是……”说着又哭泣起来。
戚少商看了心中难过,道:“你不要哭。”
英绿荷笑道:“他害怕嘛。”说话时一双眼睛还是勾着戚少商瞧溜。
不料英绿荷那句话一说,小僮手中多了一把银色小剑。
银剑一掣在手,剑尖己到了英绿荷的咽喉!
英绿荷吃了一惊。
她知道无情身边的四名剑童也自有过人之能,但万未料到出手竟如此快、狠,而且话也不打,便出杀手。
何况,英绿荷见得在月色下,秃松前的戚少商,志高倜傥、傲岸不群的样子,早已心神酥了半爿,银剑这一刺,她几乎躲不开去。
狐震碑冷眼旁观,英绿荷对戚少商另眼相看,早已妒火中烧;龙涉虚则早已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戚少商大卸八块,倒没注意银剑会猝然出手!
连戚少商都没料到银剑会骤施杀手!
英绿荷心神一惊,脚步倒踩,一逸丈余,银剑急纵而出,食指一按,“崩”的一声,剑尖飞脱射出,仍然飞钉英绿荷的喉咙!
正在此时,“啸”的一响,一枚拳头般大的铁蒺藜,飞旋而到,后发先至,击在剑尖上!
剑尖一荡,银剑僮子几把握不住,脱手飞去,忙把银链一扯,稳住身形,可是英绿荷这时已发出一声厉啸。
只见她发虽不长,但散披在脸上,发尖上打着好些环结,用彩线束着,她已拔出一支铁如意,夹着厉叱,揉身抢上,往银剑僮子头上、身上,狠命的打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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