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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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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明晚就去。」
    如是这般,好说歹说,篱落就是不肯开口也不肯起身。只背着脸,尖尖的指尖在门框上抓出一道又一道印子。
    苏凡见说不动他,无奈地起身。就这样让他醒醒酒也好,又怕他着凉,想进屋给他拿件厚实点的衣服披上。
    人才刚转过身,背后就有人叹气:「果然哪,要娶妻的人就是不一样。人还没过门呢,就不顾自家的表兄了。」
    回过头,篱落仍旧缩在门边,一双淡金色的眼隔着迷离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彷佛苏凡当真不要他了一般。苏凡心说,不是你不让扶么?但还是不忍心,又过去搀他。
    谁知,才一伸手就被他拉了过去。
    篱落一手抓着苏凡的手,另一手穿过苏凡的腋下搭在腰间,整个胸膛紧紧地贴着苏凡的背,下巴抵在苏凡肩上,就如同从背后环抱着他。
    苏凡一怔。就听一个声音带着酒气在他耳边轻咬:「怎么不进屋?不怕我着凉么?」
    脸上热得彷佛醉倒的人是他。
    「嗯……哦!」
    方要举步,院外有人问:「苏先生可在家?」
    伴着询问声,人已经进了院子。
    月光下俏生生站了个绿衣的女子,星目流转,樱唇半启:「兰芷有事要同苏先生商量。」
    「哼!」狐狸似乎又生气了,松开苏凡转身进了内室。
    「砰─」的一声,门被用力摔上,墙上抖落不少石灰。
    「这……」苏凡有些尴尬,「让兰芷姑娘见怪了。」
    「先生不要客气。兰芷……兰芷是来问先生一件事……」
    「姑娘但问无妨。」
    「那就恕兰芷冒昧了。」兰芷咬了咬唇,似下定了决心般开口,「敢问先生,可真愿娶兰芷为妻?」
    月光下看那眼,竟决绝得彷佛是要赴死。
    苏凡骇然,想不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当日只是为了宽老师的心才随口答应要考虑,可哪里真正考虑过,此时被问,不禁有些踌躇。「这……我……」
    「先生只要回答小女是或不是。」
    「这……」
    「先生!」
    「婚姻之事,非同儿戏,学生……学生……学生实在不能一人作主。目下……目下……」苏凡见她追问只能尽力搪塞。
    「如若小女子无耻,求先生一定要娶小女子呢?」「啊?」苏凡又是一惊。看那兰芷,却已是双目含泪,满脸凄苦之色。
    「便求先生娶小女过门吧……」见苏凡犹疑,兰芷一下跪倒就拜,「先生于小女之恩,小女来世必做牛做马以报万一!小女子先在这里给先生磕头了!
    「妳……这!」苏凡赶忙将她扶起,「姑娘有事便请直说吧。在下如能帮到一二,必倾力为之。」
    「那……可请先生往无人处一叙?」兰芷这才止了哭,但仍紧紧看着苏凡,眼中满是哀求。
    苏凡想了想,答应了。跟着兰芷出了自家院子。
    那一夜,苏凡没有回来,篱落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支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响动。
    院外有什么声响,似乎门被推了一下。接着「喵─」的一声。
    死猫!没事儿你挠什么门?这是你挠的门么?明天把你做成一锅「龙虎斗」,我看你还挠!
    又有什么声响,似乎有人在院子里走动。接着「汪─」的一声。
    死狗!大半夜的你串什么门?这院子是给你串门用的么?明天把你切成块红烧着吃,我看你还串!
    墙上有什么动静,似乎有人爬上了墙头。接着「喔喔喔─」的一声。
    死鸡!大清早的你打什么鸣?打鸣用那么勤快么?本大爷现在就咬断你的脖子,我看你还打!
    实在睡不着,不对,是睡饱了。狐狸跑去堂屋坐着,眼巴巴地看着那竹篱笆门。
    直到等得不耐烦,随手又挠了一墙印子后,才见苏凡一身疲惫地走了进来。
    「哟,难为你还记得回来。」管不住自己的嘴,篱落一开口就是嘲讽。
    苏凡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厨房。不久,端出一碟馒头,「学堂快上课了,你就将就下吧。厨房里还有些米,中午你就自己熬碗粥。」
    说罢,不等篱落回答就去了学堂。
    狐狸坐在椅上,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恼,袖子一拂,碟子立时粉身碎骨,里边的馒头滚到了脚边。抬脚想踩,怎么也踩不下去。
    「哼!」
    把那馒头看了半晌,篱落袖子再一拂,那碟子还是好端端放在桌上的模样。
    想出门散个心,他刚一脚跨出,就见隔壁的王婶正挨个敲着各家的门。
    「张家嫂子,下月初八,我家兰芷出阁,妳可得来呀!」
    「李家他哥,我家兰芷的好日子,你一定要来啊!下月初八!说什么贺礼呀,大家乡里乡亲的,见外不是?」
    「曹家大妹子,我家兰芷要出阁了!就是和苏先生,一定来喝喜酒啊!对了,上次在妳那边看到那鸳鸯绣得真好看,能不能给我们家兰芷绣一个?拿来当红盖头一定最合适!」
    「……」
    转眼瞧见篱落,王婶忙扭着胖胖的腰身过来打招呼:「哟!他表哥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小门小户的,您千万要多担待呀!咱家兰芷以后就托你家苏先生多多照顾了!这孩子不懂事,表哥您也多包涵哪!」
    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清早时冷淡的神态在眼前不断地扩大再扩大。
    是不是以后就都这般待我了?所有的好都要去给那个什么混蛋娘子了?不再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了?
    娶妻?谁准了!
    心念一转,篱落拔腿就往学堂跑。
    学堂里的学生们都在读书。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见篱落跑了进来,苏凡首先就愣了,赶紧抓过他的袖子往门外拖。
    篱落任他拖着,只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看。
    「你怎么来了?」苏凡有些焦急,这狐狸怎么总生事?
    「你、你是不是要娶妻了?」篱落沉声问道。不知是不是方才跑得急,心头「怦怦」直跳。
    苏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嗯。」
    篱落不作声了,甩开苏凡的手,身形一跃就掠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了?」苏凡有些不明白。
    想到昨晚的情形,还真是混乱的局面。自己是不是真的老好人当惯了,才摊上这样的事?为什么旁人总是有事要帮忙了才想到来找他呢?自己也是人呵,也有苦处和难处,也讨厌一个人时的寂寞孤单。
    于是又想起了那一个黄昏,有人陪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耳边的声音温润如水,依稀恍如昨日。
    
    第四章
    
    「兰芷啊,我上妳二姨家转转。院子里的鸡妳看着点,别让跑出院子,不然就找不回来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兰芷红着眼圈坐在床边。
    还有声音隔着墙传来:「哎哟喂,她王婶呀!恭喜呀!多好的福气呀,您老是苦尽甘来了……」
    听在耳里,硬吞下肚的酸楚在心里漫开再漫开,漫成眼前一阵模糊。咬破了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乡下人家里墙薄,被听到了受不起满庄的流言蜚语。
    她摊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掌中静静躺了一方墨玉。厚实狭长,似是说书先生口中王孙公子腰间的配饰。
    最稀奇的是,明明通体黝黑却泛出五色光,炫彩缤纷,煞是夺目。玉中间夹了几道红痕,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狂草的「狼」
    字,衬着四周毫无瑕疵的黑,越发红得鲜亮,血也似的。
    庄里的姑娘间流传:月圆之夜,如果在清河里沐浴更衣,然后焚香祷告,就可求来一段好姻缘。
    闺房里的悄悄话,附在耳边轻轻说,彼此都羞了个大红脸。一边绞着衣角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害臊!」一边心里头跳得自己都能听到声响。妳推我,我推妳,小心翼翼翼暗地里约了个期。
    四月前,清河边,一轮圆月高悬。
    几个要好姐妹在岸边扭捏着要反悔。兰芷生性爽快,解了扣子第一个下河。「来都来了,还羞什么?大半夜的,谁会来这儿看妳?」
    河水清凉,浸在里头甚是舒服,她不觉慢慢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四下无人,雾气迷蒙。刚要扬声寻找那些同来的女孩,岸边有人朗声大笑。
    「真没料到,夜半来此喝口水,竟能看到如此好风景。」
    心头一惊,她凝神看岸上那人。黑衣黑发,几乎快要融进茫茫夜色里。他拾起地上的肚兜送到鼻前嗅,半睁半开的眼里一半轻佻一半邪魅。
    羞得无处藏身,兰芷勉力将自己的身子往水里躲。心如鹿撞,那张俊朗的脸夺尽月色光华,叫人恨也恨不起来。「看来是在下唐突美人了。」她的肚兜还在他手中,又深深闻了一闻,他笑得意味深长,「那便后会有期。」
    来去如风,只看到肚兜飘飘摇摇又坠入草丛,岸上哪里有人?
    「兰芷,妳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同来的姐妹拉她。
    她慢慢转过头,有些迷茫,莫不是梦么?
    穿衣时,有什么从衣服里掉出来,幽幽一方墨玉。攥在手里,一路烫到心底。
    竟不是梦。
    后来几天,她夜不能寐。有人轻轻叩门,急急跑去开了,夜风涌入,衣衫飞扬,门外的人黑衣黑发快要淹没在夜色里。
    「前日在下不慎丢了件东西,不知姑娘可曾拾到?」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兰芷越想越是止不住落泪,引得胃中一阵翻滚,酸涩上冲,喉头一阵发痒,不得不靠着床头干呕起来。伸出一手放在小腹上安抚。
    「乖,再忍忍吧……」
    泣不成声。
    「妳怀孕了?」陌生的声音响起。
    银发,白衫,淡金瞳。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来,十指尖尖,点点锐利的光。
    「妳、怀、孕、了!」这次不是问句。他一字一顿,似是从紧咬的牙间硬挤出来。
    兰芷遍体生寒,颤得说不出一个字。
    篱落停在她面前不远处,没有再上前,淡金色的眼厌恶地看着眼前捂着腹部不断往床内缩的女人,「那个书呆子娶妳就是为了这个?」
    见兰芷点头,白纱衣无风自动,他手起掌落,坚实的杉木桌化作一地白粉。
    「我……」兰芷挣扎着想要辩解,「我……我只是想保住这个孩子……我……」
    篱落不客气地打断她:「所以妳就可以不顾别人的处境?」
    泛着金色的眸子似是看着兰芷又似看着别的什么,先前怨毒,后又流露出一点哀悯。
    「凭什么?就因为他之前吃了妳家一口饭,还是因为穿了妳家一件衣?所以让他戴着顶绿帽替别人养孩子!柿子软就拼命地捏是不是?妳顾着妳的孩子,所以就可以不管别家孩子的死活?
    「算好了对不对?苏先生心肠好,哭两声就一定会点头;苏先生老好人,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好好对待;苏先生面子薄,老婆红杏出墙也不敢骂一声『贱人』……对不对?嗯?」
    深吸一口气,篱落抬脚出门,「同样都是人,不要以为别人的心就不是肉做的;没有说『不』,不代表就是甘愿。妳好好记住!」
    走到院子中,肥大的母鸡领着群小鸡排成一行散步。见着篱落,母鸡「咯─」的一声尖叫,不顾小鸡就扑腾着翅膀往墙上跳。
    小鸡们也摇摆着四下逃窜,蒙头一跑,两只撞到了一起,腿软得再站不起来。一时间,「咯咯……」、「唧唧……」的鸡叫声伴着里面兰芷的哭声,好不热闹。
    去!一脚踢飞那只晕倒在他脚边的小鸡仔。瘦成这样也敢送上门,还不够你狐大爷塞牙缝的,长几两肉再来!
    这一天,篱落没有去别家蹭饭。苏凡有些讶异,随即盛了碗米饭送到他手上。
    菜色很简单,炒青菜,炖鸡蛋。狐狸意外地没有吵闹,一口一口低头扒饭。倒是苏凡觉得不自在,拉过那碟青菜,把鸡蛋往篱落面前推了推。
    篱落抬起头,嘴动了动,一声不吭地端起青菜全部倒进自己碗里,和着米饭一大口一大口咽下去。
    不一会儿,他一抹嘴说了句:「吃完了。」就扔下舔得干干净净的饭碗,跑回常坐的软椅上坐下,眨巴着眼看苏凡收拾。
    苏凡知道他有事,柔声问道:「怎么了?」
    「……」篱落没有回答,撇开视线看墙上自己挠出的印子。一道一道,交错纵横,像是张网兜头罩下,困得人喘不过气。
    苏凡没有再追问,想他要是想说,总有会说的时候。
    果然,洗净了碗筷回来就见篱落正候在桌前。
    「有什么就说吧,憋在心里难受。」
    篱落避开苏凡的视线,「我……我去找过隔壁那个、那个兰芷了……她怀孕了……」
    「是我的。」苏凡平静地回答。
    「呵……」轻笑代替了方才的局促,狐狸抓着苏凡的肩头发问:「你的?呵呵……你当我闻不出来么?那女人身上沾着狼气!你什么时候成了狼精了?还是只色狼精?嗯?」
    「我……」苏凡语塞,不禁想后退。
    篱落不依不挠地跟进,「绿帽子那么好看?你这个滥好人当真是越当越滥了。」
    脸上的表情是刺人的轻蔑,话语却有点训导的味道,让苏凡想起当年的夫子。
    「君子与人为善,但并非有求必应啊。苏凡,如若一个人连自己都顾不来,又如何奢谈他人?如此,对方心中必有愧疚,又如何喜悦得了呢?」
    苏凡轻轻抚上篱落的肩拍了拍,让他不要激动。随后才开口:「按照庄里的规矩,姑娘家未婚先孕是要沉塘的。一尸二命啊……她既来求我,我自然……」
    「所以就答应了?」
    「救人也是积善行德的事。」
    「如果以后她又要跟别人走呢?」
    「她嫁与我原本就是屈就,如果……那我当然是不能阻她前程的。」
    「你……」狐狸气得哑口无言,「你就不想想你自己么?到时候别人在背后指手画脚你都不顾吗?」
    「这样的事,别人要说也是拦不住的。再说,我一个人也惯了……」苏凡淡然。
    「好!那你就好好戴着你的绿帽子吧!」
    篱落放开苏凡,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肩头隐隐作痛,是篱落方才太用力了。苏凡揉揉肩,靠着篱落的软椅坐下,温温地,还残余着那狐的温度。
    一个人惯了……一个人,怎么习惯得了?
    狐狸没有再回来。苏凡想,他大概是回山里去了吧?
    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心里空落落地。不过才一个月而已,过去二十年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吃饭时,不自觉地就摆出了两副碗筷;在学堂教书时,总想着晚上该不该添个菜;晚上一个人看书时总要起身去里屋看看,怕他不安分,踢了被子。
    庄里的人们问起,怎么最近不见你家表哥?苏凡含糊地说:「他有些事要办,不久就回来。」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篱落尚没有半点音讯,兰芷又行踪不明了。
    那天一早,王婶家的院子里就闹腾开了。苏凡被「砰砰」的拍门声惊醒,起身一开门,王婶披头散发地跌进来,抓着他的手臂问。
    「苏凡、苏凡,你见过我们家兰芷没有?啊?她来过没有?」
    随后呼啦啦拥进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她王婶,您别急,咱再好好找找……苏凡哪,你也别急啊!」
    「就是,咱庄家家都是厚道人,连只鸡都没丢过,何况一个大活人!」
    「我看哪,兰芷一定是一大早上城里买针线去了。咱再等等,顺便再去问问迎香她们几个平常跟她要好的。」
    「对、对,我现在就去把我们家迎香叫过来问问。王婶妳先别慌,啊……」
    「……」
    苏凡忙问:「怎么了?」
    「兰芷……兰芷她……昨晚还好好的……半夜我起来上茅房还见她房里亮着灯……等过了一会儿,我就听院子里的鸡叫得急,就起来看看……就看见……看见门半开着……回头进兰芷屋里一看……就没人了!
    「天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呀?兰芷啊……我家死鬼死得早,我就兰芷这么一个命根子呀!这叫我以后到了地下怎么跟那个死鬼交代呀!我、我不活了呀!」
    说着就要往那土墙上撞,叫人急忙拦住了。人们又围着劝她。庄里几个平素心肠软的女人看不下去,也跟着抹泪。
    苏凡被紧紧抓着,不知该怎么反应。旁人以为他是被惊到了,毕竟是快过门的妻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确实难办,就又来劝他,让他放宽心,人总能找到,不会耽误他的好日子什么的。
    苏凡都没有听,愣愣地想着那一晚兰芷泪流满面的脸。
    「他……他根本不知有这孩子,每次都是他找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找他……这三个月,他就再没来过……我……就请苏先生可怜可怜这孩子吧……」
    「篱……」习惯性地回头想听听他怎么说。看到空空的软椅才想到,那只狐已经离开三、四天了。
    兰芷失踪的事在靠山庄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茶余饭后,劳作间隙,人们聚在大树荫下谈论得最热烈的就是这个。
    而且越说还越玄乎,二傻坚持说那晚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王婶家屋顶上刮起了一阵怪风,别处不觉得,一到王婶家门口,就觉得那风刀子似地割人。
    铁半仙说那是兰芷他爹在作怪,把亲闺女招下去贡给阎罗王,投胎时就能选个大富大贵的人家。
    跳大神的何仙姑却说那是王家的祖坟没弄好,撞了星君出行的道了,星君一恼,就把兰芷抓了去,她前几天就看到有白影进出王婶家,那是星君在探路哪……
    不是自家的事,虽嘴里叹着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姑娘,各人心里终不会有太大的哀伤。只有路过王婶家时,里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人觉得心里头紧了一紧。
    于是,凡是家里有闺女或者年轻媳妇的人家,都找人给自家的大门多打了把大锁,庄里威望最高的李太奶奶说搞不好这是出了采花贼,奸淫不算,还要毁尸灭迹。
    苏凡的日子还是照常,只是人们看到苏凡时眼里的同情更明显了。人们会说:「苏凡啊,那个爹娘死得早的苦命娃,好容易要成家了,新娘子却不见了,身边连个伴都没有……真真是可怜……」
    一转头看到苏凡正巧在后头,就露出个尴尬的笑,说:「苏先生啊,有兰芷的消息没有?总能找到的……莫急莫急呀。」
    苏凡勉强回了个笑,一低头匆匆走了。
    回到家,早上临走时摆在桌上的饭菜还放在那儿,那张软椅上也没有有谁坐过的迹象。苏凡站了会儿,去把饭菜热了坐在桌边吃,一筷子一筷子放到嘴里,没有半点滋味。
    「……身边连个伴都没有……真真是可怜……」
    手一抖,他看着那软椅再吃不下了。
    吃了饭去王婶家,王婶还靠在床边垂泪。苏凡进去安慰她。
    「苏凡,这事……王婶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呀!」拉着苏凡的手,王婶圆圆的脸看起来瘦了一大圈。
    苏凡说没事,先把人的下落打听到才是正经。
    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王婶显然有了点精神,絮絮地说了些别的。苏凡这才小心地退出来。
    看来兰芷是去找孩子那爹了,苏凡推测。
    只是心还悬着,这两天做梦老梦到那夜的雷雨,天崩地裂的样子,似要毁了所有一切似地。
    梦里总会跃出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雷光一照,是只通身雪白的狐,淡金色的狐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直直地,直直地,后来竟从里头流出两行血来。苏凡惊得醒过来,浑身冷汗,心如擂鼓,下半夜再也睡不着。
    这一晚又做了这个梦,苏凡坐在椅上喘气。自从篱落走后,苏凡还是睡在堂屋的椅子上,里头的雕花床、丝锦被都留着,说不清为什么,只要看到那些东西还在那儿,就感觉安稳一些。
    屋外传来敲门声,「叩叩」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晰。苏凡心念一动,赶紧跑去开门。
    「苏先生。」
    门外站着的正是失踪了几日的兰芷,绿衣白裙,星目流转。只是比之前一次来面色红润了些,眉宇间的哀愁也没了,唇角边溢出一点笑,出落得越发丰润。
    「兰芷姑娘。」苏凡见她这样就知她是找到了那个人,躬身施了个礼道:「学生恭喜兰芷姑娘了。」
    「小女子不敢当。」兰芷赶紧福了一礼,看着苏凡轻轻说:「小女子是来给先生陪不是的。当初……当初只顾着自己,是小女子不识礼,强先生所难了。」
    「哪里?举手之劳。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苏先生是至仁君子,必有好报。」说罢,兰芷又是深深做了个福礼。
    苏凡忙要去扶,有人早他一步去搀。苏凡定睛一看才发现兰芷身旁还有一人,黑衣黑发,夜色中不仔细看竟是注意不到。
    只见那人剑眉朗目,面容俊挺,一袭黑衫更衬得高大伟岸。
    四目相交,虽不发一言,周遭的气息还是被他的霸气所搅乱,压得人不得不诚服下拜。
    「多谢苏先生对内子的照顾,他日如有墨啸能帮得到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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