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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非人-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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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啦,大老远地过来还被管头管脚,报酬还是得拿点的。”九方梓彦继续道,“你知道‘山海界’吗?一个比亚马逊还原始狂野的地方。我曾在梦里进去过一次,被那里的负责人赶出来了。杨师泥告诉我,万物学院下面有一个叫做‘山海管理办公室’的单位,就是主管那个世界的。他和那里的主任认识,说如果我来帮忙的话,他就能帮我搞到那个世界的入住证。”
  “你想去那里?”“乔希仁”语气困惑,廖清舒内心困惑更甚。只见九方梓彦耸了耸肩:“算是吧,那里够自由,绝对自由。”
  自由个头,进去就出不来了,蠢货——廖清舒和九方梓彦同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乔希仁”想了想却道:“我觉得没有那么好的事。”
  “诶?”
  “自由是在规则束缚下体现的,没有规则,就没有自由。就好像渔网和网眼一样。如果渔网织得松,网眼就越大,但再大的网眼也必然有线条束缚。根本就没有绝对自由这么一说,我是这么觉得的。”廖清舒听见自己如此说道,却见九方梓彦摇了摇头:“那照你这么说,笼子里的鸟也是有自由的了?”
  廖清舒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与笼外的鸟相比,它虽然是被束缚住的,但如果但就笼中这个环境而言,它还是有一定的自由的。”
  “你所说的自由,就是可以自己决定跳上杆子还是不跳上杆子,高兴的时候吃点粮,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两嗓子吗?”九方梓彦语带讥讽地反问,不待廖清舒回答,便继续道:“你以为那叫自由?不,那叫阉割!自由的意义应该是整片天空,没有边际,而不是给你划定个空间就许你在这里溜达撒尿。你戴着镣铐,觉得自己活得很好,却不知道没了镣铐你能活得更好。你以为自己拥有的完整的自我,但其实你已经被阉了。你和自由,都被阉了,而被阉割过的东西,都是变质的。你不能因为自己只吃过变质的东西,就否定这个世界上还有健康食品的存在,明白不?”
  九方梓彦说完这段话,又低头去啃自己的肉排,洋洋得意。抬眼见到廖清舒愣在那里,不由轻笑:“怎么,被我说服了?”
  ……天知道廖清舒听到这话的时候多想一个盘子反手拍上去,这特么都是哪里来的邪教言论,逻辑混乱得比毛线团还不如。然而乔希仁似乎还真给当了真,一顿饭再没动过筷子,任凭陆蜚声把整盘的肉排都给吃得一干二净。
  也是,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别人说自己被阉了。
  此时的陆蜚声已经暂时搬进了乔希仁的家里,两人吃住基本一起。除开他手腕上多了个检测身体状况的手环,平日还要被带着去研究院做检查以外,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和廖清舒与老詹生前挺像,就是互动更多,真要说的话,更近似于廖清舒与九方梓彦同住的模式。只是他俩好歹也是轮流做家务的,而乔希仁和陆蜚声之间,情况却完全是一边倒——只要是在“跑剧情”的情况下,负责洗菜做饭刷碗拖地的绝对是乔希仁,根本没陆蜚声什么事。
  像今天也是,“陆蜚声”吃完饭就跑到沙发上看电视了,“乔希仁”一人留在餐桌旁收拾。将碗筷俱放入水池里,水流哗哗地冲入,打在“乔希仁”的手背上,冲刷出一阵阵凉意。
  身体仍处在被控制的阶段,廖清舒能感觉到乔希仁正出神地盯着泄个不停的水流,思绪缥缈,任凭池中的水渐渐满溢。少时,他又突然转过头,视线落在紧闭的冰箱门上,目光灼灼,几乎要将门穿透。
  廖清舒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冰箱里有什么。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乔希仁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估计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洗白的好事。这个梦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甩锅吧。


第150章 山海一梦(17)
  廖清舒大致能猜到,乔希仁会变成后来的样子,多多少少都是受了陆蜚声那白痴的影响。而这也正是他无法理解的地方——陆蜚声那套言论听着似模似样实则漏洞重重,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这理论是多站不住脚。连这种程度都能被影响,乔希仁这人到底是有多容易被洗脑?
  还是说,人就是这样?在最挣扎最彷徨的时候,听到一个合乎自己心意的答案就会死死抓住不放,管他是歪理还是邪说,通通照收不误?
  廖清舒确定不了答案。他毕竟不是乔希仁本人,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而当他终于有机会得以窥见一斑的时候……他却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机会,出现在一个晚上。
  当时的廖清舒正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起了床、开了灯,从床头柜里翻出根缝衣服的细针,取了点酒精棉随便涂了,跟着便站到镜前,面无表情。
  右面的耳垂被轻轻扯住,明晃晃的针尖对着那一小块肉蓄势待发。廖清舒的意识将醒未醒,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并不算细的缝衣针刷地穿过耳垂又一下被拉出来,殷红的血珠从伤口中迅速渗出,一抹疼痛倏地窜进尚不清醒的大脑,等到廖清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条件发射地捂着耳朵叫出了声,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得回身体的控制权了。
  隔壁房间传来砰砰的动静,旋即是急促的脚步声。廖清舒的房间门被拍响,九方梓彦在门外叫道:“廖清舒!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别担心。”廖清舒回应着,渐渐冷静下来,转身去找酒精棉和创口贴。按理说耳洞中应该再插根什么东西以防愈合,但这耳洞又不是廖清舒自己想打的,他才不想留着。
  听到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廖清舒忙道:“你别进来。你一进来,天知道又要触发什么剧情。”
  九方梓彦听了这话,这才作罢,转而倚着门板坐下,问道:“刚才什么情况?”
  “没什么。”廖清舒快手快脚地处理好伤口,也走到门边,背靠门板坐在地上,回应道:“是乔希仁。刚才睡得好好的,突然起来跑剧情了。”
  九方梓彦:“他干了什么?”
  “打了个耳洞。”廖清舒老实答道,“在右边。”
  九方梓彦砸了砸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叹,显是也知道这个举动的意义所在。“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到这茬……他是看上谁了?”
  廖清舒口中发出一声呻吟,伸手捂脸:“别问我。我不想知道答案。”
  九方梓彦细细一想,也明白过来——这梦境之中岁月模糊,所有的故事,也就两个主角而已。一个乔希仁、一个陆蜚声,一共就两个人的事,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这么一想,乔希仁对廖清舒那暧昧莫名的态度,也一下子变得有理可循了——这要是搁在小说里,指不定又是一出两代恩怨、父债子偿的虐情戏码。
  “这俩是什么情况?怎么勾搭到一起的?”他奇怪道。廖清舒茫然摇头,回忆着两人平时相处的情态,似乎也没见什么端倪。完全就是稀里糊涂的,乔希仁耳朵上就突然多了个洞。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九方梓彦又道:“算了,当我没问,就你那反射弧,问也白问。”
  “我的反射弧怎么了?”廖清舒不悦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再骂我蠢!”
  “不是蠢,是钝。”九方梓彦漫应着,“所以这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知道?”
  廖清舒头靠在门板上,闭起眼睛想了想,缓缓道:“我觉得……乔希仁应该也不是真对陆蜚声有什么心思吧。”
  “真敢说。”九方梓彦嘲道,“需要我提醒你你耳朵上还有个洞吗?”
  “这我知道。”廖清舒倏地睁开眼,“我的意思是,乔希仁可能是自己搞错了……我觉得吧,他对陆蜚声应该是一种羡慕混合着向往的感觉。因为陆蜚声能够轻易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所以才会显得比较有吸引力吧。”
  九方梓彦抬起眉毛:“你说吃人?”
  “不是吃人。陆蜚声不吃人。”廖清舒说着,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那个遍地血水的房间与陆蜚声兽化的背影,心脏蓦地一抽。他呼出口气,继续道:“起码现在的他没吃过。而他不吃人,是因为自己不想吃,而不是别人不允许,这种自由正是乔希仁求而不得的。而且他那套论调你也听到了,肯定很对乔希仁的胃口……嗯,人嘛,你懂得,就是喜欢那些说话合自己想法的……”
  “谁说的。”九方梓彦不假思索道,“你就总是跟我唱反调。”
  廖清舒:“……”
  “……算,当我没说。”九方梓彦自觉失言,沉默一会儿,站起身来,“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诶?”廖清舒愣了愣,“不再留会儿?”
  “留着干嘛?”九方梓彦瓮声瓮气道,“两个大男人半夜去八卦另外两个大男人的感情问题,你不嫌诡异啊?”
  “……确实有点。”廖清舒点头承认,“但我就是想和你再说会儿话。”
  “……啧。“九方梓彦撇了撇嘴,”既然你这么说……”
  “大概也是受了乔希仁影响吧。”廖清舒继续补充,“他一直挺想和陆蜚声多交流交流的。”
  刚反身准备坐下的九方梓彦面色一沉,提了提睡裤就要走。又听廖清舒叫道:“九方?你还在吗?不会真走了吧?九方?”
  九方梓彦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又回到门前坐下。他刻意放轻动作,一点声音没有,廖清舒却像感觉到了一样,嗷嗷的叫唤顿止,门板内外,俱是安静下来。
  九方梓彦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但他估计廖清舒也还是在的。他敢不在试试。
  “喂。”过了良久,他才出声呼唤,话音未落便听到廖清舒回道:“嗯?”
  “耳朵还疼吗?”九方梓彦问道。廖清舒仔细感受了一下,诚实答道:“还好,还有一点疼,但不是很厉害了。”
  九方梓彦点点头,又道:“喂。”
  “嗯?”
  “你自己会去打耳洞吗?”
  廖清舒蹙眉:“你想我去打?”
  “当然不是。”
  “那就不去了。”廖清舒理所当然地说道。九方梓彦又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点怪?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反射弧。”面对九方梓彦的疑问,廖清舒不客气地抓住机会还击,“就你的短!”
  “你说谁短!”九方梓彦炸了一句,又把话题扯了回来,“等等,先把这事说清楚——你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什么意思。反正我就一个右耳朵,归你了。”廖清舒靠着门板道
  “不是,你的意思……”九方梓彦喉头滑动了一下,“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廖清舒拿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直到九方梓彦撑不住想挂断电话时,他才幽幽开口:“原来我们还没在一起啊。”
  九方梓彦:“……”
  “在一起个毛线!”九方梓彦忍不住吼了出来,“你一直都没有正面回答我!”
  廖清舒:“……”
  “你干的这叫什么事!”九方梓彦怒了,“答应了就说一声啊!这都不懂吗!读了十几年书,连这点礼貌都不懂吗!”
  “我以为你知道啊……”廖清舒捂住半边耳朵,赶紧把手机拿远,“好好好,现在答应了!正式答应了!行了吧!”
  “太草率了!”九方梓彦继续吼,吼完之后却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又不大确定道:“所以我们这算是……定了?”
  廖清舒想了片刻,点头:“要不就定了吧。”
  “啧,草率。”九方梓彦还是觉得不满意。廖清舒又想了片刻,道:“还好吧,差不多就行了。你是九方梓彦,我是廖清舒,不就这么一回事吗。”
  九方梓彦一想也是,却还是感到缺了些什么。小说里一般发展到这种时候,难道不都得加点动作戏吗?然而他此刻却连推门进去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猴子一样地砰砰砰敲门板。但他没事敲门板干什么?他又不是猴子。
  没有渲染、没有烘托,就是聊天中正好谈到,就顺口这么定下了。别说约定,就连约炮都不带这么随意的。然而仔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毛病,就是这么一路顺着过来,突然想起来,来日方长,还是得跟对方先打声招呼而已。
  稀里糊涂的,就像是乔希仁的耳洞。但九方梓彦觉得,他们的事,还是比那个耳洞明白多了。
  又过了良久,他问廖清舒:“那……先就这样?”
  “嗯。别的等出去再说。”廖清舒道,“睡了吧。”
  说完,他的房间灯就熄了。九方梓彦又在门口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回自己房间,走到半途又回头看了眼,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光芒。他却总觉得,廖清舒还坐在那个地方。
  这一夜闹腾到挺晚,连带着第二天早上也起不大来。直到近八点钟,廖清舒才睡眼惺忪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带着九方梓彦去了驱魔部——今天过去签个到,然后还得去研究院做检查。
  这个梦里的设定就是,当他们两人照面的时候,身体会百分百失去控制权,这些日子来两人也习惯了,每当要跑剧情的时候,就会安静地躲到意识深处,一面窥伺着一切,一面收集着情报,一面思索着下次与对方交流,应该说些什么。
  九方梓彦还在思考昨晚的事,廖清舒的心思却已不在那上面——自打今天起床后,他就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直到从研究院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小区,廖清舒才终于知道那种不安感是从何而来——只见单元楼下,一抹俏丽的身影正立在那里。一袭熟悉的蓝色连衣裙裙优雅而修身,灰色的半长头发凌乱地翘着,身材颀长、动作僵硬,正是穿着女装的方哲逸。
  而他的手里,还牵着一只半人高的泰迪熊。泰迪熊毛发卷曲、表情无辜,脑门上像是清朝僵尸般贴着张纸,上书三个大字——“廖清舒”


第151章 山海一梦(18)
  “我……本来没想要来找你的。”坐在餐桌前,方哲逸一边握着水杯一边捏着嗓子道,眉眼间微带着愁苦,时不时看一眼坐在边上的泰迪熊,爱恋地抚着它的头,一举一动间,皆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可是小舒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他怎么了?”九方梓彦——准确来说应该是陆蜚声,问道。方哲逸薄唇微抿,抬手将并不存在的碎发撩到耳后:“他总是做噩梦、生病,说有奇怪的叔叔阿姨找他。我有带他去找大师,却管不了什么用,效果时好时坏的。我猜……这事可能跟你有关。”
  不用猜了,就是有关。九方梓彦这么想着,见怪不怪。混血半妖很少有年幼就觉醒的,大多数要等到青春期,能力才会渐露端倪,但那股天生的气息却是隐藏不了的。有贪图力量的杂妖恶鬼,就喜欢对这种尚未觉醒的小半妖下手,循着气息一路找来,潜进梦里,作妖作祟,去吸小孩的精气,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用余光瞥了眼桌角,一个丑得极具个性的小灵通正被摆在那里,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通话中。他有心想将那手机摆正一点,身体却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嘴,还在多此一举地问着:“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以前留给我的号码,我一直留着。”方哲逸眼帘低垂,两手不安地交叠,“我试着用那个号码联系你,结果找到了一个姓杨的人。他又给了我另一个号码,叫我去问他兄弟。”
  “杨师泥。”话说到此处,不管是九方梓彦还是陆蜚声俱是明白过来了,“他告诉了你我的地址。”
  方哲逸缓缓点头,轻轻咬着嘴唇,怯怯地看了眼九方梓彦:“你不方便吗?”
  “没有的事。”九方梓彦摇头,又问道,“你现在住哪儿?”
  “我找了间招待所……”方哲逸话未说完,便被九方梓彦打断:“别,招待所人来人往的,条件又不好。等我到这附近帮你找间房子,你先住下来,小舒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语毕,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方哲逸,犹豫半晌,叹了口气:“婉瑜,我很抱歉。”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方哲逸徐徐地说着,抬眼深情地注视着九方梓彦,“你不亏欠我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现在也没别的要求,只要小舒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他伸手将那只贴着“廖清舒”纸条的泰迪熊抱了过来,搂在怀里,用脸颊蹭着它的头,鼻子抽动两下,眼眶渐渐泛湿:“他是我的一切。”
  九方梓彦静静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一部叫《情深深雨濛濛》的琼瑶剧。里面有个叫可云的配角,因为刺激发疯了,天天抱着个枕头叫孩子。他觉得方哲逸现在也差不离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对方哲逸说一句“妈的智障”,再不济就甩一个意思差不多的眼神也行,只要能表达他现在波澜壮阔充满卧草的心情就好。然而事实却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方哲逸拍了拍熊仔的头,让熊仔叫“爸爸”;而自己,则用一种充满父爱的死蠢眼神凝视着那只熊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完了还报以一个傻乎乎的笑。
  ——可云,真是太可怕了。
  卧室里,廖清舒正躺倒在床上,一手横在眼睛上方,一手拿着个小灵通,贴在耳边,客厅中的对话从听筒中悉数传来。听着方哲逸那捏得细细的声音,他厌恶地撇嘴,挡在脸上的胳膊移开,露出满是愠怒的眼。
  乔希仁的这个梦算是怎么回事?把他设定成一头大熊仔,这他无所谓;可硬把方哲逸设成他妈妈,这就太过分了!
  尤其方哲逸表现得还那么雷!
  廖清舒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躲在自己房间里闷闷地扯被子。过了会儿,手机里忽然传出了九方梓彦的声音:“喂?都听到了吗?”
  廖清舒听他语气绝望、嗓音疲惫,怒气登时去了大半,颇有些同情道:“嗯。你那边处理好了?你没事吧?”
  九方梓彦应了一声:“还好,就是眼睛被辣得发疼。”
  “……辛苦你了。”廖清舒翻身坐起,客厅内,九方梓彦也用相同的姿势缩在了椅上,望了眼空荡荡的客厅。方哲逸人虽已离开,留下的香水味还在,他厌弃地皱皱鼻子,问廖清舒:“对今天的事,你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廖清舒坦白道,“这个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连我那个爸是半路捡的都不知道。我说怎么对他印象那么少呢。”
  “这样啊。”九方梓彦沉吟了一下,“那你家出事的时间,你还记得清楚吗?”
  廖清舒脸色陡变:“你什么意思?”
  “直觉而已。”九方梓彦道,“这个梦里除了‘乔希仁’和‘陆蜚声’,就只有你母亲和小时候的你被‘扮演’了。我觉得这不是偶然。”
  “我那个不叫被扮演,我就是一团熊仔状的马赛克好吧。”廖清舒说着,抬手摸了下自己犹带着一个窟窿的耳垂:“我说,他别是把我妈当情敌了吧。”
  “这说不定。”九方梓彦从椅上下来,下意识地往廖清舒房间走,走到半途才想起两人不好见面,这才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口中问道:“你耳朵还疼吗?”
  “啊?”廖清舒愣了下,忙把手放了下来,“不疼了。”
  “行。”九方梓彦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那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廖清舒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便道:“嗯,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他挂断电话,抬眼看了眼墙上老式的窗户,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窗玻璃刚刚似乎震动了一下。
  而直到数日后,廖清舒才意识到,“走一步看一步”,这句看似大智若愚的话,其实是个多糟糕的决定。
  此时的陆蜚声显然已对廖婉瑜母子上了心,每天抽空帮着看房照料不说,还偷偷联系起了自己在妖族的朋友。他自己没养过孩子,对小半妖的问题一知半解,现在突然却像是觉醒了一样,开启了一种“准奶爸”的模式,四处打听;每日与乔希仁交谈的重点也从“我当年是这样泡到豹女的”变成了“以后我要这样养儿子”。乔希仁嘴上不说,对陆蜚声的态度却渐渐疏远起来,也不像平时一样迁就照顾,陆蜚声却依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只管操心自己的事。
  眼看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廖清舒内心的不安也越扩越大。直至有一天,他作为乔希仁站在桌旁收拾碗碟,忽听九方梓彦道:“万物学院的学籍,很难弄吗?”
  廖清舒闻言眼神微闪,答道:“不难。只要血统达到一定比例就行。如果是术士家族的孩子,纯人类也能进。”
  “哦。”九方梓彦点点头,继续埋头琢磨,廖清舒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要让那孩子进学院?你不是最排斥那种地方了吗?”
  “那地方规矩多归规矩多,但好歹也是个能提供庇护的地方。”九方梓彦答道,“虽说以后我会保护他,但难免还是有看顾不周的地方。有个学校,感觉能安心点。”
  廖清舒动作一顿:“你会保护他……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九方梓彦满不在乎道,“我跟杨师泥说过了。山海界的入住证我不要了,回头和婉瑜扯张结婚证,把孩子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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