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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蒲松龄系列3部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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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一愣,随即答道:“依蒲先生的意思,将卫氏引荐给冯举人之人是红玉,便是红玉充当了王允一角了?”
蒲先生点点头,压过撞击地面的雨水声喊道:“正是!”
随即我思忖道,如今冯举人与佳人相守,过着神仙日子,而宋平云却身败名裂,尸骨甚不得留全。于是答道:“如此说来,眼下红玉与冯举人两人恩爱度日,便是说她最初的图谋,果然是宋平云狗贼了么?”
蒲先生叫道:“正是!飞,你想那曾尝试手刃宋狗贼的卫氏,却也不是与红玉的图谋相同?”
听了蒲先生所言,我将与蒲先生方才所说的一切连接起来,将事件返回四五年前:卫氏图谋宋平云,便嫁给冯相如,同时许给宋家做妾。于是迂腐顽固的冯骜与一贯蛮横的宋家果真起了冲突,冯相如在遭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后对宋平云咬牙切齿,卫氏也得趁着被抢去宋家的机会深入敌后,执行刺杀。至此,我不由问蒲先生道:“可蒲先生,卫氏也是不自量力,她一个弱女子刺杀宋平云怎会轻易得手?竟送了命。”
蒲先生抹去满脸的雨水,喊道:“飞,你已得此案精髓!先不论此处,你且考虑,为何红玉推举卫氏嫁入冯家?而红玉又是何等姿色?”
我连忙想来,却不由一惊:红玉与冯举人偷香几月,直到被冯骜发现,赶她出门,才不舍离去,第二天却携了重金,要冯举人迎娶卫氏代替……“原来如此,蒲先生!”我大声吼道,压过雨水如瀑布泻下的巨响:“本应以红玉为饵,所执行的美人计,竟不慎失手,因此才由卫氏替补!”
听蒲先生大声赞同,我随即道:“蒲先生,红玉如此聪慧,却怎会失手?”
蒲先生答道:“红玉本想手刃宋平云,却没料到自己竟相中了冯举人!倘若执行美人计,她将被歹人夺去,进而借机刺杀宋平云。试想宋家的众多护卫,即使得手,她却怎能脱身?更如何得以与意中人相守终生?”
“蒲先生怎能推定红玉心愿如此?”我问道。
“岂忘了红玉在冯举人一无所有之际毅然只身投奔?”蒲先生答道。
我惊道:“竟当真为情所困,不顾大计?”
蒲先生叹道:“飞,若你自己有见得意中人的一天,便可体会‘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心情吧!”
听蒲先生玄乎的说辞,我将信将疑微微点头,又道:“既然如此,蒲先生可愿意道来卫氏一个弱女子冒险刺杀宋平云的缘故?”
蒲先生叹道:“这我不知。但以我揣测是因复仇心切,擅自行动所致。另外,飞,你可想起宋平云雇用护卫是为什么?”
头顶倾盆大雨,我大喊道:“因与冯家结怨,加强防范。”言罢,我猛一怔,忙道:“蒲先生,难道美人计并非单是为了卫氏混入宋平云狗贼家中,而是为宋平云与冯家结怨,诱使宋家另招护卫,不觉间引狼入室的缘故?”
蒲先生吼道:“大概如此!”
我忙高声叫道:“可宋家仆从众多,还怕一个冯举人一介文弱书生不成?”
“飞,你岂忘冯举人初见刺客时,曾误以为他是宋家派来的侦探?我想冯举人之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宋家密切监视冯举人,让他早有察觉的缘故!想必宋家担心冯举人拼死复仇,心有忌惮不假!”
听此言,我再次串通线索,便是共有三人图谋宋平云狗贼:红玉、卫氏、雷教头。他们三人自伊始,便计划以红玉作为诱饵,引发冯家与宋家之间的仇恨,进而趁机令雷教头混入宋平云家中,实施无头尸诡计斩杀宋平云狗贼全家。如此狠毒、缜密的计谋,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想至此,我问蒲先生道:“雷教头、红玉、卫氏是何方神圣?”
蒲先生答道:“飞,卫氏是吴村卫家之女。老妇说过,当初夫妇二人携一男两女,于八年前住进吴村,恐怕那三个孩童正是红玉、卫氏、雷教头三人。而这五人入住的吴村,距宋平云狗贼所在的广平只有六十里,岂不正像猎人寻到猎物,潜伏到身边埋伏,伺机而动?”
又一声惊雷响过,我大喊道:“正是!那么卫氏一家五口,却是怎样的来头,竟会呕心沥血,不惜以如此代价袭杀宋平云狗贼?”
只见蒲先生的发辫随着疾风暴雨忽然吹散开来,他一时间披头散发,与我答道:“飞,十年前,张青云遭宋平云陷害身亡时,皇上曾去他家检视状况。当时只有两位仆人夫妇服侍接待,岂不正似卫家夫妇?王御使曾说起,坊间传言张青云的千金那时正在外地游山玩水,虽幸免于难,却从此下落不明。而这下落不明的张青云千金,却不正是红玉与卫氏,这对复仇心切的姐妹?”
我闻言不忍住大声惊道:“竟然是这样?!”然而细细想来,却是最为合理的解释。随即我连忙开口向蒲先生问道:“红玉、卫氏二人虽然有了来历,但雷教头却是何人?”
蒲先生大声答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飞,你可想与这位奇策百出的奇侠相见?”
我连声惊叫:“雷教头武艺高强,机智果决,我当然想一睹尊容!”
蒲先生犹豫片刻后,向我大声吼道:“那奇侠,正是你再熟悉不过之人,魏槐!”
见我愕然如同雕像,蒲先生喊道:“十年前,张青云遭宋平云陷害身亡时,魏槐与你不辞而别。九年前,逃窜的宋平云狗贼进驻广平。八年前,卫家夫妇带一男两女住进吴村,男孩没过多久消失在山中,不见尸骨。不久,魏槐在广平衙门府任职。四年前,魏槐兄自称调离广平。不久后,雷教头出现在宋平云家中。又过三个月,雷教头设计杀宋平云后脱身。第二天,魏槐返回广平。”
听蒲先生罗列一件件不可辩驳的铁证,我愈发惊诧,心中也绞作一团乱麻。没料到当年的兄长背井离乡,竟是受了如此剧变!经历如此困苦,今日我竟还无意间追查起他来,实在是令我痛心不已!
随我逐渐恢复理智,盘算起来,槐兄不但斩杀当朝要犯,更惊死与其狼狈为奸的同党,原本是大功一件,但他却并不邀功领赏,这是何故?正疑惑间,我想起,槐兄或许是不愿牵扯出他与红玉、卫氏三人为斩杀宋平云狗贼,而将冯举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之事。倘若冯举人得知,只怕他勃然大怒,再不与红玉往来,坏了红玉的终身大事。
随着耳旁风声,我打马与蒲先生说起心中想法。
蒲先生听得大声道:“飞,凭借魏槐兄的才智,只怕早在装醉间预料到你我二人此行收获。若他当真打算包庇红玉,又为香儿的枉死赎罪,只怕他……”
我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会自尽!!”我与蒲先生二人异口同声吼道。
分秒必争,我霎时摒弃一切杂念,只顾拼尽全力,催马在滂沱大雨中疾行。
奔下山坡,见了雨中的张掌柜酒馆,我与蒲先生两人更加紧打马,直闯进衙门府大门。在屋檐下避雨的衙役们,见了如同落汤鸡的我与蒲先生两人,慌忙迎上前牵马。我二人纵身下马,顾不得道谢,一边全速冲向书房,一边大叫槐兄名字。
王御使听见我与蒲先生两人高叫,连忙出了书房查看。他看我两人被雨水浸得狼狈不堪,连声道:“待我与二位寻些衣……”
蒲先生早大声道:“王御使,魏槐兄现在何处?”
王御使见披头散发的蒲先生窘急相问,惊道:“方才自称醉酒不适,回房间歇下了。”
蒲先生与我一个对眼,便双双甩着湿漉漉的马褂,并肩往槐兄的寝室狂奔。王御使见状一愣,却也起身追了上来。
奔至槐兄门前,蒲先生推门大叫道:“魏槐兄,开门,开门哪!”见屋内并无动静,我不由分说,纵身便撞。蒲先生见此,也用力撞起门来。王御使方才气喘吁吁追上,见我二人拼死撞门,他也毫不迟疑,挺身撞上来。
随着木闩爆裂的声音,我抢进屋内,赫然见槐兄吊着白绫悬在房梁上,面如死灰。我哭喊一声:“槐兄!”一步蹿上桌,抽出佩刀割断悬在梁上的白练。
蒲先生与王御使两人接住槐兄,王御使便连忙将两指搭在槐兄脖颈处,急切道:“还有救!还有救!”便飞奔出门去找郎中。
彦宁医生仔细为躺在榻上的槐兄把脉,方才如释重负,扭头与我、蒲先生、王御使三人说道:“所幸魏名捕并无大碍!也亏诸位大人发现得早,不然本县真要失去一员得力干将!”听彦宁医生之言,我三人才稍稍宽心,连连与周医生道谢。
这时,我忽感周身一阵彻骨冰寒,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人,身着湿透的衣装极易伤寒感冒,还请速速更换!”听我牙齿打战,彦宁医生手指我湿透的马褂道。
我听了彦宁医生建言,连连点头称是,便与蒲先生两人转身抱臂,哆哆嗦嗦往自己屋内跑,换上干净衣服。
出了门,再次踏进槐兄屋内,只见王御使热情端来两杯热茶。见御史大人亲自上茶,我与蒲先生两人忙称不敢,恭敬接过。随即彦宁医生仔细嘱咐了我们三人,称槐兄明天定将安然无恙,无须挂虑。见我和蒲先生依旧冻得面色苍白,他又与我俩叮咛几句,便拱手告辞,出了门撑伞离开。
随即我与蒲先生二人便依着彦宁医生的叮嘱,裹了厚被子,一同盘腿坐在炉边取暖,活像两个烤火的大粽子。
火炉旁,王御使上前道:“多亏二位及时返回,否则真要误了大事!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几乎害得广平失去一位得力干将!实在让我无地自容!”王御使说着,痛心疾首状连连摇头。
蒲先生道:“不怪王御使,只怨我和飞没能早早回来。魏槐兄这些年来独自承受太多,令人痛心。”
王御使连声问道:“蒲先生,这究竟是何人,竟胆敢潜入衙门府内,在光天化日之下将魏名捕悬在梁上扼杀?”一听,我才想起还未与他说破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蒲先生长叹一声,便将我二人在返程路上的推论如数告知王御使。王御使听毕大为震惊,手中茶水早浑然不觉间洒在地上。“没想到我当年去张青云先生府上吊唁时,接待我的两位忠厚仆人夫妇,竟会日后下了如此的决心复仇!”王御使感叹道,“这夫妇二人本可与官府告发宋平云狗贼下落,让官府发落。不想竟非手刃狗贼不可,换来如此惨痛的代价。”
蒲先生却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想宋平云狗贼在十年前,竟能在查案间得到半数钦差的庇护,更在皇帝批下抓捕的短短时间内听了风声逃之夭夭。恐朝中上下多有包庇他的同党。若夫妇二人轻易向官府告发,极可能早在皇上获知前,便被人拦下。不只如此,更怕遭到宋平云同党出手灭口!想来冯举人告到省督抚无果,更说明省督抚也同样是包庇宋平云的党羽。”
王御使狠狠道:“我定要叫那省督抚死无葬身之地!待我寻到四年前何人任此职位,他就要死了!”
等王御使言罢,蒲先生与王御使拱手道:“王御使,关于魏槐兄之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王御使连忙抱拳回礼:“蒲先生何须与我客套,直说便可。”
“宋平云一案的真实情形,只求王御使务必与他人保密。”蒲先生道,“若冯举人得知真相与红玉翻脸,此生永不相认,成为仇敌,正是魏槐兄所担忧之事,也是他寻死相护的缘由。”
王御使连声称是:“依蒲先生所言!宋平云的灭门案早已尘埃落定,冯举人和红玉二人恩爱度日,魏名捕更是守护此地数年,兢兢业业。我们便顺其自然,替魏名捕圆上红玉的狐仙传说为好!”
蒲先生感激道:“王御使多费苦心。只是我有些担心,怎样回报朝廷为好?”
王御使笑道:“蒲先生大可不必为我烦心?我便写李县令患了癔症,久病成疾,终不治身亡便可。朝廷并不会再多过问,勿念。至于冯相如举人,我自然会为其单独拟出沉冤昭雪的状子,拿下宋平云的同党,蒲先生和严飞兄也不必担心。”
我与蒲先生两人听得,连声作揖称谢。
王御使又与我二人回礼,忽然问道:“蒲先生,我却有些好奇,卫氏夫妇为何选了冯相如作为美人计中宋平云狗贼的仇家?”
蒲先生答道:“一来,冯家世代书生,只顾闭门苦读,人脉寥寥,与宋家自然不会有交集。这两家之间因卫氏而起的矛盾,绝不可能协商和解。因此充分避免了计划穿帮;二来冯相如之父冯骜,是著名的火暴脾气。倘儿媳若遭人欺,定会愤而反抗,便极有可能再遭不测,惹出更大祸端。以坚定冯举人的复仇信念,威慑宋狗贼再雇用人手保卫;三来冯家是文人寒门,倘若心怀深仇大恨,大有放手一搏的可能,对宋平云是个极大威胁。若是寻个富足的人家,只怕会忍气吞声,不与宋家争斗,更甚者收了宋家礼钱,将卫氏相卖。”
王御使连连点头,道:“卫家夫妇二人果然不凡,竟深谋熟虑至此!”
我也问道:“蒲先生,宋平云狗贼既然忌惮冯举人,却不抢先出手加害,是因什么缘故?”
蒲先生笑道:“飞,怎能问出如此幼稚之言?对于他这等受人庇护的官府要犯,原本已经欠下了很大人情。自然更不愿惹是生非,引来注目,再请同党庇护。我敢断言,对于包庇他的省督府,宋平云必定出了大价钱打点。何况广平县人已见着宋家夺了卫氏,若再出手杀害冯举人,岂不是不打自招,只怕引发公愤,生出更大祸端。”言罢,蒲先生又叹道:“不提这些,想魏槐兄至今仅有一次失言,却被我抓住要害,满盘皆输。”
我与王御使一愣,忙问蒲先生所指什么。蒲先生笑道:“当初飞听了卫氏的姓氏,只与他打诨,问他可知此同姓人家。岂料他却答道:‘禁卫之卫与魏阙之魏,怎得混淆?’飞,这却多亏了你。”
王御使惊叫连连,恍然大悟道:“魏名捕既从未听过卫家,却从哪里得知这户人家的姓氏,是禁卫之卫?严飞兄无意的调侃,竟引来槐兄画蛇添足,反倒露出马脚。”但我却丝毫没有得意,反倒满是愧疚。想来我受了槐兄许多照顾,非但没有报答,竟然无意间害惨了他!我顿时对自己无意之语恼恨不已。想到槐兄早年便背井离乡以报血海深仇,如今更只剩下永世不得相认的红玉一名亲属,实在令人心痛不已。
伴着久久的沉默,我与蒲先生、王御使三人逐渐困顿。于是王御使便喊了府内的衙役,细心叮嘱他们几人仔细照顾槐兄,随后便与我和蒲先生道别,先行休息。我与蒲先生二人见此,也起身相互告辞,回屋睡了。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见朝阳还未升起,听四下传来的几声鸟啼,便在清冷间起身着装,往书房走去。
推开门,只见王御使早伏在案上全神贯注写着文案。他看见我,笑道:“严飞兄今日可真是早。我正草拟李县令身患癔症而死的奏折,不知严飞兄可愿一看?”正言间,只见书房门被再次推开,蒲先生大步踏入,拱手道早。王御使见了,连忙招呼蒲先生一同上前,检查他笔下的文案可有破绽矛盾。
一同研讨了小半个时辰,我忽听见木门被猛地推开。我连忙回身查看,只见槐兄伏在地上,道:“我魏槐甘心受罚,只恳求诸位勿将此案实情与外人说起!只怕冯相如……”
话音未落,我、蒲先生和王御使三人早弃了手中文案,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王御使答道:“听蒲先生说起魏名捕的履历,既然魏名捕斩杀了朝廷要犯宋平云,又除掉枉法的李如松,都当是大功一件,我却怎敢私自惩罚?”
槐兄身子几乎躬到膝盖,连连作揖道:“惭愧,惭愧!我误杀无辜婢女,更欺骗冯举人,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哪敢居功自诩?只请诸位勿与他人道破其中真相!”
王御使见此,连声答应槐兄不再追究,更发毒誓表明不会对外人提起。随即他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在此草拟李县令癔症不治的奏折,魏名捕大可不必忧心。”言罢,王御使拽着槐兄,让他审视了草稿一遍,槐兄阅罢连连称谢。
于是,我们三人便盛情邀请槐兄道来铲除恶贼宋平云中的一切玄机。蒲先生更连声道:“魏槐兄无须多虑,只是我想核查自己的推论是否准确。”
槐兄见我三人连声恳求,也便盛情难却,待他在藤椅上坐定,便将此事娓娓道来。
“先前与飞兄扯谎,深感愧疚,只愿飞兄宽恕这背叛之罪!”槐兄说着,与我连连抱拳,又道,“先让我与飞兄说明儿时之事吧!我本是北京左都御史府内仆从,卫惠文之养子卫槐。至于我父母两人,均是张青云大人抱养的路边弃婴。因此张青云大人对我父母二人而言不只是主仆,更是有救命之恩的再生父母。二老对张青云大人一片赤诚,从未有过半点违逆,更是每事必先顾及张青云先生的利益。
至于张青云大人,他为人为官,向来耿直无私;对贪官酷吏毫不手软,更不曾收取分文贿赂。时下,被拥戴他的百姓唤作铁面判官,享有美名。张青云大人育有两子两女,长子与次子清云、德延二兄弟在朝中为官,都是清廉为政、仁而爱民的守法良官。两位千金,分别唤作红玉、碧玉,与我只是稍有年长。张青云大人命我与四人以兄、姐相称,从不提主仆。想八岁那年,我护着二位小姐上街玩耍,却不想撞见宋平云狗贼家的恶仆,那贼眉鼠眼的小厮欺我年少,竟将我推开,去抢碧玉姐姐手中的孔明锁,摔在地上碎了。碧玉姐姐被夺了心爱玩具,只站在原地大哭。我不禁怒火中烧,扑向那小厮拼死相争。撕扯间,我连遭重击,情急之下伸手戳瞎了那泼皮双眼。见那泼皮满地打滚,我便连忙抽身护着两位小姐匆匆回家。
没想到我回府与父母说起这事,二老竟训斥我为张青云大人惹出祸端,将我一顿毒打。张青云大人回了府,见我正被二老悬在房梁上死打,连忙劝住。待我父母二人与他道明实情,张青云先生惊愕连连,称我果真惹上事端,更道那宋平云狗贼之势,深不可测,只怕我被追究,害了性命。于是他连夜将我送往山东淄博一处中年无子的朋友家寄养。于是,我才与飞兄相见。”
槐兄见我满脸惊讶,笑笑与我道:“那时候,飞兄还是五岁稚童。一次偶然间,我与他分享了两枚糖果,却没料到飞兄竟从此终日追在我身后,称我为兄。这也真是天赐缘分。”我头次听说与槐兄相识的经历,不禁好奇问道:“槐兄当年给我糖果是为何故?”
槐兄笑答:“只是见飞兄那时憨态可掬,很是乖巧。至于临行那年,飞兄不知从哪里学了功夫,身手极其敏捷,丝毫不输大他两三岁的玩伴。”我刚要答话,槐兄却忽然收敛了笑容,垂眼道:“只是十四岁那年,一日黄昏时分,我正要回家进门,却见门口立着一位浑身黑衣的男子,似乎在等人。他见了我,不容分说便走上前,递给我一封父母署名的密函,道:‘本家生了剧变,你当连夜赶往开封,与小姐会合。待接着小姐,一同潜往兰陵老家,听候父母指示。’言罢,男子又低声道:‘西村外的灌木中,拴着为你备好的马驹,待你回家整顿,当即刻出发,片刻不得耽误!时间紧急!’言毕,男子当即快步离去。”
蒲先生惊问:“魏槐兄,这黑衣男子是什么人?”
槐兄叹道:“徐梦龙,是张青云先生的密友。我在北京时曾见过,只是那时他衣着怪异,一时没认出来。那时张青云先生尚未昭雪,徐梦龙本应牵连被诛。可惜他回报时,被京城的卫兵拦下搜身,眼见身份要被拆穿,他跳上马打算逃走,却被城门上的弓箭手射死。实在可怜!”
听了槐兄的话,我们三人纷纷垂眼哀叹。片刻,王御使问道:“魏名捕,徐梦龙所指的小姐,莫非正是红玉与碧玉?”
槐兄点头答道:“正是。当晚我趁恩公一家入睡,悄悄起身,点起蜡烛读信。信中称张青云先生受了宋平云狗贼的栽赃,九族悉数被诛。如今二位小姐在外游玩,尚未遭毒手,我应当即刻起身,在官府找到二位小姐前,先带走二位小姐藏好,躲过官府追捕。阅读毕,我大惊失色,连忙简单备了行礼,将父母信中提及的坐标熟记于心。随即烧毁书信,径直奔往西村外的灌木丛。寻着马驹,我便连夜直奔开封,找二位小姐。待我很快找到二位小姐,便又连夜带她二人往兰陵老家飞奔,闭门躲在自家院中,靠她二人身上一点钱财,每日买些伙食度日。”
蒲先生忙问:“魏槐兄,你去开封与二位小姐会合时,并没有父母书信作证,却怎能令红玉、碧玉二位小姐相信你?”
槐兄一惊,他面颊微红,答道:“儿时向来与二位小姐熟识,故此未疑心我撒谎。”槐兄又连忙道:“待一个月后,父母二人不声不响返回家中。先是与小姐抱头痛哭,随后道明眼下的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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