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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许温柔-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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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来,他有过数次苟且偷生或者说是留得青山在、从长计议的机会,但他知道,这一战他若是躲了,天就塌了。
  不是头顶上的这片天,而是他心里的天。
  “丁掌门,”陆晨霜道,“你若就此收手,或许还能保全栖霞派声誉。”
  丁鸿一脸漠然,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弯腰捡起湛兮,悠悠一扫,霞光落处布成了数倍于楚世青功力的蒹葭困柳阵。此阵连陶重寒亲笔回信都只批了“强破”二字,陆晨霜虽早有防备,却也避无可避,只得立运剑诀,奋力招架。
  丁鸿在旁袖手看着湛兮与陆晨霜对打了数百招,忽然对他很感兴趣,诱道:“以你的资质,只学昆仑剑法可惜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是我妄自吹嘘,这天下最强的功法,还是要数栖霞,只可惜我已无法练到最高境界。若你有心问鼎,可随我修行,我也无需与你以师徒相称。你只要答应了,我便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如何?”
  “不!”这破道理陆晨霜没从师父那儿听过,他丁点儿犹疑也无,一面竭力突破阵法桎梏,一面道,“栖霞功法既然无可匹敌,你又何必修妖道?”
  “哈,说你傻吧,怎么又有些聪明了呢?可怜我活了半世,依然未能学会如何与你这样心志强硬的人相处。”丁鸿自怜了一阵儿,好奇发问,“什么才能打动你?当日陶重寒是如何收你的?”
  陆晨霜一心破阵,无暇与他答话。丁鸿也不计较,自问自答:“我知道了,那时你年纪还小,说不定他一个饼、一碗饭就将你收归门下,之后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他转向坟头,若有所思,“倘若我也早些跟你交好,予你些好处,待你信我时再多跟你讲些我的道理就好了。”
  又几十回合,眼看陆晨霜破阵只在须臾,丁鸿本该发起攻击,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头,看起来比陆晨霜更慌,坐也坐不住,趴在坟前开始一捧一捧地挖那土包。坟内棺材埋得极浅,没一会儿就被他挖得露出了棺木一角,棺盖上居然连个棺钉也没打。他似乎这时才恢复了几分神志,想起自己不是一般人,双手夹住棺材角一运力,生生将它从土里拖了出来。
  陆晨霜倾力划开湛兮的缠绕,从蒹葭困柳阵中脱身而出,丁鸿阵法被破,像是被人击中一掌,“嗵”地一声,重重趴在棺材上。趁此时机,陆晨霜持流光一剑直刺进了丁鸿后背。
  连他自己也觉不可思议,这刺中得未免太轻易了。
  “你……”剑一入体,陆晨霜就知不对,他抽回流光愕然看着那处伤口,“怎么……”
  他剑穿过的妖邪千奇百怪,但一个大活人被利剑洞穿却滴血未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陆晨霜:“你果真修妖道!”
  一念万人之上,一念坠入魔道。看他这体质,陆晨霜便知,丁鸿已无法回头。
  “是啊。”丁鸿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语调清清冷冷,一如往昔坐于仙门百家首席之上时。被陆晨霜击落的湛兮自行飞回他手中,他挥动拂尘朝身后一扫,听不出是慈悲还是失落,道了一句:“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陆晨霜望着那伤口一时失神,忘了挥剑抵挡,湛兮拂尾扫过,千万道细丝如精钢利针穿过他身体。
  “呃!”流光脱手落地。
  丁鸿阵法被破,身上又戳了个洞,竟像没事的人一样,端着棺材踏空而去。
  难不成他是不死之身?
  完了。
  陆晨霜倒在地上,心想着:他现在寸步难行,手无缚鸡之力,那丁鸿修的又不知是哪门子妖道,这山中别说有没有他唤醒过来却没带走的大成妖邪了,就算来个鸡精、猪妖,此刻也能取他性命。取完性命不算,还能食他骨肉,他将要死无全尸,将要被啃得面目全非。与死在丁鸿手里相比,真说不清哪个死法更惨些。
  湛兮的拂尾明明抽走了,那些细丝却像留在了他体内,叫细微的伤口无法愈合,鲜血丝丝渗出,经脉不得续接。陆晨霜一呼一吸都疼痛难忍,躺了许久,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清晰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喊道:“陆晨霜?陆晨霜!”
  他在混沌不清之中硬是强打着精神挽回了几分清醒。这个声音……他此时最想听见,却又最不想听。
  笨小子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此地太危险了,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你……你真的!”邵北又气又急,声音颤抖着冲到他身边,“怎么这么多血?你哪里伤着了?”
  丁鸿不知扛着棺材跑到哪里去了,只要他神志稍微恢复正常,便不难推想到邵北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为防生变,这时最最应当做的是广发誓文于天下,第一时间将丁鸿的罪行昭示出来。到时千百双眼睛都盯着他,即便不能立刻找足证据,也能防备他再暗地动手脚。另外,邵北手上那个机关和徐远梦的炉子,也得赶紧扔得远远的。
  陆晨霜睁不开眼,张开嘴也不太能喘得上气,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提醒道:“你听我说……”
  “你来这儿干什么!”邵北根本不容他说话,狠狠质问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陆晨霜感觉到有水滴在了自己脸上。
  一滴,又一滴。
  是下雨了吗?
  可又不太像寻常雨水那样冰凉。
  “陆晨霜!”邵北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忘了吗!你才说完一天!一天啊!”
  这笨小子……抱得这么紧,活人也要被勒死了,何况他现在身受重伤?高床软枕不说,最少最少也该轻拿轻放罢,就不能对他温柔一点点吗。
  往常受了伤,陆晨霜第一个想到便是要回昆仑疗伤,但他这会儿在迷迷蒙蒙之中突发奇想:这一回,就叫邵北驮他回无量也好,他也该受一回那匹马的礼遇了罢。
  “你!你言而无信!”邵北语无伦次地责怪着,搂着他肩膀和捧着他脸的手却始终未曾松开,“你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这小子也是要面子的人,应当不好意思骂完了人再把他送走。陆晨霜心想,那就骂吧,快些骂够了,千万不要忘了把他带走就成。
  等他醒来后,若是跟这小子讨个巧,说“我借用了你云浮那日的许愿,说过之后觉得心境甚伟,超乎往昔”,不知这小子能不能通通人情,从轻发落他?
  他脑袋一歪,放心地靠进了邵北怀里。
  在他昏睡过去之前,隐约感觉到落雨的那片云轻轻贴在了他脸上。


第42章 
  丁鸿低声自语:“算了。”挥动拂尘朝背后一扫。
  什么事“算了”?
  陆晨霜可没打算跟他“算了”; 丧命的无辜冤魂更不可能跟他“算了”,即便他是不死之身,这世间也必定有降服之法; 早晚会替天行道; 叫他血债血偿!
  陆晨霜矫健回身,迅速抽剑相挡; 罡气如长河奔涌澎湃,力道足以劈山开峡。流光与湛兮相交; 发出振聋发聩的一声长鸣:“铮——”
  战局之外若是有人; 只能看到两团耀眼光芒相接相融; 但身在局中的陆晨霜却可眼见拂尘的银丝生生穿透流光剑身,直抵他胸口。湛兮的拂尾像一只狠厉无情的巨手,一把攫住了他的心; 指甲深深嵌进肉中,如同任性的人肆意糟践一颗饱满的鲜果,下一刻就要将其捏碎迸裂!
  就在此时,陆晨霜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闻者皆尽心酸。
  欺世盗名之徒!还要故弄什么玄虚?
  陆晨霜气得睁大了眼……醒了过来。
  是梦。
  不慎被被拂尘击中那一下; 他流了不知多少血,以至于他睁开了眼,眼前却仍是模糊的一片。丁鸿身中一剑还能托着棺材御空而去; 后来邵北又突然出现在了雾名山,直呼他的名字,揽着他万分失态地又哭又骂……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仍像是一个梦。
  他依稀记得丁鸿走时刚刚天色微黯; 眼下却已是星辰漫天了——邵北不是来接他了么?他怎会睡在荒郊野岭?
  小风一吹,篝火火苗忽近忽远,陆晨霜一侧的脸颊被烤得很不舒服,耳边是潮湿木柴入火后烧出的噼噼啪啪声,响得有些过分了。
  这是哪个笨蛋在生火?不会挑点儿干燥的枝子捡吗!
  “这是哪?”陆晨霜张嘴问了一句,却没能发出声音,定是躺得离火太近把他嗓子烤干了。他小心地吸一口气,又问道:“我这是在哪?”
  一青年应声道:“醒了?”
  哦,这熟悉的声音,他一说话,陆晨霜的耳朵都恨不得自己能立起来。
  陆晨霜原先曾听说过,许多乐姬在帘后奏曲,本是不见客的,但无奈乐器弹奏得太好,就有花花公子不顾阻挠,非要挑开帘子一睹人家真容不可。当时在陆晨霜等人听来,这样的公子哥儿行事轻薄无度难有出息,他们连对其嗤笑一声都懒得,然而许是他这一会儿胸前乃至腹部都受了重伤的缘故,他的胸怀暂且不能装下天地众生了,只余一个俗里俗气的愿望,想折一柄描金的象牙扇,挑开绣花帘,借一夜的阑珊烛火,凝望说话这人的面庞。
  可这臭小子坐得也太远了罢。
  青年又道:“此处乃是雾名山。”
  “……”陆晨霜挑扇看佳人的兴致顿时荡然无存,“此地危险!还不快走?”
  他想伸手去拉邵北,可伤口的疼痛就像一只无形的枷锁限制了他的行动,未容他坐起身来,就教他牙缝里咝了一口凉气又倒了下去。陆晨霜这才发现伤口酥酥麻麻地发痒,不动的时也不是太疼,应当被人细细上过一层镇痛愈合的创药。
  “危险?难道你怕死?”邵北凉凉地笑了,“怕死你会一个人跑来找丁鸿?怕死你不躲着他走?我看,你可不怕死!”
  陆晨霜艰难抬起手,拿袖子用力搓搓眼,偏过头想看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他只看到了个侧脸。
  那眉眼清俊得天下无双,骨子里透着一种骄而不傲、谦而不虚的灵劲儿,荒野夜色也难将其掩盖。这就是邵北,假不了。若陆晨霜身子还行,依然愿意随时为了这人的一句话海角天涯,就算他现在身子骨不怎么行了,也还是想伸出手,替他勾起鬓边一丝顽皮的散发。
  可邵北怎么这样说话?邵北是不会这样跟他说话的。
  陆晨霜身受重伤,失了可能得有全身上下一半的血,考虑事情也变得慢了半拍。他钝钝地思索了良久,直到邵北又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苍凉冷笑,他才明白过来:哦,这是还没和他算完账。
  他昏迷之前邵北没骂够,他睡着了邵北又没人可骂。这小子憋了几个时辰不说,还得给他上药,岂不是气死了?
  “破你师父法阵的人就是丁鸿。”陆晨霜顾不得嗓音喑哑,迫不及待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以求将功抵过,“他确修了妖道,且想复活一个什么人,于是拿那些妖邪来试他的复生之术。我破了他的蒹葭困柳阵还刺了他一剑,但对他全无影响,他抱着一口棺材就跑了。邵北,我看他不太清醒,恐怕离走火入魔不远了,必须速速设法将他拿下。”
  邵北安静听他说完,没有一丝意外:“你说这些,我已推测出大概,来这里之前留书在了山中。若我数日未归,师兄弟们必去殿中寻我,到时自然会看到。”
  “……哦。”陆晨霜觉伤口又开始疼了。
  他的出生入死比不过人家师父传下来的神机妙算,邵北坐在屋里熬一个晚上,抵得过他昆仑剑诀几式几重,还能省下几瓶上好的创药。这个世间已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证。
  “此事非同小可,单凭我的推断,别人或许难以信服,但我之所言,掌门师叔和山里数千师兄弟一定会信。当然了……”邵北唇角极不由衷地挑了挑,“他们没有陆大侠的这份儿‘勇猛’,不会单枪匹马地跑去找丁鸿对质。可谁叫我无量人多呢?几千人一起慢慢找,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最终将丁鸿的罪行公诸天下。”
  真凶已然清楚,就是丁鸿无疑。按理说,邵北眼下应当对丁鸿恨之入骨,日思夜想怎么手刃了他才对,其他小事都可以先放一放,可陆晨霜却觉得,邵北看自己的那眼神儿瞧着也不是多么善意。
  他悄悄地心忖: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要不要试着抬抬手,击掌赞他一个“周详周详”?
  说起来他还真没吹捧过谁,也不知这样做合不合时宜。
  邵北道突然倾身向他,一字一字地说:“陆晨霜,我已无牵挂。你不怕死,我也不怕了。你若遭遇不测,我绝不活着回去。”
  小风仍在吹着,火苗仍在跳着,当它又一次烧爆了一截树枝上的小水泡,一个噼啪窜起来时,陆晨霜在邵北眼里看到了一泓秋水,无限哀愁。
  此时此刻,一切的顾左右而言他显然都不合时宜。
  陆晨霜躺平,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可你一来,我听见了你说话,又不想死了。”
  邵北眼里的哀愁溢出了两滴,顺他脸颊“啪啪”落在地上,他痛斥道:“花言巧语!”
  陆晨霜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以此名目批判。
  “你亲口说,都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得好听!可你又是怎么做的?”邵北真的发起火来,一点儿谦谦君子的模样都不剩下了,仿佛他心里有一个愤怒的小人马上就要挣脱束缚跑出来打陆晨霜一顿,“不是第一次了,我一醒来就再也找不到你!这回你倒是更干脆,连一个字都没给我留下!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宁可一个人来也不肯等我几日!陆晨霜,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什么!”
  天上没有下雨,陆晨霜的手却被滴滴水珠打湿。
  他有一瞬间曾想像上次一样轻描淡写地带过此事,说些诸如“没有多大的事,你看你这样子”、“不是什么好地方,叫你做甚”之类的话,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邵北控诉他的字字句句都不是杜撰出来的,明明人家才是占理的那个,怎么倒哭了呢。
  “我活世上,并非没见过生离死别。可你在我面前走过一遭,上一眼还千般万般好,再见时就为了一介宵小把自己弄得满身是血。”邵北一拳狠狠锤在自己心口,止不住颤抖的泣声,“你何不也给我一剑?”
  陆晨霜看得好生心疼,怕惹了他更不痛快,连大气也不敢喘。他想把邵北他眼里的悲伤渡过来却不能,整个人无力又无法,离撒手人寰只差嘴里的这一口气了。
  他试着去拉邵北的手腕:“是我不好。”
  邵北未答,陆晨霜又用干哑的嗓子轻声讨饶道:“我错了。”
  “我还记得……昔日除魔卫道录中不乏你与贵派师弟联手的义举,你们一个诛斩妖首,一个堵截逃亡,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或许,陆大侠并不是独来独往惯了,只是觉得我与你师弟相比,带着也没什么用吧。”邵北委屈地抽回手,闷声说道,“我不会叫你看不起太久的,你等着。”
  “瞎说什么呢。”身体和心里的疼痛已分不清孰轻孰重,不知何来的一股力量支撑陆晨霜坐起身子,从身后抱住邵北道,“不哭了,不哭了。”
  他的手环过邵北的肩头,触摸到领口前襟湿凉一片,像阴霾的天气里晾不干的惆怅。
  他将手掌覆了上去,想用手心把那处焐热:“有话好好说。你再哭一下,我心就要碎了。”


第43章 
  邵北抓住颈间的那只手:“你……方才说了什么?”
  面前的篝火仍在噼啪作响; 仿佛十几支树枝挤到一起叽叽呱呱地笑谈有人想叫它们发光发热是多么可笑。山中气候潮湿,能将火生成这样已经很不易了,才不是笨蛋。
  人有时会一时冲动; 无师自通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词汇; 当时说出来浑然天成,质朴而真挚; 若再想说一遍就怎么都不对。尤其对于陆晨霜这种初出茅庐的生手而言,想再重现一次简直要从呼过了几口气开始回想; 太难了; 他做不到。
  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降低要求; 才好蒙混过关,于是低了低头,将下巴垫在邵北肩上; 在那人耳边以极轻的声音道:“我叫你别哭。”
  邵北问:“似乎还说了别的?”
  当然说了。
  只是陆晨霜一回想起来就有些耳热,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得出口那么臊人的话。他反问:“你没听到吗?”
  邵北握着他的手,含混不清道:“我没听清。”
  也不知是真是假。
  害得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哭成这样,自己的一点儿脸面已不好意思拿出来说算什么了。陆晨霜闭上眼; 将心里早已想过无数遍的词儿一股脑念了出来:“多亏你来了,不然我今日一定回不去。我救过你,这回你也救了我; 我们之间互不亏欠。”
  “这岂能一概而论?”邵北惊慌,立刻回头,脸颊贴在了他额头上方止,“你来这里; 是因我……”
  “你,”触到邵北脸颊上那一片冰凉的泪迹,陆晨霜被赋予了莫大的勇气,打断他道,“从今往后,你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不用再因我救过你而对我恭敬,也别说想着怎么报答。”
  他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叫邵北独自负担,给二人的相处找无关痛痒的说辞。若他永远藏在那冠冕堂皇的掩护之下,他配不起邵北的情义。
  陆晨霜用仅有的力量环紧了手臂,声音沙哑,尽力清晰地说道:“你若留我在无量小住,不是你要报恩,是因为你想;若我留下,也不是因你盛情难却,是因为我想。”
  这些话他虽是第一次说,却不止一次在自己的镜中和邵北的眼里读到过。两人好似早已在祈祷的祭坛前打过了无数次照面,听熟了对方悄声的祷告,只是真的面对面互相宣言,这还是头一遭,犹如一场姗姗来迟的仪式。
  邵北松了口气,默默将脸与他贴得更紧:“是。我想。”
  陆晨霜心中默道:我也想。
  这是一个他看不够的人,见不着时他在心中无限勾勒他的模样,一旦见到了,眼前人与心上人的笑颜重合得刚好,个中的奇妙滋味无法言说,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非要形容,大约是百脉具通,人间春来罢。
  此地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未必。陆晨霜抱了怀里人一会儿始终不太。安心,忍不住说他两句:“你怎么这么傻,万一丁鸿回来了怎么办?”
  “你那时全身都是血。”邵北也有话说,责怪又心疼道,“我把带来的药都给你敷上了,可我一动你,血就要把药冲开。你伤势不明,我怎么敢带你走?”
  倘若换做是陆晨霜的师弟们在这里用这样的理由来回答他,陆晨霜早就从垂死病榻中一跃而起,一呱唧呼到小子后脑壳上:宁可扛个碎的回去慢慢拼,也不能放在这叫丁鸿杀个回马枪抓到整个的!
  可由邵北说来,他就骂不出口了。
  显而易见,这里没有更多的创药,休息的条件也不好,若不是他自己醒过来了,再躺下去也未必能好转。但依陆晨霜对邵北的了解来看,这笨小子平时教导起师弟们来一套一套的,绝对不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理,只是事到临头,关心则乱。
  陆晨霜自知没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能耐,只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就在这仅有的范围内叫邵北糊涂一把罢,即便他想为非作歹,也都由着他。
  陆晨霜改口:“原来如此,辛苦你守在这里。”
  “你要真怕我辛苦,才不会乱跑。”邵北问,“伤口如何了?”
  唉,还能如何?丁鸿和湛兮的名号可不是南海潮水打上来的!陆晨霜简直疼得动一动就要撕心裂肺,感觉腹部的血也开始又往外渗了,经脉断处的灵力也像气袋扎了个孔一般往外泄了。
  他抚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顺手抹去了额际的冷汗,硬是粉饰太平:“好多了。走,我们下山。”
  “慢一些,不急的。”邵北扶他起身,始终拉着他的一只手,“我搀着你。”
  万幸,雾名山的山势平坦,陆晨霜咬着牙也能走一走。只要出了这座山,他们走得越远,丁鸿就越难找到他们。
  他走得有些吃力,担心邵北看出自己不妥,又要停下休息,于是特意搭话道:“不知丁鸿是不是回栖霞了。他此次踏足中原,若是单单只是想复生一人,何必招那么多门生?不会是学了什么邪门法术,想拿生魂炼器罢?”
  邵北思索:“我曾听闻炼器炼的实是‘意’,而非器,所用材料并不是越多越好,甚至有典籍说空无一物才能炼出真正。法器。我师叔重金求购天材地宝时往往只收一支就够了,丁掌门短短几个月收了近千门生……药材是如何分级的,你可知道?若往上等药粉中加入一份差等的,所得充其量是两份中等药粉,而并非上等之上——这些人的灵力微乎其微,且资质良莠不齐,实难想象如何能对逆天复生之术有所帮助。再退一步说吧,就算他们都是上佳的天分,单是要把这么多人的生魂揉炼一起也绝非易事。”
  “丁鸿修行妖道业已入魔,不可以常理论之。”陆晨霜猜想,“或许另有所图?譬如称霸天下、勒令万人臣服于他?他需要有人替他办事。”
  邵北摇头:“依我看,他不是为了这个。”
  陆晨霜:“何以见得?”
  邵北道:“丁掌门的傲气不输任何人,即便我师父在时,他也是不卑不亢,不急不慌的。每人心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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