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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许温柔-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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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晨霜定睛一看,“半夜不睡觉,瞎晃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大师兄,”小师弟惊魂未定,忙不迭道,“我忘了你已经醒了,还想来给你翻身的……对不住对不住。”
陆晨霜:“……”
师弟走了,陆晨霜坐在床边,睡意更加无影无踪。
邵北应当算是个言出必践的人,虽然他的某些话现在想来……罢了,至少大多时候言出必践。他说会来,如无特别的事情牵绊,便一定会来。陆晨霜想问的事情可罗满一面墙,既希望邵北能来解惑,又希望他不要来回奔波才好,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己知道的迟与早都于世事无改,而论武羽笺中所录他受伤的情节与他昨夜所言无两,休养区区半年就下床,还是嫌短了。
不来也罢。
陆晨霜脱了外袍躺回床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刚一阖眼,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邵北是怎么来的?
绝不是走山门,也不像是御剑而来……糟了,难道是什么传送法阵?
邵北曾与小师叔一道来过他房间,许是当时丢下些信物、符箓之类的东西,做了什么记号,所以才能传送过来。可今日他一醒,山里的一帮小师弟们新鲜极了,都找了各种名目围过来看这个翻了半年的“大师兄”,其中以扫地、擦地为由的就前前后后来了十几拨人。莫说丢下的记号了,就算是金雕石刻凿出来的阵纹也要被这帮小爪子给磨平了。
糟了糟了。
陆晨霜翻身下床,皱着眉在床边蹲下,一边举着油灯照亮床底,一边趴在地上细细寻找痕迹。
“在找东西?”
“……”陆晨霜一个激灵起身,回头正对上邵北的盈盈笑意,四目刚一相接,那笑意更加脉脉绵绵。
这小子还饶有兴致地弯腰看向地面:“丢了什么?你坐着,我来帮你找。”
陆晨霜:“你怎么来的?”
不顾外头正是漆黑寂静的深更半夜,邵北颇有兴致闲话风月,笑着轻声道:“今夜月光如练,我攀一缕皎洁,荡至陆兄窗前。”
“你好大的本事。”陆晨霜嘴里莫名有点泛苦,心里不太宁静。
可能是等得久了情绪不好闹得,也可能是这语气太暧昧难言,勾他想起了从前两人说过的一些话……那是不太好的记忆。教他再次踏足之前不得不仔细审视,忐忑这究竟是桃源还是泥沼。他问:“你不是伤刚好么?”
“是。”邵北无奈地一轻叹,“其实,我今日来的只一个影子。”
说着,他抚了一把床帷,流苏缕缕从他手中穿过:“我不能天天亲自来此,有时就这样过来,倒是也能看看你,遇上你师弟来帮你翻身时我还好躲一些。”
陆晨霜霎时明白了前些日子屋子无人推门而入也无脚步声时他却还是能隐隐听到啜泣声的缘由,原来那不是他混乱的错觉。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亦不例外。
陆晨霜扯了件衣服搭在身上:“那你身子躺在哪儿?可有人为你护法?能否确保安全?我再多问一句,你这是什么神通?”
“放心,我藏好了。此非师父所教……”邵北笑笑,“哎,你不要这样瞪我,这是我从我派古籍中所学。此法难以修成且并非处处可使,而且来只能来一道影子,什么都做不了,渐渐被先人舍弃。你所看到的我也并非我的魂或魄离体至此,只是我的心念,所以安全可以无忧。”
陆晨霜不咸不淡地说:“哦,你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邵北微微一顿,低下头缓缓说道,“此法要求心念一人别无旁骛,有一点儿杂念都不成。我本以为我的身边环绕了太多东西,肯定扰我心绪了,谁料第一次尝试就到了你房中。”
邵北的这道“影”相比他本人亲至并无多大区别,看起来人还是那个人,眼神也还是那汪眼神,曾经引得陆晨霜为之流连的东西,如今毫无悬念地再一次叫他动容了。
像是飞蛾扑火,绝非偶然。
即便换了一个时间,换了一个地点,当他再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哪怕只是声音和心念拼凑起的“影”而已,陆晨霜也忍不住觉得这一年来的光阴不配称作光阴。
但他不是飞蛾,就算这团火跑来点了名要烧他,就算他认了命要一闭眼扑向这团火,他也得知道这火心里装的是什么才甘心。
陆晨霜:“当日雾名山归来,为何不传誓文于天下共剿丁鸿?莫非你从前口口声声说要维护你师父的清誉都是儿戏。”
邵北望着他,肃然道:“丁鸿永远不会出现了。”
“何意?”陆晨霜问,“论武羽笺说他缺席是因在栖霞闭关。”
“我回来后想过,若传誓文于天下,势必劳师动众,损耗无数,恰好我有一法,可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伏罪。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扫清他这个祸害,那让世人以为他是闭关坐化而去,又有何不可?另外……”邵北道,“他曾与你我的师父并称为‘仙门三奇侠’,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我不希望这个名号受到一丝一毫的玷染,连累我师父飞升多年还要枉惹尘埃。”
邵北的考虑大约与人不愿置身于污秽之中相似,替天行道是要行,但作为宋衍河的至亲之人,他也要力保师父的名声。
世间修旁门左道最终赔上性命的人太多了,若要警醒世人,也不差这一个丁鸿。陆晨霜默许了,又问:“那你把他如何了?”
邵北坚定道:“他背负血债累累,残害人命无数,自然要以命偿还。”
陆晨霜:“你杀得了丁鸿?”
邵北点头:“嗯。”
年青人,对于自己的义举不免爱添点儿油,加点儿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尤其是打赢了比自己名声大、修为高的人,那就算是惨一点儿也爱拿出来津津乐道。陆晨霜也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邵北的反应如此寡淡显然不合常理。
陆晨霜觉得他又有一点儿要犯“能拖则拖”毛病的苗头。
陆晨霜问:“如何杀之?”
他问得紧了,逼得邵北沉默良久,这才道:“若陆兄执流光,另一人执一把刀,共同上栖霞围剿丁鸿,最终他死于流光剑下又或是刀下都无妨,对么?因此,无论我以何法处置他,都是他罪有应得。”
邵北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等于是坐实了其中有鬼的心虚表现。陆晨霜佯装听不出,好奇地问道:“是,但也总得有个经过。你说来,我听听。”
邵北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好罢。你可听说过相思成疾?”
那不是文人虚撰出来的词儿么?陆晨霜挠挠耳朵。
邵北说得煞有介事:“此病无症亦无表,但噬人心脉不眨眼,丁鸿身染此疾十余年,即便我不动手,他也已是病入膏肓,自己将自己折磨成了一具空壳,唯有一颗心还跳着,对往日念念不忘。换做其他人早就癫狂失志,自残而亡,但他功力太高,即便只有一具空壳也能撑过十几个春秋,若是没有你我撞破此事,他甚至能比一般人活得更久。若要杀他,唯有先诛其心,再损其功力,待他只剩一具空壳时,不用动手,他便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用动手就灰飞烟灭的,没这样的先例,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记载。
陆晨霜:“你还修妖道么?”
“我修的是天道,而非‘妖道’。”邵北强调,又缓和道,“但我知你所指。若是你所说的‘妖道’的话,我近来是没在修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在这些事情上邵北有无撒谎陆晨霜一望便知,他放心了不少。无量的收妖手段花样多是出了名的,或许邵北所说的“不用动手”是别的意思罢。
“那甚好。”陆晨霜道:“你自己想明白了?”
“不。我不修,是因为……”邵北笃定道,“我,就是天道。”
第51章
屋内的铁炉里烧着火炭; 一块能供一间屋热乎三五日。这样的夜晚最适宜拉上双层的床帷,叫冷风透不进来,两个人慢慢说着话; 一呼一吸使得帷帐内渐渐变暖; 人也渐渐睡着。
陆晨霜原本精神抖擞,可自从邵北来了; 他恍惚生出了一点儿近似于落袋为安、岁月静好,而后可以与世无争任花开花落的松懈之感。这感觉太好太真切; 以至于他疑心自己已经睁着眼睡着了; 所以才会听到梦和现实交错的胡话。
他没能品明白:“你方才说; 你是什么东西?”
有一瞬间吧。
邵北的眼神不至于陌生,但像花丛迷蝶似的叫他不能立刻读懂了。或许是“影”终究不如人看起来清晰,又或许是因为这小子毕竟是个大人了; 再好看也不是一本童子爱读的小画册,教人不能一眼看懂也是正常。
“不是什么东西。”邵北温和地笑着,耐心细致讲道,“我的意思是; 经书中有云,‘天下万物皆有其道。天循其道得以清明,地循其道得以宁静; 草木循其道所以枯荣,河流循其道所以充盈,王侯若能得道,则能成为众生的主宰’。”
众多与无量相似的仙门皆以此为根本; 并无不妥。陆晨霜未开口质疑,但他总觉得这话今日听起来叫人不太踏实。
与其听他高谈阔论,陆晨霜此刻更想上前捂住他的嘴,抱住他用力拍他的背,把他心口那些陈年郁积的老血、独自受伤结出的痂、人后泪水凝成的酸楚都从他的心里拍出来,让他先过一段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的日子,好好想一想,再决定自己要说什么。
邵北又是一笑,笑得仿佛从未被命运亏待,说道:“从前我们谈‘道’,说它存在于天下,无处不在而又无形无状,那只是从前。现下若说道,你可以见它,道即是我。”
二人对视良久,皆不闪不避,久到陆晨霜瞪了眼。
邵北收了笑意但仍不肯收回刚才那番看似大逆不道的话,再继续对视下去,陆晨霜从那偏执的神色中读出了坚决的意味。
最终还是邵北先败下阵来。
像碰壁的孩子,他低声问:“陆兄,可有何高见?”
陆晨霜冷了脸色,不怒自威:“你是不是修妖道修魔怔了。”
“魔怔?非也。”邵北的嘴唇动了动,“你所谓的妖道,丁鸿至死也没能参悟,但那不过是我之所长的其中之一。我亦通晓鬼之道,魔之道,以及昆仑剑诀、栖霞术法,甚至所有你听说过或是没听说过的古今绝学。这些功法集于我一身,共证了我为天道。”
“天道?”
邵北若是不吱声,弱了气势低头认错陆晨霜还可以好好跟他说话。只要他肯低头或伸出手,何时何地陆晨霜都会拉他一把,可谁料他竟真敢往下说?且越说越大逆不道,连昆仑剑诀都卷了进去!
陆晨霜大为火光:“天道你怎么没得无量传承?天道你怎么没得论武魁首?天道你会在结界中受伤?你若真是天道,还会拘泥于区区灵力损耗,特化一道虚影来与我相见?你的天道未免太不经用了!”
“我在结界中受伤,一来是因我与丁鸿一战身体尚未痊愈,二来是我还要护住与我一同进山的师弟;我不争论武魁首,是因我不愿被俗名加身,徒增烦扰;另外,传承没有来找我,并不能代表我不知这份传承中有些什么。”邵北振振有词,“至于化一道虚影来见你,你可当成仅仅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陆晨霜:“不,你是不敢在万人面前使你这些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敢叫人知道它们出自何方。”
“并非‘不敢’,而是‘不想’。”邵北纠正他,“其中一些功法确实不方便由人来修炼,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我的参悟本领,前人修得偏了,连带着这些功法的名声也不太好。然,即便我知道它有不妥之处,甚至有可能损元伤气,我却不能不修,只有我身处其中知其长短偏颇,才能知己知彼将它们逐一击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若是连我也不修,这世间就没人能将它们融会贯通了。譬如面对丁鸿一事吧,倘若我对他的手段一无所知,势必要传誓文于天下,集合数百人来一同和他对阵。如陆兄这样的身手,对阵中当然可以自保,其他人则性命堪忧。兴师动众、损兵折将地除去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如将损耗降至最低,由我自己来动手。所以我的事没有必要人尽皆知,弄得我在明敌在暗。”
听到“损元伤气”,陆晨霜几乎想跺脚:“你到底是怎么杀他的?”
“如我之前所言,我说了些叫他伤心的话,他的心就死了。”邵北谈及此事仍是兴致不高,但好歹终于肯开口不再瞎扯,轻描淡写说,“随后我吸了他的功力,最后诛灭了他的不死之身。”
“……”陆晨霜愕然,“你吸了他的功力?你亦是肉身,拿什么吸他功力?”
“我乃天下万物之长,我吸取灵力为己用犹如百川终将归于江海一般顺理成章。”邵北垂眸道,“莫说他是一具空壳心也死了,即便他还活着,我亦想取则取。”
“你疯了!”这话气得陆晨霜左右看看想找把笤帚抄在手里,还没找到就先想起今夜邵北是化影而来的,顿感他真是极有先见之明,“怪不得你不敢昭示他的罪行!什么维护师父清誉?明明就是怕事情败露!”
邵北不甘愿地顶嘴:“同样的事,怎么你来做就是大侠,仗义不留名,我做了就是小人,龌龊拿不出手?”
“你?”陆晨霜笤帚没找到,反手从床边抽出流光,“来来,拔剑!我领教领教你的‘天道’!”
邵北抬手一丢,将留情的“影”抛到桌上。剑柄和剑鞘赫然分离,剑柄上空空荡荡,原先镶在上头的剑身不知去向。
陆晨霜顺着鞘口往里看,真是空的:“你的剑呢?”
邵北:“留情化归于无,亦无处不在。”
“你!”陆晨霜胸膛一闷,既头疼邵北冥顽不灵,又心疼他自糟自践,况且像留情这样的宝剑被毁也足以叫爱剑之人肉疼,“留情有灵,你怎忍心?你竟然忍心把剑断去!”
邵北:“留情有形,它为我剑,留情无形,万物皆为我的剑!剑灵自在我心中。”
“那你拿什么和我打?”陆晨霜诘问,“再要对阵时,你拿什么应敌?别人问起,你怎么跟人说?”
“除你之外,普天之下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邵北僵着脖子别过脸,“你想要看,我就用天道与你打过。”
陆晨霜气极反笑了,把剑一扔坐在床上:“怎么?你现在厉害得还要空手跟我打了?”
昨夜之前,当陆晨霜还是个游魂时,他以为只要硬下心肠来拿个藤条该揍就揍,邵北知道痛了自然就改了,谁不是被打出来的乖巧?就连他自己也是遭宋衍河教训过一次才彻底明白人外有人的。可是当他们两个人真的这样相对而立,他发现邵北的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一声轻哼,一个别过脸去梗着劲儿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屡试不爽、当场奏效地引得他从脚底心开始的全身热血直冲上头。
怪不得老子都得把儿子送到教书先生那学认字,怪不得贵人家宅子里的护卫一队一队的排成行,还要把小辈送到外面去学武!
真的不能自己教,真的是只要看一眼就上头!
陆晨霜这还没动手就已坐在床边气喘吁吁了,他不知是自己身子没完全恢复还是怎么的,感觉今日生的气比前二十八年合起来还要多,堵在心头怎么都顺不过来,得开窗透气才行。
邵北站着也没乱动,很有惹人生气了的自知之明,没再接陆晨霜的气话点炮儿,闷着声说:“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话。”
“问!”陆晨霜粗声粗气。
邵北低着头,好像他还是受委屈的那一个似的:“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陆晨霜拍着床沿,想吼又不想惊动众小师弟,忍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我分明是昨夜刚刚被你弄醒的!”
邵北:“你的脉象平稳,不像昏迷。”
“醒没醒我自己还不知道吗!”陆晨霜一听更上头了,“你看你,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有什么用!还天道,求你千万不要出去跟别人说,徒惹人笑了!还有,你把留情弄哪里去了,还不快找人铸回来!”
“当日离开了雾名山,我怕你见了我要动气,才将你送回了昆仑。你的伤那时候分明已经好了大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昏迷一年。”邵北半张着嘴,颤悠悠地吸了一口气,“你曾说过,你要回山几日禀明师叔再来找我,问我嫌不嫌晚,我那会儿竟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说辞迷了心窍,硬是大度地说不嫌。现在想来,我真想杀了这句话。”
第52章
陆晨霜有力无处使; 有气无处撒,揉着眉心道:“说话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一句话你要怎么杀它?”
“这话害人不浅,比毒虫蛇蚁伤人更狠; 我为何不能杀了它?”邵北不论道理; 执意恨声道,“我恨不得将它斩成三百段; 叫它再也拼不起来!”
他的眼是一盅清酒,明明已盛满了; 却还在往里添、往里添; 眼看就要溢出来。
两人之前谈的是所谓“天道”与留情剑的去向; 此时陆晨霜的另一根心弦被乍然拨响,引得他心要乱了:“不许哭!”
不说还好,一说更……两滴晶莹夺眶而出; 顺邵北脸颊快速坠了下来。
陆晨霜心里有一个声音拍案而起:多么天大的事不能坐下来谈!邵北的人品有目共睹,岂会像丁鸿一样蒙蔽了心智一意孤行?也许只是雾名山那晚现身的那只小妖看邵北江湖浅,觉他好骗,为了诈他山中珍宝才胡乱教他了些小把戏; 吹得天花乱坠罢了!
另一个声音据理力争:不染妖魔邪道乃是操守,是德行,放在各门各派的规矩中邵北此举都足以被扫地出门!今日他能侥幸瞒过此事; 明日就有更大的计划,绝对不能草草揭过!
两个声音彼此争吵,互不相让,陆晨霜的心思彻底乱了:“还哭!”
无论是出于这些年的经验阅历还是先人的教训叮嘱; 陆晨霜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毫无保留的信任非常宝贵。再次见面后二人之间始终隔了一层名为“几分真假”的薄雾,让他看不清。如果邵北需要他伸出援手,他能立刻挺身而出,如果邵北身陷险境他也能不顾一切地相救,这是出于他对危险情境的判断,但在风平浪静时他反倒拿不定主意了,答话之前必须先凝视着那层薄雾想一想: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可惜他睡了一年并没什么长进,手边照样没有任何根据可以帮他做出准确无误的判断。比如此刻他已看不下去了,想像上次一样抱住这个人的“影”温声安慰,融化他所有的悲与伤,但又不免想起,从前邵北也曾表现出对两人共同进退一事的在意,小题大做得不能再大一点儿了,最终却不吭一声地独自走上了一条更加出人意料的道路。
在他犹豫之时,清酒已洒了一地。
应当是洒了一地吧,他只能看到那些“影”落了下来,接着便消失无踪。
邵北用手捏着袖口,抬起一边衣袖抹了一把脸。已是成年的男子了,身形比陆晨霜也差不了多少,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变了腔,仍在固执如孩童般地重复着:“你说过几日便来找我的。”
找找找,找什么找?邵北所说的“过几日”,陆晨霜那时早已被雷劈为了人魂两块——
当日聆训台前,小师叔道:“贤侄,算上你,我这辈子共见过三人上聆训台受天雷。他们两个去时生龙活虎春风满面,我都不太担心,只有你……唉,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一个人是谢书离,小师叔见到的另一个人是谁?陆晨霜好奇虽好奇,可那份儿好奇也只安静地待在他心里,如一潭死水,掀不起浪花。他摇头道:“没有了。请师叔保重。”
聆训台上空的山灵等候多日早已不耐烦,陆晨霜刚一迈上去,身周旋即刮起一阵大风,将周围的积雪统统搅起,环绕在聆训台边,如一道屏障。陆晨霜:“弟子陆晨霜前来领罚,请山灵降责。”
风雪将人刮得凉了个透,半空中才有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可知你违背了哪一条山规,该受什么罚?”
“弟子凡心未了,”陆晨霜做了便敢当,咬牙道,“按山训,当受三十六道天雷之罚。”
“嗯?”玉京峰顶被震得隐隐颤抖,山灵道,“听你之意,莫非无此山训,你就不该受罚了?”
陆晨霜垂眸不语,山灵威声道:“说。”
“若论凡心未了,那弟子该受此罚。我不但于芸芸众生之巅相中了那样一个人,就连吃什么菜穿什么衣也有喜恶之分,对流光比对其他剑更为看重。人在凡间想要了却凡心实在是太难了,我是俗人,早晚要受此一罚。”陆晨霜疲惫地呼了口气,“但我既不曾与人私相授受,也未行过窃玉偷香之事,更没有败坏过昆仑声名。弟子之情,实乃人之常情,此情本无错。”
山灵道:“看来,你还觉得山训有错了。”
陆晨霜道:“师祖定下这一规矩是为让弟子们安心习剑,山训亦无错。”
山灵发问:“那你觉得,是那人有错?”
陆晨霜不假思索:“他也无错。”
“你在此受罚,他远在天边,怕是还不知道吧。”山灵语气沧桑,意味不明,“经此之后,你可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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