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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罪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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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血鬼的身体在光芒中腾起青烟,他扭曲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化作白骨的双手拼命卡住西瑞尔的脖子,好似要与他同归于尽。西瑞尔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这骷髅的桎梏。他仰面躺在光里,双眼刺痛,不住涌着眼泪。属于吸血鬼的血肉一块块掉落在他身上,火也被引了过来,他闻到了焦糊味,听见火焰焚烧布料发出的幽微声响。
  他不想再被推进雪里。
  如果这就是承受母爱的代价,那也太痛苦了。
  他闭上眼睛。
  穿着破旧长裙的玛丽伸手向他递出一朵花。
  一双手却突然将他拉进阴影,菲利克斯的声音与喘息响在耳畔,抓着他胳膊的双手颤抖,厉声问他为什么不听话。他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和血,睁眼看向同样浑身是血的菲利克斯,冷漠而固执地说道:“我不喜欢。”
  地窖里又多了一具尸体。
  西瑞尔捡起斗篷为菲利克斯披上,自己捡起鞘子套在刀上,径自走上坟场。
  他没再费心还原掩饰物,就由着一副棺材的棺盖大开,由着从内里传来的腐臭味引来成群乌鸦。村民们迟早会发现这里的秘密,坟场底下藏着怪物,老鼠一样活着,就等能大仇得报的那天。
  ——当然,这天到是到了,心愿却未了。
  西瑞尔和菲利克斯一前一后走进树影叠印的茂林。青年脸上的伤一直在流血,他擦了又擦,弄不干净。身上的衣服被烧掉半截,露出带血的胳膊和侧腹。他瞥见四下无人,转身看着菲利克斯,吸血鬼似乎知晓了他的意图,眨眨还带着血的眼,无声摇了摇头。
  西瑞尔却无视了他的拒绝。
  加入兄弟会之后才知晓原来吸血鬼受伤了也会痛,他们感官较之人类更加发达,所感知的疼痛也更加激烈。
  西瑞尔强硬地将菲利克斯拉进怀里,一手撩起散落在肩上的头发,露出颈侧那两个醒目的小洞。见菲利克斯迟迟没有动作,他出声催促,语气却很僵硬。
  吸血鬼妥协了。
  他们躲在树影后,像偷情一样。
  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西瑞尔想道。
  得知契约并未废止,他欣然接受了自己曾排斥抗拒的命运。或许因为那时他不必再受父亲摆布,又或许,只有如此,他才能堂而皇之与菲利克斯一起。
  他明白自己的心。
  他知道自己在逃离菲利克斯的那三年里也终于认清了这颗摇摆不定的真心,他知道菲利克斯对自己有何意义,他知道驱使自己靠近菲利克斯的初衷变了,他不再自欺欺人。
  他接受了菲利克斯是怪物,因为这是事实。
  可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EG的猜测,他不能接受EG说他是某个虚像的替身——可菲利克斯没有否认。
  那这也是事实了。
  但他不能——
  年轻人感到不甘。他有形体,有灵魂,他有自己的名字,是血肉与思想凝成的生命。
  他是西瑞尔。
  他是他。
  他——
  他感到羞耻难堪。
  西瑞尔仍紧紧抱着菲利克斯。
  那些凄惨的伤口不会好得太快,疼痛势必会在那具敏感的躯体上多逗留几天。而西瑞尔也预见了菲利克斯的忍耐和冷淡的拒绝。
  他低下头,试图亲吻菲利克斯。吸血鬼愣了愣,撇头躲开了。
  “你就当我是那个影子的替身。”
  他感到羞耻难堪。
  他感到不甘。
  他不相信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被推进雪里,好像从此就丢弃了尊严。
  吸血鬼错愕地抬头凝望。
  而他神色平静。
  像他在悄无声息中发了癫,现在不过扯了一张虚伪淡定的人皮。
  他太渴望菲利克斯了。
  而他的吸血鬼却摇头。
  “你无法替代他。”
  语气还是那么冷漠。
  
  ☆、第39章
  
  西瑞尔在火车上做了一个梦。醒来时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想不通为何会做梦, 而是想不通怎么会睡着。菲利克斯坐在他身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们之间的这种状态维持了不下十个小时,回到旅馆又是深夜了,西瑞尔回到房间,明明很困倦,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一直认为人生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每个人的生命历经从无到有, 最后重归于无,这之间一定藏着与众不同的意义。革命的火焰呈燎原之势在这片大陆上横行蔓延,年轻人们在街头奔走、演说, 聚集在酒馆里谋划,他们大声疾呼人生来是为了自由,为了自己所选择的事,他路过很多次, 听过很多次,麻木不仁, 直到此时突然开始思考,倘若选择错了,又该如何是好。
  前十三年的时间浪费在了父亲身上,血缘都是虚妄, 不爱就是不爱了。
  而后的生命又全都折射在了另一人身上。
  如果他无私,便可担负殉道者的重任,怀着广博的胸襟与非凡的勇气向不合理的说不,即便殉难亦是义无反顾。
  而他不是。
  他不是无私的人。他希望每一件事都公平, 每一件事都遵循公道,若他付出,就应有回报。
  这太一厢情愿了。
  他不是乞食的狗,父亲三言两句的温和并不能挽回他冰冷的心。
  菲利克斯也不是。
  他付出的,菲利克斯没有义务报以最热切的回应。
  这就是痛苦的根源了。
  菲利克斯第一次如此干脆地拒绝了他,甚至宣判他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他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就知道结果了,菲利克斯显然还有话要说,也许是安慰,扇了耳光又想给两块糖诱哄,这太难堪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如此不体面,便制止了菲利克斯。
  他还能选择什么?
  西瑞尔想不出答案。
  他猜这一定是因为他的世界和眼光还太狭隘。
  辗转到后半夜,额头两边开始泛起疼痛,他叹息着揉了揉,却收效甚微。最后索性起床了,披了外套端着烛台上了楼。
  菲利克斯的房门关着。这习惯不知是什么时候改的,西瑞尔也不知他这几年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次追踪EG的事恐怕也不会跟他详说了,虽说他最后也能从兄弟会的档案资料里读到这次的整个经过,但那毕竟……毕竟和菲利克斯亲口说的不一样。西瑞尔这时才恍然大悟,从小到大,他没向菲利克斯隐藏过什么事,菲利克斯却从未向他分享过自己的事。
  一次都没有。
  说来可笑,他甚至不知道菲利克斯的年龄,连概数都不清楚,更遑论确切的年纪了。
  年轻人从没喜欢过谁,没有爱过菲利克斯之外的任何人,而他站在菲利克斯门外回首,突然发现自己竟那么粗心盲目,竟敢爱上一个他一无所知的怪物。
  抬起的手又迟疑了,曲起的关节不敢敲响紧闭的门。他端着烛台站在门外,没出声,亦未离开。外面的天色依然深沉,月光很亮,却也弥补不了什么。青年茫然无措,摇曳的烛火仿佛他摇摆不定的心。
  门却出人意料地开了。菲利克斯站在门后,看着脸上还带着伤的西瑞尔,侧身让他进门。
  西瑞尔愣了愣,最后居然摇头拒绝了。菲利克斯似乎也没料到西瑞尔有此反应,跟着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淡。
  他什么都没问。
  没问西瑞尔为什么还没睡。没问他为什么这时来找他。也没问为何既然来了却不进去。
  像他什么都知道。
  不用问,答案也全都了然于心。
  于是他们就隔着一扇门,在幽微的烛光中对视。西瑞尔看得还是那么理直气壮,好似他生来便拥有这样的权利,好似他从来不畏惧别人的眼睛,也从不畏惧别人的感情——好也罢,坏也罢,他似乎已经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完全的应对之策,一颗心被自己武装得宛若铜墙铁壁。
  于是菲利克斯又败下阵来。
  他从不敢与西瑞尔长时间对视。年轻人类的眼睛里藏着足以焚天灭地的火焰,他害怕的不是引火烧身,而是担心人类会被自己灼伤。他无法不去拒绝人类。
  静默在两人之间筑起一堵坚实的墙,谁也没有打破的意愿。
  菲利克斯垂眼,视线从青年的脚移向他的腹部,担心他的伤,终于还是妥协地伸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房间推到了床上。烛台被他接过,顺手搁在了桌上,外套滑到床上,他没去管它,手指抓着衬衫下摆掀开,灼伤的地方还没包扎,血是止住了,伤处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低头亲吻伤口。被他按住无法动弹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出来喝止。
  他被默许了。
  青年此时的表情如何,他没有猜测,也不曾抬头去看,注意力全在那开绽外翻的皮肉上。吻和舔舐都小心翼翼,他竭力将头发拢向而后,也竭力忍耐对血的渴望,只想让西瑞尔的伤能好得快一些。
  伤口从侧腹向腹股沟蔓延,一部分收在了裤子里。菲利克斯的手指扣在裤腰上,终于还是抬头了,青年垂眼看着他,蓝色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着动人的光。他注意到西瑞尔额头和鼻尖上的汗,也注意到他微微张开的嘴唇,潮湿的呼吸像一场下在傍晚的雨,在悠长的夜里淅淅沥沥,宛若某种可与永恒攀比的征兆。
  美丽的你。
  这赞美突兀地跃入菲利克斯的脑海,他觉得熟悉,却无法从记忆中找出与此相近的片段。
  那一定是赞美西瑞尔的。
  菲利克斯如此笃定。
  “怎么了?”
  西瑞尔终于开口说话了。
  菲利克斯依然盯着他,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审视,或许是在审度他迟疑的原因。他拒绝了西瑞尔,所以现在也要拒绝继续吗?抑或他应该装得坦荡些——他可以坦荡,他可以坦坦荡荡地帮助西瑞尔治愈伤口,他也可以坦坦荡荡和西瑞尔一起调查别的案子,他甚至可以坦坦荡荡留在西瑞尔身边,坦坦荡荡做任何事。
  需要坦荡的不是他。
  他们面对彼此都很坦荡,只不过对方亦直白拒绝。
  他们陷入了矛盾。
  菲利克斯没有说话,拉低了裤腰继续亲吻西瑞尔大腿上的伤。
  西瑞尔的喘息破碎而沉重,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伤口疼痛。但他继续坦然自若地无视,既然要拒绝,索性做得残忍些。
  沉默继续发酵,血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碍事的尖牙几次勾住伤处的皮肉,他听见西瑞尔压抑的低喘,想起青年为了他不惜舍身赴险,心中又内疚又疼惜。
  一开始他割舍不掉的是对自己亲人的感情,于是将西瑞尔当成了慰藉,也由着男孩将他当成慰藉。可在男孩数次离开与回归之间,他发现他们对彼此的意义都发生了改变,他清楚地知道西瑞尔不可能是亚伦了,他放心不下西瑞尔也不再是因为亚伦——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他们不断给予彼此稀薄却近乎掏空自己的善意,好似彼此成为自己的唯一。
  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了。
  但这不是菲利克斯希望的结果。
  错过一次两次,没想到还能一错再错,菲利克斯懊丧,忍不住叹息。
  西瑞尔听见了。
  他猛地拉起菲利克斯,翻身将他压倒在床,就这么不体面地伏在他身上。他在疼痛与渴望中呼吸得很克制,在黑暗之中变得迟缓的双眼依旧紧盯着唇角带血的吸血鬼,目光反倒比刚才更加犀利了些。
  如果关乎人生的选择选定了错误的选项,那还要为此义无反顾吗?
  可如果关乎人生的选择里只有一个选项呢?无论对错,他能选择的只有那一项呢?
  菲利克斯就是唯一的那个选项。
  迟疑过,挣扎过,逃离过,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兜兜转转,却在破旧旅馆的房间里重逢。
  他想知道为什么菲利克斯不能从一开始就对他弃之不理。
  想知道为什么菲利克斯要一次次对他伸出手。
  想知道为什么菲利克斯要用那样一番话将他从罪责中救出。
  对菲利克斯来说,他只是提供血液的活物。
  西瑞尔想知道为什么菲利克斯愿意冒着被灼伤甚至死亡的危险救他。
  他想知道的太多太多,张开嘴,说出口的却是“爱你”。
  同学们评价他阴郁。
  布雷老师说他内敛。
  想来是他把所有的明朗与直白留到了此刻。
  他想知道的很多,它们很重要。但这一刻,又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不在乎了,不在乎那些为什么,不在乎原因,不在乎初衷,也不在乎目的。
  他在迷雾中看到了关乎人生的选择,没有岔路,一条笔直的道路而已。于是他选择走下去,无论最后他将到达山谷、海岸、抑或深渊死地。
  他凝视菲利克斯。
  “就把我当做影子的替身。”
  他比昨天更冷静了,呼吸平复了下来,每个词汇说得清晰有力。
  这不是乞求,更不是乞食与乞怜。
  这是他选择要做的事,是他选择会一直做下去的事。
  无关菲利克斯的承认或拒绝。
  “你替代不了他。”
  “你说过。我知道。”他说着低头吻了菲利克斯。
  
  ☆、第40章
  
  这一次, 菲利克斯没有拒绝。
  西瑞尔却有种这将是最后一次的错觉。
  他继续亲吻菲利克斯的下巴,亲吻他的脖子,吸血鬼轻易推开他,双手抓着他衬衫的衣襟拉紧,翻身下床,明明自己才是这房间的主人,却独自离去。
  难熬的伤, 难熬的痛,难熬的长夜。
  西瑞尔躺在菲利克斯的床上,睁着一双情感太过饱满反显得空洞的双眼, 烛光太微弱,什么都看不清。被旧床单包起的书还放在桌上,旁边就是烛台,他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 起身将书抱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明明愿意带走他的书,却非要拒绝他的人。
  如果能有一把刀剖开菲利克斯的胸膛, 西瑞尔想细细观看他的心,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流着怎样的血,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会那么做的, 一定会。
  西瑞尔离开了这叫人伤心的房间。
  接下来的两天里,菲利克斯都没离开过旅馆,好似他又找到一处满意的巢穴,只要没有阳光, 他就万分满足。西瑞尔拿着每天的晚报东奔西走,终于在第三天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房东马珂太太是个寡居的老人,两个女儿出嫁了,小儿子参了军,她一个人住着上下三层的房子,怪寂寞的。她拒绝了很多前来租房的人,独独看到西瑞尔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说他长得和自己的儿子有几分像,兴高采烈带他看了二楼的房间,还请他喝了下午茶。
  老妇人让西瑞尔想起过世过年的玛丽,她们笑起来时一样都是满脸皱纹,松弛的眼皮几乎整个盖住浑浊的双眼,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残缺不齐的牙。妇人拿不出太好的茶叶,点心的味道也差强人意,西瑞尔却陪着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听她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孩子。
  她开的房租很低,西瑞尔很诧异,她说他让她内心里感受到慰藉,降价只是表达谢意的一种世俗的表现形式。
  西瑞尔道谢过后便赶回了旅馆,天快黑了,菲利克斯差不多也该醒来了。
  这两三天里,虽然同住一个旅馆,他们却没再见面了。西瑞尔有些担心菲利克斯的伤,吸血鬼却总是闭门不见。现在他们要搬家了,菲利克斯总不会再找别的借口拒绝见他了吧。
  谁知回到旅馆,老板便说菲利克斯让转告的,说他回研究所了,近期暂时都无法见面了。看完留字,青年也顾不上搬家了,扭头小跑出旅馆,匆匆雇了一辆马车就往兄弟会赶去。
  入夜后的分部更加死寂了,西瑞尔下了马车又是一路小跑,穿过回廊,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是个女人,金棕色的卷发茶色的眼睛,麦色的皮肤像涂了一层金色的蜂蜜,光艳诱人。西瑞尔下意识默念起咒语,数字跟随着女人眨眼的频率一个一个由她眼中跃出。是死灵妖。
  本是缓步款款正欲离去的女人见来了陌生人,不由停步打量。她嗅到涌动在空气中的某种气味,下意识又吸了吸鼻子,一双动人明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青年,直白问道:“你是谁。”
  “西瑞尔·穆勒。因为特殊情况和菲利克斯一起行动的观察者。”
  “菲利克斯?那个吸血鬼吗?”女人喃喃自语,接着又嗅闻了几下,“这可不像吸血鬼身上的气味……好吧,既然你和那吸血鬼一起行动,这时候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又是谁犯事了?”
  “菲利克斯在里面吗?”
  “不在。不是说你们一起行动吗?”女人说得漫不经心,似乎对他们的事毫无兴趣。
  听到女人的答案,西瑞尔即刻皱起了眉。礼貌与女人告别后,他里里外外将分部跑了个遍,确实没见到菲利克斯的影子。
  这么多年了,菲利克斯还是如此行踪莫测。
  想了想,西瑞尔只好摸到行动管理室,翻看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件以及给执行者们的新委派。日志翻到最后,他果然找到一条执行者是菲利克斯的委派任务,备注里明确写着“与观察者西瑞尔·穆勒一同执行”,可他还是我行我素一个人去了。
  西瑞尔咬牙,正要关上日志,忽然注意到这次委派的目的地。
  他一直记得自己不愿来这个分部的原因。
  离“家”太近了。
  无论是距离伯爵府邸,还是那座死寂庄园,从这里出发,雇马车去的话都花不了太久。
  菲利克斯独自回庄园了。
  那里出事了。
  西瑞尔合上日志,大步流星离开了分部。
  这个时候要雇一辆马车并不难,他握着手杖沿着街道走向热闹的街区。
  要赶回去也很快。
  但西瑞尔内心很抗拒。
  那并不是让人愉快的地方。
  他长大了,也逃离了属于穆勒家的宿命,可深埋于心的记忆并不会因此消失。惨死的玛丽,暗中监视的老杰克,在点心里下毒的叔叔……他不会主动回想,可它们是噩梦中的阴云,只要他闭上眼睛,便在他心里下一场伴随雷霆的暴雨。
  他摆脱不掉。
  周围的行人渐多。
  戴着帽子穿着礼服的淑女挽着绅士的手,漂亮的丝绸扇子掩住妆容精致的脸,空气中飘着宛若百花齐放的香水味;男孩们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领上的小领结不知为何总有些歪,但白色长袜一定服服帖帖地贴着小腿;一家之主的绅士戴着高高的礼帽,鼻下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握在右手中的手杖桃心木涂黑漆,顶端包了金。
  这一家人从西瑞尔身边走过,大概是去剧院看戏的。
  即便多年前就认清现实,西瑞尔仍会羡慕这样的家庭。
  他摸了摸口袋,还是雇了一辆马车。
  马车奔驰在月光下,西瑞尔听着马蹄与车辙转动发出的声响,不由想起切博里中央大道的黑色马车夫的传说。那车夫驾车拉着灵柩去往死地,而他此行的目的地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抵达庄园时已是深夜了。荒废的庄园被野草、藤蔓与夜枭占领。猛禽低沉的叫声自半掩的铁门那边传来,瘦小的车夫拉着马缰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生怕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其不意冲出来,连接钱的手都抖抖索索。
  西瑞尔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声响,夜枭的叫声一时更盛。即便多年以前便无人对这片庭院上心,可至少老杰克还会定时除草、为树木修剪枝条。而今故人已逝,这里成为野草与藤蔓的乐园,曾经高大的树木被菟丝子攀附,几乎被吸干所有养分。青年踩着没过小腿的野草艰难地朝破败建筑走去,多年不见,灰色的爬山虎俨然成为庄园之主,伸长枝条钻入窗户,落落大方地登堂入室。
  门廊之下有几块褐色石砖,砖缝之间野草茂盛,几乎要将它们掩盖。西瑞尔抽出银刀,弯腰割下野草抛开,半跪下,并起食指与中指轻轻触碰嘴唇,又用这被吻过的手指触碰那褐色石砖。
  玛丽而今一定身在天堂,与随风轻舞的天使为伍。
  久不曾用的门轴彻底被锈蚀,从门框上脱落,两扇大门就这么塌了一扇。穿过门框,一股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墙壁上蛛网层叠,曾经用以摆放装饰品的木头方桌上满是啃咬的痕迹。
  走在这废弃的建筑里,西瑞尔恍如隔世,内心充满唏嘘。他顺次推开每个房间的门,上上下下找遍,却没找到菲利克斯的踪迹。他在吸血鬼曾经的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推开窗户,看到一座顶上竖着十字架的小屋子。
  玛丽以前告诉过他,那是祷告室,谁建的他不清楚,从小到大,他也从没去过那里。
  看着月光之下的矮小房屋,西瑞尔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动,下楼绕过这建筑,笔直奔向祷告室。
  这里亦被蛛网包围,顶上甚至落着两只猫头鹰。西瑞尔推开木门,里面陈设简单,除了正对着门的巨大十字架,便只剩两把椅子了。他走到十字架前转过身,往门外看就能看到菲利克斯房间的窗户。
  它们几乎在一条线上。
  菲利克斯每晚都能看见它。
  菲利克斯每晚都在看着它——西瑞尔忽然有了这样的错觉。这让他不安,好似这里藏着什么。
  思绪到此,青年猛地心中一凛。他弯腰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地面,果然发现了另一串模糊的脚印。脚印从门外而来,绕过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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