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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先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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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双手虽然有力地插中在过之江的两肋之上,但是过之江并未因此受害。
    受害的竟是田福。
    只听得“咔嚓”一阵骨节碎响之声。
    田福痛得哼了一声,十根手指全数折断,就在他身子仰天倒下的一刹那,过之江的一只手已劈中他的脑门之上。
    田福甚至于一声也没有出,就倒地死了。
    过之江冷冷地笑了一声,闪身掠起,似是白云一片,又回到了房内。
    接着那扇窗子又关上了。
    窗内。
    过之江反手挥掌,掌风把桌上的那盏灯熄灭。
    他悄悄地把窗扇拉开一缝,向外窥伺着。
    他以为必会有人出现。
    然而他却失望了。
    没有一个人现身出来。
    尸体仍然是直直地躺在地上。
    院墙一角,柳青婵蜷着身子,剪水眸子里噙着两汪热泪。
    她只是远远地注视着,足下并不曾丝毫移动,她来晚了一步。
    当她发觉到田福不在时,事实上田福已和过之江动了手,对方不过是举手之劳,田福已横尸就地。
    她不曾走近去收田福的尸体,那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已经猜到那是过之江有意设下的一个饵。
    只是远远地注视着他,用她流出的泪来表示她的伤感与向死者的致哀。
    第二天大清早,这座客栈起了一阵子骚动。
    田福的尸身,立刻引起了人们的猜测与非议。
    客栈的主人立刻想到了与死者同来投宿的柳青婵,可是当他们找到柳青蝉住处时,那位柳姑娘早已不翼而飞。
    桌子上留有一封信和许多银两。
    店主人照着信上的指示,为死者买了一口棺材,少不了惊动了地面上的官人。
    地面上这两天不太平是事实。
    府台衙门在得悉这件命案与那怪客“冬眠先生”发生牵连时,哪里再敢认真地查办。
    一番请示之后,知府李吉林吓得脸色苍白,只关照办案子的捕快虚作声势一番。
    一件命案,就这么马马虎虎地混了过去。
    倒是李知府良心有愧,因知死者田福的死,也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所以特别予以厚葬。
    人命关天,不过尔尔!
    弓富魁在死尸旁边站立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
    过之江显然也是旁观者之一。
    旁观的人很多。
    大家眼睛注视着地上的死人。
    过之江的眼睛却是专门注意活人。
    他显然是期待着柳青婵的出现,可是他失望了。
    因为自始至终,压根儿就不曾看见那个姑娘的影子。
    旁边人带来的消息是那位柳姑娘已在今晨四更左右离开了。
    弓富魁顿时心里一松。
    他忽然发觉到这个姑娘大不简单,果真在智力方面,胜过了过之江许多!
    过之江说不出的失望。
    他冷冷一笑,问弓富魁道:“这个人你可认得?”
    弓富魁道:“他就是昨天路上的那个独眼老人。”
    “对了,他叫田福!”
    弓富魁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是你下的手!”
    “你说呢?”
    “当然是你。”
    “不错,”过之江冷笑了一声道:“的确是我。”
    然后他轻轻一叹道:“天下竟然会有这种笨人。”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他明明可以不必来送死。”
    “他不是送死。”
    “不是送死?”
    “是报仇。”
    这三个字出自弓富魁的嘴里,显得异常有力,也异常冷酷。
    然后他改变了一下脸色,语气很平静地道:“任何人只要一沾到仇恨这两个字,往往都会失去理智,你也不会例外。”
    过之江冷笑了一声道:“你好像很为他抱屈。”
    “不错,我的确很同情他。”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为自己复仇,是为主人复仇。”
    “这又如何?”
    “这就证明,他是一个很有义气的忠仆。”
    长叹一声,他才又接下去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这种人已经不多了!”
    过之江冷声道:“明知不可为而为,是最蠢的行为。”
    “杀一个不足为敌的人,是最不光荣的行为。”
    “你说什么?”
    过之江凌厉的一双眸子,忽然迫近了他。
    弓富魁冷笑了一声道:“过老兄,有一句话我要奉劝你。”
    “请说。”
    “以你的武功,尽可以找天下第一流的高手放手一搏,大可不必拿不是敌人的人试刀。”
    怔了一下,过之江点点头,说道:“有理。”
    但是马上他又摇了一下头道:“不过,我且问你,那么柳青婵姑娘,可算得上是第一流的高手?”
    “她还算不上……”
    “她算得上!”过之江道:“她的智慧很高,武功虽然还嫩了一点,但是,她的根基很好,倘若假以时日,她必然是我的一个劲敌!”
    “怎么见得?”
    “你还看不出来?田福死了,她连尸首都不为他收,岂非大悖情理!”
    弓富魁焉能不明白,却装作不知道:“为什么?”
    “嘿嘿!道理很简单,因为她只要一现身就会被我发现,必将死在我手下。”
    顿了一下,他木讷地道:“一个女孩子,能够这么识大体,悖情理,的确不易多见。”
    “那么,你以为现在她在哪里?”
    过之江冷冷一笑道:“她像是一条隐没在暗中的狐狸,随时都会找机会扑出来向我袭击。”
    “你害怕了?”
    “我不怕任何人。”
    弓富魁缓缓转过头来盯视着他的脸:“你是说,这个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是你的对手。”
    过之江正要点头,忽然像是触及了什么,摇了一下头道:“我没这么说。”
    弓富魁笑了一下。
    “这么说,这个天底下还是有人武功高过于你?”
    “当然。”
    “是谁?”
    “一个是我师父独孤无忌。”
    “还有呢?”
    “还有一个是……”
    弓富魁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渴望得知这个答复,这个答复对于他太重要了。
    然而过之江却深沉地笑了一下。
    他那么深沉的样子,低下头“哧哧”地笑着,却令弓富魁感到很费解。
    “你好像很想知道是不是?”
    “不错。”弓富魁道:“因为我的确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的武功能够超过你。”
    “那么,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除了师父以外,还有一个人。”
    “我不信。”
    弓富魁显然提高了瞥觉,改为一种旁敲侧击的方式由侧面来打听。
    提起了这个人,过之江的样子立刻显得很深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场的死尸早已抬走,人也星散,而他们两个人,却仍然站立在当地,未曾移动。
    “这个人……即使能够胜过我,大概也不会相差太多,也许他还不一定能胜过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与他前次交手,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一次我输了。可是十年后的今天,我功力大进,说不定他已经不是我的敌手了?”
    “也许是这样,这个人是谁?”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那就错了。”
    弓富魁怔了一下,作出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笑了笑。
    过之江打量着他道:“我对你的印象不恶,但并不能说你是我的朋友。假以时日,到我们无所不谈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弓富魁笑笑没有说话。
    过之江道:“我们可以走了。”
    弓富魁恍然道:“对了,我竟然忘了,此去河间,路途遥远,你打算怎么个走法?”
    “我不知道,你不是很清楚么?”
    “我是很清楚,不过……”弓富魁笑了一下,说道:“第一站先去广平,我昨天已向店家打听了,听说马号里的马都叫人牵走了,这段路只好委屈一下骑毛驴了。”
    过之江点点头道:“也好。”
    两匹小毛驴叮哩当啷在山道上行着。
    过了这片山丘地带,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成群的鹫鸟在收割以后干枯的旱田里飞着。
    天是灰沉沉的,冷得紧。
    平原上几乎看不见一个人,人都躲到低矮的茅草屋里去了。
    几只黄褐色的野兔不时地在旱田里流窜着,由这个洞里窜出来,又由那个洞里钻进去。
    过之江坐在驴背上,有如老僧入定,动也不动一下。
    小毛驴前进了有三里地,才接上了官道。
    所谓官道,其实比起这条泥巴小路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是宽敞一点,路稍微平一点而已。
    道路两侧栽种的是两列杨柳。
    刚立春不久,万物都还是死沉沉、一点复苏的意思都没有的时候,“春”已经在杨柳上展出了姿态,在秃枝断桠的顶尖上,已吐出了绿绿的一点新生之意。
    弓富魁心比冰还要寒冷。
    驴颈上的串铃,老是那么一种音阶,单调地响着,铃声带给人一种幻想,一种希望,却又似一种沉沦的灰色失望。
    如果你的心本来就不开朗,那么万万难以再开朗了。
    在漫长的旅程道路上,弓富魁一直都跟在过之江的身子后面,他的那口剑插在行李卷里,行李卷就背在背上,一抬手就可摸着剑把子,拔出来轻而易举。
    出手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只是他不敢。
    每一次动念的时候,他都会强制自己的冲动,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一次一次的机会就这般地丧失了。
    一匹枣红色的快马由官道后方疾驰了过来,箭也似地闪过去。
    马上客,是一个五旬左右,皮衣皮帽的壮叟。
    马行太快,只看见他一个背影,很豪迈雄壮的样子,皮裘高飘,清晰地看见他捆绑在腰上那一对南瓜大小的流星锤。
    这匹马在弓富魁的注视之下,不过是惊鸿一瞥,一时间已奔驰于数里之外。
    弓富魁心里一动,正不知来人是什么路数,耳中却听得身后一阵辚辚车声。
    一辆双辕二马的大篷车,在一个头戴荷叶卷风帽汉子舞动长鞭之下,风驰电掣般地由后奔来。
    两头小毛驴自动地在道旁停了下来。
    篷车以异常的速度一路奔驰而前,官道上扬起了漫天黄尘。
    像是一面弥天黄色的大纱帐,散置在天空,久久不散。
    虽只是惊鸿一瞥,弓富魁却已注意到那辆大篷车的四窗俱都淡淡地下着帘子,难以窥出车子里坐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车子过去了很久。
    前面的过之江才睁开了眼睛。
    带着几分木讷,他道:“天上有路不去,入地无门自投。弓老弟,你可看出来了?”
    弓富魁一怔道:“看出了什么?”
    “河南‘七星门’的人,缀上了我们……”
    “七星门?”
    弓富魁暗吃一惊道:“你是说‘七星门’的岗家兄弟?”
    “错不了。”
    “可是岗氏二老并没有现身那!”
    “怎么没有?”过之江冷酷的面颊上,绽出了一片冷笑:“走头里的那个人就是岗玉昆。”
    “七星钩——岗玉昆?”
    “不错。”
    弓富魁心里一惊,奇怪地道:“岗玉昆使的是七星钩,那前行的老者,却用的是一对流星锤。不对不对,你看错了。”
    过之江嘿嘿一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谁不知道岗玉昆的七星钩是软兵刃?”
    “那……这么说你看出来了?”
    “那条七星钩,是缠在他右手腕上,外罩长衣大氅,自不为外人所发觉!只是落在我的眼睛里,他却是掩饰不住。”
    “七星门”的岗氏兄弟,长名岗玉昆,人称“七星钩”,次名岗玉仑,人称“双手飞梭”,兄弟二人各有,一身特殊的武功。
    尤其难得的是兄弟二人合练了一手“岗家护身神拳”,一经联手施展,其势有如长江大河,端的是勇猛不可一世,威猛无匹。
    岗氏兄弟的名儿,也就是这么闯出来的。
    弓富魁此刻乍然听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名字,当真是又忧又喜。
    忧的是怕岗氏兄弟上来失之于大意,不知道过之江的厉害,以至于吃亏上当,平白损失了性命。
    喜的是说不定岗氏兄弟是有备而来,兄弟联手,可给予过之江以致命的一击。
    总之,他已经感觉到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了。
    而弓富魁这种奇妙的身份,处在夹缝里,很可能就被对方误以为敌人,他不得不暗中提防着。
    过之江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不闻不问,口头提过之后,随即闭目不言。
    弓富魁开始体会出过之江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可怕的地方是从他外表永远看不出他心里所想的,是一个标准的“冷面虎”。
    两头小毛驴脚程加快了,跑起来叮哩当啷地响着。
    在这么辽阔的大平原上,声音能传出好几里去。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前行来到一片竹林子,林畔耸着一所茅舍。
    舍前有一片池塘。
    塘里的水黄黄的,一群鸭子呷呷叫着,正在池子里玩着水。
    两个荷着锄头的庄稼汉子,站在池边看着。
    弓富魁发觉到那所茅舍,并非是住人的农家,像是积存杂物的粮仓。
    小毛驴自动地跑到了池边去饮水。
    两个庄稼汉子走来搭讪。
    其中之一抱了一下拳道:“二位客人这是上哪里去?”
    弓富魁笑道:“去广平。请问老哥,还要走多少时候?”
    那人嘿嘿笑道:“快了,快了。”
    另一个汉子却斜过眼睛来偷偷地打量过之江。
    弓富魁发觉这两个庄稼汉子并不像真的庄稼汉子。
    第一,两个人虽然都穿着粗布衣裳,可是洗熨得很平,绝非是一般庄稼人衣着那样随便。
    第二,两个人虽然每人都荷着锄头,可是各人手脚上都很干净,尤其是锄头上丝毫不沾泥土。
    第三,两个人不像庄稼汉率直粗鲁,这一点可以由二人的眸子里察看出来。
    倒像是两个武林人物。
    这个念头,一经触及弓富魁脑海,顿生警戒之心。
    这是一个极为尴尬的场面。
    弓富魁暗喜于“吾道不孤”。
    因为能有武林中人物主动出来对付过之江,这总是一个好兆头。
    然而,弓富魁总觉到对方过于草率行事,低估了过之江的实力。
    弓富魁在心理上,毫无疑问是倾向于“七星门”这方面的,而且他恨恶过之江的程度,毫无疑问地也远驾于“七星门”之上。
    只是他是一个行事极为谨慎的人,绝不意气用事和冲动。
    当他忽然发觉到这个冒牌庄稼汉子可能的意图之后,内心不禁大大地为之提心……
    正因为他大了解过之江的不世身手,才会为这两个人的生命担心。
    过之江即使在智力方面,也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有了这层顾虑之后,弓富魁真不希望再在这里逗留下去。
    他于是向两个汉子抱拳笑道:“打搅,打搅,在下与这位过君有急事赶往河间,不多耽搁了。”
    两个汉子一听到他们要去河间,顿时面色一惊,彼此对看了一眼。
    其中靠左边的那个汉子嘻嘻一笑,抱拳道:“老哥贵姓?是哪里来的?”
    弓富魁含笑道:“弓富魁。老兄,你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草野村夫,还报什么字号?我叫张铁牛,他叫侯宝山。见笑!见笑!”
    那个叫侯宝山的听到这里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两头小毛驴正在低头喝水。
    驴背上的过之江自始至终却连正眼也没有看二人一眼,非但如此,他甚至连眼睛也不曾睁开。
    好像是走了这一程路,他已经有点困倦,想睡觉的样子。
    自称张铁牛和侯主山的人彼此互看了一眼。
    这一眼绝不简单。
    弓富魁心中一惊,忙咳嗽一声。
    这声咳嗽是向二人示警,只要二人其中之一有所警惕,或是注意到他,弓富魁必会摇手示警。
    只可惜两个人都不曾发觉到他的咳声有异!谁也不曾向他多看一眼。
    小毛驴已经喝完了水,把头抬起来,驴背上的过之江仍是一如老僧入定,连眼睛也不睁开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那个叫张铁牛的庄稼汉子陡地横出一脚,直向驴腿踹了过去。
    这一脚的作用再明显不过。
    细若杯口的驴腿,无论如何是承受不住张铁牛的这一脚,势必会在张铁牛一脚踹中的当儿,身子自然地向前一倾,那么间接受害的当然是驴背上的过之江。
    也不知过之江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他那只手,在驴颈上轻轻拍了一掌。
    更不知那头小毛驴,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张铁牛那般有力的脚,竟然踢了一个空。
    时间竟然配合得那般巧。
    张铁牛的一脚刚刚踢过去,小毛驴的腿正好抬起来,一脚踢空下,张铁牛的身子自然而然向前冲,打了个踉跄。
    坐在驴背上的过之江,恰恰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忽然探手去扶他的身子。
    这当口那个叫侯宝山的人早已在侧方抡起了锄头,兜头盖顶地直向着过之江脑门上用力砸了下去。
    “当”一声。
    锄头还是真的砸实在了。
    然而过之江并没有由驴背上倒下来。
    倒下来的是张铁牛。
    毛病竟然在过之江举手相扶的一刹那。
    就在那一刹那,过之江那一只又白又瘦的手掌,深深插进到张铁牛心窝里。
    过之江手拔出的一瞬,一股鲜血箭也似地窜了出来,张铁牛大叫了一声,身子前俯着倒下来。
    面前就是池塘。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张铁牛倒下的身子在黄水里急速地打了几个滚儿,顿时黄水变成了红水,他身子就不动了。
    这种杀人的手法以及死法,看在眼里,端的是触目惊心已极。
    更惊人的事情,接着又发生了。
    侯宝山那么用力的一锄头砸在了过之江的脑门上.哪怕是一块鹅卵大石,也会被砸为粉碎。然而眼前的过之江,倒像是没事人儿一般。
    只听得“当”的一声。
    那柄锄头一下子弹起老高,震得侯宝山两臂发麻。
    如果此刻侯宝山弃锄逃命未尝不可,只是他鬼迷心窍,梦想着还要败中取胜,身子向下一矮。这杆锄头横着向过之江身上扫去。
    过之江当然不会被他打中。
    只见他一抬双臂,“噗”的一声,已抓住了锄头把子。姓侯的好似很有一把蛮力,只见他两只手抓着锄柄,用力地一拧,“咔嚓”一声,锄柄一折为二。
    侯宝山这才知道不是好相与,足下一点,“飕”一声纵了出去。
    他身子才落地,一件物件已经忽悠悠地朝他后脑上飞了过来。
    “叭”一声打了个正着。
    大概是侯主山的脑壳没有过之江硬,这一铁锄打上来,顿时脑袋开花。
    巧的是侯宝山倒下的身子,也同张铁牛一般,“扑通”一声,正好落在池水之内,一时水花四溅。
    黄水池塘里一下子又多添了一具尸首。
    两个人不过是一照面的当儿,竟然双双倒毙于池水之内!再看看杀人的凶手,依然是一派斯文地坐在小毛驴背上,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带出了一丝冷笑。
    “下来吧!弓老弟。”
    说着他首先由驴背上迈腿跨下。
    伸出一双瘦手,在驴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去!”
    那头小毛驴像是负痛地跳了一个高儿,立刻跑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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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掌影罩体寒
    弓富魁一怔道:“干什么?”
    过之江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马上就要有好戏开场了。”
    其实弓富魁何尝看不出来,这地方隐隐藏有杀机。
    只看刚才那两个狙击手张铁牛和侯宝山的出手不高,弓富魁已深深为他们的主人担心。
    长长叹息一声道:“彼此无仇无怨,何必下此毒手?老兄,我们走吧!”
    过之江那双眼睛这时也不再闭着了,反倒是睁得极大,冷森森的目光,在四下略为一转,心中似乎已有见地。
    弓富魁翻身由驴背上下来。
    “得罢手处且罢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过老兄还是算了吧!”
    过之江摇摇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无怨无仇,他们也就不会来了。”
    说时眸子一转道:“‘七星门’看样子全都出动了。”
    点了一下头,他讷讷地又道:“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再费事。”
    弓富魁心中大为紧张,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全出动了?”
    过之江向前走了几步,他的那双耳朵忽然向前耷下来,似乎全神贯注地听了一下,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大概有十个人左右。”
    说完他转过头来向弓富魁冷冷一笑道:“这件事与你没关系,你不必插手。”
    弓富魁冷冷一笑道:“我岂能让你单身赴险!你我既是一条道上的,理当患难与共。”
    过之江怔了一下,道:“你真有这个意思?”
    弓富魁发觉到这件事情自己非介入不可了。
    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了。”
    说时已反手把藏在行李卷儿里的一口长剑抽了出来。
    过之江点点头道:“我早看出来你行李里藏得有剑,果然不错。”
    弓富魁道:“过兄用的什么兵刃?”
    过之江道:“就凭这几个人,还值得我用兵刃?”他扬了一下手,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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