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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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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弹琴的模样,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见过。
  大约是当时,被墨燃软禁,楚晚宁实在是心中郁结,见庭中有一把桐木古琴,就席地而坐,闭目抚弦。
  那琴声悠远空寂,招凰引蝶,墨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晚宁坐在院子里的侧影,说不出的寡淡宁静,清正高洁。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对待他的?
  啊,是了。
  是把他按在了琴边操弄,直接在院中侵犯了这个月华般清冷的男人。墨燃只顾着自己灭顶的战栗与舒爽,没有去管楚晚宁有多痛苦难受,甚至没有去管那时候已过立冬,师尊那么怕冷的人,却被撕去了衣衫,在冰冷的石面上被自己蹂躏到再也无法承受,昏迷过去。
  事后调养了好几个月,都养不回精神。
  墨燃那时候无不森冷地对他说:“楚晚宁,你以后,绝不许在旁人面前弹琴。你知道你抚琴的模样有多……”
  他抿起了嘴唇,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有多什么?
  明明是既端庄又平和的模样,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诱的人无法自持。
  楚晚宁一言不发,嘴唇青白,合着眼眸,剑眉肃杀。
  墨燃抬起手,犹豫片刻,抚摸上他紧蹙的眉心。踏仙君的动作似乎是轻柔的,奈何声音依旧冷峻无情。
  “你若是不听,本座就拿链子把你锁在榻上,让你除了跟本座上床,什么都做不了。本座说到做到。”
  楚晚宁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墨燃又闷了一口酒,看着台上的人,郁忱地回想着。
  好像什么也没说。
  又好像睁开眼,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他记不清了。
  他那一生,和楚晚宁纠缠的时日那样绵长,很多事情,都不再如此清晰,不再那样棱角分明。
  最后他其实只禽兽到极点地认了一件事:楚晚宁是他的人,就算他不喜欢,那也当由他来毁,由他撕碎。他宁愿把楚晚宁的血肉揉碎在掌心,像豺狼虎豹嚼碎楚晚宁的骸骨掏去脏腑,也不由别人碰他。
  他要让楚晚宁的血里滋生他的欲念,骨头里长着他的诅咒,体内淌着他的热切。
  他不是清高吗?
  后来呢?还不是要双腿大开,躺在世上最恶的恶人身下,最暴的暴君床上,被男人的火热凶刃索去性命。他弄脏了他,体内,体外,都是脏的。
  撕碎的衣裳,又岂有那么容易穿起来。
  墨燃闭上眼睛,指节青白,心中栗然。
  他想着过去的事,耳边再听不到除夕热闹的欢声,听不到楚晚宁舒旷的琴音。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近乎疯狂的冷酷声音,兀鹫般自前尘里扑羽而来,久久盘旋。
  “地狱太冷了,楚晚宁,你来殉我。”
  “是啊,你是神,是旁人的光,薛蒙梅含雪黎明百姓都等你照亮他们呢,楚宗师,圣贤啊。”那个声音甜蜜地笑道,笑着笑着,陡然狠戾起来,犹如一剖两半的魂灵,怒如雷霆,“可我呢!你照过我吗!暖过我吗?我身上只有你留下的疤!圣贤啊,楚晚宁!”
  “我要了你的人,要了你的命。你要做他们的火,我偏要把你带到我的坟里。让你只能照我的尸骨,我要让你,和我一起烂掉。”
  “死生不由你……”
  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墨燃猛的睁开眼,冷汗已湿透后背。
  演奏已结束了,所有弟子都在热切地拍着巴掌,墨燃坐在其中,觉得眼前阵阵发虚,阵阵苍白,他看着楚晚宁抱着桐木古琴缓步走下木阶。
  那一瞬间,他今生第一次,忽然觉得如此荒谬,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似是疯魔疯癫。
  其实楚晚宁也不坏……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烈酒入喉,终是茫然无措,终是困顿无知,终究,沉醉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各个演员的心理活动》
  墨微雨:我觉得我前世像个疯子,导演给我的剧本,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让我演个神经病,这剧本让我很难堪,但不得不从。
  薛蒙:我觉得我自己是个直男,但导演今天竟然让我抱着师尊撒娇,这剧本让我很难堪,但不得不从。
  师昧:我觉得阿燃变了,导演明明说好他喜欢的是我,可他今天竟然没有看我,这剧本让我很难堪,但不得不从。
  楚晚宁:我觉得我不想演床。戏。但导演说……我管他说什么,拖下去,打死了算我的。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得不从。


第58章 本座好像有点糊涂了
  墨燃的酒量其实也不差。
  只不过; 这夜除夕,他明明心中惴惴; 却为了佯作无事,笑嘻嘻地喝光了五坛梨花白。到最后; 终于有些意识模糊了。
  师昧连拖带抱地把他扶回去; 倒在床榻上时; 墨燃喉头滚动,想唤师昧的名字。
  然而; 习惯是很可怕的。
  过去的那么多年; 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是心中的白月光,而是看腻了的蚊子血。
  一说出口,唤的仍然是那个他本以为仇恨着的人。
  “楚晚宁……”
  含含混混的。
  “晚宁……我……”
  师昧愣了一下; 转头去看正立在门边的楚晚宁。楚晚宁刚刚把薛蒙抱回了卧房,此时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也恰好听见了墨燃的呢喃。
  他错愕之后; 随即笃信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墨燃都是管自己叫师尊的; 叫楚晚宁也就算了,至于晚宁——
  他不禁想起那次在红莲水榭; 两人相拥而眠,墨燃睡梦中清清楚楚地唤了晚宁二字,之后是覆在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难道墨燃心里其实还留有一点……
  这个念头未及深想; 就被他掐灭了。
  楚晚宁素来果敢干脆,唯独感情一事,他想; 自己是个拖泥带水的懦夫。
  “师尊。”师昧一双风韵绝代的柔亮眼眸带着些猜疑,犹豫地看着他,“您……”
  “嗯?”
  “……其实也没什么。既然师尊在这里照顾阿燃,那我、我先走了。”
  楚晚宁道:“等一下。”
  “师尊还有别的吩咐?”
  楚晚宁道:“你们明天,就要去桃花源了?”
  “……嗯。”
  楚晚宁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去休息吧。几个人在外面,要互相照顾,还有——”
  他顿了顿,才说:“记得早些回来。”
  师昧离去了。
  楚晚宁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扶起墨燃,一勺一勺地将醒酒汤喂给他喝。
  墨燃不喜欢那种酸涩的味道,没喝下去多久,就都吐了出来。吐出来后酒倒是醒了几分,睁开眼,半醒半醉的望着楚晚宁,嘟哝道:“师尊?”
  “嗯。我在。”
  “噗。”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起来,酒窝深深,而后道,“神仙哥哥。”
  楚晚宁:“…………”
  说完之后又趴着睡着了。
  楚晚宁担心他着凉,守在旁边,时不时替他捻好被子。
  卧房外,许多弟子都还没有睡觉,凡修界有守岁的习惯,大多数人都还在房里三五成群的说着笑话,玩着牌九,或是变着法术。
  当丹心殿前高悬的水漏滴尽,意味着年岁交替的时辰来临,弟子们纷纷出了房门,开始点放烟花爆竹,夜幕刹那间开满银花火树。
  墨燃迷迷糊糊中,被外头震耳欲聋的声音闹醒了。
  睁开眼,扶着抽痛的额角,却见楚晚宁坐在自己床边,平静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见他醒了,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吵醒你了?”
  “师尊……”
  清醒后不禁一个激灵。
  为何会是楚晚宁陪在自己身边?师昧呢?
  睡梦中,自己不会说错了什么话吧?
  墨燃忐忑不安着,偷眼去看楚晚宁的神色,所幸楚晚宁倒是若无其事,令他稍微松了口气。
  外头爆竹声响,两人互相不尴不尬地瞧了一会儿。
  楚晚宁:“去看焰火么?”
  墨燃:“师昧呢?”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再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墨燃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眸,像是从来不曾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沉默过后,楚晚宁似是毫不在意地起身,推门而出时,他侧过半张脸:“都是要守岁的,他应该还没睡,你去找他吧。”
  果然啊,自己那么坏的脾气,就算赌上全部的勇气,留他和自己看一夕烟花绽放,得到的也只会是拒绝。
  早知道就不问了,好丢人。
  回到红莲水榭,楚晚宁独自坐在终年不败的海棠花树下,一个人,披着御寒斗篷,看着天空中粲然的花火。
  遥远处,是弟子所居之地的温暖灯火,欢声笑语传来,都与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可是不知为何,心口很闷。
  大概是看过了别人的热闹,再回到自己的清冷里,就会格外难受。
  他默不作声地瞧着那此起彼伏的烟花,一朵两朵,人们在互相问候着除夕快乐,三声五声。
  楚晚宁靠着花树,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知有人闯入了结界。
  他心中微动,却又不敢睁目,直到听见微微喘着气的呼吸声,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响起,又在不远处停下。
  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犹豫。
  “师尊。”
  楚晚宁:“…………”
  “我明天就走了。”
  “……”
  “要很久才能回来。”
  “……”
  “我想着其实今晚也没有什么事,明天又要早起,师昧他应该已经睡了,不会在守岁的。”
  脚步声又响起,这次靠的更近了,在咫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墨燃道:“所以你如果还愿意,我……”他张了张嘴,后面的句子被一簇巨大的热闹焰火掩盖。
  楚晚宁舒展眼帘,抬起目光,正看到夜空中星河灿烂,银霜花火点点散落,那个年轻好看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七分怜悯三分赧然。
  “……”
  楚晚宁一向高傲,对于别人因为同情而生出的陪伴,从来不屑一顾。但此时,他看着他,忽然觉得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大概是自己也被烧酒迷了心性·吧。
  在这个时候,楚晚宁竟然觉得胸腔又是酸楚,又是温热。
  “既然来了,就坐吧。”最后,他淡淡地说,“我与你同看。”
  他仰头望着天,神情似是寡淡,然而衣袖中的手指却因紧张而暗自蜷起。他不敢去过近地瞧身边的人,只看着天边的烟花开了,长夜漫漫,落英缤纷。
  楚晚宁轻声问:“这些日子,都还好?”
  “嗯。”墨燃道,“认识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师弟,之前信函里,都与师尊说过了。师尊伤势如何?”
  “无碍。你莫要自责。”
  一朵烟花砰然碎裂,散成五光十色的辉煌。
  那夜火树银花不夜天,爆竹声响,雪气中都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硝烟味。他们坐在花树下守岁,楚晚宁不爱说话,墨燃就找话跟他聊,讲到后面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墨燃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在花树下,脑袋枕着楚晚宁的膝盖,身上还披了一件柔软厚实的火狐裘斗篷,那斗篷皮毛顺滑,做工考究,正是楚晚宁御寒的衣物。
  墨燃微怔,抬起眼来,看到楚晚宁则靠着树干睡得正沉,他睫毛垂落,纤长柔软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像是风中蝴蝶。
  他们昨天居然就这样坐在树下睡着了?
  不应该啊。
  按照楚晚宁那强迫症的脾性,就算再累也都会回到屋子里再睡。怎么会愿意胡乱在树下凑合着休憩,还有自己身上这件狐裘……
  是他给自己盖上的吗?
  墨燃坐了起来,墨黑的头发有些散乱,睁着眼睛,披着楚晚宁的裘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昨天他醉的不算太深,虽然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不过大致都还能回想起来。
  至于后来主动跑到红莲水榭,陪着楚晚宁守岁,他也是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抉择。
  明明曾经那么憎恨这个人,可是当听到他问出“去看焰火吗?”的时候,当看到他落寞转身,独自一人低头离去的时候。
  居然会觉得难过……
  想着,反正也要很久不会再见面了,这辈子的冤仇又没有那么深,楚晚宁那么孤独,偶尔陪他一起守到天明也没什么关系。
  就堂而皇之地找过来了。
  现在回过头看,却觉得自己真的是……
  未及想完,楚晚宁也醒了。
  墨燃嗫嚅道:“师尊。”
  “……嗯。”刚醒来的男人微微蹙着眉头,扶着自己的额角,揉了揉,“你……还没走?”
  “我、我刚醒。”
  墨燃发现自己巧言善辩的一张玲珑口舌,最近每次遇到楚晚宁那张漠然的脸,都容易磕磕巴巴,舌头打结。
  僵了一会儿,墨燃才猛然想起楚晚宁的斗篷还披在自己身上,连忙脱了下来,手忙脚乱地裹回对方肩头。
  给他披斗篷的时候,墨燃注意到楚晚宁虽然衣袍里三层外三层,但少了件御寒大衣,在雪地里终究是显得单薄了些。
  这个念头不由让他的动作愈发惶急,拨弄系缨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指也笨手笨脚地系了进去。
  墨燃:“…………”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伸手解开,淡淡道:“我自己来。”
  “……好。”
  又讷讷地补上一句。
  “抱歉。”
  “没什么。”
  墨燃站了起来,犹豫一会儿:“师尊,我要去收拾东西,再去吃个早饭,然后就出发了。”
  “嗯。”
  “……一起下去吃饭吗?”呸!说完他就恨不得咬舌自尽!犯什么浑!干什么邀请楚晚宁一起?
  或许是看到墨燃问完之后脸上立刻浮现的后悔,楚晚宁顿了片刻,说:“不必。你自己去吧。”
  墨燃生怕再跟他多待一会儿,会说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话来,于是道:“那我先、先走……”
  楚晚宁:“好。”
  墨燃离去了,楚晚宁面无表情地在树下坐了一会儿,然后扶着树干,慢吞吞地站起来,却不动。
  他的腿被墨燃枕了一夜,已经毫无知觉,压根儿麻的走不动路了。
  沉闷地在树下立了良久,等血液循环回复,楚晚宁才拖着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屋子里。
  果然天寒地冻地坐了一晚,即使海棠树遮蔽之下地上并无积雪,也还是着了凉。
  “啊啾!”
  他打了个喷嚏,眼尾立刻泛起湿红。
  拿手帕捂着鼻子的时候,楚晚宁心想,要死……好像……感了风寒……
  玉衡长老。
  坐拥三把神武,修真界各派争夺的当代第一大宗师。天问一出四海皆惊,白衣降世人间无色。
  那么厉害的人物,可以说,他应该是这一代中最强的武力拥有者。
  可惜再强悍的人也有薄处,楚晚宁的薄处就是他怕冷。一受冻就容易头疼脑热,所以,在墨燃和师昧离开死生之巅的当日,楚宗师不但药效消失又重新变小了,并且,也毫无悬念地开始打喷嚏流鼻涕。
  于是这日晌午,羽民来接人时,接到的是健健康康的薛蒙、墨燃、师昧,还有一个不住在阿嚏阿嚏的可怜小师弟“夏司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和玉衡长老斗酒的正确方式》
  薛蒙:师尊师尊!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先干为敬!咕嘟咕嘟……
  楚晚宁:好,喝了。
  一杯下来,薛蒙,扑街。
  师昧:师尊,我也与您喝一杯,先干为敬。
  楚晚宁:好,喝了。
  师昧:师尊再来一杯。
  楚晚宁:好,喝了。
  师昧:师尊再来……
  楚晚宁:好,喝了。
  师昧:师尊……
  四杯下来,师昧,扑街。
  墨燃:师尊,新年快乐,我先干为敬。
  酒神楚晚宁:好,喝了。
  墨燃:喝什么?
  楚晚宁:酒啊,你不是说先干为敬吗?
  墨燃:(灿烂笑)是呀,先干为敬,第四声。


第59章 本座只有那么一点出息
  没办法; 就算小师弟阿嚏阿嚏,该出发的还是得出发; 羽民带他们一路向东,到了长江口岸; 召来一艘可自行航驶的船只; 以结界护航; 放舟海面。
  这个夜晚,墨燃第一次摆脱师尊; 与师昧在外相处; 可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兴奋。
  薛蒙和夏司逆都已经睡了,墨燃独自躺在甲板上; 胳膊枕于脑后,看着漫天星斗。
  师昧从舱中出来,拿了些问渔民买的鱼干; 坐到墨燃身边; 两个人一边啃着小鱼干,一边闲聊。
  “阿燃; 咱们去了桃花源,就未必能赶得及去灵山论剑了,我倒是无所谓; 但你和少主都是极厉害的人,失了展露头角的机会,你后不后悔?”
  墨燃转头; 笑了笑:“这有什么,名声什么都是虚的,去桃花源学了本事,能保护重要之人,那比什么都重要。”
  师昧目光盈盈,温和道:“你能这般想,师尊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那你呢?你高兴么?”
  “我当然也高兴。”
  海浪拍打着船只,木舟在海面上颠簸。
  墨燃侧躺着看了一会儿师昧,想撩拨几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在他眼里,师昧实在是遥不可及的纯洁模样。
  或许是因为太过纯洁,对着楚晚宁时会生出的淫邪念头,在对着师昧时却不会轻易拥有。
  墨燃发了一会儿呆。
  师昧觉察到了他在看自己,于是转头,将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拂至耳后,微微一笑:“怎么了?”
  墨燃脸一红,扭头道:“没什么。”
  他原本想着借此次出来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和师昧表白。但话到嘴边好几次,却都开不了口。
  表白。
  然后呢?
  面对这样一个干干净净,温温柔柔的人,墨燃粗暴不起来,强势不起来,怕被拒绝,即使被接受,也怕不知该如何与师昧相处。
  毕竟前世,和师昧短暂的情缘,他也真的处理的很糟糕……除了那次在鬼司仪幻境里的亲昵,他连吻都没有吻过人家。
  更别提经历了这辈子的事情,他连曾经幻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楚晚宁还是师昧,都有些不确定。
  师昧仍然微笑着:“但你,好像真的有话要和我说的样子啊。”
  墨燃心头一热,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又想莽莽撞撞地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洁白的身影,面目清癯,不怎么爱笑,总是独来独往,很孤寂的模样。
  忽然喉头像被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墨燃扭头,瞪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半晌后,他默默说:“师昧,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嗯。我知道,你对我也是。”
  墨燃又说:“你知道么?我之前做了一场噩梦,梦里你……你不在了,我很难过。”
  师昧笑了:“你倒是挺傻的。”
  墨燃:“……我会保护好你。”
  “好,那先谢过我的好师弟了。”
  墨燃心中一动,忍不住道:“我……”
  师昧柔声问:“你还想说什么?”
  浪花的声音显得那么响,舟楫颠簸。师昧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出最后那句话。
  可是墨燃闭上了眼睛:“没什么。夜里凉,你回舱里去睡吧。”
  “……”师昧静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呢?”
  墨燃有时候真的傻头傻脑:“我……看星星,吹吹风。”
  师昧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笑了:“好,那我便走了。你早些歇息。”
  转身去了。
  樯橹行于海中,天高云阔。
  躺在甲板上的那个家伙浑然不知自己都错过了什么,他其实根本就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试图挖掘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他琢磨了很久,因为实在太缺根筋,当天空泛起鱼腹白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与师昧朝夕相处,感情笃深,墨燃本以为两人独处时,自己会急不可耐地想要与师昧表白,可船到了桥头,却发现并非如此。大约自己还是太拙劣了,这个时候贸然去跟师昧告白,肯定会吓到对方,就算没有吓到,也谈不好这场感情。
  和师昧之间,他好像还是更习惯于这般朦胧的暧昧。有时心怀旖念,看似不经意地牵一下对方的手,胸腔里的温柔就像蜜糖般流溢而出。
  这种感觉很自然,他其实也并不想立刻打破。
  很晚的时候,他回到舱内,众人都已经睡了。墨燃躺回衽席上,看着狭小天窗外的夜色,眼前慢慢浮现出楚晚宁的身影,时而闭目不语,时而眉宇凌厉。
  当然,墨燃也想起过那个人蜷缩着熟睡的模样,温顺又孤独,像一朵因为开的太高,而无人问津的春睡海棠。
  撇开仇恨不说,楚晚宁与他前世的纠缠实在深过了这世上的所有人。
  他从楚晚宁身上夺走了许多的初次,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比如初吻,初次下厨,初次掉泪。
  还有楚晚宁的初夜。
  要死,想到这个他就浑身发热,血液奔腾着往下涌。
  与之相对的,他也给了楚晚宁一些他的初次,不管对方想不想要。
  比如初次拜师,初次哄人,初次赠花。
  初次对一个人失望透顶。
  以及,初次动心。
  是的,初次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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