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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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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俊:“……”
天已近全黑,鸿俊飞在空中,辨认不了丝绸之路商道,他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禹州在说什么,随口道:“赵子龙,咱们下去吧。”
禹州便缓缓降落,与鸿俊降在山道上,接过鸿俊的包袱,背着走在后面,如同一个忠诚的仆人。
“真好啊。”禹州有感而发道。
鸿俊诧异道:“为什么?”此时他一颗心全在李景珑身上,不禁想起离开敦煌的那个雪夜。
“还记得咱们离开太行山的那天么?”禹州跟在鸿俊身后,说,“咱们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鸿俊想起太行山,无数往事已如同隔世,禹州提起曜金宫时,鸿俊便想起青雄,当初他会对人间产生如此向往,俱因青雄朝他讲述的一个花花世界。但现如今,他们之间已形同陌路,他甚至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青雄打算杀他的事实。这让他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眼前是茫茫黑夜,而在这黑夜中独行的,唯有自己。
“谢谢你,赵子龙。”鸿俊如是说。他们在路边生起了一堆火,禹州抱着树枝过来,放在地上,看了会儿鸿俊,鼓起勇气说:“要抱抱吗?”继而伸出一手臂,拍了拍自己胸膛,背靠在石上。
“不用了。”鸿俊面无表情道,赵子龙无论再怎么英俊,在他眼中,本质上仍然是那条鱼。
“好吧。”禹州略有点儿失望,到一旁去,安静地坐着。
鸿俊叹了口气,躺在火堆旁,背靠一块大石,思考起来。禹州忽然又问:“你在后悔吗,鸿俊?”
“不。”鸿俊说,“我不后悔,我只能这么做。”
禹州:“你打算回去做什么?”
鸿俊答道:“朝青雄问清楚。”
“然后呢?”禹州又问。
“揍他一顿,让他当着妖族所有成员的面,臣服于我。”鸿俊说。
禹州吓了一跳,说:“你要揍青雄?!”
鸿俊道:“有什么不可以?”
禹州略张着嘴,完全无法相信生性温和的鸿俊,居然会下这样的决定,而且毫无征兆。“你打得过他?”禹州又问。
“我相信我可以。”鸿俊答道,“一对一单挑,就在圣地。”
“可是……”禹州说,“那是青雄啊!”
在禹州眼里,青雄与重明积威极盛,但对鸿俊来说,要让整个妖族真正的臣服,这是唯一的办法。阿泰那句“如果是你的父亲,他会如何选择”突然让他豁然开朗,窥见了另一个可能。
换作孔宣尚在,他会怎么做?
“如果我爹还活着。”鸿俊朝篝火中添了少许树枝,在那噼啪声中自言自语道,“他也会与我做一样的事,我娘是人,他爱上我娘,只要他继任妖王,一定也希望能消弭两族的嫌隙。”
说着,他抬眼望向禹州,又道:“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们打架,但我相信他会这么做……这是我唯一的决定。”
“万一输了呢?”禹州说。
鸿俊终于忍无可忍,一路上鲤鱼妖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日心情好也就罢了,现在离开李景珑与驱魔司,本来就丧得要死,他无奈道:“赵子龙,你能说几句好听的吗?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禹州马上不敢说话了。
鸿俊也知道禹州是在关心他,忽然轻轻地说:“输了的话,妖王让给他,但我相信重明既然选择了我而不是他,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雏凤还在渝州,陪伴在特兰朵身畔,鸿俊突发奇想,兴许应该先回去一趟,带上重生后的凤凰。
“睡吧。”鸿俊说,“从今天开始,我要一个人好好的,直到办完这件事,才回到景珑身边。”
“你还有我呢。”禹州不甘心地说。
鸿俊朝禹州笑了笑,侧躺在地上,闭上双眼。这是他自从长安之战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李景珑分开,正如第一天他离开太行山,走进红尘时,他又恢复了往昔的自己。但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已有所不同。
黑夜里,咸海畔圣殿内,一头巨大的毛发柔顺的狼将全身赤裸的陆许稍稍压在身下,陆许伸手,捋着苍狼的茸毛,莫日根换过一次毛,狼毫不似夏季时粗锐,腹部的茸毛反而十分细腻,拂在陆许肌肤上时有种舒适的触感。
陆许从它坚实的胸膛一路摸到脖下,苍狼舒服得低声哼哼,与他交缠在一起,末了体形缩小,恢复健硕男子身形,压在陆许身上。陆许正要说句什么时,倏然间花园内传来响动。
莫日根蓦然抬头,声音是从花园内传来的,当即一个翻身,陆许下榻,莫日根警觉地做了个“嘘”的动作。
花园内,黑影矗立,轰然间昏鸦飞起,冲向天际,旱魃站在地下密道的出口处,不住喘息,刹那间一道金光破窗而出,旱魃抽身飞起,发出一阵怪笑,翻出墙壁,消失在圣殿外。
莫日根化作苍狼,载着陆许跃起,立于露台,紧接着数道黑影消失在黑色的石山下与夜色中。
“糟了,被他跑了!”陆许道,“这厮是怎么挣脱捆妖绳的?”
阿泰与裘永思这时方匆匆赶到,裘永思道:“有妖族接应它,大意了,马上发信,通知长史!”
翌日清晨,鸿俊在阳光下睁开双眼,禹州似一夜没睡,望向鸿俊。
“你醒啦?”
鸿俊点了点头,已有许久未曾这么露宿野外,天气渐凉,路边结了一层霜。洗过脸后,禹州忽道:“鸿俊,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往若尔盖去一趟。”
鸿俊十分意外,说:“若尔盖?”
禹州在地上画出地图,那是曾经李景珑与裘永思商量并标记了不动明王六器的地点,现在六器已得其五,还差最后一件。
“我觉得……这一件不一定是我的……”禹州说,“但我总想上去看看,说不定我的家就在那儿,如果我能得到它,好歹有件法宝傍身,回圣地的时候也能保护你……”
“最后一件法宝是什么?”鸿俊忽然问。
“金刚箭。”禹州答道,“或者你先回渝州等我,我找到以后就与你一同……”
“走吧。”鸿俊笑道。
禹州从鸿俊的笑容里感觉到了信心,于是点了点头,鸿俊道:“先飞到最近的城镇去,找两匹马,入关以后翻过祁连山,前往若尔盖。”
禹州当即启程,奈何丝绸之路上没有补给,长途飞行十分疲惫,两人便飞飞停停,直到碰上一个西来的商队时,禹州马上掏出珍珠,购买了两匹骆驼。这是最后一队前往西域的胡商,中原大地已全面入冬,阳关处更是迎来了初雪。如此将近十日,鸿俊与禹州日夜赶路,进入阳关,抵达瓜州时,总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第206章 兵塞除夕
其时阳关守备空虚,鸿俊朝城中守将询问; 得知贾洲已率军离去; 与郭子仪会合,配合回纥军三路进攻长安,压制史思明的队伍。
鸿俊换了马匹; 与禹州沿凉州南下; 预备翻过祁连山; 进入青海境内; 沿途乃是大片大片的无人区,入冬之际寒流汹涌; 暴雪封山; 鸿俊仗着有凤凰真力守护; 与禹州顶着风雪,不断前行。此处曾是吐蕃辖区; 昔年吐蕃与大唐征战旷日持久; 最后唐军认败,不得不嫁出文成公主和亲; 两族才战事渐平。
过祁连山后风雪汹涌; 曾经的大唐治城大多已空,留下荒无人烟的兵塞; 鸿俊还记得在成都草堂那日,杜甫请他与李白赏鉴诗句,便有一句“君不见,青海头; 古来白骨无人收。”与禹州宿祁连山下之夜,鸿俊只见荒废要塞后尽是坟包,内里收殓了征战远方、不得归乡的战士白骨。
天宝十五载最后一夜,狂风呼号,暴雪飞扬,鸿俊与禹州找到一处无人兵塞,守着篝火,禹州在地窖里找到了当初守护此处的唐军藏酒,边喝边聊起昔时曜金宫往事,鸿俊总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而就在进入青海境内后,他的心情也逐渐转好。
“如果当初让你知道这些,你还会下山么?”禹州问。
鸿俊笑了起来,脸上带着酒意的红晕,这时候,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会的。”鸿俊喃喃道。
禹州又道:“我还记得鸿俊你答应过我,等打败天魔以后,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陪我修炼,看我跳龙门。”
鸿俊已忘了,一瞥禹州,说:“记得么?”
禹州说:“我修炼得差不多了呢。”
说着他变回鱼身,在兵塞的砖地上爬来爬去,鸿俊看到那模样不禁笑喷,变长了的鲤鱼妖也哈哈哈地笑。
“鸿俊。”禹州说,“等我变成龙了,就带你玩去好不好?”
鸿俊倚在兵塞的墙上,听到这话时,他想起的却是李景珑。
“是啊。”鸿俊悠然道,“我们约好的,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醉意就像这夜的雪花一样,窸窸窣窣地洒在大地上,李景珑的话犹如仍在耳畔,等这一切结束后,他答应带他走遍神州大地,去看遍天底下的美景,去吃遍天下好吃的。
“你还记得?”禹州顿时心花怒放,白皙英俊的脸连着脖颈、赤裸的胸膛也一同发红起来。
鸿俊却没听见禹州的话,只喃喃道:“所以我不会输的。”
禹州道:“你不会,鸿俊,我……”
禹州还想再说什么时,突然间鸿俊眉头一拧,说:“什么声音?”
马嘶声传来,鸿俊转头望向兵塞外,只见一匹无人控制的战马抵达了兵塞外,冷得瑟瑟发抖,马鞍上、马头上、马腹还包着棉袄,一侧拴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水袋,马镫上还有一只单薄的皮靴。
“是谁?”鸿俊忙起身出去。
风雪之中,战马一行足迹沿着来时的路通往远方,鸿俊追了出来,禹州道:“是这儿的守卫吧?”
鸿俊道:“你把马牵进去,我去救人!”
鸿俊沿着足迹追赶,马匹上显然曾有人,想必耐不了风雪,才会在祁连山下倒地,被马匹拖行良久,最后靴子被拖掉,倒在雪地中。若不尽快,这天寒地冻的,只恐怕要冷死在雪地里。
果然,山下隘口处,初出峡谷之地,趴着个男人,男人仍未完全失去意识,在雪地里慢慢地攀爬,身穿黑袍,半身已被冰雪掩埋,鸿俊加快脚步,只见那人现出赤脚,被冻得通红。
“喂!”鸿俊喊道,“听得见吗?快醒醒!”
那人听见声音,知道来了救兵,终于放弃挣扎,不动了。
鸿俊将那人翻了过来,突然间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昏暗的天空往下飘洒着细细碎碎的雪花,风停了。李景珑双眼紧闭,不知何时,脱去了半身武袍,胸膛、肩膀冻得通红,嘴唇青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漫天大雪飞扬,唰唰地落在鸿俊身上,犹如经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将岁月凝固在了这一刻,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滴在雪地里,落在李景珑的脸庞、脖颈上。
他俯下身,紧紧抱着李景珑,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要将他埋进自己身体里。天长地久,那年的雪夜与如今的雪夜,沧海桑田,这一切似乎如此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从未有所改变。
李景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热。
他在冰雪之中不断地脱去自己的衣服,那是寒冷到了极致,身体所产生的必然反应,幻觉里,他拥抱着一具熟悉的身躯。他止不住地伸手拉扯,直到温暖的唇贴了上来。
火焰覆盖了他的身躯,令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回到体内,他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怀中的鸿俊软白的肌肤,与匀称瘦削的少年裸体。
李景珑:“……”
鸿俊双目近在咫尺,只静静地看着他,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滚动。
“哭什么哭……”李景珑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抱紧了鸿俊的腰,两人缠绵在一处。
兵塞后,禹州守着那扇门,面前则是李景珑骑来的马。
禹州:“……”
禹州喝了口酒,喂给战马少许干草。
“过年好啊。”禹州朝战马说,仰脖大吞了几口酒,长长地“嗳——!”了声,突然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禹州抬手,擦拭眼泪,哽咽道。
篝火燃烧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兵塞,鸿俊敞着怀,将李景珑一脚抱在怀中,催动凤凰真火阳元,注入他的身躯。李景珑总算缓过来了,静静地看着鸿俊。两人都没有说话。
末了,李景珑注视鸿俊双眼,说:“我来带你回家。”
鸿俊抬起手臂,擦了把脸,说:“我还不能……”
李景珑打断了鸿俊的话,说:“我答应你,鸿俊,我不插手你们妖族的事,只要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旁。”
鸿俊望向李景珑,说:“我答应你,打败青雄与天魔后,就跟着你回家。”
“一言为定。”李景珑伸出手掌,鸿俊不明其意,把手放在他掌中,李景珑握紧了手,将他拉向自己,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再走了……”李景珑的声音发着抖,说,“我错了,你不能总是这么对我……我会疯的……”
鸿俊怔怔地睁大了双眼,感觉到李景珑的心跳,那心跳一如往昔,如此地坚定、炽烈。
翌日清晨,鸿俊与李景珑依偎在一处,外头禹州随手敲了敲门,说:“鸿俊,起床了。”
鸿俊枕在李景珑胸膛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李景珑一夜后业已恢复过来,他的体内既有心灯又有凤凰之力,原本当不至于如此狼狈,险些被冻死在祁连山下。奈何他一路追得太狠,连着数日夜未合过眼,到得山脚时,已近油尽灯枯。
“谢谢了,赵子龙。”李景珑语带双关地朝禹州说。
禹州百无聊赖地答道:“不客气。”
“去若尔盖看看,若能找到金刚箭,最后一件法器全靠你了。”李景珑简单地收拾了行装,鸿俊打着呵欠从兵塞内出来,见李景珑拍了拍禹州的肩,便笑了起来。
禹州的表情十分复杂,仿佛遭到了重大打击,只得作罢,翻身上马去。三骑离开祁连山下,驰入青海腹地。
鸿俊本想自己骑一匹马,李景珑却坚持带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这半个月里,鸿俊与李景珑分别后,心里始终有股空空落落的感觉。他知道人总要长大,须得背负起自己的责任,有些事,终究只能独自去面对。
但当他与李景珑重逢时,整个人便仿佛不受控制地泄气了,情感一瞬间便驾驭了理智,面对茫茫雪原,与李景珑相倚马上,他便顿时有种近乎放弃一切的冲动。只想抛下一切的烦恼与责任。李白所述“愿同尘与灰”,大抵如此。
鸿俊不禁叹了口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乐意。”李景珑带着笑意在身后说,“你究竟要郎君怎么做?给个痛快。”
“别说了!”鸿俊郁闷道,李景珑便笑了起来,环过鸿俊腰间的双手控缰,紧得一紧,喝道:“驾!”
继而战马朝雪地中狂奔而去。
“赵子龙!”鸿俊忙转头看,李景珑却从肩后吻住了他的唇,末了道:“不管他。”
鸿俊:“……”
唇分时,李景珑说:“鸿俊,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我们会好好的。”
青雄带给鸿俊的惆怅与悲伤,终于在李景珑再出现在面前时一扫而空,鸿俊从雪地中将他抱起来的一刹那,已不再惧怕什么。
“每当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被打回原形了。”鸿俊出神地说。
李景珑笑道:“所以我当上了驱魔司长史,命中注定,专收你这小妖王。”
鸿俊本该发怒,却忍不住爆笑,李景珑又一抖马缰,带着他风驰电掣,奔往天地尽头。
洛阳城,十里河汉,滴水成冰,一片死寂。
“差点忘了你们蛇是要冬眠的。”袁昆冰冷的声音说道。
獬狱紧闭双眼,身体已十分虚弱,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今日竟成你手下败将。”獬狱缓缓道,“可笑你妖族已获得全胜,若一鼓作气,想必连这最后一点魔气亦可剿灭……如今却形同人族,陷入同袍相戮,岂不可笑?”
袁昆上前一步,并未回答獬狱之言,只摘下蒙眼巾,獬狱睁开双眼,望向袁昆。
袁昆的两眼,乃是两个黑黝黝的深洞,洞内空无一物。
“给我怨恨与不甘……”獬狱嘶哑着说,“我快死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
“还没到时候。”袁昆喃喃道,“让我看看……”
他来到獬狱面前,獬狱仿佛十分恐惧,不住震颤,袁昆却抬起一手,按在獬狱头上,顷刻间獬狱痛苦地嘶吼,全身魔气爆散。袁昆蓦然收回一手,转身离开,临走时,他冷冷道:“等着罢。”
袁昆离开,十里河汉的黑暗里,一双狐眸正在闪闪发亮。
洛阳的天空一片昏暗,足足一年了,全城仍散发着那场屠杀留下的腐臭味,青雄高踞崩毁的正殿王座,一脚踏在王椅扶手上,另一臂支着下巴。
“你看见了什么?”青雄朝走进殿内的袁昆道。
“你看见了什么?”袁昆沉声道。
青雄稍稍闭上双眼,说:“我看见蝼蚁们正在反击,河间、陕郡,唐军正与史思明的部队激烈交战,他们回到了长安,正两路包抄,预备前往洛阳。”
袁昆沉声道:“正主儿还没有来。”
青雄稍稍抬起头,居高临下地审视袁昆,袁昆说:“我透过獬狱仅存无几的魔气,看见了未来。”
“什么样的未来?”青雄说。
“下一次转生的景象。”袁昆道,“天魔将在圣地里诞生。”
“什么时候?”青雄沉声道。
“两百四十七年后。”袁昆说。
“这时间足够了。”青雄缓缓道。
袁昆又道:“魔种将在巴山之蛇身上凝聚,透过巫山神女,诞下魔胎。”
“巴蛇已经死了。”青雄缓缓道,却将目光投向王座一旁,被扔在地上的朝云。
“鸿俊什么时候回来?”青雄沉声道。
“快了。”袁昆沉声道,“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月。”
“把他抓回来罢。”青雄道,“不能再让他在外头了。”
袁昆说:“总会自投罗网,何必心急?”
“你告诉过我,旱魃会将他带回来。”青雄沉声道,“现在!”
袁昆没有再争辩,转身离开了大殿。
第207章 前嫌尽释
若尔盖高原,风雪圣山; 九曲黄河的源头; 马匹到得此处已寸步难行。鸿俊、李景珑、禹州三人跨越了整个青海,来到巴蜀北面,这天梯一般的高原尽头; 竟还有零星村庄。
李景珑见代步的马匹不能再行; 便寄在村中; 与村民们购买了食物与饮水; 三人裹着厚厚的裘袄,徒步沿冰河走向黄河最上游; 天寒地冻; 滴水成冰; 以鸿俊提议,有凤凰真元护体; 禹州又会飞翔; 原本不必负重前行。但李景珑坚持徒步行走,节省一点法力; 很有必要。
“又不会遭到袭击。”禹州道; “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做啥?”
“那可难说。”李景珑也懒得与禹州争辩,随口答道。
禹州百无聊赖; 只得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往前,根据村民所述,远方风雪圣山便是黄河的发源地,而在堪舆师们口耳相传的古老传闻中; 此处也是中原神州的第一道龙脉,素有万龙之龙的称呼。
“赵子龙!”李景珑在风雪里牵着鸿俊的手,好整似暇道,“还记得你出生的地方么?”
“怎么可能!”禹州紧了紧外袄,加快步伐,说,“我在五十岁前,都不怎么记事呢!”
鸿俊回头道:“当初你是怎么认识獬狱的?”
禹州寻思片刻,在雪地里说起自己的身世,当年它不过是黄河里的一条鲤鱼,多年灵智不开,及至懂事时,已在人间活了将近五十载。说也奇怪,寻常水族活个数十年,身躯定将长得惊人地长大,但唯独它没有。只是在鳞片上留下了一环又一环,如年轮般的印记。
树木与带鳞的水族,是最容易辨认自己年龄的,每活过一年都刻在身上。鲤鱼妖自打有了灵智之后,便四处徜徉,虽无法力,却也活得自由自在。但地久天长,对于一只妖怪来说,总免不了会思索自己存在的意义。鲤鱼妖希望修炼为人、再进而鱼跃龙门,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更得窥天道。
于是它开始使劲憋,最后憋出了双手与双脚。
李景珑:“……”
鸿俊:“这段我似乎以前听过。”
李景珑说:“靠憋就能憋出手脚,这么厉害?”
禹州显然不太想多提往事,毕竟这手脚也不大好看,但鸿俊问到,也只能如实回答。
“那是在碰上和尚以后了。”
没等懵懵懂懂的它拥有多少法力,某一天就被渔网抓起,迄今他仍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渔夫的声音响彻耳鼓。
“三斤二两半!”
于是鲤鱼妖被送到长安的市集,悬挂售卖,不久后被一家食肆买了回去,这家食肆,就是鱼跃龙门的前身。而不久后,玄奘来到鱼跃龙门的后厨……
李景珑道:“玄奘法师,会到一家酒家后厨里来?”
“因为他有个小徒弟来了。”禹州解释道,“是来找人的。”
接着,鲤鱼妖看见和尚,在它印象里,和尚都是不杀生的,自然马上叫救命,玄奘见这鲤鱼口吐人言,十分意外,便将它买了回去,养在大慈恩寺的池塘中。晨钟暮鼓,佛号声声,玄奘诵经译经时,鲤鱼妖便在旁听着。
后来玄奘搬到大雁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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