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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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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鲤鱼妖顿时魂不附体,急匆匆地钻跑出来,不住发抖。
  “好恐怖!”鲤鱼妖说,“我不待在那儿了!”
  “怎么了?”陆许与莫日根马上紧张起来,莫日根快步转过走廊,与陆许看着后厨,还以为后厨中有天魔,只见屋檐下从大到小,满满地挂了上百套风干的咸鱼。
  “直面你内心的恐惧。”陆许面无表情道。


第101章 十里河汉
  洛阳正街上,黄昏时; 药堂临近关门; 只留下一个坐堂看急诊的大夫,鸿俊仔细检查那病人,发现他的身体已开始渐渐溃烂; 经脉内气极虚。
  “治不好的了。”那大夫说; “年轻人; 喜好流连花街柳巷; 各人命,各人担; 早点家去吧。”
  “什么病?”鸿俊从未见过的这样的病。
  “别碰他。”大夫见鸿俊诊脉手法也像是行医世家出身; 特地嘱咐道; “破皮出血,身上有疤的; 碰多了就得染上病; 看你干干净净,别得一身疮。”
  鸿俊看了一眼那大夫; 想了想; 入药堂内去抓药,出来时把那人抱起来; 说:“走吧,我给你治。大夫,我把他带回去试试。”
  “别试了!”大夫还想劝,鸿俊却已带着他走了。
  这举动无异于在大夫面前踢馆; 但鸿俊一来长得好看,二来言行举止不像刻意,大夫也就算了。
  然而走到一半,鸿俊便想起李景珑万一嫌弃怎么办?这人虽是自己找回来的性病,却也罪不至死。但李景珑肯定要骂他,鸿俊想来想去,十分纠结,若李景珑让他别把人往家里带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躺在外头,说不定还得吵架。
  “谢谢……谢谢你。”那人拖着沉重步伐往前走,鸿俊硬着头皮,把他往洛阳驱魔司里带,待会儿怎么朝李景珑求情的话他都想好了。
  只见驱魔司外,李景珑正在徘徊着等他回去,远远一瞥,见鸿俊扛着个人,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李景珑快步上前,将那人搀进去,又朝鸿俊道:“我说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鸿俊支支吾吾,把事情经过说了,孰料李景珑没有半句怨言,说:“衣服脱了我看看?”
  “脏。”鸿俊说,“你别碰。”
  李景珑说:“是你别碰,来,给他擦擦……”
  鸿俊十分意外,李景珑居然没教训他,反而为这人擦洗,那人全身皮肤溃烂,稍以毛巾一碰,便痛得大叫起来。
  “都快烂光了。”李景珑说,“怎么回事?花街柳巷里染回来的病,也决计没有这么狠的。”
  鸿俊怀疑地打量李景珑,说:“你见过?”
  “以前神武军的弟兄,偶有没钱的。”李景珑说,“便跟着胡人商队里头带着的舞姬厮混,也染了一身病,自然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文……文瑸。”那男人呻吟道,“我好痒……”
  “别抓了。”鸿俊制止他自己抓身的动作,去给他调止痒溃烂的药膏,李景珑解开那人裤子看,说:“这儿却是好的,不像啊。”
  “像什么?”鸿俊问。
  “倒是像中了什么毒。”李景珑沉吟道。
  “我也觉得。”鸿俊说,“你摸他的脉,虚得很厉害,身上烂了,也没有恶臭,反而有股奇怪的气味。”
  李景珑当兵时略涉跌打、内伤等病症,学了个皮毛,虽不像鸿俊精擅,但大致也是能分辨出来的,他思考片刻,而后朝文瑸问道:“你相好的叫什么名字?”
  “不……不记得了,姑娘们太多……”
  文瑸和李景珑差不多身长,此刻脱光了躺在房里榻上,一身斑驳破皮不论,身材却是极好的,肩宽腰健,论俊美,似乎比李景珑还胜着半分,只无他眉目间英气,可见平日里不缺美人儿,甚至是个姑娘们愿意倒贴钱养着的主。
  “说清楚。”李景珑说,“这是救你性命。”
  文瑸一身痒得难受得直哼哼,那痛苦更是如蚂蚁在骨髓里爬,说:“在十里河汉……七天前,见的是香玉……”
  “香芋?”鸿俊好奇道。
  文瑸见鸿俊调了药过来,不断哀求,说:“快……给我,把药给我……”断断续续的,李景珑听得嘴角抽搐,鸿俊一脸无奈,只因那哀求与呻吟声,像极了鸿俊在床上叫的“给我”。
  “我去十里河汉看看。”李景珑说。
  鸿俊怎么能让李景珑自己去?当即上了药,快步跟出来,李景珑笑道:“生怕我把持不住?我又不……”
  “我好好奇哦。”鸿俊抬手,勾着李景珑过来,搭他的肩膀,煞有介事地与他一起出去。
  李景珑先是打听了十里河汉的去处,都让他往天津桥后走,见人多围在洞前便进去,听得鸿俊一头雾水。然则两人过了天津桥,到得桥后,便见不少人等在一个洞口外,那洞口看着也稀松平常,外头挂着一块匾,上书“十里河汉”。
  李景珑:“……”
  鸿俊:“……”
  这儿怎么跟个墓似的?鸿俊正探头往里看,周遭有不少浪荡子说:“嘿哟——来来来,今儿不逛了,你叫什么名字?小郎君?咱们喝酒去吧!”
  李景珑的脸瞬间一沉,鸿俊生怕他要动手揍人,低声道:“查案,查案要紧。”说着也不认真看,便拖着李景珑进去。”
  洞内一片漆黑,远远地传来乐声与放肆的大笑声,李景珑也十分诧异,洛阳的青楼居然全在地下!听闻武曌在位之时,极厌恶这门生意,是以清查洛阳。于是不少人便从地上转到地底,其时十里河汉原址乃是前朝炀帝所主持开掘的大运河一段,地下渠宽敞通风,最终尚未启用,炀帝便被绞死,最后留下了这废渠。
  再走一小段,前方便变得明亮起来,鸿俊“哇”的一声,正如每一个初入此地的少年般,险些被晃得睁不开眼。
  十里河汉中竟是一条地下长街,两侧纷有木制楼宇嵌在街中,红灯金光,如同梦境。此地阳光不到,长明灯火更是无日无夜,两道则聚集了不少人,喝酒的、调情的、铺着摊子看跳舞的,简直有如集市。
  只是一个宏大的嫖宿集市。
  店铺林立,从入口处排到了十里河汉尽头,看那繁华程度,只怕今夜光是客人就涌了上万进来,左侧乃是中原小楼,右侧则是胡人的帐幕,更有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宽阔的西域地毯,堆满枕头,汉人按着胡姬,直接就在毯上行事。
  鸿俊从未看过这么富有冲击性的场面,险些头晕目眩,心想还好没让李景珑自己来。李景珑平日里哪怕去个流莺春晓,亦是风雅之地,何时这么直接地撞入了回归兽性的销金窟里?
  “呀!小郎君!”
  不少胡姬一见鸿俊,马上簇拥过来,鸿俊瞬间躲到李景珑身后,颇有点战战兢兢。李景珑脸色一变,勉强装出一副风流得意的模样,朝一名胡姬问:“香玉姑娘在不在?”
  孰料众女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纷纷散了。
  李景珑说:“怎么?这人有不妥?”
  “你有病啊。”一胡姬笑着说,“这么多姑娘,谁知道香玉是哪个?”
  鸿俊哈哈大笑,只得作罢,李景珑居然也有被抢白的时候,他只得带着鸿俊,沿街走去。
  “你看,他们都挑挑拣拣的。”李景珑朝鸿俊说,“注意你的眼神,别太好奇,当作逛街就行。”
  鸿俊勉强道:“行。”
  两人竭力不让人看出自己像外地人,经过一名肥胖胡商摊位时,那胡商突然“喝”了一声,把鸿俊吓了一跳,胡商便哈哈大笑,笑得全身肥肉乱颤,其身边数名浓妆艳抹的胡姬,脚上拴了铃铛,快步过来,伸手拉李景珑与鸿俊,李景珑忙不迭摆手,慌忙按那女孩手腕,这才挣脱了。
  再一路过去,鸿俊则不住往街道左边汉人区打量,突然一侧有人朝他吹口哨,转头望时,见是名高大瘦削、打着赤膊的胡人男子,脸上带着红晕,让他想起了莫日根。
  那胡人男子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李景珑则在旁打听,鸿俊便跟了去,朝那胡人说:“我打听个人……”
  胡人男子带着鸿俊进帐,问:“你是汉人?”
  鸿俊点头,男子说:“我是室韦人。”
  鸿俊心道难怪,正要问时,那男子却说:“方才就注意到你了,跟着你的人是谁?”
  鸿俊说:“是我郎君。”
  “哟,叫他过来一起?”胡人男子把裤带一抽,宽松白裤落地,又说,“钱随便给就行,哥哥陪你玩到够……”说着就伸手来抱,要低头吻。
  李景珑正在胡人帐前问,鸿俊大叫一声,忙不迭跑了出来,李景珑以为发生何事,却见其身后帐内走出一名室韦男子,那话儿正翘着。
  “不会弄疼你的。”室韦男子笑着说,并以手指弹了弹身下,意思是你看。
  “他碰你了么?”李景珑问。
  鸿俊忙道:“那倒没有,是我误会了。”
  室韦男子说:“你俩一起来?”
  “这么丁点大就出来接活。”李景珑朝那室韦男子说,“算了,我怕弄疼你。”
  男子:“……”
  鸿俊笑得打跌,忙拉着李景珑跑了。
  “朝最里头走。”李景珑说,“中间有家酒肆,消息灵通,到那儿找人问去。”
  鸿俊正过长街,又是一声口哨,发现又有色目人少年,全身涂了油,赤裸裸地站着,那物上还套了金环,说:“来不来?”
  鸿俊只得假装听不到,心想全找我干什么,找李景珑去啊。
  “不来。”李景珑捏着嗓子说,“我们是阉党,来不了呢。”
  少年:“……”
  鸿俊只觉李景珑胡说八道起来太好玩了。刚过路口又有人朝他们吹口哨,此起彼伏的,全是在逗他,搞得他都不好意思看。
  “两位郎君!”又有少年朝他说,“过来坐坐?”
  李景珑把鸿俊拨到自己另一边,温文尔雅地朝他笑笑,不答话。鸿俊刚转过去,另一头又有人朝他吹口哨,乃是一名吐火罗男人,朝他说了句优雅的波斯语。那句诗鸿俊听阿泰唱过,是名闺中妇人所写,意思是:美丽的少年,可否来我窗前?
  李景珑赶紧又把鸿俊拨过去,过了这胡人男妓区,总算没那么频繁的口哨声了,唯余胡姬倚在帐前,看人经过便以手腕轻摇,铃铛声清脆。汉人区则是身穿华服的女孩拈着团扇,慵懒地往街上看。
  “怎么都对你这么有兴趣。”李景珑说。
  鸿俊笑了起来,脸上带着点红,说:“对啊,他们好像都不大稀罕你。”
  李景珑没有回答,只一瞥鸿俊,片刻后说:“你觉不觉得……”
  这时候,李景珑的眉头皱了起来,仿佛在思考,鸿俊眉毛略抬,说:“发现什么了?”
  “香味。”李景珑说。
  鸿俊也闻到了,确实有一股文瑸身上的那淡淡的香味。只是先前被胡人们浓烈的香料气味所掩盖,到得十里河汉正中位置,便渐渐地明晰起来。
  “我看看去。”李景珑说,“你在这儿等会。”
  长街中央处,已是食肆与酒肆、简单的货铺与春药铺子,再无人在此处招揽客人,李景珑先是去食肆问,鸿俊便抽抽鼻子,辨认那淡淡香味的来处。
  又是一声口哨,转头望去,楼上站着一名身披浴袍、敞着胸膛、腰畔佩剑的男子。
  鸿俊有点紧张,见那男子一脚踏在栏前,醉醺醺地端详他。
  “一个人来的?”那男子朝鸿俊说。
  鸿俊没说话,退后些许,抬头看他。
  “长得真漂亮。”男子喃喃道,眼里似乎带着怜惜之意,又说,“喝酒不?小兄弟,上来喝酒。”
  那男子显然也是个练家子,身材与陆许有些像,胸腹肌都十分瘦削,只是整个身形比陆许大了一号,他右手提着酒,朝鸿俊摇了摇,递给他,示意他来喝酒。
  男子以“小兄弟”称呼,鸿俊便觉得他应当不是招客人的,且他身上还佩着把剑,像是江湖中人,便欣然上了楼。
  “有钱吗?”男子又朝鸿俊说,“帮我把酒钱给了。”
  鸿俊才知道他是没钱了,便掏出银钱,让小二先上酒来,男子胡茬未刮,看上去竟是有几分潦倒,上酒后说了声“谢谢”,也不知是朝鸿俊说还是朝小二说。他喝了两口,又问:“怎么不去玩?”
  “找人来的。”鸿俊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那醉酒男人笑着,“说出来,吓死你。”
  鸿俊哈哈笑,答道:“说来听听?”
  那男人说着只坐不稳,歪在案畔,问:“你找谁?十里河汉,千万星辰,你分得出哪颗星是哪颗么?”
  “一个叫香玉的女孩儿。”鸿俊问,“你见过没有?”
  “香玉啊……”男人说,“见过,没睡过,再给我买酒,谢了。”
  鸿俊见他喝得这么快,说:“你喝这么快,尿要憋爆的吧。”
  “说得对,把虎子给我递过来。”男人答道。
  鸿俊:“……”
  那男人竟是只穿一身蓝黑色浴袍,盘膝坐着,撩起袍襟,提着虎子就能尿,鸿俊在长安见过不少醉得不省人事,还当街乱跑大叫被抓走的,倒也不奇怪,问:“香玉在哪儿?”
  “那边……”男人指指东边,说,“记错了,好像是那边……”
  鸿俊说:“我再给你买两坛酒,你带我过去。”
  男人说:“成交!”
  于是鸿俊与那男人下楼,在酒肆外等李景珑过来,男人正醉着,一手搭鸿俊肩膀,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那搭法虽十分亲昵,却并不色气。鸿俊倒不怕李景珑吃味,平日驱魔司里兄弟们也常这么勾肩搭背的,没别的意思就行。
  李景珑问了一圈过来了,看见那男人,马上道:“哎!放开他!你谁?”
  男人披头散发,抬头,两眼充满迷茫,努力辨认李景珑。李景珑却先是愣住了,说:“太白兄?!”
  男人“嗯”了声,按着鸿俊肩膀,把他推给李景珑,说:“你是……小珑?嗯……你俩认识?当真……稀奇。”
  鸿俊:“……”
  鸿俊看着那男人,李景珑的声音不断远去,依稀说:“介绍一下,这是李白……”
  鸿俊心里瞬间天就塌了。


第102章 嗜血赌局
  入夜,安西卫府上“哐”的一声金锣; 乐声齐鸣; 众瘦削卫士纷纷列场,敲编钟的敲编钟,击磬的击磬; 乐声喧哗; 大厅内好不热闹。
  安禄山吃着肉; 喝着酒; 那酒水洒了满榻,一名小太监慌忙为他擦拭身体; 众将士俱是跟随日久的粗人; 不住吆喝。场中; 两名武者各持长戟,在那乐声中起舞。
  莫日根与陆许在安禄山两侧; 各自单膝跪地; 手捧一个大金盘,上菜时随从便将烤好的肉类、果蔬、烧鸡等放在盘中; 安禄山间或随手一指; 那小太监便过来取了,捧过去; 或是喂给安禄山,或是供他自行取食。
  莫日根与陆许都是借机在安禄山身上打量,他的个头只能以一座山来形容,身上挂满了各种饰物; 那天入城时脖颈上的金环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孔雀绿的宝石项链,他耳朵上戴着硕大的夜明珠,腹部还有一条白玉腰带。
  入厅参加晚宴的将领足有四十余人,还有不少被安禄山请来的大唐武官,胡升赫然也在列。众人谈笑风生,安禄山则看着厅内武士相斗,见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打翻在地,不由得发出哈哈大笑。
  莫日根以眼神示意陆许朝厅内看,只见两名武士越打越狠,一侧乐声已停,取而代之的则是擂鼓不绝,比武者动作则越来越快,其中一人力气不敌,安禄山怒吼一声道:“杀!”
  只见那强者追上前去,竟是一戟捅上弱者腹部,破开健硕腹肌,从他背后穿出,那弱者瞬间口涌鲜血,倒在地上。
  安西府上夜夜如此,胡升却是第一次来,当即看得色变,险些大叫起来。
  将领们则疯狂大喊,那强者任凭长戟钉在弱者腹部,转身朝安禄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安禄山正要起身奖赏时,突然脸色一变。
  只见那被长戟刺穿腹部的失败者蓦然从腿侧抽出一把长剑,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背对自己的胜者一掷!
  厅内众人同声大喊,陆许险些捧不稳金盘,一个人头骨碌碌地滚来,落在阶下。安禄山反而吼道:“好!赏他,赏他!”
  然而败者报了仇,业已肚破肠流,再活不了性命,胜者则脖颈中鲜血狂喷,洒了满地,不时仆役上前,将尸体抬了下去,以地摊吸干地上鲜血,整个大厅内充满了血腥气味。
  “上豹子——”安禄山又说。
  将领们纷纷喝道:“好!”
  接着,莫日根与陆许手上的金盘被撤走,换上了两个白玉盘,盘中则置上好的生羊肉。陆许这才知道“捧肉”是什么意思。旋即厅外拉进来一个笼子,笼子内困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猎豹。
  厅内又是“哇”的一声。胡升说:“这又是做什么?”
  安禄山哈哈笑了几声,说:“胡升,你待会儿且看。”
  陆许打量那猎豹,再看莫日根,莫日根迟疑片刻,眯起眼,轻轻摇头。黑豹一闻到厅内血腥气便注视安禄山,并发出低吼,随即几名驯兽师拿着带钉的长棍进来,戳那黑豹,黑豹便到了正中间。仆役们则是先围起铁网,以铁线连着,顶到房梁,系好。再留出容一人入内的敞口。
  铃铛声响,四名少年到得厅前,清一色的穿一条丝绸白裤,肌肤雪白,打着赤膊,背上以朱砂分别写了契丹文,以表示身份,脚踝上系着铃铛,一看那黑豹,俱面如土色。
  陆许:“……”
  莫日根:“……”
  陆许眼望莫日根,莫日根便又极轻微地摇头。
  安禄山道:“你们赌谁?来来来!下注了!”
  是时管家捧四个盘,对应四名少年。陆许看得头皮发麻,莫日根从前在部族中曾闻安禄山嗜好美少年,谁料竟是如此明目张胆,在长安视人命于不顾。
  厅内,大唐官员一脸恐惧地下了注,安禄山说:“我赌第三个!”
  那少年带着哭腔,慌忙朝安禄山下跪,紧接着四名少年都被送了进去。驯兽师钉棍一撤,黑豹顿时扑了上来!
  少年们疯狂逃窜,各自惊慌大叫,更有之两脚被吓软,陆许紧张起来,正要开口时,惨叫接二连三响起。
  黑豹一身漆黑,少年们则周身雪白,被咬死后鲜血迸出时,那场景极是惊心动魄,在场的大唐武官只看得反胃,忍不住吐了出来。
  安禄山一伙人却极是亢奋,接连大吼出声,只见黑豹咬死两人,已置其他人于不顾,正要享用尸体,却被驯兽师以钉棍敲打,继而愤怒大吼。
  安禄山猛地一起身,厅内顿时震了一震,只见他走下榻,抓起陆许所捧盘子上的肉,扔进笼内,黑豹顿时扑上,大嚼羊肉,紧接着驯兽师与仆役合力,将死人勾了出来。
  莫日根抬头看安禄山背脊,只见安禄山肥硕的后腰,长裤松垮,露出枚红色的宝石边缘,仿佛是镶在了后腰正中央靠臀部之处的肉里。
  莫日根朝陆许打眼色,陆许却已愤怒无比,看着笼内。
  笼中剩两名少年,只想趁机逃跑,笼子口却马上被封住,又一轮杀戮开始,紧接着,惨叫声很快消失,黑豹再杀一人。
  厅内肃静,安禄山输了,脸色当即一沉,却不吩咐开笼门,最后那少年哀求道:“大人,饶了我,绕了我……”
  安禄山正要开口时,黑豹蓦然朝最后那少年扑去,陆许闭紧了双眼,耳畔传来最后一声惨叫。伴随着安禄山放肆的笑声,说道:“分钱!”
  于是管家亲自将赌资送到众人案上,莫日根连番示意陆许看安禄山背后,安禄山则再次转身,拉了拉裤子,束紧腰带。经过台阶时,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陆许。
  “你,”安禄山说,“哪里人?”
  满厅肃静,陆许抬起头,答道:“凉州人。”
  莫日根登时睁大双眼,安禄山吩咐道:“你进去。”
  陆许知道从一开始自己露出厌恶表情时,安禄山一定就注意到了他,他当即放下金盘,在莫日根震惊的注视下,解下身上皮束带,抓在手中,只穿一条战裙,赤脚进去。
  安禄山打量陆许,现出邪恶的笑容,说:“一轮行军鼓时间,你能活下来,今夜就到我房里来。”
  将领们哈哈大笑,胡升等武官从未见过陆许,陆许赤裸上身,不似先前少年人般身材单薄,缓缓走向黑豹。
  莫日根低头默念咒语,钉头七箭其中一支从窗外缓缓飘进来,升上高处,悬浮在空中,箭头对准了那黑豹。
  陆许回头看了莫日根一眼,莫日根不易察觉地点头,陆许便躬身进了笼内。
  黑豹吃不到肉正愤怒时,骤见又来一人,当即缓缓退后,注视陆许。陆许则丝毫不惧,便站在黑豹面前,与它对视。
  在那目光前,黑豹竟是隐约有些畏惧。
  “各位爱将!”安禄山说,“你们赌谁?”
  厅内众人议论纷纷,都是十分意外。安禄山又冷笑道:“我赌黑神,起!”
  一时数具大鼓同声狂擂,黑豹躬身,陆许同时躬身。
  莫日根紧张到了极点,额畔汗水滑下,滴在地上。
  刹那间黑豹化作离弦之箭,“唰”一声射向陆许,陆许则赤脚一个回旋,踏上铁网,竟是头下脚上,在半空中一翻身,堪堪避过那黑豹!
  一人一豹,刹那换位,顿时满厅齐喝彩,莫日根稍稍放松了些,知道那黑豹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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