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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佛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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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了佟武的那个朋友。

虽然她并不认识追杀他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但她亲眼看见了那些人惊人的武功。

她也看见为了保护佟武的朋友,面对近十倍于己的敌人却是毫无惧色、血战至死的那八名壮汉。

那个人有那般忠心耿耿的部属,有佟武这个身居高位,而且武功高强的朋友,他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定也是某一个势力强大的组织中的首脑人物,而且他本人也身负绝世武功。

三月初十那天,他还在奄奄待毙,三月二十一,他的伤就已痊愈,而且武功也已恢复,这样的人当然是一个大高手。

江湖上,能有他这种功力的人并不多。

佟武又道:“如果你觉得暂时不便对令师说,也没关系,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查找你们仇家的行踪。”

芙蓉终于始起头,轻声道:“今天,我就告诉师父。”

她的眼中,又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佟武的心又缩紧了,他怜惜地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芙蓉柔驯地偎紧他,两只手臂环在了他的腰间。

她柔韧温暖的身体不住颤抖着。

佟武不禁抱紧了她。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能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在变热,变轻。

他甚至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

伴着细微的娇喘的心跳。

佟武深深迷醉了。

他不能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这不是梦。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正紧紧依偎着他颤抖的人儿也是真实的。

他自己的心跳是再真实不过的证明。

突然,他感到芙蓉柔驯的身体一下僵硬了。

出什么事了?

他能听见芙蓉的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显然,她想说话,想大声喊叫出来,但她的喉咙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

佟武正想松开她,回头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心处一阵锐利的疼痛,一股很奇怪的清凉感直深入他的胸膛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鼻端似乎有一种很淡的香气,而且他知道,这香气绝不是自芙蓉身上传出来的。

芙蓉两手紧紧地顶住自己的太阳穴,张开嘴,却叫不出声。

她不是不想提醒佟武,只是这个蒙面人的出现实在太突然,动作也太快了。

蒙面人一脚踢开佟武,举着血淋淋的短刀,一步一步走向芙蓉。

芙蓉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眼睛里布满血丝,目光狂乱而炽烈。

芙蓉只觉得这人的目光像是两条烧红的铁棒,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某个部位,那里就会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

现在,这两道炽烈的目光正紧盯着她的眼睛。

芙蓉想闭上眼,却无法闭上,想叫喊,又喊不出声。

她只能一步一步退向墙边。

眼睁睁看着那柄雪亮的短刀扎进佟武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佟武被踢翻,短刀带着鲜红的血沫拔出来,这强烈的刺激和恐惧,使她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

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大高手。

蒙面人逼近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自芙蓉面上移开,移到自己的手上。

目光走在那柄短刀上。

一时间,目光变得迷蒙起来,似乎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事。

蒙面人哆嗦了一下,松开手,短刀“咚”地一声,落在楼板上。

芙蓉突然间清醒过来。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她和身向蒙面人扑了过去。

身在半空,她两手一张,手中已多出了两柄短剑。

青凛凛的剑光幻成两朵青白色的花影,直刺蒙面人的面门和前胸。

剑气森森,激得蒙面人衣袂飞动。

蒙面人目光一凝,闪身避过。

他右手倏地伸出,叩住芙蓉的左手腕,左脚一挑,脚尖已挑中芙蓉的环跳大穴。

芙蓉两脚一软,摔倒在佟武身边。

她挣扎着,狂叫着。

蒙面人右手食指一弹,已封住她的哑穴。

狂叫声嘎然而止。

蒙面人在她身边蹲下,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炽烈而锋锐。

芙蓉忽然发现,这目光自己似曾相识。

她能看出,这炽烈的目光里,充满了痛苦的煎熬。

突然,她明白蒙面人想干什么了。

她的全身都哆嗦起来,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之中。

蒙面人沉重地喘息着,慢慢伸出手,慢慢伸向芙蓉剧烈起伏着的、浑圆柔美的前胸。

芙蓉颤抖着,直觉得胃里突然紧缩,却吐不出来。

楼下“呯”地一声巨响。

蒙面人一怔,颤抖着的手掌在芙蓉胸前停下,僵住了。

随着一阵惊叫声,一股锐利的劲风直袭进房内。

蒙面人两指一夹,指间已多了一枚钢鏢。

人随鏢至。

蒙面人看了扑进房来的两条壮汉,一闪身,飞跃出窗外。

一名大汉扑到窗前,蒙面人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另一名大汉扶起芙蓉,低吼道:“快,带师妹离开这里!”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  *** ***

上官仪晃了晃头,含糊地道:“这位老兄,实在对不住,兄弟不能再喝了。”

杨思古笑道:“上官兄过谦了。兄弟以后还要请上官兄多多照应,一杯酒都不赏脸?”

“照应?不错,我一定会好好地照应你的!”上官仪心里暗道,口中却仍推托着。

杨思古“呼”地一声将酒壶顿在桌上,道:“原来上官兄看不起杨某!”

上官仪显出一幅很为难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道:“一杯?”

杨思古斟满一杯酒,塞进他手里,笑道:“一杯。”

上官仪摇摇晃晃地道:“好!”一仰头,干了这杯酒。

杨思古翘起大拇指,赞道:“海量!我就知道上官兄是个痛快人,来来,满上满上。”

上官仪咧嘴笑道:“你这……这人,不老实!”

杨思古道:“这话从何说起?”

上官仪道;“刚才说……说好…··一杯,怎么还…··还要我喝?”

杨思古笑道:“好事成双嘛,上官见一定得喝,喝完这杯,兄弟绝不再勉强。”

上官仪很清楚,杨思古这句是实话。

等他喝下这杯酒,杨思古就该套他的话了,当然不会再劝他喝酒。

他该如何应付呢?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干脆杀了他。

——像对李至那样,离开酒楼后,找机会杀了他!

但他立即又想到,这种机会是不可能找到的,至少今晚不可能。

不用猜他就知道,就在这间“醉仙楼”附近,埋伏的洪虓派来的高手至少不下十人。

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洪虓本人就易容混进了酒楼的某个地方,他也不会吃惊。

杨思古也举起一杯酒,道:“上官兄,请!”

喝,还是不喝?

上官仪迟疑着。

他知道,没有多少时间可供自己拖延。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明天天亮前能否设法通知佟武。

——如果佟武知道杨思古的打算,肯定也会设法来找我吧。

上官仪横了横心,将这杯酒灌了下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果然,杨思古开始套话了:“上官见仙乡何处啊?”

上官仪摇晃着脑袋,大着舌头道:“说…·说这些没……没意思的干吗?”

杨思古笑道:“听口音,咱们很有可能是同乡啊。”

上官仪道:“不……不会吧?杨兄你····你是哪里人?”

杨思古微微一怔。

他可不知道自己该是“哪里人”才会是上官仪的“同乡”。

“为难了吧?”

上官仪心里暗笑。

杨思古自光闪动着,看着上官仪,笑道:“在下祖籍南京。”

上官仪大笑道:“不是同乡……不是……”

杨思古道:“那上官兄到底是……”

卜官仪正想着再也挨不过去时,杨思古却突然住了口。

酒楼里突然安静下来。

上官仪举目一看,这才发现楼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大群白靴子黑帽子的锦衣卫。

他碰了碰身边的孙游击,低声道:“怎么回事?”

孙游击也压低声音道:“谁知道呢,俺看这帮人是想找俺们的麻烦。”

的确,虽说宵禁后军官们仍在城里喝酒是司空见惯的事,但真要上纲上线起来,也是一条不小的罪状。

“呛啷啷”一阵脆响,数十名锦衣卫已是长刀出鞘。

一个又高又瘦的小胡子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厉声道:

“统统给我带回去!”

锦衣卫果然是来找麻烦的,看样子,麻烦还不小。

孙游击站起身,大声道:“马指挥,弟兄们在这里喝酒,又没闹出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小胡子就是想让佟武把芙蓉一案移交给他的那位马指挥。

上官仪心里突然滋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

——不会是佟武出了意外吧?

他也知道这种感觉是毫没来由的,但它却在一瞬间变得强烈起来。

马指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出了件大案子,本指挥要带你们回去问话!”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被抓进锦衣卫大狱去的人,十个人中很难有三个能活着出来,军官们虽说都喝了点酒,这一点还是很明白的。

酒楼上立刻炸开了锅。

“你们凭什么抓人?”

“我们好好地在这里喝酒,鬼才知道你想问什么?”

“到底出什么案子了?”

马指挥厉喝道:“都住口!”

喝声里显然运上了内力。

上官仪心中一凛,暗道:“这姓马的功力还真不弱。”

军官们被他的喝叱声震住了,没有一个再嚷嚷,只是交换着惶惑的目光。

马指挥道:“你们也太大胆了,几天前刚有一名军官被害,你们还敢在半夜里跑出来喝酒!”

他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放底声音道:“本指挥怀疑你们中有人与白莲教勾结!”

上官仪心里猛地一跳。

孙游击大声道:“马指挥,弟兄们都是吃皇粮当差的,你们锦衣卫可不能这样冤枉俺们!”

“冤枉?!”马指挥冷笑道:“如果不是有内奸,白莲教余孽又怎么知道锦衣卫正在追查他们的底细?”

孙游击造:“俺们可不知道锦衣卫在查什么案子,要说有内奸,也得在锦衣卫里找!”

马指挥下死力地盯了他两眼,冷冷道:“可今晚被刺的并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

“什么?又有军官被杀了?”

“是谁?”

马指挥道:“就在刚才,佟武佟大人遭人行刺。如果不是羽林卫的人走漏了他的行踪,白莲教又怎会轻易得手!”

上官仪脑中“嗡”地一声,两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两手紧紧扶住桌沿,支撑着。

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的反应与别人稍有不同,就会被视为最大的嫌犯。

马指挥话音未落,军官们就发出一声惊呼。

上官仪也跟着惊呼,只不过他的惊呼声实在太小,听上去像是一声呻吟。

马指挥冷冷地道:“各位现在没话可说了吧?”

他招了招手,道:“带走!”

*** *** ***

锦衣卫的大狱,果然阴森可怖。

上官仪跟着二十来名虎贲卫和羽林卫的军官走进这间大堂,立即就打了一个寒噤。

他并不知道地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他可以肯定,这里绝对比地狱还要阴森。

整个大堂里充溢着一股血腥气。

四面石砌的墙壁上,有很多水钉。

每个木钉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墙根下也堆满了各式刑具。

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刑具,上官仪不禁想起了李至。

和这间大堂里的刑具一比,他对付李至的逼供手段简直可以用“仁慈”二字来形容了。

他不禁怀疑自己能不能挨过这种种刑具中的一半,而不将自己祖宗八辈的事都供出来。

紧接着,他又打了第二个寒噤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死人。

死人仰躺在大堂正中,浑身赤裸。

他身上的伤口不下三十道,每一道伤口都像是一张苍白的,发出无声的惨呼的嘴。

上官仪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

所有的伤口都是刀伤。

显然,这人是在与锦衣卫搏斗中被乱刀捅死的。

上官仪能肯定,在围捕此人的过程中,锦衣卫的损失也绝不会小。

因为他见过这个人,还知道这人的功力有多深。

这个浑身刀口、躺在地上的死人,正是芙蓉卖艺班里的那位“扛磨盘的老兄”。

马指挥负着手,站在一张漆黑的大案后面,遥指着地上的死人对军官们道:“你们见过他吗?”

军官中绝大多数都见过。

除了杨思古,没看过芙蓉剑器之舞的军官并不多。

孙游击道:“俺见过,他是个卖艺的,京城里见过他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问的。”

马指挥沉吟着,挥了挥手,两名锦衣卫上前拖着死人出了大堂。

上官仪终于忍不住问道:“马大人,佟大人就是被这卖艺的刺杀的?”

马指挥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他不是个卖艺的,他是白莲教的余孽,以卖艺为掩护,混进京城来意欲图谋不轨!”

上官仪道:“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马指挥瞪了他一眼,叱道:“住口!有没有关系,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向后一靠,坐在椅子上,提高声音道:“来呀,把凶犯带上来!”

虽说早已猜到所谓的“凶犯”是谁,但看见螨珊着走进大堂来的芙蓉,上官仪还是吃了一惊。

他实在不愿相信芙蓉会对佟武行刺。

她根本没有行刺的理由。

马指挥冷声道:“本官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指出同谋,本官可对你从轻发落。”

芙蓉目光木然,状若痴呆。

马指挥对架着她的两名锦衣卫道:“带她过去。”

芙蓉被锦衣卫推着,慢慢走过站成一排的军官们面前。

她木然的目光木然地慢慢从一张脸上移到另一张脸。

看到上官仪时,她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只一下。

然后她又木然地往前走。

等到她终于一言不发走到队列的尽头时,上官仪能感觉到所有的军官都松了口气。

她会刺杀佟武?

上官仪不信,却又不能肯定。

他惟一能肯定的是,芙蓉刚才已认出了他。

马指挥显然很失望,又因失望而恼怒,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说,你为什么要行刺朝廷命官?”

芙蓉猛地跪倒在地,沉重的手镣敲在石板地上,发出“叮当当”的脆响。

她高声叫道:“大人,民女冤枉!”

马指挥怔住了。

自被抓住到现在,这是芙蓉第一次开口。他可没想到她会大呼“冤枉”。

芙蓉飞快地看了上官仪一眼,又叫道:“但大人不是我杀的!”

上官仪立刻明白了两件事——行刺者的确另有其人。

芙蓉这句话是对他而发的。

也就是说,佟武已经在她面前提起过上官仪了。

马指挥又一拍桌子,道:“那你说,行刺的人是谁?”

这正是上官仪想问的。

芙蓉道:“是一个蒙面人,民女看不见他的脸。”

马指挥冷笑道:“本官率人赶到时,并没有看见什么蒙面人!”

芙蓉道:“他从窗口逃出去了。”

马指挥笑得更冷,冷冷道:“本官也看见一个人自窗口逃了出去,可那人正是和你一伙儿的!本官亲耳听到你叫他二师兄!”

芙蓉道:“他们是听见我的叫声进来帮我的。”

马指挥厉声喝道:“不错!他们是帮你的,他们帮你行凶拒捕,残杀了本官手下…··”

他突然打住话头,显然不愿说出锦衣卫被杀的人数,在虎贲卫和羽林卫的这帮人面前丢人现眼。

芙蓉沉默了。

马指挥顿了顿,又道:“你为什么大叫?”

芙蓉道:“我看见那个蒙面人刺杀了佟大人,就·,…·就…”

马指挥断喝道:“胡说!”

上官仪也不太信这句话。

他很清楚芙蓉的功力,如果合她与佟武之力尚不能对付那个“蒙面人”,那人的武功岂非已到了陆地神仙的程度。

芙蓉道:“民女所说,句句是实。”

马指挥道:“好,我问你,你说的那个蒙面刺客进去时,房间里有几个人?”

芙蓉道:“只有佟大人和民女二人。”

马指挥冷冷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

只说出了一个字,芙蓉就闭上了嘴。

马指挥向前欠着身体,沉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再问你,你明明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要一身男装?!”

芙蓉低声道:“民女是··…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一些。”

马指挥短促地冷笑一声,道:“一派胡言!堂上这些军官大都见过你,从没看见你扮过男装!你此举不是居心不良,又是什么?”

芙蓉张口结舌。

上官仪不得不承认,这位瘦得像根竹竿的马指挥还真有几把刷子。

芙蓉征了半晌,重重地叩了几个头,叫道:“大人,民女的确冤枉啊!”

马指挥吁了口气,往后一靠,淡淡地道:“本官并没有对你严刑逼供,也没有不让你说话,有什么冤情,你尽可以说嘛!”

可芙蓉除了“冤枉”之外,再也叫不出别的字来。

马指挥又道:“本官率人赶到时,你正手握着这两柄短剑,佟大人躺倒在你面前,你的剑上还沾着血,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芙蓉一下直起腰来,木然的眼睛突然发亮了:“大人,佟大人是被短刀刺中的,大人可以检验伤口。”

马指挥拈起大案上的一柄血淋淋的短刀,道:“是不是这把刀?”

芙蓉连连点头,道:“是,是,就是它。”

马指挥举着短刀直指着她,厉声道:“这把刀正是你的大师兄用来拒捕的凶器!”

芙蓉怔住。

她本已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白了。

好半天,她像是突然抓住了根救命灵丹似的又叫了起来:“大人!请大人去问一问佟大人,他知道凶手不是我……”

马指挥大喝道:“好一个刁蛮的妖人!你明明知道佟大人已被刺死,还让本官去问他!”

他更重地将短刀拍在大桌上,厉声道:“来呀!给我拉出去,大刑伺候!”

芙蓉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着。

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几名锦衣卫扑上来,拖着她向外走。

突然,她嘶声大叫起来——

“你们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上官仪歪倒在乱草堆的地铺上,闭目养神。

看他的样子,似乎这里并不是锦衣卫的大狱,他也不是被关在一间阴冷潮湿、臭气熏天的牢房里。

孙游击烦躁地在窄小的牢房里走过来走过去,口中一刻也不停地骂娘。

“他娘的这帮混球!想出这个法子来整俺们!”

“俺操他八辈祖宗的,看俺出去了不想法子治他!”

他忽然在上官仪身边停下,奇怪地道:“兄弟,兄弟。”

上官仪慢慢睁开眼道:“老哥,你不累?”

孙游击道:“气都快气死了,还累。兄弟你可真能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了,还睡!”

上官仪淡淡道:“不睡干什么?老哥,养养神吧。就算你骂上一整天,不也出不去吗?”

孙游击怔了怔,笑道:“也对!”

他一屁股坐在草铺上,喃喃道:“他娘的,这会儿要能喝上几口酒,该多舒坦。”

上官仪懒懒地道:“那就想办法出去,出去就有酒喝了。”

提起喝酒,孙游击又来气了,道:“昨天下午俺就觉得不对头。”

上官仪来了兴趣,道:“怎么不对头了?”

孙游击道:“那姓杨的一付鬼头鬼脑的样子,这种人请客,准没好事!”

上官仪不禁笑道:“那你还去?”

孙游击也笑道:“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俺一听见酒字,肚子里就发痒…··”

他拍了拍肚子,道:“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要难受了。”

上官仪悠悠地道:“不生气了?”

孙游击想了想,道:“不生气是假的,只是兄弟你这一打岔,心里舒服多了。”

他往牢房外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兄弟,其实俺们今天就能出去。”

上官仪奇道:“你怎么知道?”

孙游击道:“你想啊,他们羽林卫出了乱子,关俺们虎贲卫什么事!”

上官仪道:“也就是说,我们能比那姓杨的先出去?”

孙游击道:“当然,羽林卫那些个人有苦头吃喽!唉!

说起来佟大人真是条汉子,怎么偏偏是他撞上了白莲教的人!”

上官仪道:“既然老哥你知道能早出去,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孙游击叹了口气,道:“兄弟,你不明白,这事麻烦着呢!”

他又叹了口气,方道:“锦衣卫的那一套俺可清楚,俺们就算出去了,还会被他们监视着,直到他们将俺们家三代亲戚给查个遍,才算完事。”

上官仪心里一跳,道:“有这样严重?”

孙游击道:“那可不,这事牵扯到白莲教了,你知不知道?

你以为是闹哈哈呢!唉!要不了三天,俺老家的人就要不得安生了,只怕要破上一笔财,才能消灾呀。”

这下麻烦大了。

不仅洪虓那帮人,连锦衣卫也要查他的出身家世了!

上官仪一面想着,一面苦笑。

他实在没料到事态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就算他出去了,也很难找到办法。

因为佟武已经死了。

行刺佟武的到底是谁呢?

会不会是洪虓安排的?

不会。

上官仪相信不会是洪虓。

因为佟武活着显然比死了对洪虓更有利。

佟武的手中掌握着一部分洪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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