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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骨夜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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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构身子往前微微一倾问道:“什么名字?”
  呼延安掐指算了半晌回道:“祥云与昆仑奴,合起来,是‘云奴’二字。”
  赵构皱起眉头:“这名字颇为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呼延安又道:“那昆仑奴说他从道观而来,此人如今必在道观之中。”
  皇帝猛然醒悟:“朕想起来了,数月前朕驾临渤海郡王的府邸,遇到一名使女,名叫‘芸奴’,她自请入道观修行,莫非这梦是应验在她身上?”
  “想来应是此人。”呼延安道,“陛下梦见猛虎扑袭,近日必有一灾,只有让这使女还家,方可化险为夷。”
  赵构脸色一沉道:“难道朕的祸福吉凶竟系在一个小小的使女身上吗?”
  呼延安忙跪下道:“陛下有所不知,世间万物皆有关联,当年晋国大夫魏颗没有让父亲的爱妾祖姬殉葬,而是为她另择良配。后来秦晋二国交战,祖姬的父亲结草报恩,助魏颗活捉秦国大力士,大获全胜。晋大夫之生死胜败,皆因一婢而起,陛下,不可不信啊。”
  烛影摇曳,汝窑胆瓶中的一枝菊花茎挺而秀,芬芳馥郁,赵构沉默半晌道:“既是如此,派个人去道观传旨,让她回叶府,仍在原处当差。”
  风和日丽,小巷中热闹非凡,芸奴打开院门,看见一群仆役,手中拿着各式包了红绸的器物。于家大门洞开,仆役们鱼贯而入,个个喜笑颜开。
  曹大郎站在自家门前,面色阴郁,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芸奴过去问:“是谁家来提亲啊?”
  “临安府府尹。”曹大郎垂下眸子,“卫府尹的二弟从战场上回来了,是大名鼎鼎的‘赢官人’岳小将军亲自送回来的,因战功封了从五品游击将军。虽说失了一臂,但相貌堂堂,人品贵重,又家财万贯,于娘子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芸奴听出他话里的悲凉和落寞,想要安慰他,但自己一向嘴笨,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半晌才说:“别伤心,你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贤良温婉的好妻子。”
  曹大郎苦笑:“我这么穷,谁会舍得把女儿嫁给我呢?”
  二人正说着话,一顶小轿忽然在芸奴面前停下,一只纤纤素手从青布帘幕中伸出来,粉色衣衫的美丽少女款款而出,笑容温婉,目光却异常冰冷。
  “碧烟?”芸奴愣了片刻,转身便走,碧烟笑道:“我是来接你回清泠轩的。”
  “回清泠轩?”芸奴步子一顿,迟疑道,“待我先回过二公子……”
  “你还不知道吧,官家下了旨,让你回家,还在原处当差。”碧烟撩起轿帘,“请吧。”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张床,纱橱上的缠枝花纹帘幔光泽动人,芸奴记得上次躺在这张华美的床上,还是在雨中跪了一夜,染了风寒的那一天。她从没睡过这么柔软,这么香,这么美的床,她睡在下人房冰冷坚硬的床铺上时,无数次梦见这里,梦见自己被包裹在弥漫着淡淡木兰香的被子里,吃最好最精致的糕点。
  今天一切都实现了,她却还宛如在梦中。
  身后脚步声响,她惊慌地转过身,头也不敢抬:“大,大公子。”
  “你入府已经十一年了吧?”叶景淮在桌旁坐下,拿起哥窑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芸奴点头,他冷笑道:“十一年了,你竟还如此怕我!”
  按理说,当了他十一年的大丫头,他们彼此也该熟稔了,可是他一直嫌弃她又丑又笨,不许她进屋,平时也从不拿正眼瞧她,更跟她说不上一句话。在她的心中,他就是一个严厉的主人,别无其他。
  叶景淮见她不说话,喝了口茶道:“是官家下旨让你回来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怠慢了你,正好霜落出府去了,你就顶替她在屋里伺候吧。”
  提起霜落,芸奴心头一惊,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大公子的身上,一脸的疑虑。犹豫了好一阵,她终于开口问道:“大公子,霜落她……去哪儿了?”
  “她年纪也大了,正好前几日她父母从乡下来看她,我就回了母亲,放她出去,命她父母自行婚配。”
  放她出去了?那么那天晚上,她又为何会出现在于娘子的卧房之中?
  “怎么?你不信?”叶景淮把玩着手中的天青色瓷杯,眼角有一丝嘲讽的笑,“你与霜落一向不和,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
  芸奴无言以对,低着头不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景淮不屑地轻笑:“去内屋待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芸奴无法,只得进了内屋。不足片刻,房门被人猛地踹开,叶景印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这次他没有带剑,只带了满身杀气。
  “二弟,你这是第几次弄坏我的房门了?”叶景淮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若是喜欢我这清泠轩,直说便是,我让贤,搬出去,让你来住。”
  “废话少说。”叶景印一捶擂在桌上,茶壶瓷器微微一震,“芸奴在哪儿?”
  “又是为了她。”叶景淮眼珠朝他一斜,“二弟,看来你对这个丫鬟情有独钟啊。可惜了,我也舍不得这个丫头,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官家又下旨让她在我这里当差,我又怎么能抗旨不遵?”
  叶景印额头上青筋暴起,抓住大哥的衣襟,逼他站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派去暗中保护芸奴的那些武士呢?”
  “保护一个丑丫头,还派武士,二弟还真是大手笔。不过二弟不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武士去了哪里。”
  “少给我装蒜!”叶景印大喝,“你这个浑蛋,我已经对你再三忍让,你却得寸进尺!说,芸奴在哪儿!如果你今天不把她还给我,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二弟何必动气。”叶景淮笑容依旧,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说起得寸进尺,你身为弟弟,二十几年来,从未对我这个大哥有半分尊敬,这也就罢了,如今叶府的产业,都是你把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按理说我是嫡出,你是庶出,这些东西本来都该是我的,但我从来没有一句抱怨。现在我有了个可心的丫鬟,你竟然还来要,要不到就跟我动手,你说,谁才是再三忍让,谁才是得寸进尺?”
  叶景印哑口无言,不知为何,在生意场上能言善辩的他,面对大哥的时候,总是会被问得无话可说,难道,在他心中,其实对大哥有愧吗?
  对视良久,叶景印终于放开大哥,退了几步,扶着圆桌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让给你,只要你把这个丫鬟给我。”
  叶景淮整了整有些凌乱的白色袍子:“怎么,你就这么喜欢她?”
  叶景印抬起头,郑重地说:“我已下定了决心,要纳她为妾。”
  叶景淮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高声大笑起来,叶景印怒道:“你笑什么?”叶景淮止住笑,朝内屋道:“出来吧。”
  芸奴臊红了脸,从内屋走出,不敢抬头看叶景印,二公子忙问:“芸奴,他没有为难你吧?”
  不等她回答,叶景淮便道:“芸奴,我二弟说要纳你为妾,你意下如何?”
  芸奴脸飞红霞,低着头不说话,叶景印上前抓住她的手:“芸奴,跟我走,我去回了大娘和娘亲,今天就领你过门。”
  芸奴却不肯动,叶景印急道:“你还犹豫什么?虽说是妾,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芸奴还是没有动,沉默良久,她抽回手,膝盖一软,跪倒在他的脚下:“二公子,对不起……”
  叶景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脑中一片空白。愣了片刻,他蹲下身子,抓住她的双肩:“是不是他逼你的?”芸奴摇头,泪珠从眸中滚落:“二公子,奴婢知道您对我好,所有人都嫌弃我,只有二公子您照顾我,把我当人看,您对奴婢,有天大的恩情。可是奴婢不能做您的妾室,您对奴婢的恩情,奴婢只能死后结草衔环,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了。”说罢,不停地磕头,“咚咚”有声。
  叶景印从未想到会被她拒绝,一时间竟无法思考,只抓着她问:“为什么?难不成……”他抬头看向叶景淮,“难不成你喜欢的是他?他从来都没把你当人看,你竟然会喜欢他?我对你这么好,你,你竟然拒绝我?”他粗鲁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对她大吼:“你说,他到底哪一点比我好?”
  “不,不是的,二公子,不是的。”芸奴满脸是泪,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哭,叶景印气急,将她往地上一推:“够了!我算是看清你了,你这个没心没肺,分不清是非好歹的女人!”说罢,又怒瞪了叶景淮一眼,拂袖而去。芸奴膝行到门边,扶着门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哭泣,心中疼痛难忍,如利刃般片片切割。
  对不起,二公子,我不能做你的妾室,六年前,我曾亲眼看见一位老妾被活活饿死,那个时候我就已发下誓愿,哪怕一生不嫁,孤老终身,也不做别人的媵妾。
  那是绍兴二年的事了,叶府之中夜间常有鬼哭,举府惊骇,叶老爷下令严查,丫鬟仆妇们深夜在园中守了几日,才发现那哭声是从东边一座小院里传来的。那小院中住的是叶老爷之父——叶老太爷的一个小妾。丫鬟们隔着窗户,看见那老妪对镜贴花黄,一边梳妆一边哭泣,其声如鬼哭。下人们回禀叶老爷,说老妾被恶鬼缠身,叶老爷认为家丑不可外扬,也不请术士驱鬼,只是下了严令,将小院封起来,不给老妾吃食,将她活活饿死。她死之后,果然再也没有了鬼哭,人们只道是鬼怪随着老妾之死被驱逐,但阖府上下,只有她知道,从来都没有什么鬼怪,那名老妾,不过是长年被关在小院中,无人问津而精神失常罢了。
  一直到今天,她耳中仍然回荡着那名老妾饥饿时发出的痛苦的哀号。老妾死后,收尸之时,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牙印。
  那是孤苦悲戚的冤魂留在这世间的唯一印记。
  哪怕做一辈子的仆人,运气好也能配个小厮,做正头夫妻,一辈子平平淡淡和和睦睦,而做了贵人的媵妾,若得宠还好,若不得宠,又没有子嗣,到头来,也只有凄惨而死这一途了。
  “别哭了,起来吧。”叶景淮站起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去洗把脸,别叫人误会,以为我堂堂叶府大公子,竟然虐待下人。”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素绢,丢在她面前,出门而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芸奴一人,她靠着雕花木门坐下,回忆起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她已经习惯了和二公子、白公子一起斩妖除魔的日子,之前的十五年,她已经不记得是如何度过的了。如今二公子已对她心灰意冷,她今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捡起素绢,捂着脸“嘤嘤”地低声呜咽起来。
  日夕见寒山,彩翠分明,杳杳云中,有几只鸢鸟飞过,叶景印提了一坛子酒,跌跌撞撞地闯进白家,六月雪早就已经谢了,只剩下一院子的枯枝残叶。白谨嘉如往常一般坐在廊下,不过这次并非只有她一人。
  在她身旁,坐了一个少年,一身枣褐色短打扮,身边始终带着一柄长锥枪,英气凌云。
  “白兄……”叶景印仰头喝了一口酒,醉眼蒙眬,笑道,“白兄,原来你有客人。”
  “这位是岳太尉的长子——岳云岳小将军。”白谨嘉道,“岳小将军这次回京述职,不日就要启程回鄂州,所以我邀他到舍下喝一杯践行酒。”
  “原来是岳小将军,失礼失礼。”叶景印作了个揖,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台阶下,也不起来,就靠着台阶喝酒。岳云见他实在醉得厉害,就起身告辞,白谨嘉也不送,只端着酒,拿冷眼看着叶景印发酒疯。
  “白兄,你说,我比之我大哥,如何?”
  “你是说喝醉酒后的怂样吗?”白谨嘉毫不客气,“怪不得芸娘子不愿意跟你。”
  叶景印一惊,抬起身子:“你怎么知道?”
  “你大哥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你派去暗中保护芸娘子的武士,又能影响官家,让他下令芸娘子归家,而你只会借酒消愁,你说谁厉害?”白谨嘉将酒瓶放在他身边,“你要喝就喝个够,不过这次我懒得作陪。”
  “等等!”叶景印翻转身子,一把抓住她的衣摆,“白兄,连你也觉得我比不上我大哥吗?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哪怕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把叶家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庶出就是庶出,你们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白谨嘉步子一顿,美丽的眸子中浮起云雾,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良久,才缓缓道:“嫡出又如何,庶出又怎样,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能祈求别人看得起你吗?”顿了顿,又道,“芸娘子虽然温柔和顺,其实性子很倔,她宁愿一生不嫁,也不会做妾的。你口口声声地说想要她,却一点儿都不了解她,那不是爱,那只是怜惜和占有欲罢了。”
  说罢,衣袖一甩,走进屋去,叶景印缓缓地躺在台阶上,看天上白云自卷自舒,落叶如梦凄迷,麝烟微,夕阳潜下小楼西。许久,眼睛被泪水糊住,他猛地起身,抓起酒坛,狠狠砸碎,佳酿四溅,他的眼神随着琼浆在地上蜿蜒,良久,良久,终于闭上双目,转身踏月而去。


第9章 雪夜异闻
  临安冬日的风是阴冷和潮湿的,清泠轩中没有种冬季开的花,此时一片萧条,芸奴坐在池边,看着枯萎颓败的荷叶发呆。
  自那之后,二公子再也没来找过她,她也没有出门的机会,只整日在这狭小的清泠轩中无所事事,像一只困在井底的青蛙,只能努力仰着头,从窄小的井口仰望蓝天。
  每在这园子里多困一天,她就越想念白公子,那个唯一一个曾为她舞蹈的人,唯一一个将她当做朋友来对待的知己。
  思念得久了,会让她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有时候她会想,或许她们在很早以前的某一世的确是认识的,或许还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纠缠,但那些过往都已经被她忘记,消散在漫长的轮回之路中。
  那些记忆的碎片,或许永远都无法找回了。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枯萎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她的眼睛上,微微有些疼痛,她抬起头仰望那棵只剩下寥寥几片树叶的高大黄桷树,纵横交错的枝丫间有一些疤结和树洞,其中一只树洞特别大,里面黑黝黝的,忽然,有两颗珠子闪烁了一下,不,那不是珠子,那是——眼睛。
  “既然你那么想她,为什么不跟她走呢?”树洞里的那双眼睛嘻嘻低笑,“这个园子困不住你,你想去哪里都行。”
  走?芸奴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跟白公子走,白公子是个随性之人,带着她,可能是一种拖累吧。
  “莫非你是喜欢上大公子了?”那双眼睛略带嘲讽,“嘿嘿,死心吧,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小丫头的,除非你用点儿小小的幻术。”还没等他说完,芸奴就从袖中掏出一只糖卷子,朝它扔过去,树洞中伸出一只细小干枯的手,像一截枯败的树枝,敏捷地抓住卷子,树洞里立刻响起咀嚼的声响。
  芸奴转身欲走,忽然听它用含混不清的嗓音说:“作为答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芸奴不为所动,它又说,“是关于大公子的。”
  少女步子一顿,微微侧过脸颊,那双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低声说:“每个月月底,他都要离开三日,你知道他去了何处吗?”
  阖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的这个奇怪癖好,大夫人曾问起,他只说是和朋友出门游山玩水,据说大夫人不放心,曾派人暗中跟着保护,但不到半日那些人便回来复命,哭丧着脸说跟丢了。如此几次,家中人便也不再过问。
  但它仍然是一个谜,一个令下人们胡乱猜测的怪异秘密。
  “大公子每次出门,都是去见一个人。”
  谁?芸奴在心中问。
  “他见的那个人,与你有莫大渊源。嘿嘿,今夜便是他出门会友的日子,你何不自己跟去看看呢?”那双眼睛往洞里一缩,隐于黑暗之中,再无声息。
  柳眉微蹙,芸奴心中矛盾挣扎,按说大公子出门会友,她万不该过问,但是那人若真与她有莫大渊源,是否会知道她身上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疑问纠缠了她整整十五年,像一个拴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结,如果解不开,她永远都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可怜人。
  这些年她努力不去理会它,但这次不同,没有什么比这个诱惑更大了,她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树中那恶徒的诡计,但她无法自拔,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去。
  自从回到清泠轩,叶景淮便特别开恩让她住进了他的寝屋,霜落的床温暖柔软,金色的床幔上织着精美的缠枝莲,床头的青铜莲花香炉点着馥郁入骨的安息香,府里的丫鬟无不憧憬着有朝一日能躺上这张床,享受着官宦人家的女眷也享受不到的奢华生活。但芸奴每晚都睡不安稳,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霜落被巨蛇一口吞下的惨状。
  屋角的更漏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天,叶景淮穿一袭黑衣,无声无息地推门出去,芸奴忙起身,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紧跟其后。
  出了叶府大门,叶景淮骑上高头大马,那马全身黝黑,皮毛如缎子一般柔顺鲜亮。那是从金国重金买来的千里驹,据闻可以日行千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芸奴用了术法才能勉强跟上。
  出城六百里,到了一处不知名的破庙,那庙宇颓败得俨然危房,仿佛下一场大雨便能将它摧毁。叶景淮推门进去,月光透过千疮百孔的屋顶投了下来,在地面上印下一块块错落有致的光斑。
  大公子径直来到神像前,神像脑袋后面忽然飞出一只乌鸦,在他头顶盘旋几圈,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然后扔下一只纸团,冲天而去,隐没在圆月之中。大公子捡起纸团,打开略看了看,手一抖,纸团“腾”的一声燃烧起来,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芸奴还没回过神来,叶景淮已出门上马,沿着崎岖的山中小路疾驰而去。在夜幕中足足策马狂奔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走出了多少里地,他用力一拉马缰,黑马人立而起,生生停在河岸前,一步之外便是滔滔江水。
  临安附近的河流纵横交错,这是哪一条河芸奴并不清楚,只看见宽阔的河面上浮着几艘船只,船上点着灯,月落乌啼,江枫渔火,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的钟声,像在演奏某种古老的乐曲。
  叶景淮下了马,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黑马低头吃草,在石边不停地转着圈儿,像在等待着什么。
  芸奴远远地看着,心中疑惑,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大公子到底在等谁呢?
  圆月在乌云中隐隐现现,勾勒出叶景淮高大的背影,仿佛一尊石像。芸奴紧张地守望,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艘豪华的小船出现在河道之中,船舱里灯火通明,有谈笑之声,叶景淮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忽然“扑通”一声,船上有人扑入水中,芸奴担心地举目张望,甲板上有人盯着,看来不是落水,而是下河捞鱼。能坐得起这样的船只,船上之人必然非富即贵,想要吃新鲜的江鱼,便命人立刻下河捕捞,也是常事。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人又从水底钻了出来,两个船夫将他拉起来,扶进舱内,舱中传出一声惊恐的惨叫,随即桌椅物件跌落砸碎,舱内的灯火猛然熄灭,芸奴大惊,船上到底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出来的那人,并不是下去的那人,而是刺客吗?
  叶景淮依然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那艘船越来越近。
  月亮从乌云中露出脸来,一个人惨叫着从舱内冲出,趴在船舷上大叫:“救命!有妖怪啊!”话音未落,刚才下水的那人冲了出来,扑向先前那人,两人在甲板上扭打起来。叶景淮依然作壁上观,毫无仗义出手的打算。
  二人打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先前下水那人被推入河中,上下扑腾翻滚,却不呼救,像一叶陷入暴风雨中的孤舟。
  这个时候,叶景淮动了,他将手中的马鞭朝河中一甩,马鞭发出尖利的声响,裹挟着冷风,破开激流,缠住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拉。溺水的人破水而出,扑进河岸的芦苇之中。茂密的芦苇摇动不休,然后渐渐安静下来。
  难道那个人死了?
  芦苇猛然一动,那人站了起来,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叶景淮纵身而起,掠过芦苇,落在那人面前,那人口不能言,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朝他扑来。他手腕一翻,马鞭的鞭柄戳在他的胸口,他目光一滞,跌倒在地,不再动弹。
  河中的船已经靠岸,船上的几个人提着灯笼过来,为首一人身穿海青色袍子,底下人都称呼他为温员外。他朝叶景淮拱了拱手:“多谢壮士仗义相救,我这侄儿被水里的怪物给缠住了,狂性大发,差点儿杀了个仆人。真是吓煞我等了。”
  “是何等样的怪物,且让我看看。”
  温员外命人将灯笼凑过去,那人的背上吸着了一只虫,像一只巨大的水蛭,足有一尺来长,上面有一道道口子。在灯笼靠近的刹那,那些口子猛然睁开,竟然是一只只漆黑的眼睛,密密麻麻,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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