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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缚此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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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纵使三人齐攻,自己还在百招内被击败,也依然要强忍着。看着那个翠绿色的身影。他早知道自己不如他,这没什么可丢脸,可是就怕被他看低,怕被他嫌弃。
可谁知,谁知他们从来就没进入过他眼中!
管若虚咬紧了嘴唇,也不只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心痛。
“这曲子叫什么?”公子无颜似乎没有看管若虚,依然盯着花翎羽。
“穿花。”花翎羽捏紧了断弦。
“素手穿花,”公子无颜抬头,望着天空,青天白云,微风轻抚,“真美。”
说完,公子无颜走向戴星,背对着花翎羽,挽起袖子,手上捏了一根针,轻轻扎在了他脖子上,戴星的睫毛动了一动,看样子过一阵就能苏醒。
然后他拾起戴星的长鞭,转过鞭头,朝着花翎羽掷去,花翎羽一身闷哼穴道被封,歪着身子靠在树旁,只能瞪眼看着公子无颜。
随后公子无颜终于走到管若虚面前。
“竹子,你眼神清澈,不像是坏人,我会赔把剑给你。”公子无颜认真道。
管若虚一时还真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公子无颜握住了手腕。公子无颜扯开他的袖子,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让花翎羽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公子无颜轻笑,像是故意的使坏,故意挡住面前的管若虚,不让花翎羽看到。管若虚想挣扎,却发现挣扎无力,只能任他摆布。
公子无颜对着管若虚的手臂穴道又是两针,捏针的手指一放,针就缩回了他的袖中。一股清凉的内力进入了管若虚的手臂经脉,刚才乱掉的内力重新流入经脉!
“没事了。”公子无颜突然俯身,附在管若虚耳旁轻声说,“这一战是你我打平,你的手只是被震麻了而已,你的袖子,也只是因为公子无颜见你长得好看,才不小心撕掉的。所以,你刚才什么也没看到,知道么?”
管若虚的睫毛不自觉颤了颤,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愤怒竟然泛起了淡淡粉红,惨白的嘴唇也有了些血色。他点点头,眼睛不自觉往旁边转移,想避开面具下传来的压力,不想却看到了公子无颜比一般女子更为白皙的脖颈,不知怎的,血气猛地上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竹子,有缘再见吧。”公子无颜站起,整了整衣衫,留下被莫名其妙取了绰号的管若虚。
往前走了好几步,他突然停下,没有转身,只是挥了挥手,声音颇为愉快。
“小花,我还有事,下次再弹琴给我听啊。”
据说自此之后,中原四秀其他三人也没人再说不满公子无颜为首。
作者有话要说:
琴师日记:
薛藏雪出生在这个世界的第N天,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
第27章 曲名解尘
琴身急促而压抑,像是蛛丝一般粘人,死死缠住薛藏雪的思想。薛藏雪脑海里再次掠过了这么多年他所见到的脸,一张一张频繁闪过,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他的记忆,像是被小偷闯入洗劫了所有美好,翻箱倒柜之后,露出所有的残破不堪,各种人,各种事纷至沓来,冲击着他的心魄。他看自己,看别人,将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再度重温。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众人面前,毫无秘密。
薛素衣在朔国敌营里一脸的鲜血,他张开双手护在那个女孩面前,眼神坚毅无比,他用从来不曾有的焦急对着他大吼,放他走,我留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然后意气风发转身对着朔国那边微笑,十年内我必回来赴约,任君调遣。
无数所谓的正义人士一步一个陷阱等着自己栽进去,他们的眼神很恐怖,有觊觎,有厌恶,有恨。他们想要碎琼却害怕自己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那些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的残忍表情在那几年夜夜入梦。
离乡里的白发老人明明跟自己有说有笑,可是临死的最后一刻逼迫自己发誓不成,竟然扑向自己,那种充满恶意,充满不甘的神色,是想要狠狠咬下自己的一块肉的狰狞。
小时候谷中人看着不成器的自己摆出的那张冷漠的脸,那个长老带着冷漠笑意说出的“仅仅是离开我怎么可能放心”。
那个重华花下落的雨中黄昏,那个被金光包围的人,冰冷的剑,残忍离开的背影。
甚至还有,那个说出自己命运的小和尚慌张的眼神。
这么多年后,他终于在这个梦境里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是恨的,恨这些所谓的亲近之人一个一个抛弃自己,恨这命运让他无数次涉险遇难,恨上天让他的皮肉与灵魂遭受最惨痛的割裂!
一团又一团阴云仿佛被抽了出来,黑色扩散至他的奇经八脉,铺天盖地,心底泛起恶心。
他清楚此时的恶心,不是对人的绝望,而是仅仅是对这个弹琴的人。他用愚蠢的手段勾起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情感的暴怒。
琴音越发呜咽,恐怕这琴师已经支撑不久了。
薛藏雪背过身,不再去看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骤然睁开。
一步一步靠近,强大的怒意让他不自觉真气澎湃,衣衫鼓动,长发飞扬。
这一刻,三年前嗜杀的欲望逐渐被勾起。
他想要杀掉这个人,死亡是对他也是对自己最好的解脱。
正在这时,七弦晚照的音又变了,和花翎羽的弹奏手法无关,是琴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迫不自觉发出的紧绷感。
薛藏雪一凛,收回真气,站在沉浸在这曲当中的花翎羽面前俯身,手抚在七弦晚照上。
“你也能感觉我?”薛藏雪轻声道。
花翎羽比之三年前强大很多,纵自己自觉这几年变得很强大,可是他的织梦一起,自己依然轻易入了幻境,一个接一个,甚至因为自己多年来积累下了不少心障,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此曲名为解尘,解除尘封,他做到了。但这解封的代价,也未免太过于沉重,花翎羽的状态明显是入魔前兆。看来真相和自己所猜相差不远,没有人背叛他,是他的心魔让他把拯救他的人当成了仇敌。花晚照要抓他回去,戴星要让他昏迷,都只是要带他回家而已。
“好吧,让在下送你一程。”薛藏雪叹气。
窗外破空声响起,一柄剑破窗而入,直接被薛藏雪的手握住。
七弦晚照发出了最后的哀鸣,闻者动容。
忽然气温骤降,只听长剑出鞘,金鸣木裂,整个大厅再无声息。
灵犀兵器谱排名第十四,七弦晚照,断。
花翎羽当场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
那细若游丝的样子让薛藏雪升起一种此人真是浪费了一株上好的炎霜并蒂莲,还不如当时跟墨泽兰瓜分了的无奈感。
过了很久,才缓缓响起一阵低哑的笑声。
“不杀我,却砍我琴,和只断琴弦的手段比起来,你果真不比从前。”
薛藏雪收剑,剑是薛素衣被推出门外的时候递给他的。
“断琴弦根本阻止不了你入魔,七弦晚照想救你而不得,于是向我求救,它宁愿毁灭,也要救你一命。”
“几年不见你为何变得如此天真,竟然说这把琴想救我?”他鄙夷地笑着,不知道是对薛藏雪还是对自己,还是对七弦晚照。
按照平时,薛藏雪必然会说这确实是我跟你开的玩笑,再不济也是拂衣而去,表示你不信算了。
但是此刻看着他披散的发,无神的眼,几乎要撑不住的笑,还有那双基本上废掉的手,他不经意动了恻隐之心。
入魔啊,我也曾如此。
“你知道薛简么?一个弹琴的。”
“啊?”
花翎羽突然愣住,这是个什么问题?说起薛简,大陆上习音律的谁人不晓?传说中的琴家,他著的《琴决》是习琴者必看书目。
花翎羽自幼习琴,到现在也算是灵犀大陆七弦琴中的有名琴师了,薛藏雪问花翎羽这个问题就像问习武者你知不知道剑这种兵器一样,还“一个弹琴的”,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侮辱人。
薛藏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透着讽刺的意味,似乎在嘲笑他,你一个琴师,这都不知道?
花翎羽咬牙切齿地把从小看到大的书背了出来:“琴家薛简,著琴决,起音魄,识琴心。他讲琴之为乐,可观风教,摄心魄,辨喜怒,悦情思,静神虑,壮胆勇,绝尘俗,格鬼神。”
说着说着,花翎羽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渐渐低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薛藏雪。
“所以你懂音魄?你能见到琴心?”
薛藏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接着问:“薛秉烛呢?听过么?一个看剑的。”
一个,看剑的。
听到他这么随意地谈论这些传说人物,自小受到良好教养的花翎羽隐隐有些愤怒,但无奈他的思维此刻完全被薛藏雪带着走的,在问题出来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思索答案。
世上两大评器世家,十渊颜家,赤国薛氏。如今薛氏已经无人能评器,但祖上的薛秉烛被称为灵犀第一评剑师,千年来依然如神话一般存在,任何人不可掩盖其锋芒。
“评器师秉烛,懂天下兵刃之灵。”
话一脱口花翎羽就顿住了,他想起了当年碎琼认主的剑鸣,再记起刚才七弦晚照的悲泣。他无神的眼神慢慢布满了血丝,变得越来越复杂。
薛简,薛秉烛,薛医师。这大概不是巧合。
薛藏雪没说话,定定看着窗外。
其实他有些感慨,薛家其实从上古时代就存在了,千年来虽也曾流离失所,但幸存下来的无一不是人才。除了薛秉烛和薛简二人之外,其实还有很多薛家人带着一身可以震惊世人的本领,或流浪或藏匿在茫茫人海,不愿被人所知。
很可惜,薛简的乐感到五音不全的薛藏雪这儿也算是断了,只好在薛秉烛足够强大,隔了那么多代还能把与兵刃之灵沟通的能力遗传给薛藏雪,让他能在这风云变幻的江湖中提前感知很多危险,及时逃开,也算是祖先保佑。
此时的薛藏雪已经没有了怒意,甚至连可怜之意都没有了,他的内心有些空,也不知道是刚才那一曲的后遗症,还是其他原因。
“你不是无人陪伴。它一直在你身边,爱你,你却感觉不到,真是悲哀。”
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长吐了一口气,心里那点破事儿也尘埃落定。
转身不再管愣在地上的花翎羽,薛藏雪整理了一下衣服,摸了摸不再潮湿的眼角,没什么问题,大步向前走去。
薛藏雪开门出去,一群人堵在门口。他一眼扫过去,从左至右分别是刚刚赶到衙门的云珀,面无表情眼中却透着焦虑的薛素衣,笑意盈盈的墨泽兰,一脸崇拜的弗老大,和就差在脸上写着薛藏雪必胜的阿步。
这群人,还真是很有趣,算起来,我也不算孤独吧。
忍不住勾起嘴角,眼中的某些冰化开,温柔流淌而出。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这一笑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薛素衣首先上前扶着,习惯性把手搭在薛藏雪腕上,发现薛藏雪内息有些乱,扯着他就往外走。
“我就说,老薛是天下第一,这小子以为能弹个琴就了不起啊。”阿步自豪地看着弗老大。
“肯定啊,医师打不过伤员太说不过去了。”弗老大昂起头,仿佛是自己刚抓获了一个恶棍那般骄傲。
相比之下云珀的惊讶和墨泽兰“你又被我发现了小秘密”的眼神倒是让薛藏雪有些皱眉。云珀倒是好猜,他肯定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而墨泽兰。。。
你到底要做什么!
“公子无颜?”果不其然墨泽兰走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低声问道。
“你觉得像么?”薛藏雪不动声色和墨泽兰隔开距离,展开他那一身繁复华丽的衣裳。
果真面前这位薛医师和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修罗是完全不能联系在一起的,可是那夜浴血奋战的动不动就怒斩凶兽的人呢?
就不一定了。
“你是怎么收拾他的?”
“也没什么,趁其不备用我这把碎琼宝剑砍了他的琴而已,像这样。”
他作势抽剑,却被薛素衣一把抢过。
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碎琼宝剑,其实就是一把普通女子用来防身的短剑。识货一点的还能看出上面的兽纹是朔国最常见的虎啸秋风图。
薛藏雪讪笑:“放心,你的定情信物挺扎实,没坏。”
薛素衣瞪了一眼薛藏雪。
大伙儿一下转移目标打趣面色绯红的薛素衣。
只有墨泽兰依然看着薛藏雪,顺便瞟了一眼旁边的人,没人注意这边:“阿雪原来剑法这么厉害,果然了得,一把小短剑就能砍了武器谱第十四位的七弦晚照。”
薛藏雪一愣,随即拱手笑道:“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过奖过奖。”
笑容骄傲中带着自大,谦虚中带着敷衍,羞涩中带着虚伪。明明是假得不能再假的笑,但看起来又像是真的,令墨泽兰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敬他。
薛藏雪干笑着背过身。
唉,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喝酒了。
想到这茬,薛藏雪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薛医师慢走!”云珀叫住了薛藏雪,“里面那个人怎么办?”
薛藏雪扭头,不屑地回望了一眼门内,声音不大不小,不像是故意的,却又恰好让里面的人听见。
“你当我沉香药铺的医师都闲得没事做专门给你们衙门排忧解难?这种不自爱不懂爱的人,谁要管谁管。”
说罢提脚出门,顺手拿了一壶刚烫好的酒,扬长而去,根本不去看那群站在门口不嫌事多的人。薛素衣乖乖跟在后面,像个朴素的影子。
墨泽兰眼中闪动着光芒,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想要给人治病就直说啊,非要让人家把面子拉下亲自上门赔罪过后才给治,那小白脸到底怎么惹你了。
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现胡子很扎手,琢磨着要不然不要胡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关于《琴诀》那一段,原句来自薛易《琴诀》,琴为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乌云卷…沙罗
第28章 声色之下
死去的男人瞪着他充血的双眼,双目却茫然着,无力地看着天空,嘴角诡异地挂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脑后的血迹漫延出来,流到了街边的排水沟里。
他是从四楼背对着地面掉下的,头部着地之后按理说应该当时就断气身亡,但似乎是心中的怨气未散,竟然让他垂死挣扎一番,死前用尽全力在地上写下了两个血字。
沙罗。
发现尸体的人是衙门里的年轻捕快云珀,据说当时他在夜间巡逻,发现某家酒楼的四楼居然还亮着光。
这段时间几乎没有酒家在夜晚营业,这点亮光让云珀十分好奇。
寂静的暗夜里,还差一段路程到楼下,他就听见一声肉体落地的声音,沉闷而恶心。
当他跑到楼下,只看到摔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拼命瞪着眼睛,嘴里吐着血色泡沫,右手一笔一划极其困难地写着什么。
他下意识抬头,楼上逐渐暗去的光里有个小孩子的身影,光熄灭了。
再回头一看。
又是万绮楼!
***
乌云城为何声色行当誉满西海?
在“海曜商路”不那么盛行之前,乌云人并不想现在过得这么滋润。
当时城中人口不多,以农耕狩猎过活,范围也就在城周边几十里。后来商路开辟了之后,买卖马匹骆驼可以得到不菲的收入,乌云人狠狠赚了一笔钱,遗憾的是没地方消耗,只能通通屯在家里发霉。
按照第一批行商们的话来说,乌云人在吃食方面非常没品,最常见的食物大概就是糟糕得犹如八十头大骆驼践踏过的陈年老粘糕,震撼视觉,且无法下咽。
机灵的汐国商人们看中了这里的商机,当机立断在此地开设了各种食坊酒楼,没多久把自己买牲畜交代出去的钱捞了回来。
单纯的乌云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好,跟这群商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感激得不行,可当后来钱越来越不够用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可是谁又允许只有汐国的商人脑子好的?乌云人只是单纯而已,又不是笨。
乌云城的某一任城主大手一挥,让乌云城的姑娘们唱歌跳舞去赚外来人的钱就好了嘛。
为了让更多人到乌云城进行货物交易,他还发布了一条城规,与乌云人通婚的外来人只能留下,却不能带走乌云人。
几百年后,乌云的此条城规已经被废除,但城里大多数人都是兼具九曜人外貌和瀚海人热情的美人,很是出了很多冠绝西海的歌姬、舞娘、名妓,故而声色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毕竟绿洲美人嘛,又养心又养眼什么的,大家都明白的,男人就好这一口。
乌云城民风虽开放,但城主大人管理却十分严厉,家中男丁没有养家糊口能力,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子方可进入花井,良家好女子绝对不允许被收入花井,凡是低于十五岁的女子妓坊不得使之接客,被迫要维持生计的女子在妓坊也不得超过十年。
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花井女子与外来男子看对眼发生一些可歌可泣缠绵悱恻的故事屡见不鲜。
命案发生地是个被废弃的房间,和流言中说的差不多,那儿确实发生了一个故事,杀掉自己孩子的□□然后在房间自杀的故事。
不过,留烟阁红得发紫的歌姬与乌云城第一幕僚的轶事却并没有众人想得那么龌龊,钱帮州并不是负心汉,他们是相爱的。
事实上这些年钱帮州和那个女人一直在西海周游,他也一直想娶女人过门。一年前,那个女人突然回到了乌云城,她怀孕了。
而钱帮州因为城主的任务无法回城,两人就此分别。
女人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在人前风光的“钱帮铸”有自己这样的出生不光彩的妻子,面对鸨母的多次质问,也一直拒绝对外公布自己孩子的爹是谁。
一个月前,钱帮州终于得到城主允许可以回乌云城。而女人也终于把自己逼近了一个死胡同,以死成全自己爱人的脸面。
于是当钱帮州得到消息赶到他藏娇的“金屋”时,只看到成为尸体的爱人,同为尸体的还有他们刚刚出生还未来得及睁眼看一下这个世界的孩儿。
一地鲜血,仿佛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将自己的血液放干净了一般。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刻的场景,极其残忍,又极其悲凉。
跪在门口失魂落魄的男人已经无法认出任何人,只要有人靠近那个房间,便会听到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如同一只困兽。
之后钱帮州一直卧病在家,吃喝拉撒都由家中的老仆人照料着,连女妖杀人的事情都没有让他出现在城主府,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每个人都以为在近些年不会再听到钱帮州的消息,谁料才一个月,这个人突然死在了爱人的楼下,生命消逝之时依旧望着那扇小窗。就像当年他站在楼下,带着笑意看着那扇窗里羞红的俏脸。
其实在正常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令人感慨的殉情故事,衙门也是用这个故事去缓和乌云城民的恐惧。
可对于薛藏雪来说,这绝对不是。
沙罗。
钱帮州临死前写下的两个字。
这是他爱人的真正名字,可也是那诅咒一样的乐曲。
不管是不是巧合,薛藏雪都不敢轻易放开这个线索。
他站在沙罗死亡的房间,窗外是依旧没有开张的万绮楼,向下望去,路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得很干净。
这个房间的地上有非常惨烈的血迹,闭上眼睛甚至可以看到那个女人是如何忍痛剖出孩子,又是如何流着泪杀死了自己和孩子。
薛藏雪想起了之前听来的故事,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涌现,可惜,这个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他不懂,就像有一层隔膜,把他和这些感情隔离开去。
他收回眼神,环视房间。
床铺到地面的血迹有部分脚印,应该是挪动沙罗尸体时捕快们造成凌乱。其他的东西其他东西一直没有被人动过,保存得非常完好。
这个房间符合一切故事里的描述,唯一的不和谐来自于窗口上两道刻印。
这痕迹半新不旧,从时间上看不超过三个月,两道痕迹中间相隔不到三尺,非常平行。
薛藏雪一眼就看出这是刀痕。
上宽狭窄,左右各有刁钻的弧度,是两把杀人的刀。
锋利刀刃同时下砍,力度极大,几乎半刃入木,拔起时毫不拖泥带水,却没有掩饰痕迹。
薛藏雪抚摸着毫无木屑残留的痕迹。
这是一个凶残暴力,冷静果决的人。
如果这个痕迹不是出于遗忘,那么他就一定是个非常大胆的杀手。
没错,一定是杀手。
只有杀手,才用这种入体无声的螳螂双刃。
沙罗身上只有自己剖腹的刀伤,钱帮州身上似乎也没有别的伤口,那这把双刃出现在这个案发现场是为了什么。
思绪有些乱。
薛藏雪已经断定钱帮州死于音攻,那么这个双刃杀手出现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杀手是两个人,一人音攻一人补刀?
如此平行的刀痕又意味着什么呢?
等等!
薛藏雪再次望向窗外。
上次他在对面的留下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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