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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喂养手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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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蟾冷笑一声; 往我身后看了一眼。当时玉兔正在我屋里兴致勃勃地喂鱼,大声唱着自凡间听来的歌谣,说是他的歌声可以感动那条呆鱼,让它早日化个能说会蹦的胖头鱼精来。
“在你之前,他没去过凡间; 没见过凡人,便是这样。”玉蟾口文中带着隐隐的讥诮,“误把新奇有趣当成动心和喜欢; 这便是他正在做的事。”
我之前是个凡人,带玉兔去凡间的人也是我。
照他这个说法,我便是那个让玉兔觉得新奇有趣的物件了。
我明白了; 玉蟾其实是想劝退我。可绯闻传也传出去了,人也被嫦娥赶着在我这住下了,我总不能打包退货。用玉兔的话来讲,这叫不负责任,会抛弃一只兔子,迟早也会抛妻弃子。
我差点就用这话去回复了玉蟾,可见我被兔子的语录荼毒得不轻。
我只道:“我有分寸,会跟他讲明的。”
玉蟾颇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
在神仙中,他和玉兔的年纪都不大,这样的小青年我前世也见过不少,过来找我,无非是怕什么东西被人抢了去,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在凡间随便搂个小倌儿,也常见到有清贫的书生过来跟我抢人,视我如同虎狼之辈,好似我胡天保是个欺男霸女的悍匪。
我逛窑子一不偷二不抢,常想劝劝那些人,总要自己变得有底气了,才好去拿回那些自己放不下的东西。不过劝了他们大约也只当我多事。
更何况,到了有底气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在自己潦倒时抛出鸳鸯贴的下民呢?
真感情和逢场作戏我还是分得清。眼见着玉蟾一脸不善地来找我了,我虽然十分不爽快,但也瞧得出他对玉兔挺上心。
我道:“年轻人,你这点时辰都等不得?别说我对小兔子没那个意思,就是有,他现在也是我的人了,嫦娥认可,众仙也默认。你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早不讲明,这是其一,眼看着人来了我这里,这么没礼貌地提剑闯过来教训我,这是其二。”
我盯着玉蟾:“这样莽撞,让我怎么把小兔子放心交给你?”我这么一说,立刻觉得兔子口头上的便宜没被我白占,我在凡间对他“儿子”“儿子”地叫,此刻终于也生出了一些严父的光环。
玉蟾一张俊俏的脸唰地白了。
他脱口而出:“那你这样从凡间来的,还在跟个凡人纠缠不清的人,我也不可能放心把他交给你!”
我平静地道:“这些误会,我已经同嫦娥仙子讲明了。”
我有点摆架子的意思:丈母娘那儿都过了,还轮得上你说话?
他被我噎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就在我们说话的空当,我听见玉兔的歌声变了调,又换了一首傻里傻气的小曲儿唱了起来。玉蟾脸色煞白,一声不吭地瞪了我一眼,收了剑离开了。
我对我扮的这个恶人角色很满意。
年轻人有热情是好事,可我左看右看玉蟾,只觉得他目光有些短浅,暂时还配不上我身后这只会唱歌的兔子。玉兔除了傻了点,性子拗了点,其他地方不得不说,都是顶好的。
而且我思考了一下,他傻点倔点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毛病,这样一看就是挑不出错来的一个家伙。
当天我没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毛病,可是当晚我就做了个梦——
我梦见玉蟾披星戴月而来,长成了一个满目沧桑的老大叔,真诚地对玉兔道:“兔儿,我做到了,我才是配得上你的那个人,我来接你了。”
玉兔他害羞地说……
我没来得及听他在梦里怎么说,我被真实的玉兔给压醒了。
老子我硬生生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再一想玉兔被发配到我府上来的这一回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流言这种东西,听听也就罢了,怎么连广寒宫中,最了解玉兔的嫦娥和玉蟾都信了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流言的源头在玉兔本人那里。
我便问了他那三个问题。
凉风习习,我用法术弄干了我和他的衣裳,可头发还是湿淋淋的。玉兔抓着我的肩膀,模样有些可怜。
他埋着头,可怜兮兮地道:“是。”
我尽量放轻声音,问他:“都是吗?”
他吸吸鼻子:“嗯。”
我动了动,手里变出一条缎带,想帮他把湿透的头发绑起来,可我刚一动,他就牢牢地把我的手抓住了,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惊惶:“谢,谢樨,你不要赶我走。”
我道:“嗯,不赶你走。你先起来。”
他被我拉着站了起来,任我给他绑好了头发,又整好了衣襟。
我对他亮了亮手里的明月藻:“走吧,今天煮汤喝。”
他脸上的神色陡然亮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没有骂我,是不是,算答应我了啊。”
我瞥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哦。”他乖顺下来,跟在我身后,同我一起踏水往回走。“我明白的,我要给你一点时间。书上都说这种时候,要给对方一点时间的。”
我一脸严肃:“不许说话,回去烧火。我再出门找一些香料。”我在他抗议之前补了一句:“不许跟着我。”
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将这只兔子哄回家后,出门直奔冥府,把判官从他的文书案前提了出来。
我问他:“玉兔喜欢我这事,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判官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擦着他手指正中沾染上的墨迹,装模作样地回想了半天,这才幽幽地回答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儿,小兔子看你时眼睛都放光呢,偏你一个人看不出来。”
我喉头梗了一下:“多早?”
判官两眼上翻望着空气,再幽幽地道:“你……头一次去月宫的时候罢。”
我感觉自己遭了个晴天霹雳。
我艰难地道:“他那时是只兔子,蹲在月桂树下头一动不动的,我连话都没跟他讲过。”
判官收回视线,边摇头便叹息:“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罢。谢樨,现在窗户纸捅破了,你可要对小兔子负责。”
旁边孟婆经过我们两个,笑眯眯地补了一句:“要负责呀。”
判官夫妇二人都是属喇叭的,给我把事情经过将得绘声绘色:玉兔自从回了月宫,整天茶饭不思,自己躲在房间里玩两片琉璃瓦,最后叫嫦娥逮住了。
“嫦娥问他怎么回事,小兔子马上就全招了——”判官一脸绷不住的笑意,“他说:‘嫦娥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十七天又四个时辰不见谢樨,我很想念他。’”判官学玉兔那冒傻气的样子学得十成十的像,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孟婆怜悯地看了我一眼:“老谢是不是高兴坏了,怎么脸都绿了。”
我道:“告辞。”
接着便头昏脑涨地出了冥府。
坦白来说,被人喜欢上,我很高兴,我活了两辈子都不见得有人喜欢我。可若这个人恰好是玉兔,事情便有些难办。
玉蟾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十分在理。以我的眼光来看,玉兔的确是个爱凑热闹的傻家伙,他跟着我觉得凡间有趣,便能以为那是喜欢。可人间千万处,他总有看厌的时候。我这个化神的凡人,他也总有摸透底的时候。
我生前算不得一个好人,成了神也无所事事,忘川里冷清的日子我过惯了,玉兔却肯定过不惯,我不能让他在我这颗歪脖树上吊死。
总有一天他长大了,不喜欢了,就会往前面走,遇到更加好的人。
我整个人都变得诗意了起来,慢慢地走回了家。
玉兔凑上来,一双眼睛亮亮的:“谢樨,你回来啦。”他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单用手给我指了指架在房间正中的那口锅,吭哧吭哧地道:“那个,盐,我帮你加了。”
我一听他放了盐,立刻知道大事不好,玉兔在凡间时也帮我做过菜,结果一般都惨不忍睹。然而我奔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锅底没有同我想象的那样糊了一大层盐巴粒。
玉兔在我身后委委屈屈地说:“我有进步的,这次肯定刚刚好。”
我叹了口气,表扬他:“刚刚好。”
他又弯起眼睛来看我。
我被他那期待的小眼神看得受不住,仗着一张老脸在屋里进进出出,神态自若。到了晚间,我刚开始铺床,他就很自觉地宽衣上了床,给我留了一半的床位。
他耳朵有点红:“给你一点时间,这个时间里,我们可以培,培养一下感情。”
我长叹一声,灭了灯,躺在了床上。刚躺下来,玉兔就滚了滚,滚进了我怀里。
“兔子。”我道。
“嗯?”
黑暗中,他的尾音里都带着欢快,我似乎能瞧见他一脸喜滋滋的笑容。他答了我这一声后,我又有些犹豫,不怎么忍心将他这份小小的快乐打破了。
他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谢樨,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了。”他的声音闷了下去:“你才说好的不会赶我走的。”
我摸摸他的头,没想好措辞,便没有出声。
他又说:“我已经来投奔你了,你要对我负责的。”
兴许是听我一直不说话,他有点急,想了想没有办法,又化成了兔形,往我怀里拱:“我,我瞒着你,是做得很不对。我不用人身占你便宜了,可是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毕竟嫦娥姐姐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怀里的人陡然变成了兔子,手感非常差,我怒道:“说正事儿呢,给老子变回来。”
“哦。”
他乖乖地又变了回来。
我道:“小兔子,你跟着我半年时间——就是从现在起,到我们再去凡间调查那个皇帝后回来,这中间的时间。”
他动了一下,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听我说完。小兔子,下凡是我带着你瞎玩,你来我府上也是我早先没跟嫦娥解释清楚,事到如今有我的责任。你如果执意喜欢我,先跟着我半年,半年之后想清楚,再跟我认真谈一谈这件事情。”
我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
我自认为这个方案还不错。半年时间,够他看清楚了。只看这个被冲昏了头脑的家伙愿不愿意。
他动了动,道:“不用想清楚的,我,我喜欢你。”
即便是在黑暗中,我也瞧见他脸红了。
我再怒道:“态度端正一点,认真思考一下,老子是你随便就能泡的吗?”
玉兔愣了愣,往我怀里凑得更近了些:“那,那就,先半年。”
他的发丝擦着我的下巴尖,毛茸茸的,很温暖。他问我:“那是不是,我们从现在起就算在谈恋爱了啊?”
我和蔼地道:“你要不猜猜看。”
他没猜,他欢喜地动来动去,伸出手来紧紧抱着我的肩膀。
我听见玉兔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只有半年,不过也够啦。”心想这兔子还真想玩半年了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是太不尊重老子我了,没忍住伸手掐了他一把。
他小声呼疼,瞪着我问:“你干嘛?”
我再和蔼地道:“手滑。”
他“哦”了一声,在我怀里轻轻地说:“我困了,谢樨。今天我比你先困。”
我道:“上仙,晚安。”
他道:“晚安。”接着我看见他半撑起身来,很快,一个柔软温润的东西在我面颊上轻轻一碰,然后马上缩了回去。
我仿佛又遭了个霹雳。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了被子里,不敢探头出来。我掀他的被子,他牢牢地抓着:“谢樨!我要睡了!”
我摸了摸被他亲到的面颊,没跟他继续纠缠,连人带被子抱着睡了。
半年。
黑夜里,玉兔呼吸均匀,我瞧着眼前的人,静静地想。
这可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T▽T)二十多章才亲一口,我什么时候才能开个去幼儿园的车啊……
☆、磨人的磨合期
自从跟我达成了协议之后; 玉兔在忘川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从只在家中对着那条胖头鱼唱歌发展到跑去冥府教一群鬼唱歌; 判官镇日被他唱得神思恍惚,过来找我。
我听完判官的控诉后,给玉兔敲了几次警钟; 未果。
判官上门来蹭饭时,哭丧着一张脸:“怎么他现在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我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刚谈恋爱呢,新鲜劲儿还没过; 由他闹腾。这档子事儿也不是要谁管着谁,他开心就好。”
判官紧了紧衣袍,幽幽地道:“我突然觉得有些冷,头皮有点麻。”
我泡了杯茶; 淡淡道:“多喝热水; 可以缓解。”判官以为是给他泡的,伸手要来接。我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示意道:“就像这样,茶里加些忍冬,另可以降火。”
判官:“……”
他默默收回了手。
我瞧着门外闪过一寸绛红的衣角; 是玉兔在给门边生的野花儿浇水,便对着门口招了招手:“过来。”
玉兔兴冲冲地过来了,顺便给判官道了声好。我将泡茶前攒起来的残茶罐子递给他:“最外面一圈儿玉翎管拿这个浇。”
玉兔眼巴巴地问:“我可以吃吗?”
我知道他对我养的那群花觊觎已久; 摆摆手让他去了。判官同我一起立在门前,看着玉兔浇一朵吃一朵,不甘地道:“你们两个太腻歪人了; 我下回不来了。”
近日地府收的鬼魂越来越多,孟婆煮汤的活计越做越长,连带着判官每日写生死簿都写得手抽抽,他们夫妻俩忙得顾不着头尾,一天下来话都说不了几句,判官很寂寞。
我想起他以往和孟婆在我眼前天天腻歪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有些欣慰。
兔子吃掉了我养的几盆花,过来偷偷地拉住我的手。我由他拉着,问判官道:“人间又出什么动荡了吗?为何冥府近来这么忙?”
判官愤愤不平地看了看我和玉兔牵在一起的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道:“战祸,又赶上荒年,自家江山的城池也要打,偏偏还没人造反。我看那个凡人皇帝是疯了。”
据他道,人间现在分外不太平,都是那皇帝作出来的。
林裕生性暴戾多疑,又恐自己死得早,请了一大批道士给自己炼丹,求的便是长生不老,想让他林家的江山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本来炼丹信神也没什么,顶多磕多了硫石汞浆提前去见了阎王。这人却嗑(口口)药磕得疯魔了,坚信自己是全天下唯一一条名正言顺的真龙,唯恐有什么异端降世。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南边一处近水的地方,再有青天坠龙之象。
判官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望了我一眼。
我问:“哪里?”
“江陵。”
玉兔听我说过跟青龙的过往,此刻在一旁抬起眼睛看着我,神情有些紧张。
判官再道:“江陵地,群民开化,都是敬神的人,将这条龙放去了山里,每天供奉食物香火。人间大旱,还给那龙挑担取水。”
我松了一口气,暗暗想道,同是一个族类,只可惜青龙没这么好的命,这样也算很好了。玉兔见我神色松动,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表示他也放宽了心。
判官又递给我们俩一个幽怨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人神融洽相处,本来是一件好事。可这种事总是会被人传出去的,林裕听见此地坠龙,命令那处的人将龙交出来。说来奇怪,那里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听旨,死活不交。那姓林的皇帝便直接派了兵,要将江陵夷为平地。”
这便有些奇怪。
敬神的凡人有,还挺多,不过能维护到这个份儿上的的确不多见,也算是一桩奇闻了。我们凡人讲究互敬——我给你奉香火,你护佑我平安。人是做不得亏本买卖的。
我瞧着判官一脸苦闷的样子,问道:“那么,我和玉兔再下凡,需要从此事上着手吗?那条龙可要我们去营救?”
判官摇头:“已经打起来了,我们神仙不插手。那条龙自有人护着,左右是死不了的。我前来告给你们,是让你们避过这段时间,别挑凡人生活最苦的那几日下了凡,省得遭罪。”
玉兔拽着我的手,问道:“那,多长时间呢?”
判官眯起眼睛笑:“我虽不司人命,只是个写簿子的闲官,但这次我可以担保,一年内可以打完。”
我瞧他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突发奇想:“你不会已经插手了罢?”
判官苦着一张脸,连连摆手:“我保证不是故意的,这事儿上我欠那条龙一个人情。过后再同你们讲。”
判官不死心地向我讨了忍冬花茶,然后飞也似的奔回了冥府。
玉兔同我在家中坐着,我喝茶,他嚼茶叶子,半晌无言。
一会儿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了:“谢樨,我们还要等一年才能下去。”
我道:“是这样的,上仙。”
他忸怩起来:“那,我们那个约定,是不是要加到一年半啊。”
他这几日疯来疯去,我都有些管不住他,还以为他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他还是记得的。
我沉吟了片刻:“加罢。”
他再小心翼翼地问:“一年半的话,你会不会因为时间太长,厌烦我了,把我赶出去?”
我没跟他说到时候指不定是谁厌烦谁,只道:“不敢,上仙。”
他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气:“不赶吗?那就好。”
其实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我和玉兔呆在忘川中,日子流水一般地过去,我们的相处模式相较之前在凡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变化当然有。我对他更纵容了些,他偶尔耍性子闯祸的时候,我批评得也更严厉些。每晚上他要我抱着睡觉,家中的锅碗瓢盆轮流洗,他渐渐也能将它们洗干净了,不需要我再出手。
除此之外,我和他之间只剩下第一天晚上,他迅速地摸过来时印下的那一个吻。此后他像是很不好意思,从来只要求我与他牵手,稍微抱一抱都能让他红透耳根子。我不愿他沉沦情爱,也从不主动。
连判官在对我们表示了一段时间的“腻歪得辣眼睛”之后,对我提出了质疑:“谢樨,我怎么感觉你还是在把他当儿子养?”
我道:“你不告诉他就行。”
判官看看我,再看看在忘川水中扑腾玩耍的玉兔,为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孟婆也渐渐地看明白了,她更直接一点,来了我府上,戳我的脑门儿:“你这个薄情郎!负心汉!王八羔子!该做的不做,不该你管的事情做全了!你以为你是为他好?”
我道:“目前来看,这样最好。”
孟婆气得砸了我一个茶船,愤愤而去:“我看你连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
我这人其实也有点拧巴,一旦思虑好了什么事情后,便很难动摇。或许正是因为我比常人更冷情一点,我看重兔子,不想让他在我这磕着绊着的耽误了,便只有出此下策。他迟早有明白过来的那一天。
日子眼看着还是惬意不错的。我数着天数,看着玉兔一天天地安静下去,不再在我种花的时候跟在我后面问,不再吵着要吃火锅,也不再去对面冥府串门子,骚扰众鬼。
我给屋里那条鱼换了个大一点的水碗,给它渡了点仙气:“兔子,你过来看,再过一个月,它就能化个小灵鱼精了。”
玉兔还是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条鱼,声音很闷:“嗯。”
我放下水碗,静静地看着他。
他道:“我困了,谢樨。”
我道:“好,去睡罢。”
一年前,他还整日期待着这条鱼化形,唱歌给它听。这么一想,我又记起来,玉兔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如我所料,是到了该厌烦的时候了。
我吹灭灯,习惯性地给他掖了掖被子角。他把脸埋在被子里不吭声,我伸手抱过他,温声道:“小兔子,过几天我们下凡。”
他“嗯”了一声。
我不再说话,拥着怀里的人睡了。玉兔这几天睡得格外早,为了陪他,我不得不修改了我以往的作息时间。他睡得早了,起得更晚了,一天中有一大半时间要在床上睡着,算下来,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大半都用来安生睡觉了。
我起初以为他生了病,让药王来看了之后,又说没有。
就这样到了一年整的时间。
玉兔还是化成明无意。至于我,玉兔道:“谢樨,你就用这张脸好不好,别人的脸我看不习惯。”
我想了想:“可以。”
褪去仙根之后,我让玉兔往我身上使了个障眼法,凡人看我只是个泛泛之辈,就是我娘到了跟前也认不出我。唯有玉兔判官他们还看得出我的样子。
我刻意在他跟前说:“又来一世,可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小兔子,你说呢?”
我的口吻十分和蔼且随意。
他怔怔地瞧了我半晌,又“嗯”了一声。
我瞧着他那样子,突然想起之前有一天,我和他从忘川出去,寻了一处人间茶楼,坐下来听说书人讲故事。那天我们算错了时辰,说书人的场子已经过了,只剩下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孩儿在那儿唱《简简吟》。
香山居士的诗我一向觉得不错,他的诗改了唱段后也别有风味。只是这首里面有一句我老是记错——我未学平仄时背的这首诗,常将它拆得七零八落,记成“彩云易散琉璃脆,明年欲嫁今年死。”
玉兔当时在我身边道:“琉璃原来很脆吗?我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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