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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发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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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弈点了点头。
金翅鸟松了一口气,刚想跑路,却不想被星弈再次叫住了:“你的毛色,怎么回事?上次见你,我记着仿佛还是赤金色罢。”
金翅鸟瞅了瞅小凤凰。
小凤凰移开视线,开始琢磨起桌上的银盘来。
金翅鸟于是道:“是我大哥告诉我的,换种毛色换种心情,他说我以前太急躁跳脱了,需要换成白色这种清雅的颜色来修身养性——哎呀帝君我真得走了,我还得去给明尊大人端洗脚水,再见!祝您安康!”
金翅鸟连滚带爬地飞走了。
小凤凰一只鸟还在那儿啾啾啾地唱着歌,十分坦荡的模样,一双小豆眼望过来,里面的神色也十分无辜。
星弈伸手把这团圆滚滚的小家伙提了起来,小凤凰立刻拱成一团,不无娇怯地依偎在他手心,还用毛绒绒的小脑瓜蹭了蹭他。
星弈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摸摸他的头,而是将小凤凰举起来,放在眼前,与他平视。
片刻后,星弈开口了:“我平日忙,没太多时间来照顾你,打算找一个宫人负责你的起居、喂食、洗澡、收拾鸟窝、搭建鸟爬架一类事务,你觉得怎样?”
小凤凰跟他装傻,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在他手掌中转了几个圈儿,而后蹲下来,仰着脖子瞅他,小豆眼乌溜溜的转。
星弈轻咳一声:“我浮黎宫中人大多都是星差,司职半闲,也没什么名号。我思量,从你这件事开始,在宫中分设职务官位,你觉得如何?”
小凤凰瞅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对着自己说这个事。
星弈不动声色:“既然是照顾你,你觉得负责这事的人应当封个什么职衔官位?人间有雕鹞使,换了这里,你觉得——‘铲屎官’三个字,如何?”
小凤凰浑身一激灵。
那双乌溜溜的豆子眼飞快地瞅了瞅星弈,而后立刻又望向了别处,接着装傻:“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是吗,你觉得还不错?”星弈敲了敲他的小脑瓜,唇边抿起一丝笑意,“那就这个了。”
星弈带他回去时,小凤凰一直在暗中观察星弈的脸色,结果这人淡漠如水,和平常的差别也不大。小凤凰直觉星弈可能是听到了什么的,但是又不敢确定。
因为星弈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小凤凰琢磨来琢磨去,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一个倒栽葱栽进星弈的怀里。星弈打量了他片刻,将他塞进袖子中,慢悠悠地回了房。
第二天,小凤凰觉得自己假装不会说人话的报应又来了——浮黎宫后面的竹子在成片地开花,眼见着就要枯萎了,星弈派人将所有的竹实一次性都取了下来。装了整整六盘,小凤凰一口气吃了一半,整只鸟都圆滚滚地鼓了起来,只能一动不动地摊着小翅膀,躺在雪地里消食。
星弈瞧见了,蹲下来摸了摸他的毛绒绒的肚皮,慢悠悠地道:“这样能吃,你还瘦得下来么?”
小凤凰冲他啾啾啾,用翅尖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掀开一小撮厚实柔软的羽毛给他看。
星弈迅速领会到了这层意思:“你是说你是毛多,不是胖?也是,那日你沾了水站在窗边,的确也是比窗纸上的洞要小上些许的。”
小凤凰赶紧点头。他喜滋滋地扭动了一下,在雪地里刨了个坑,然后把自己装进去埋起来,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过后,他又抖了抖毛,灵活地一头扎进雪地里,片刻后从另一头的雪中钻了出来,那意思是说他不仅不胖,还很灵活,甚至还有力气跳减肥操。
小凤凰正准备再跳一次减肥操给他看时,星弈却把他捉住了,打量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遗憾地道:“原先可能是虚胖;但如今你在我这里吃得这么好,也不见你多运动,想必是真的胖起来了。”
小凤凰在他手里扭动着,拱来拱去,想要钻进他的衣领中。
星弈拖着他圆滚滚的鸟屁股,纹丝不动:“若要证明也简单。我看那金翅鸟剃了毛再长出白羽,原先的羽毛长而薄,是猛禽剑羽,如今他的毛也跟你一样了,但确实比你瘦得多,看起来也比原先蓬松些许。要想看胖瘦,把毛剃光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觉得呢?”
小凤凰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被星弈捉着带去了里面。星弈令星盘沉睡,而后在冶炼室中找到一柄精巧纤薄的叶片刀。
星弈道:“乖,别碰伤自己。”
小凤凰这才知道星弈准备干什么了——
他居然要剃光自己的毛!
凤凰一族,头可断血可流,减肥大业不能终止,毛也是一丝都不能乱的,可如今……
星弈要剔他的毛!
虽然他是他的夫君,但小凤凰一腔悲愤涌上心头,眼看着星弈将那片叶子刀压在了袖中,正在将他的毛捋出脉络,小凤凰大叫起来以示抗议:“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星弈作出侧耳倾听的模样,而后温和一笑:“是吗,你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那一瞬间小凤凰觉得自己在星弈脸上看到了和凤凰明王一模一样的神情。
他用小翅膀抱着头,敦敦地溜去了角落里蹲着,却又被星弈抓了回来。小凤凰闭上眼,放大悲声:“不要!不要剃我的毛!剃了你就要对我负责的!我错了,我会说话的,求求你不要剃我的毛呜呜呜呜呜——”
等了半晌后,小凤凰发觉没动静了,于是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星弈。
星弈早把叶子刀收了起来。他负手立在桌边,似笑非笑:“会说话了,嗯?”
小凤凰缩了缩脖子,怂成一团。
他往后挪了挪,可怜巴巴地哼唧:“嘤。”
第12章
小凤凰在青楼里等了半个月,人没来。
月半刚过,小凤凰悄悄刻在床头的正字已经写到了第三个,这天,他刚刚重新开始写第四个正字的第一笔时,外头的侍童叫他:“哥儿,准备准备出去见客啦!”
小凤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了锦被中,声音听起来有点蔫吧:“我不舒服,叫外头的人换个人罢。”
侍童大惊失色:“哥儿,你怎么了?是昨儿开窗吹风,着凉了么?”
小凤凰捏着嗓子,装出病恹恹的声调叹息道:“或许罢。”
其实他身体好得很。那算命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从小到大一路歌舞升平之像,连个发烧生病都未曾有过,昨儿他开窗,也只是百无聊赖地盯着青楼底下的人流,人来了又走,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心里那个人好看。
外头传来侍童压低声音跟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嗡嗡地响成一片。小凤凰往床里挤了挤,不多时,另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便不进去了,这件事你们代我同他说一声,问问他的意思;我也还有事忙,片刻后便走。”
小凤凰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来。
侍童听见里头的动静,赶紧回头问:“哥儿,哥儿?你别动,我过会儿给你叫郎中。”
小凤凰叫道:“我好了!”
他飞快地换好了衣裳,又飞快地去镜子前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而后冲出门去。这一串动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出门时风风火火,见到星弈那一刻时又安静了下来。
风华月貌,明眸皓齿,少年人规规矩矩在他面前站着,眉眼间掩不去他平日里的骄傲与动人神采,此刻姿态却放低了,有点拘谨和期翼的模样。
果真还是个孩子。
星弈这回带他出去了,去了离青楼很远的地方。他带他去了兵马驻扎的营地游玩,入眼是青山绿水,还有无边漠漠山风,空谷传响。
小凤凰开始担心自己无法按时回去,要挨打:“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星弈在路上话也不多,只道:“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小凤凰也没想到,他们这一出去就出去了十五天,好像在将他之前没见着星弈的那半个月补回来似的。不过中途出了点事故,小凤凰爬山时崴了脚,暂时不能走动,只能跟星弈待在营地中养伤。他也是这一回才知道,原来星弈不是纨绔王爷,而是当朝天子的重臣,是来江陵领兵的。
小凤凰脚伤了,成日坐着,就在星弈身边给他磨墨,远远地看着。星弈批军务公文,接见外臣时,他就躲在屏风后面,低头在纸上画画。饭送进来,两个人相对而坐,细嚼慢咽,亦是默默无声。小凤凰向来是爱热闹的性子,经常叽里呱啦跟星弈说上一大堆,星弈间或“嗯”一两声,或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凤凰也觉得很欢喜。欢喜的同时,也有些细微的难过。
呆到最后一天时,小凤凰也知道他该回去了。星弈出去巡守,让他等在营地中,晚上送他回青楼。
等待的时间里,下人送来了用碎冰冻好的樱桃给他吃,小凤凰就和以前一样,拿一根细长的银凤挑,给樱桃剔核。剔一颗吃一颗,深思熟虑道,该怎么办呢?
他觉着自己要是回去了,一定不会再愿意见别人的,装病不是长久之计。
他还不到十七,嬷嬷也不会允许他因为自己的私情耽误给青楼赚钱,放在别人身上,若是不愿见客,那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横竖是个死,天塌下来碗大个疤。”小凤凰碎碎念着,瞅着手中的樱桃,做下了决定。
他吃一颗计数一颗,单数生,双数死。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最后是双数,他回去就投河,当做自己一厢情愿地殉了情;若是单数,他以后再也不见星弈,情断于此,回归他原来的生活。
他还在继续念叨:“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天塌下来还有地接着。”拿起一颗,念一声数字,一声“单”一声“双”,没什么起伏地重复着。银盘凝结出水,樱桃汁细细流淌,将剔透的碎冰也染成桃色。
然后是最后一颗。
小凤凰伸出手,这次是单数了,看来天意如此。然而他还没碰到的时候,另一个人的手就从他背后伸了过来,拿走了那颗樱桃,送入口中。
星弈低头问他:“数这个干什么?”
小凤凰愣了愣,而后避开他的视线,有点心虚地笑了:“我就数着玩玩……”
星弈没多问,两个人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吃了晚饭后便上了马车,回到城中。
只是小凤凰一直想不明白,他最后一颗樱桃被星弈吃掉了,到底要算单数还是算双数呢?
——————————————————————————————————————————————————————…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装作不会说话的,因为我怕你觉得我图谋不轨,我只能这样了。听大家说,你脾气很不好,也不喜欢养宠物。”
“可是我也是真的不会化人形,不信你可以去问王母娘娘和明王大人,我在他们那里打工,我很可怜的,本来是拿着工资过来旅游的,可是钱被骗了,只能来投奔你,听说你很有钱。”
小凤凰蹲在星弈面前,低垂着小脑瓜深刻检讨。这颗雪白的、圆滚滚的小绒球一副十分黯然的模样,说话间隙,还时不时嘤咛几声,泫然欲泣,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星弈扫地出门。
小凤凰用软软肥肥的小翅膀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不会化人形,现在回去打工,大约也没有人要我。我还是一个蛋的时候就被爹爹娘亲抛弃了,我只想有个家……”
这团小肥鸟一颤一颤的,企图把头埋进绒毛丰厚的小翅膀里,语气哽咽:“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虽然我很胖,可是我有在认真减肥的,我还可以跳减肥操给你看。你如果不想看我跳减肥操,我也可以出去给你找果子吃,你每天都不吃什么东西,这样不好……”
星弈揉了揉太阳穴。面对这只垂头丧气的小胖鸟,他抿了抿嘴唇,想笑又压住了,仍然只是垂着一双冷淡的眸子,悠悠开口:“我要修炼了。”
小凤凰小声问:“那我还能,我还能站在那里看你吗?”
星弈未置可否。小凤凰赶紧跳去了门框边,像以前那样蹲着,缩得圆圆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十分悲伤的样子。
他先是满怀期盼地等了一会儿,指望着星弈能偶尔闲下来,过来摸摸他,或者说几句话,可是星弈没有,他翘首期盼着,后来就把小脑瓜低下去一些。月亮上来的时候,星弈放下手中的事,拿来纸灯,预备起身出门,小凤凰赶在他用术法点燃蜡烛之前“噗”地一下喷出了火来,赶着帮他把蜡烛点燃了。
然而可惜用力过猛,连带着灯纸也烧了起来。外头山风一吹,哗啦一声烧了几尺高,差点把小凤凰的毛燎了。
星弈瞅了瞅小凤凰,伸手使了个术法,将火压了下去。
小凤凰敦敦地走到一边,默默地把头垂得更低了,小豆眼里十分黯然。他跟在星弈身后,星弈走几步,他就敦敦地飞快地赶上前,停一会儿后,又嗖地一下赶上前,远看这颗小圆球仿佛不是在走,而是在滚。
回去之后,星弈沐浴洗漱,宽衣上床。刚躺下,一颗毛绒绒的小圆球就飞了过来,小爪子陷进柔软的枕头中,而后哒哒地走进了,小鸟毛绒绒的肚皮贴在了他颊边。
星弈偏头看了看他,而后闭眼准备睡了。
小肥鸟伸出翅尖,戳了戳他。
星弈一动不动。
夜色中,星弈听见了身边的小鸟倒吸一口凉气,而后颤动着走了几步,一屁股栽在了他枕头上。
他睁开眼,望见小凤凰努力爬了起来,嘴里衔了一根雪白的尾羽。
“这个送给你,对不起,不知道你要不要,可是你如果不要,我会很难过的。这根羽毛是我最好看的一根羽毛,你不要嫌弃。”小凤凰的小豆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有点痛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只小肥鸟更蔫吧了,委委屈屈地缩着,仿佛真的很痛的样子。
星弈坐了起来,一把捉住小凤凰。
小凤凰吓了一跳,片刻后,很快一动不动了,乖巧地躺在他手心,还用小爪子挠了挠他的手指。
星弈把小凤凰翻过来,查看了一下小凤凰的尾巴。不知他使了一个什么法术,小凤凰感到自己的鸟屁股一片凉意,他惊恐地扭动了起来,却被星弈低声喝止了:“别动,不是说痛么?”
小凤凰这才乖乖由着星弈拖着自己的屁股,整只鸟圆滚滚地被翻了过来,四仰八叉地摊在星弈手心。
星弈伸出食指,挠了挠他毛绒绒的肚皮:“睡罢。以后别干这种事了。”
小凤凰愣了愣,而后惊喜地从他手里爬起来,敦敦地走上了他的肩膀。
他小心地问:“那我还能用你的头发做窝吗?”
星弈重新躺下去:“随你。”
小凤凰观察了一会儿,放心大胆地飞去了星弈的头顶窝着。爪子收起,很小心地注意着不勾疼他,而后窝成一颗球,就这么斜着准备睡觉了。
他伸出小翅膀拍了拍星弈的头:“晚安。”
星弈毫无动静,小凤凰等了等,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片刻后,在小凤凰快要睡着时,星弈也低低地道了声:“晚安,小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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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凰以为此事圆满结束,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他又被抓包了。
趁着星弈没醒,小凤凰溜出去遛弯子,正好遇见了来找他的金翅鸟。
金翅鸟紧张兮兮地问他:“怎么样?你没被发现罢?”
小凤凰把他拉到紫竹林里:“放心,虽然被发现了,可是我有办法。我们以后就早上见面罢,反正帝君老是起不来,我们可以继续喝酒聊天。”
金翅鸟奇道:“你还敢来紫竹林?昨儿我就觉得不对劲,帝君恐怕是听到我们说话了。”
小凤凰拍胸脯:“怕什么!都是老套路了,装装可怜,再用点苦肉计,哄谁谁上钩——我跟你说,我给他送了一根尾羽,他就原谅我啦,其实拔尾羽一点都不痛,而且我是凤凰,自带复生治愈能力,隔一晚上就能长出来,我以前给无心明王送过一个尾羽插花的篮子嘿嘿嘿——”
边说着,他边看见了金翅鸟脸色有些不对,于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金翅鸟抬起翅膀指了指他身后。
小凤凰回头看去。
星弈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第13章
那一年,小凤凰到底没有琢磨出那最后一颗樱桃应当算作单数还是双数,他被送回了青楼,回了他自由生长的风月场。
按照他的预想,他已经离开得太久,此去一回来,原本那些等着要见他的人必然蜂拥而至。这是他的生活,他本来就习惯了:陪酒,一杯一杯地喝,喝到眼神迷离放浪形骸之时,别人才会满意;他性子烈,可也知道这档子事上并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旁人说凤篁傲气热烈,不可多得,都是他自己悉心经营出来的一个幻影,他心知这种傲气是装出来的,真遇到了厉害的人,该乖顺便乖顺,巧言令色是才是第一。
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一个妓。虽然运气比旁人好些,活得比旁人风光些,但也不过是个下等人罢了。
漂亮的少年人精打细算好了自己的未来:照旧是每天见客人喝酒的日子,等到他十七岁生日那天,青楼就会挂起他的牌子,让贵客竞价他的头一夜,这叫做开|苞。从那天之后,他就应该放下头牌的身段,老老实实接客了。
小凤凰并不老实,也没有等到那一天的打算。他在回城路上谎称自己内急,跑去了街角一个兵器铺,买了一把匕首,就安安稳稳地收在他的袖子里。
星弈送他下轿时,扶着他的手腕,指尖轻轻扫过他深红色的衣袖。
小凤凰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
星弈看着他这副模样,反而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等我。”
等你?
小凤凰抠着手指头想,等你有什么用呢?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他回来这天起,现实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的预想有了偏差。
没有人再要见他了,嬷嬷们也不再限制他的自由。欢场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声一如平常,平日里打量他的那些目光也都还在,可是小凤凰忽然一夜之间没事干了。一夜之间,他好像成了一个外人,从取悦人的这个身份中脱离,别人对他的态度中甚而还有了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敬畏。
是怎么回事呢?
小凤凰将疑问憋在心里,没事干,他就又坐去窗前,托着腮往下看,一看就是一整天。离他上次见到星弈已经整整五天了,小凤凰没事做,竟然也还真没人来找他。
青楼把他的牌子下了,但看样子又不像是要冷藏他。吃穿用度仍然是最好的,别人对他的态度也挑不出任何错处,小凤凰留了个心眼儿,以为有人要害自己——最大的可能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个达官显贵当中有人犯了事,把他拉出来当替罪羊,此时把他这样悄无声息地架住,又不告诉他为什么,恐怕是杀人的刀还在路上。
小凤凰继续留着心眼儿,饭前用银针试毒,没试出什么;晚间枕着匕首入睡,亦没等到什么。第七天早晨,有人哐哐砸门,小凤凰睁眼坐起来,往外一看——窗纸上映出外面乌泱泱一大群人。
来了。
猜想成真,小凤凰一点也不害怕。他这辈子说不上了无生趣,可也说不上有什么意义,前十五年他被风月场里的纸醉金迷蒙了眼睛,第十六年,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他不该喜欢的。
他是个骄傲的人,所以即便知道今日是死期,他也要漂漂亮亮地死,从容洒脱。小凤凰下床穿衣洗漱,找出他十五岁那年随众人北上游玩、建造画舫时的一件绛色羽衣,当初他只在船上露了个脸,一袭长衣立在江面的悠悠晚风中,被灯景照耀的场面,惊艳了沿岸千百人的眼睛,从此名动天下。他关了窗户,将星弈看过的、他自己学诗词歌赋时磕磕绊绊写的诗集收进柜子里,将星弈亲手给他包扎脚伤时用的纱布一把火烧了,将他爱过一个人的痕迹完全消除。
他是爱上了一个人不假,可他永远都是他自己,坦荡而果决,几乎到了有些凉薄的地步。
小凤凰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地走过去,打开房门。
众人见到他盛装,皆是怔愣了一瞬。直到后面的路被一个嬷嬷闯开,风驰电掣般地碰了个东西撞过来:“哎呀早便想告诉你了,只不过问名纳彩大征这些个功夫都太过销时间,找到你娘老子那边又是一番扯皮——他们可要了整整十万金的彩礼钱呢!今儿个都弄好了,王爷说把你接回去看看。”
小凤凰刚刚还因为这个嬷嬷闯过来的突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垂下眼,看清了嬷嬷手里捧的是什么东西之后,这才稍稍回了神。
入眼是深沉欢喜的深红色,上面用金线和孔雀线细致地绣了彩凤和蟠龙。纵然是小凤凰,他也没见过做工这么精细的衣裳。后来他才得知,这套衣裳是得了皇帝允许,动用京城四十四个秀院的秀女连轴转地赶制出来的。七天期限,完成的那一刻便有人接手确认,而后快马下江南,将它送到小凤凰手上。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是干什——”
嬷嬷照着他头顶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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