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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诡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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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去看看大盛。
  一路上,又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走着走着,小盐巴愣住了。
  不对啊,王嫂的性格他最了解,走在路上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心存歹念呢?心存歹念的人引来邪祟,却让老实淳朴的王嫂染了疾病,难道邪祟转移了吗?
  她是一个月前染病的,一个月前,刚好田家请大仙治疗小孙子,与此同时,王嫂被那来看病的江湖骗子哄着在家中设上供台。
  一个星期后,王嫂病情加重,大盛失踪,村民把她隔离,一切乱了套,仿佛跌入深渊,进入无休止的黑暗之中,万劫不复。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这当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没察觉的事情?
  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吗?
  小盐巴回想起大盛失踪的前一晚。
  这要从大盛的家庭环境开始讲起。
  王嫂家只有她和大盛两人,她男人张建国十年前去大城市打工以后了无音讯,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总觉得当初要能阻止男人离开,时至今日三人还会像曾经那样其乐融融。
  时间久了,刺慢慢在心底生根发芽,滋生成逆鳞,一触即发。
  大盛比盐巴小两岁,处在叛逆期,跟王嫂关系不太好,吵架是常有的事。
  吵架的根源大概就是大盛想要去旁边的镇上打零工赚钱,王嫂起先僵着脸不肯,后来直接说你要是敢去我们就断绝关系这种话,大盛提了几次也急了,一气之下收拾包袱直接离家出走。
  那段时间王嫂刚好请顶香人看完病,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虚弱很多,外面大雨磅礴,加上气急攻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再想追的时候哪里还有影子?
  小盐巴听到动静,带了条毯子跑出屋,王嫂坐在门口,神情呆呆的,看见是他,失望地叹气:“唉……大盛那孩子,要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其实小盐巴心里清楚,大盛和王嫂感情很深,只是性格比较执拗,以前也出走过几次,过个两三天等气消了就跟没事人似的回来了,大家早习以为常,也就王嫂唉声叹气,急得要命。
  “姨,先回屋吧,身体要紧。”小盐巴把毯子递给她:“大盛会回来的。”
  “嗯……”王嫂也知道一直坐在门口等不是个事,她一把抓住小盐巴的手,恳求道:“明天……明天你帮我去找找他吧,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怕他出事啊!”
  “知道了。”小盐巴应允下来,扶着王嫂进屋,被刺鼻的香味熏得打了好个喷嚏,他低下头,瞥见王嫂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竟有一块溃烂的伤口。
  伤口已经烂透了,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和黑糊糊的皮肉。
  这个时候王嫂注意到他的视线,好像十分忌讳,把手一缩藏进袖子里,遮遮掩掩地说:“这,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她被咬了吗?还是摔了一觉?伤口怎么来的?看上去这么严重……难道她也传染了那个病?!
  小盐巴懵了一下,什么也没问出口。
  七八岁的时候懵懵懂懂的不太晓事,大人们对他说了什么总要在后面跟一句为什么,有些不耐烦的就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埋汰他,说果然是没有父母教的,看不懂眼色,不懂人情世故。
  至此以后,小盐巴终于明白,原来这叫做不讨喜,后来只要当事人表达出一丁点不想被知道,他都不会再问,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好了,快回去睡觉!”王嫂见小盐巴站着没动,推搡着赶他离开。
  小盐巴带着一肚子疑问被推出门,心里头默默给溃烂打上“王嫂不想被触碰的秘密”。
  到了半夜,屋外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小盐巴还在睡梦中,实在不想起来,一个翻身,把毯子拉过头顶,盖住耳朵。
  过了会门自动打开了,一双带着雨水的手不停摇晃着他的身体:“盐巴?盐巴?你醒醒,快醒醒!”
  被吵得没有办法,小盐巴鲤鱼打挺坐起身,点了蜡烛对准罪魁祸首的脸猛地一照,见是大盛,茫然地问:“大盛?大嫂在隔壁呢,你走错房间了?”
  “没有。”大盛迅速回答了一句,说完鬼鬼祟祟走回去,把门给反锁了。


第4章 
  要知道村里有几户几家,姓什么叫什么又做的什么,大家都很熟悉的,真出什么小偷强盗不可能不被抓到,所以基本不锁门,这样走进走出也比较方便。
  还没回神的小盐巴有点呆呆的:“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锁门啊?”
  大盛的神色有点慌张,准确的来说还带了几分害怕和惊恐,他锁完门像心口的重石落了地似的,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停念叨着:“有人在追我,有人在追我!”
  小盐巴还是茫然:“什么?谁在追你?”
  “我——”他刚要回答,门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顿时脸色大变,手脚并用爬到小盐巴身边,道:“快!快把蜡烛吹灭!”
  摇曳的烛火熄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中。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有意识地来来回回地徘徊,小盐巴透过月光,隐约看到一个黑影,贴着窗户在走,大盛的额头上已经出了层密密的细汗,眼睛突兀地瞪着,卧趴在地上抱着头发抖。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气氛尤其紧张,小盐巴的情绪被一起带了过去,心提到嗓子眼。
  他的心虽怦怦乱跳,但也是不会认输的性格,警惕盯着窗户口良久,慢慢靠近,一只手抓住边沿,正要打开——
  大盛揪住了他的衣服。
  不要开窗——
  他嘴巴一开一合,身上的衬衫被汗水渗透了,因为太过恐惧,到喉咙的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
  小盐巴犹豫了一下,按着窗户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推出去。
  那黑影就是单纯的在走,好像要找什么东西,但没有一家一户敲门问的打算,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就没回来过了。
  等彻底没了声音,大盛才像脱了水的烂蔬菜似的一屁股瘫软下来,面部还隐隐地抽搐。
  好不容易缓过神,他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点,然后抓住小盐巴的胳膊,紧张道:“盐巴,你听我说,我要出去避几天,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我来过你家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妈,你什么都别跟她说,省得她瞎操心,好不好?”
  胳膊被抓得生疼,大盛的语调带了夹杂了分祈求,不像在开玩笑。
  小盐巴被一连串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晕头转向:“等等,到底怎么回事?谁在追你?为什么要追你?刚刚那个黑影又是什么?”
  大盛膛目结舌:“你一下问这么多,我哪里回答得过来。”
  “那就长话短说。”
  “……没什么,就闯祸了呗。”大盛含糊其辞。
  “大盛!”小盐巴低喝了一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姨的手臂上有个伤口已经溃烂了,我们村传的那个病……你知道的,王大伯死前也是这个症状,我怕她……”
  说着说着,小盐巴抿了抿唇,挽留道:“你别走了,有人追你,把他赶跑就好了,大家都在呢,村里的人,都在呢。”
  大盛像是完全听不到了,身体震了下,露出难以言喻又悲伤的表情,转而问道:“我妈妈的伤口,你看见了?”
  小盐巴点头:“嗯,看到了。”
  “那我直接跟你说吧,其实我去镇上也不只是为了打工。”大盛苦涩地笑笑:“一个星期前我妈就有这个症状了,我想带她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她不相信医生,说一去就得检查这个那个的,要花很多钱,而且现在城里人看病,都有什么……社保的,不需要付全款,我们就不一样了,用得都是真金白银,不划算。”
  小盐巴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又听他继续道:“盐巴,我已经知道瘟疫的来源了,村里的人都靠不住的,只能靠我自己,一旦找到证据,我妈的病就会好的!”
  证据?病因和证据有什么关系?村里人靠不住又是什么意思?
  小盐巴当机立断:“那我跟你一起找,我力气大,要是再有人追你,我可以帮你打跑他。”
  “不行!”大盛又开始害怕,身体抖得像个筛糠,声音却很坚定:“你听我说,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一个人调查足够了,不能让你一起被连累。”
  那是会传染人的毛病,一不小心就要危及生命的,大盛才十六岁,能在极度恐惧的情绪下大气凛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着实有勇气。
  小盐巴急了:“可我不能让你犯险……”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王嫂就大盛一根独苗,平时含在嘴里怕化,放手心里又怕摔,真要出什么事,估计自己都活不成了。
  小盐巴转过身去收拾行李:“我还是跟你一起——”
  话说了一半就说不出来了,头上迎来一股闷痛,像是被棍子之类的东西敲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大盛扔了棍子,喃喃道:“对不起,你要是跟过来,你也会死的。”
  ……
  大盛离开以后,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回来过。
  其实村里突然不见跑去大城市打工的有很多,大伙儿没特别在意,况且大盛不一直说要到镇上做零工吗?王嫂又不同意,估计还在跟她置气呢。
  小盐巴拿着照片去镇上找过几次,全部一无所获,一个礼拜过去,人还是没影儿,村民们这才感觉不对,也在山上,隔壁村里里外外寻过问过,都说压根没见过这个人。
  本来打算去报警,但不知怎么地被村民们知道了,他们合起伙来劝道:“这事还说不准,搞不好他去县里城里了呢?万一明早又回来了?警察一来你怎么说?谎报警情可是要吃牢饭的!你进去就算了,但不要连累我们啊!”
  这种关于法律的事小盐巴不太懂,听得稀里糊涂,但村民们表情严肃,不像在说假话,只好答应先静观其变。
  村长也出来宽慰:“你别急,放宽心,他一个小伙子,身强体壮的,能出什么事?再等等吧。”
  后面传来王嫂病重的消息,村名们对瘟疫的恐惧远远盖过了大盛的失踪,渐渐报警的事就耽搁了。
  现在回忆起来,那天在窗口徘徊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大盛会害怕成那样?
  小盐巴还打算再仔细想想,回过神的时候,脚已经站在了赤瓦村口。


第5章 
  本打算去后山林看看的,没想到一路思索忧虑,连方向错了都没发现,这下暮色苍茫,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从他身边跑过,大呼小叫。
  “盐巴回来了!盐巴还没死!”
  没死很奇怪吗?小盐巴郁结,又不好跟小孩子置气,只好自己憋着。
  “阿姐,去镇上啊?你可要小心点,你听说了没啊?海螺村也刚死了个人……”
  “诶哟!怎么不知道?哭丧吹唢呐的声音不刚从我们这过去?”
  “现在外头不太平……诶,你看,那不是盐巴吗?他埋尸体去了那么久,回来的是人是鬼啊?”
  小盐巴茫然,他只去了一个晚上,怎么成“那么久”了?
  村里的大婶交头接耳,也没避着他聊,故听明白了点。
  原来距离搬尸体离村已经过去三天了——也就是说,他在坟头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村长又亲眼目睹了王嫂睁眼,回去之后吓得不轻,一沾上枕头便开始梦魇,嘴里嚷嚷着什么盐巴没命回村,跟着王嫂一起葬山里头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伙儿潜意识里以为他惨遭不测,已经死了。
  “你们瞧,我的手还是热的……”
  起初,小盐巴还想解释,结果人没靠近大伙儿就纷纷如鸟兽散,像在躲什么脏东西似的,满脸避讳。
  不会有人相信的……意识到这点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闷声不坑地径直往家里赶。
  他心情沮丧,不远处响起母鸡咯咯的叫声,是从家的方向传来的。
  小盐巴浑身一震,总算放松了,露出雀跃的笑容。
  老母鸡养在棚里六个月,正是下蛋的时候。
  一路小跑着钻进鸡窝,果然,他数了数,五只鸡一共四十只蛋,本来还打算分一些给王嫂和大盛的,可惜蛋来了,人却没了。
  他拿了个竹篮子,专挑几个块头大的装了十个,想给梅子家送去,近几年除了王嫂,就梅子家陆陆续续帮过不少忙。
  梅子家开的是杂货店,住得离他挺近,就隔了几户,铺子虽小花样却多,只要叫得上名字的小玩意她都有,加上梅子姐长得水灵,性子活泼,在同村的小伙子里很吃得开。
  小盐巴拉了拉悬在柜台旁的铃铛,冲里头喊道:“梅子姐?梅子姐?”
  铺子里传来“哒哒哒”拖鞋踩地面的声音,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色吊带连衣裙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出来。
  “我都急死了!”她看到小盐巴,那双漂亮的杏仁眼迅速蒙上泪光:“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去埋尸呀,村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我没事的。”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小盐巴很不适应。梅子姐比他大三个月,小的时候可傲气了,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顺眼,身后总是围着一堆护花使者,她说东没人敢往西,连大盛也不例外。
  前两年大盛鼓起勇气表白,结果还受了她一顿冷嘲热讽,说你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思春了?话没说完呢被护花使者们蜂拥而上,打了个半死,王嫂心疼得要命,上门理论又说不过人家,回来后一边擦药一边掉眼泪,这下把小盐巴惹毛了,抓着梅子的麻花辫硬逼着她给大盛道歉。
  小盐巴打起群架像疯狗一样,那群护花使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完了鼻青眼肿地喊饶命,再不敢来找麻烦了。
  后来梅子的态度也好转不少,有时候还偷偷摸摸地给小盐巴塞东西,刚开始小盐巴不肯收,梅子就说,我比你大三个月,算是你姐了,就当姐姐援助弟弟的,当然,不是我看你可怜,是我爸妈,他们惯爱多管闲事的。
  小盐巴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这样梅子每个月去镇上的时候,正好顺势提出要求,让小盐巴陪着一起,算充当她的保镖吧,谁让他能打呢?梅子说,他没钱没文化,什么都没有,只能当当保镖了。
  “我命硬着呢。”小盐巴把鸡蛋塞进梅子的手里,心里暖暖的:“这是给叔叔阿姨的,这几年他们对我挺照顾的,谢谢。”
  梅子装作俯下身看鸡蛋,特意把领口往下拉了点,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诱人极了,她悄悄注意小盐巴的神色。
  小盐巴面色如常,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看见,他给完转身打算走了。
  “盐巴!”梅子在后面喊。
  “怎么了?”
  梅子咬了咬牙,细声细气地说:“明天我爸让我去见一个人,是海螺村的王强。”
  其实根本没王强这个人,梅子为了气他,故意编的。
  “……啊?”小盐巴开始还不太明白,紧接着反应过来,村里姑娘家嫁人一向比较早,有些十七八岁就办酒席生娃,除了那张证没领,其余全套都做齐了,梅子爸这是在给梅子安排相亲呢:“王强人好吗?”
  “我怎么知道。”梅子的脸蓦地冷下来。
  父母安排的见面,难道不会先把对方的条件性格笼统地说一下吗?
  小盐巴想了想觉得奇怪,自己又不好说什么,便道:“嗯,那就先互相了解一下,如果人品不好就不要和他在一起。”
  夕阳下落,火红的光辉洒在梅子娇美的脸庞上,亭亭玉立的模样,脸色却不太好。
  仔细一看,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这是什么态度?她气得发抖。
  他难道不应该恼怒,生气,失落?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不温不火,平淡又无所谓的样子给她看?
  好像故意在嘲讽她自作多情似的!
  火冒三丈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其实盐巴关心的没错。
  四面环山的小村落里,重男轻女思想极其严重,前几年发生过好几起跳井投河的案件,捞上来全是女性,警察来调查,最终结果不是家暴就是产后抑郁,要么婆媳关系不好。
  这些在邻里街坊传遍了,两人去镇上的途中梅子也会挑几件和小盐巴讲。
  讲完还自说自话列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一脸义愤填膺地教育他以后娶了媳妇绝不能这么做。
  谁知小盐巴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不想娶媳妇。”
  哪有男人成年后不娶媳妇的?
  梅子全当他在开玩笑,实际心里偷偷高兴,这意味着盐巴还没喜欢的人,自己有的是机会。
  而现在,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他太迟钝了!今个儿她老远就看见盐巴过来了,特地悄悄进屋换了件抹胸连衣裙出来,这对在保守村落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梅子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谁知道他竟然看都不看就想走……
  真是块木头!


第6章 
  “哼!”梅子瞪了小盐巴一眼,抱上鸡蛋篮,进里屋的时候,把门重重地撞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盐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梅子关上门,耳朵贴着木板静静的听,回应她的却是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就知道会这样。
  梅子把篮子搁在桌上,独自托着下巴发呆。
  其实盐巴是那种极端的长相,五官算不上精致,觉得帅得人会觉得特别帅,不觉不帅的还会认为有些丑。
  他像一头凶猛的袋獾,表面人畜无害,实际残暴可怖,梅子至今忘不了他打架时的那副模样,眼神带着光,浑身散发着戾气,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想着想着,梅子入迷了。
  她没听到门“吱呀”一下打开的声音。
  “刚有人来过了?”
  雄厚的男声突然响起,梅子毫无防备,吓得一激灵,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光头中年人,结实的手臂上刻着纹身,正在脱鞋。
  “你来干什么?”梅子警惕地起身,嫌恶地问道:“你不是和我爸一起去镇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男人叫张广兴,几年前从村外来的,别看长得粗糙,实际机灵又嘴甜,和她爸很聊得来,两人经常一起进货打牌。
  在梅子看来,这人没什么真本事,歪心思特多,自从爸爸和他认识,铺子进货的渠道就从正规商家换成三无产品,一些过期的零食被改了日期,钱是赚多了,但总觉得亏心。
  更让梅子厌恶的是,张广兴每次看她的眼神色情又直白,有时候还喜欢动手动脚。
  她顶着烦躁,跟父亲含蓄地提过几次,结果父亲还指望用他那些五花八门的主意赚钱,压根没听进去,还满不在乎的说,你多虑了吧?广兴快四十了,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梅子一气之下,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张广兴像是把这当自个家,鞋一扔就进来了,原本还没察觉,看见梅子惊魂未定才反应过来,他先是眯着眼打量一番,笑嘻嘻的,语气轻浮:“今天怎么穿这么少?袒胸露ru的,出去卖啊?”
  随意糟践人的话也说得出口!梅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条裙子是她偷偷买的,藏了有几个月,谁晓得今天被她一显摆反而出了事。
  都怪盐巴!不然怎么会毫无察觉地放张广兴进了屋?她咬着唇,心里还有些迁怒,无处安放的手指不停扣着裙摆上的劣质蕾丝。
  张广兴的视线毫无顾忌地在白嫩的胸脯上流连了一圈,一眼看到木桌上的那篮子鸡蛋,恍然大悟,语气立即变得酸不溜秋的:“好啊,盐巴那小子又来过了是吧?”
  他边说边拿起鸡蛋篮子,往墙上狠狠一掷,光滑圆润的鸡蛋统统掉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个精光。
  黄白相间的蛋液流了一地。
  “你干什么!”梅子气急,伸出手一把推开张广兴。
  张广兴措手不及,踉跄两下,觉得丢面子,那股无名之火便顺势烧到梅子头上,他喷着一嘴的唾沫星子阴阳怪气地骂了过来:“不知廉耻的东西,穿成这样给谁看哪?你以为那小子会喜欢你吗?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喜欢的可是熟女——”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事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梅子跺了跺脚,想不通,分明是个流氓头子,爸爸怎么能为了赚那些黑心钱,不惜称兄道弟,低头哈腰地求他出主意?
  她抹了抹眼角,她指望不上爸,更指望不上妈,母亲更重视弟弟,整天围着他打转,对她不闻不问,好像拿她当外人似的。
  心中平白生出一股绝望,梅子嘴唇微颤,眼圈红了一半。
  “我可是你爸的好兄弟,他女儿不就是我女儿?教育你两句怎么了?”张广兴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眼神色眯眯地在梅子白嫩纤细的胳膊上溜达,喉咙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唾沫。
  “你别过来!”
  梅子被他露骨的眼神一瞅,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和冷汗,眼泪水哗啦啦往下掉。
  张广兴笑了笑,搬了个凳子吊儿郎当地坐在梅子身旁,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手里的动作不太老实:“梅子啊,你当盐巴隔三差五的来送东西你爸他不知道?你有想过他为什么总念叨着让你嫁人吗?就是不想让你误入歧途啊!盐巴那小子连父母都没有,穷得响叮当,你跟他在一起,能讨到什么便宜?”
  “那也比你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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