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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虫人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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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都不是重点。最大的变化,是进食。
裕行已经一个星期没吃没喝,但他仍然生存,没有任何脱水、营养不足,或因为饥渴而出现的身体反应。事发后第一天,他以为自己只是没有食欲,但七天过去,他的身体依然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求。
他好像吃饱了,因为吃掉和美所以饱了。
这令他更颓丧。即使杀死和美并不是他的意愿,他的身体还是诚实地告诉他,他正在消化和美的血肉,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我是怪物,是同类相食的怪物——裕行在内心高声疾呼。他无法忏悔,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他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他的身体里就像有个安全钮,令他无法实行自杀的行为。
“如果我之后继续吃人怎么办?”他每天也在思考这个假设性问题,因此不敢离开住所半步。
他每天留意电视新闻。他害怕事情曝光,被人知道他是凶手、是吃人的怪物,但同时他也期待警察突然登门把他拘捕,让自己不用继续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令他出奇的是,媒体对这案件似乎不大热衷,翌日已经没有跟进报导。
那是一条人命啊——由凶手说出这句话很讽刺,但裕行确实感到伤心,为和美的死感到痛苦。
“和美……”一星期后,他渐渐惦挂起跟和美相遇的时光。虽然对话不多,但他感到彼此之间有种特别的交流。他逃避了一个星期不敢回想的当晚的细节,也愈来愈清楚。当时那两个男人正要侵犯和美,自己碰巧经过,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心仪的女生,这本来是电影里才可能发生的美好桥段。
“那时和美抱着我……”裕行摇摇头,对自己产生强烈的嫌恶感——在残杀一个女生后,竟然还对这个女孩子抱有幻想。“我真卑劣……连内心也变成下贱的虫子了。”
裕行呆望着房间一角,杂乱无章地胡思乱想。窗外偶尔射进车灯的残光,室内稍稍明亮一下,转瞬又回归黝闇。黑暗中,裕行仿佛感觉到和美就在房间里,蜷缩在他触摸不到的幽冥之中。
“和美,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裕行对着房间里那个小存在的和美说。
“你说谎。”
“真的……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杀人凶手!”
“和美,我对不起你——”
“怪物!变态的怪物!呜……呜……”
“不!我不是怪物!都是那虫子……是那虫子令我变成如此的!”
“虫……子?”
“是,是虫子!记得那天早上我说过不舒服,你还叮嘱我去看医生的吧!只是我不知道那虫子在我身体里,令我变成现在这样子。”
“你说谎,哪有什么虫子?那只是你编造的借口,你是只不折不扣的怪物!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呜呜……”
“和美——”
“我要姊姊……我不要跟你这只怪物待在一起……”
咐。
一只虫子飞过。
“看!和美!就是那只小虫!你看到没?”
裕行兴奋地说,指着房间天花板一角。
“哪儿?”
“那边!看,它飞下来了……”裕行突然察觉自己下了床,站在房间中央,对着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只是,这时有一个细小的身影弓着背蹲在地上,偎在书架旁。
“和美?”在微弱的灯光下,裕行看到脸色苍白犹如死人的和美。在她身上的,还是那件破烂的粉绿色校服和半褪的裙子,无力地遮掩著暴露的肢体,她失神的目光正盯着前方。
“和美!”裕行向前踏出一步,但和美的眼神令他停下来。那不是怨慰的眼神,相反的,和美的眼里充满恐惧,就像轻轻触碰也会粉碎掉的沙堆,充斥着被摧毁前一秒的哀号。
“你说的虫子,是什么虫子?”声音从和美嘴唇间传出,可是裕行却感觉不到说话的人是和美。
“就在那……”裕行回头一看,屋顶的角落只有干燥龟裂的油漆,没有什么虫子。
“你果然只是在说谎找借口……”和美幽幽的说道。“你不要过来……我要姊姊……”
“不!那真的是……”
裕行找不到解释的话。沉默就像瘟疫,在裕行跟和美之间蔓延,空气变得冰冷,和美瞳孔中的颤栗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沟,把裕行的思绪吸进去,沉没在闇暗之中。
咐。
微小的声音令裕行把注意力移到左边。刚才那条小虫子正在他的眼前飞过。
“和美!看!就是…”
裕行正要向和美指出虫子的去向,回头却看到和美露出痛苦的神情,眼泪扑簌簌的流个不停,张嘴似要尖叫,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和美的脖子渗出血色的汗珠,慢慢的把她的衣服染红。
那是和美被杀一刻的情景——裕行恍似看着自己再一次残杀和美,看着和美在挣扎、在哀求,只是这次他并没在动手,而是站在一旁观察着。和美的躯壳慢慢的解体,悔恨和欲望在裕行的内心交错着,但他无法移动。他很想呼叫和美的名字,可是他们之间就像被无形的厚墙阻隔,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一切发生。
咐。
咐。
数十只虫子从四方八面飞来,围绕着裕行盘旋。暗红色的、笔直的、闪亮着金属暗哑光泽的虫子,以奇妙的轨迹围在裕行身旁浮游着。
看着和美的嘴唇,裕行明白她在呼喊着的名字。
“姊。姊……”
“和美!”裕行不顾一切,高声喊道。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裕行一个人,坐在床上。
裕行喘着气,发觉房间里不见和美,也不见虫子。时钟的指针指着五点十一分。
是梦吗——裕行察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在短短的数秒钟里,裕行更希望这一个星期以来的事情也是噩梦,可是那件染血的汗衫仍搁在书桌上。裕行不知道变成了怪物的自己为何会作梦,而且在梦里的和美还那么真实。
“姊姊。”裕行想起梦里和美的遗言。
事发后第八天,裕行首次离开住所。
他决定要跟和美的姊姊见面。
他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什么。身为杀死对方亲妹的凶手,应该要坦白?还是瞒骗?
阳光刺痛裕行的双眼。一星期以来,他始终躲在放下窗帘的房间,对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感到相当不习惯。
“我果然变成了怪物吗?怪物都是晚间才活动的……”
虽然有点不适。但裕行没有变成电影中吸血鬼那样子,被阳光照射化成灰烬,或是突然自燃起来。事实上,裕行觉得如果这样了结生命,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裕行来到和美居住的公寓外面。他不知道和美住在哪一户,如果贸然闯进去,大概会被当成小偷,如果查问哪一户是分尸案死者的家,又大抵会被当成变态。裕行无奈地靠在公寓门外不远处的栏杆上,盯着大门。
虽然知道这样呆站着很惹人注目,但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他对和美的认识,都只限于外表的观察和维持了两个多星期的每天五分钟闲聊。他连和美的姓氏也是从新闻记者口中才得悉的。
呆立了一小时,裕行仍是没有目标地等着。
在这一小时里,有很多人离开公寓,裕行猜他们是去上班或上学,不过直觉中,和美姊姊不在这些人里。
上午十一点四十二分,裕行看到一位长发女生从公寓门口走出来,肩上挂着手提包。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身裙,在阳光中显得特别耀眼。
她的五官相貌跟和美相似,一样有着如瀑布般的直发、一样的细眉、一样的鼻子。不过,她的双眼无神,就像失去灵魂的躯壳,动作似是被无意识控制着。
她因为失去亲人,所以变得如此——裕行心中再次感到惭愧。他夺去的,不止和美的性命,和美的将来以及她的家人的生活,也一并抢走了。那种伤害不同于新闻中看到“犯人伤害了被害人”的旁述那般平板,在这样简单的话语背后,所掀动的后果、延伸的伤害,无法用言语来阐明。
裕行看着女生的外表,想起和美,想起那一晚他变成野兽前、在他怀抱中的和美。
刹那间,裕行陷入恐慌。
久违了的感觉忽然袭来,令他徬偟。
事发后的第八天早上,裕行再次感到饥饿。
他再次有进食的欲望。
接受委托后的第五天,亦即是案发后第九天,大鶫来到凶案现场的社区。
由于调查的特殊性质,大鶫考虑了一整天,才拟定好调查的方式。他采用的,是类似品行调查的侦查术——只是这回他要调查的对象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已。
进行这类型的调查,调查员可不能像电视或电影中,大摇大摆地走进目标人物的生活圈子里,装模作样地表示自己是鼎鼎大名的某某侦探,要调查什么什么。行内惯用的是一种叫“迂回法则”的调查轨迹:先从距离目标身边最远、关系最疏离的人着手,再一步一步像顺藤摸瓜般逐渐接近核心人物。理由很简单,因为调查者对目标并不熟悉,如果一下子闯进中心点只会暴露身份,令调查变得困难;相反的,从外围着手,可以逐渐了解调查对象的细节,当资料搜集足够时,便可以假扮某些角色,去刺探真正有价值的情报。
大鶫这几天已成功接近和美念书的高中的圈子。他先是假装想应征当校工,跟一位在澄明女中校门旁经营小吃店的欧巴桑混熟,打听有没有跟踪者的可能性,以及死者的资料。
“你走运啦,听说园丁楠伯打算退休,学校正要请人哩!”
“保全?你想知道校方请不请警卫啊?这个我不清楚啦,阿博那老头虽然年过五十,但还很壮耶,听说以前当过兵、打过仗啦,他手下好像还有两个还是三个警卫……毕竟是名门女校,保全挺完善,我在这儿开店二十年,也没听过有小偷或擅闯的混混之类。”
“对耶,之前听过,好像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哪,真可怜……听说是二年三班的,她们的级任老师还因为这事哭得眼也肿了。”
“凶手是校内的人?不可能呐,你放心去应征吧,澄明的风气很好,我看凶手应该是那个学生住家附近的变态吧。我们这一区治安一向很好,哪像东区那边,乌烟瘴气。”
大鶫只花了一个上午,便从这个饶舌的大婶身上掌握了死者学校的基本资料。长期跟踪者存在的几率几近零,似乎是临时起意的杀人事件。大鶫从网络上列印了一些入学简章,再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咖啡店里,架起方框眼镜,扮作女儿翌年便要入读澄明女中的忧心父亲,从一些呱噪的女学生口中探听和美在校内的情况。
“大叔,你不用担心嘛,澄明是好学校。毕业进大学的人数都比附近的学校多,我有位学姊去年还同时获得三间一流的大学招揽呢。”
“危险?案件?啊,是那一件啊……我不清楚……听说小爱跟那个女生是同一个社团的?”
“不啦,听小爱说那个女生人缘很好,没有仇人啊。我们学校没有欺凌事件的——何况没有欺凌事件会弄出人命吧?”
“大叔你放心好啦,澄明校风纯朴,我们已经算是学校里最不良的分子了……嘿呵呵呵……”
随着那些女生咯咯的笑声,大鶫再次肯定问题不在学校。他最后花了点工夫,假装成美术用品公司的推销员,直接找美术社的顾问老师推销画具——当然,在闲聊间提起凶案,再故作惊讶表示“原来那女生是美术社的社员吗”之类。一如咖啡店打探到的情报,顾问老师盛赞和美的品行,亦确认了和美遇害前在学校准备校庆活动的事实。大鶫找不到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
“果然,应该调查的是凶案现场那边。”大鶫心道。
决定了调查的区域,大鶫便先摸清楚这个社区的环境、和美所居住的公寓、她每天上下课的步行路线以及凶案现场。现场早已解除封锁,地上的血迹亦已清洗干净,不过在这条无人的巷子里,大鶫却感到一丝无以名状的惨栗。
大鶫的本能告诉他,这儿的空气曾充满着疯狂,是那种否定人性的疯狂。
比起学校,这边的调查困难得多。除了要想方法接近和美的姊姊外,还要查看附近的居民,毕竟凶手很可能混在这群人当中。和美居住的公寓暂时没有房间出租,于是他在公寓对面的大楼租下一个小房间,以便进行调查。
本来住在同一幢公寓是最理想的,因为邻居是一个完美的伪装,藉此接近目标不会招惹怀疑。现在,大鶫要设计另一种方式去接近和美的姊姊。
“哒哒哒……哒哒哒……”
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大鶫放在桌上的手机几近无声地震动着。大鶫放下手上整理中的相机、隐藏式录音笔、针孔摄影机等仪器,拎起电话,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的按钮。
“大鶫,你托我们查的东西查到了。”电话传来低沉的声线——对方是大鶫认识的一个黑道小头目,管辖的地盘正是大鶫现正身处的东区一带。“不是自己人干的,也应该不是附近的帮派所为,大抵是外来的变态。”
“劳烦您了。”大鶫戴上蓝牙耳机,开启免提装置,一边说一边拿出地图,仔细地观察着凶案现场四周的街道。“肯定不是外环路那群飙车族干的吗?”
“不会,他们没有这个胆量。”对方干笑了两声。“看过照片后,我认为如果是黑道干的,咱们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什么照片?”大鶫奇道。
“我手下组织有个小弟是兼职清洁工,他当天负责清理现场,他趁没人留意时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凶手能干到那个程度,简直就是野兽。你要不要看?”
“可以的话,当然想看。”
“我待会传给你。我也想早点抓住那家伙,在我的地盘搞这烂摊子,影响生意,老大怪罪下来便有得烦了。话说回来,你干啥插手这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想少种一盆盆栽罢了。”
虽然对方有听没有懂,但他明白保密是干这行的老规矩,所以没追问大鶫。
“对了,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有两个小弟躲起来了。”
“小弟?干什么的?”
“卖粗的。他们常在凶案现场旁的废屋落脚。”
“粗”是黑话,指的是毒品安非他命。
“人不见了?”
“对,应该是落跑了。”
“您刚刚才说过不是自己人下的手,然后又告诉我有两个小弟逃了,您不认为他们是畏罪潜逃吗?”大鶫不解地问道。
“如果他们干得出这种事,便不用在那个鬼地方干这些小勾当,老早踩在我头上了。”对方又再干笑两声,说:“我也正在挖他们,有消息再通知你吧。”
“麻烦您了。”大鶫道谢后,按下挂断的按钮。
大鶫感到疑惑。为什么对方肯定这两个小混混是无辜的?卖毒品的,搞不好自己嗑药嗑High了,碰巧遇上路过的小妞,先奸后杀,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是当大鶫收到对方传来的简讯,看到附件中的图片后,便完全明白。
在手机的小萤幕中,大鶫差点看不懂图片内容,凝视了五秒,才赫然发觉那些分散的红色团状物是尸块。他把图片传到电脑上,在大萤幕上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情景,惊骇得寒毛直竖。
如果照片中没有那些正在搜证的警员,大概会被认为是合成照片,可是大鶫明白这是记录了事实的图像。在画面下方、断成数节的粉红色块状物应该是股骨,相连着的红色细屑似乎是臀大肌的残渣。画面正中的一团东西应该是躯干,数根突出来的弯曲物像是肋骨,可是另一边却陷了下去,露出空心的胸腔。暗红色的痕迹以此为中心,在地面上往四面八方展开,而画面两旁、混着血的肉色东西,大鶫也不知道是手臂、腹部肌肉、内脏还是另一条腿的残骸。最令他感到骇然的,是在画面上方远处,有一个头颅搁在地上,乌黑细长的头发缠绕著,仿佛这头颅仍有生命,在一旁瞧着自己的身体被肢解。那张脸孔,正是大鶫从委托人手上得来的照片中所见过的——那是死者和美。
没有人类能做到这一步——这是大鶫看过照片后的第一个想法。
不,就连野兽也做不到吧——大鶫顿了一顿,再想道。
大鶫掏出药瓶,服过药,点起一根香烟,再把注意力放到照片上。
“这的确不是两个小混混干得出来的。”大鶫心想,“问题是,这凶手真的是人吗?”
大鶫猜想,死者也许是给丢进某些机器里,被辗碎变成这副模样,可是从血迹来看,这儿是第一现场,这么狭窄的小巷如何容纳这一台机器——更何况谁会移一台机器进这巷子杀人?
大鶫仔细看照片,看到一、两个形状不完整的染血鞋印。除非狮子老虎会穿鞋,否则凶手不可能是野生动物。到底和美被什么人——
不,被什么东西……杀死了?
大鶫抽完一支烟,又再从烟包掏出另一支。
他很久没遇上如此令人心浮气躁的案子。
抽完第五根烟后,大鶫下了决定。
“去他的‘迂回法则’。”
从外衣袋中取出记事簿,打开其中一页,上面有委托人提供的情报,包括和美姊姊的姓名、手机号码和地址。大鶫本来打算暗中调查,但看过照片后,他决定采用直接的调查方式,向和美的姊姊查问。他先前有好些顾虑,一来不想让警方知道他正在插手调查,二来万一凶手潜伏在死者家人身边,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可是,这一刻他连凶手是不是人类也不清楚。
“嘟嘟……”他在手机上按下和美姊姊的号码。
“只要不透露委托人的身份,便没有问题吧。”大鶫心想。
“嘟嘟……”响了近一分钟,还是没有人接。
大鶫穿上外套,把录音笔放进口袋,下楼往对面的公寓走去。大鶫所租的房间的大楼没有管理员,可是和美的公寓大厅却有一位老先生守着。
“有何贵干?”老先生不客气地问道,眯成一线的眼睛,令此刻的他看起来很像一条老狗。
大鹤本来想読称自己是和美姊姊的朋友,但心头一转,决定对这位老人家说真话。
“我是征信社的人,有客户委托我调查最近发生的凶案,我希望跟死者的家人谈谈。”大鶫掏出名片。
老先生皱起眉头,说:“不是那些八卦的媒体吧?这年头连家里死了人也不得安宁……”
“不,是死者的朋友委托的。我也希望找出凶手。”大鶫诚恳地说。
大鶫几乎从没试过坦白地进行调查,出乎他的意料,老先生好像被他的诚意打动,收起敌对的态度。
“是这样子吗……”老先生说:“不过你来迟了,由美小姐昨天已经离开哪。”
“离开了?”
“我昨天碰到她,她说要回老家。不知道是办丧事还是想离开一下,总之,这几天看她神情呆滞,花样年华被折腾成这样子,真是可怜咧。出事后有位年轻的探员时常来找她,应该是要调查和美小姐的资料吧,每天被追问过世的亲人的事,连片刻的平静也没有,不憔悴才怪。”
“这样啊……”大鶫想追问老先生知不知道她们的老家在哪儿,但冷静一想,也许面前这位老人家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物在附近出没?”大鶫单刀直入地问道。
“没有,除了在废屋那边有几个常见的混混外,这儿也算得上太平。”
“死者……和美小姐的家平时有没有朋友进出?”
“很少,偶尔有一、两个女生来到,不过都是跟她们两姊妹一起的。”老先生咳了一声,说:“如果你想知道凶手会不会是她们认识的人,我认为不大可能,她们的生活很检点,不像四楼那个女的……啊,我多口了。”
“四楼那个女的?”大鶫问道。
“唔……其实没有关系,不过只是刚想起罢了。”老先生说:“四楼有位独居的女住客,跟由美小姐年纪差不多,一样留着长直发,也是位美人,可是她的交友关系很复杂,常常有不同的男性到她的家过夜。哎,我不应该说人家的闲话,但这种不会洁身自爱的女孩子,只会令这公寓的风评变差。”
大鶫一边听着老先生发牢骚,一边想着那些男生里面有没有凶手的可能。
“说起来,她好像两天不见人影了?”老先生抓抓头。
当大鶫打算追问那些男生的事时,两个穿制服的警员走进公寓大厅。
“有什么事情?”老先生问道。
“请问桂小姐是不是这公寓的住客?应该是四楼六号室的。”高个子的警员说。
“嗯,对啊。怎么刚提起她便有警察来找她了?”老先生奇怪地瞥了大鶫一眼。
“我们接到她家人求助,说她数天没接电话,联络不上,怀疑她在住所里遇上意外。”
老先生跟大鶫面面相觑,没想过时间来得这么巧。在警员的指示下,老先生从保险柜找出备份钥匙,带着两位员警到四楼。大鶫跟着他们,老先生没有说什么,警员便以为他跟老先生是一伙。
“是这儿了。”老先生按着门铃,又大力的拍门,可是没有回应。于是他拿起钥匙,打开门锁。
大鶫曾有一刹那以为门后是另一个血海,然而打开电灯,却发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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