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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镜鉴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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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娘和瑞秋刚到北京,立刻就上了万岁山,还没有找到下处,刘鉴以目相询,她们并不反对,于是就叫上两个兵卒来抬了袁忠彻下山。一行人备了两辆马车,十三娘主仆一辆,捧灯和袁忠彻一辆,宋礼和刘鉴则是骑着马在当前引路。
  从万岁山直行向北,他们在鼓楼折而向西,过桥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宋礼的私宅。宋礼原本是暂住工曹衙门,但估摸着北京城偌大的工程,自己且得在这里呆上三五年呢,于是就在积水潭西边、定园北面的头条胡同买下一座新宅,从南京叫了几名家人过来服侍。新房子刚粉刷完毕,但还没多少家具,也没什么装潢,宋礼心说暂住的地方,不必要搞得太舒服,为官者更须简朴修身,一时心血来潮,还在门口题了“京修”二字。
  刘鉴到了门口一看,心中诧异,就问:“这‘京庄修’,不知何解?”宋礼有点洋洋自得地回答说:“‘京修’二字,在京修身之意也,那个‘庄’字是窜入的。原本这宅子是一户姓庄的所建,还没住人,我就买了下来,他们题个庄字,没擦干净。过两天做好了匾额,就都抹了去。”
  刘鉴心中暗笑,宋礼终究是国子生出身,虽然擅长实务,学问却也有限,哪有这样缩写的,谁能读得懂?
  进门一看,这是座三进的四合院,院里冷冷清清,只有三四名家人看着宅子。宋礼先叫人把袁忠彻搭到厢房床上,让他好好休息,同时去收拾两间屋子给刘鉴、十三娘住宿,然后领着大伙儿进了正堂。
  分宾主落座以后,家人奉上新茶,宋礼还叫人点了几个大蜡烛,把正堂映得一片通明。一切安排妥当,宋礼难掩心中的好奇,掏手巾擦一把额头热汗,就问刘鉴说:“贤弟,愚兄有几桩事情不明白,烦劳解说一下……”
  刘鉴咂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对宋礼说:“大人别急,你要问的事儿,我知道都是些什么,且容小弟慢慢道来。今儿个这事儿全是袁忠彻任性妄为所致……”
  苏岩礁
  苏岩礁(Suyan Rock), 位于东经125°10′45″、北纬32°7′42″,是中韩之间的一块暗礁,低潮时处仍在水面以下,离海面最浅处达4。6米。该地位于公海水域,属于中国东海大陆架,在中国专属经济区内。苏岩即江苏外海之岩石、海礁之意,附近还有虎皮礁和鸭礁。
  中国东海是中国传统历史水域,西方各国称之为 EAST CHINA SEA (东中国海)即为一例证。苏岩附近海域是我国鲁、苏、浙、闽、台五省渔民自古以来活动的渔场,长江口渔场和舟山渔场是我固有海区。中国沿海渔民数千年前即在大海上俯视此一礁岩,还构思出许多神话故事,如东海仙山、东海龙宫、蓬莱仙岛等等,至今江浙沿海还流传着许多民间故事,都与苏岩有关。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韩国罔顾事实,宣布对苏礁岩拥有主权,遭到我国的严正抗议。

  第十五章 观音庵(1)

  刘鉴习惯性地编排袁忠彻,坐在下首的十三娘却轻轻用袖子掩住嘴,巧笑嫣嫣地打断了他的话:“袁大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古语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也不必一味说他的坏话。宋大人想问个清楚明白,你直接讲解原因也就是了。”
  刘鉴嘴角轻轻一撇,摇着折扇,转换了话题:“这事儿要从地下埋的那东西说起——万岁山本是日后京城的中央镇山,山下埋有镇物,以戊己土气来压制其灵性。”他瞟一眼十三娘,继续说道:“袁忠彻当然也不全然是个废物,他挑的地方确实比我后来选的那处要好上几分,本是镇压方氏怨气最佳的所在。但正因为那地方太好,故而也是此前选择镇压灵物之处。给袁忠彻这么一挖,土气减弱,那镇物也就自然脱了枷锁,冒出来了……”
  宋礼一边擦着额头的油汗,一边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那些青色火焰果然不是愚兄眼花看岔了。那么贤弟后来放下五色土,用葫芦收取邪物,又是何意呢?土性减弱,重新盖上也就是了,邪物害人,消除了也就是了,又为何要如此地大费周章?”
  刘鉴端起茶杯来润润嗓子:“土气一旦被破,再覆上也没用了。五色土是从我大明疆域四极及中央之地收敛而来,除了先前我讲过那两处外,黑色土是东北关外黑水边的沃土,白色土是西方祁连山下的碱土,黄土乃是始皇陵上的封土——别看北京这儿也是黄土遍地,但在效果上可就差得远了。”
  “那葫芦……”
  刘鉴微叹一口气:“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镇物恐怕是姚少师预先布下的,我也不敢冒然消除。只得先用葫芦将那灵气收束,又在下面搭一根桃木橛,最后踩那一脚,就是要把葫芦踏破,使灵气重新释放,再以五色土之力把它镇压起来——希望能够不破坏原来镇物的法力吧,可是否能如愿,却也不大说得准。”
  他这一大套神神叨叨的,大家都不好接口。眼看气氛有些压抑,刘鉴轻摇折扇,笑了一笑:“不过宋大人您且放宽心,至少方氏这事儿已然算是解决了。万岁山的事儿……担心也是无用,若真无可挽回了,总是我和袁忠彻的过错,姚少师异日定会补救,与大人是无碍的。”
  听到刘鉴这样说,宋礼不禁一愣:“这事情,少师知道么?那可……”
  “嘿,我看连那王远华都已然知道了,少师早晚也会得着风声……”刘鉴摆摆手,示意宋礼不必担心,担心也是无用。
  “咕噜噜~~”正堂里寂静一片之时,捧灯的肚子却恰到好处地叫了起来,打破了有点尴尬的场面。宋礼急忙招呼家人去准备宵夜。
  天色已晚,搞不出什么好菜来,厨房捡手头有的拌了一盆苤兰丝,又炒了一大盘鸡蛋,主菜更是煮了一条两斤重的草鱼,虽然没什么配料,但用滚烫的花椒油一浇,倒还真是香味扑鼻,鲜嫩可口。宋礼原本在刘鉴等人面前就没什么官架子,今天大家又算是共同“出生入死”了一回,所以就连捧灯和瑞秋也上了桌子,一起吃了顿安乐茶饭。
  席间刘鉴对十三娘说:“我倒真没想到,袁忠彻还有这般见识,小姐你刚一出手,袁忠彻就立马看穿了你的来历。”
  十三娘抿嘴一笑,缓缓说道:“这我倒不会帮袁大人说好话。曾听家师提起过,她和袁大人的父亲柳庄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妾想应该是柳庄先生告诉他的吧。袁大人大概也就知道我们这一派的剑侠,若是换了旁人,他可就出丑了。”
  宋礼给刘鉴夹了一筷子鱼,向坐在刘鉴身边的十三娘请教说:“如此说来,难道小姐竟是剑仙传人?”十三娘双颊微微一红:“大人谬赞了,妾不敢自居剑仙。确是青城山建福宫门下不假,不过数年前才艺满出师而已。”宋礼也不知道建福宫是什么来历,只得含糊着说:“名门之后,果然艺业了得,小姐不必自谦。”
  众人谈谈说说,很快一桌子宵夜就被吃得干干净净。耳听得鼓楼上棒打两更,刘鉴和十三娘起身告乏,宋礼就派人送他们前去安歇。
  刘鉴进了为他安排的厢房一看,果然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板床,连蚊帐都不挂,四壁皆空,再没有第二样家具了。看起来,这是打算留给下人住宿的地方,并且还没有布置完备。
  刘鉴不说什么,捧灯可一个劲儿地嘀咕,说若不是刚才那顿宵夜吃得好,还不如回柏林寺去睡呢。只有一张床,自然让给了主人,捧灯只好问刘府的家人要了张凉席,打个地铺,他再想索要枕头,对方却摇头摊手:“那边那位大妞刚要走了最后一个枕头……要不,我捡两块砖头来给小哥你?”
  捧灯知道对方说的“大妞”是指瑞秋,这满肚子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刘鉴笑笑说:“竹箱里还有几块木椟,你拿出来摞齐了垫脑袋吧。”捧灯一缩脖子:“小的不敢……那上面写满了符咒,小的怕拿它当枕头会发噩梦……”
  他撅着嘴,委委屈屈的,正打算去帮刘鉴打洗漱用的清水,要块洗脸的手巾,却被刘鉴扇子一摇,制止住了。刘鉴吩咐他:“关好房门,打开窗户。”捧灯疑惑地挠挠头:“门是一定要关的,却为何又要开窗了?爷还嫌屋里蚊子不够多么?”刘鉴瞪他一眼:“少废话,你照办就是!”
  于是捧灯过去阖上房门,上了闩,然后跑到窗边,刚把窗户拉开,就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却有两点亮光直射双眸。捧灯吓得大叫一声,“噔噔噔”连退好几步,差点就一屁股坐在竹箱上了。耳听得一声银铃般的轻笑:“捧灯哥,你胆子还没枣核大呢。”
  捧灯定睛细看,原来那两道亮光不是真的亮光,是一对清亮的瞳仁,映着屋里的烛火,看着好象在发光。他右手摸着自己胸膛,好一阵子透不上气来:“……吓死我了……这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呀!”
  “我又没吓你,是你自己胆小不争气。”站在窗外的正是丫鬟瑞秋,她轻轻一笑,左手一扶窗棂,“呼”的一声就翻进屋里来了——也不知道那么大个子,怎么如此轻易就能钻进这么小的窗户来。
  刘鉴拍拍捧灯的头,以示安慰,然后朝窗外浅浅一鞠:“小姐既已来了,如何倒不进来。”话音才落,却听瑞秋“嘿嘿”笑着:“你怎么不转过头去看看?”
  刘鉴闻言转身,却见十三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后——她早就卸下了剑侠装束,梳着双鬟,穿一身淡绿色的衫子,体态婀娜、风姿绰约,倒和在骆家庄里初见时一般无二。捧灯也才看到十三娘,吐着舌头直叫:“我的妈呀……那丫头不懂事,装神弄鬼地吓人,骆小姐您怎么也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骆小姐以袖掩口,微笑着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今天才见识到吗?”
  刘鉴朝骆小姐拱了拱手,骆小姐轻折纤腰,浅浅一福,算是还礼。刘鉴左右望望,真是“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于是招呼骆小姐:“请在床上坐吧。”自己扯过竹箱来坐下,勉强可以算是一张方凳。
  “大人早就算到妾会来了?”十三娘缓缓坐下,并且瞥了瑞秋一眼,示意她把窗户关上。
  刘鉴“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摇了两下,反问说:“小姐路上遇见了袁忠彻么?怎么倒让瑞秋先来?”
  瑞秋在旁边“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咱们大老远地从京城赶过来,我就算了,见了我家小姐,你连‘辛苦’也不说一声!”
  十三娘朝瑞秋挥了挥袖子,示意她不必多言,然后转向刘鉴,简明扼要地回答说:“到了东昌,发觉袁大人施法术追了上来,我便留下拦阻。袁大人确是个有实学的,我连破了他三般法术,他却仍有应对之策……”
  刘鉴轻轻摇头,不置可否。
  “我所知有限,再想阻他,除非是现身出剑,伤了他的性命——他非奸恶之徒,这不是我辈应当做的事情。反正大人信里只叫我们送东西到北京,交在您手里,只要路上东西不被截走,想必就算袁大人追到北京,您也总有法子应付,因此我就抽身而退了。”
  刘鉴摇着折扇,连连点头:“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做得很对。”
  十三娘瞥了一眼刘鉴手里的扇子:“这可是那年相赠之扇?如何不题些字、做幅画来修饰它?”
  刘鉴低下头,双手持扇,缓缓合拢,又彻底展开,回答说:“此乃小姐取南海普陀山的紫竹亲做的扇子,在下不擅书法字画,生怕给弄污了。想找个高人来题写吧,又一时不得其人……”他抬起头,转变话题:“小姐此来,不是来问扇子的吧?”
  听到这话,十三娘的笑容突然一敛,问:“大人方才在堂上说,万岁山上埋着一股灵气,但据我所感所触,那分明是一股戾气,凶悍得很。敢问何故?”
  刘鉴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既是千里迢迢请小姐来北京,内中情由,当然要对你分说明白。”
  于是刘鉴就把来北京以后所遭遇的事情,捡重要的对十三娘主仆说了。首先是酒楼上遇见户曹司务牛禄,听他说起打死沈万三的事情,刘鉴解释说:
  “当初攻下大都城,残元百官来降,洪武爷就召元朝太史张佑、张沂、黑得儿等十四人入司天监——也就是今天的钦天监,其后不久又召回回术士郑阿里等十一人到京城,配合着司天监令、诚意伯刘基一起推算历法。我估摸着这个沈万三,就是这二十五人之一的化名。”
  十三娘问:“那他不是在朝廷里做官么?怎么又来北京当了乞丐?”
  “那就不得而知了,”刘鉴轻轻摇头,“都四十年过去了,又经‘靖难’之役,朝廷里人事变动,有个把的落职为民,甚至做乞丐,也是情理中事。据说那人看着年岁并不大,也说不准是其中一人的后人——至于冒沈万三的名儿,两者是否有什么渊源,我却也掐算不到。再说了,我也没见到姚少师的文书,知府陈大人那一口的广东官话,北京小吏们听差了,那人其实叫做金满山、银满山,甚至只是‘什么山’也说不定。”
  十三娘掩口一笑又问:“不管是此人,还是此人的父、祖,既然做过大明朝的官,如何不把龙脉所在、财宝所在献出来,要等到今天挨板子?难道他们还心向着前元么?”
  刘鉴轻轻摇着扇子,不疾不徐地回答说:“这是一种可能。我还有一种想法,当年我大明军攻入大都,并没有怎么想着破除龙脉,只是急就章似的扒了宫殿、拆了北城。估摸着诚意伯的心思都在修建京城上面,认为北京既然不是国都了,也就不着急去做太多的布置……”
  说到这里,他“啪”的一声合拢折扇:“当年就有人劝洪武爷迁都北京的,说王气三千年在西,三千年在北。元朝以前,有那不在关陇建都的王朝,比如魏、晋,比如宋朝,全都无法兴盛,元朝以后,若不在北方建都,也会闹出祸事来。可惜洪武爷不肯听从,只派了最敦厚老实的燕王来镇守北京……”
  “噗哧,”瑞秋笑了起来,“若是敦厚老实,就没有今天永乐天子了。”
  十三娘白了瑞秋一眼,刘鉴却笑笑说:“这话,我面前说说是不妨的,出去乱说,就要给你家小姐和老爷招祸了——其实话说回来,当年的燕王未必不敦厚老实,但一来形势逼人,二来有北京的王气浸润,终于盖过了京城。现而今永乐爷有迁都之意,虽然阻碍重重,倒是应合天心的一件好事。在这个当口,派人找到前朝太史院的要人,逼问龙脉所在,倒也勉强说得通。”
  “究竟是挖金子还是断龙脉?”
  “挖金子只是幌子,”刘鉴回答说,“沈万三留着这些金子不报,未必是心向北元,大概只是想留给子孙,这点点金银在朝廷眼里可算不了什么。金子也好,银子也罢,都是旧大都的镇物。我原本以为,姚少师为的重修北京城,派人找到沈万三,以逼问藏金为名,掘出前朝这些镇物来。他只指出两个地方,掘了一处,不一定能破了龙脉,但以少师之能,有此两点,已经可以寻着海眼了。白浮泉水已断,只要为北京城寻着合适的海眼,前朝龙脉自然就断了。”
  “爷,您说‘原本以为’,那实际上呢?”十三娘还没开口,捧灯先抢着问。
  “实际上就可怪了。向沈万三查问埋金所在,也就是前朝的镇物在哪里,又何必要搞得这么大张旗鼓,满北京城都知道呢?又何必先拘了他七七四十九天,又花费八百七十四棍把他活活打死呢?八七四这个数不零不整,可是刘秉忠锁水是八七四、京城杀方家十族是八七四,北京打死沈万三也是八七四,这事儿就奇怪了。”
  听到把打死沈万三和方家十族被诛联系了起来,捧灯冷不丁想起王远华那“生祭之法”,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瑞秋问:“捧灯哥,你冷么?”捧灯朝后一缩:“别打岔,我家老爷这就要讲到重头戏了。”
  重头戏就是王远华利用姚广孝派他找海眼、断龙脉的机会,自己设置了个“生祭之法”,利用沈万三的尸身和遗物吸取行刑皂隶和围观百姓的魂魄。刘鉴解释说:“先祖刘惇公曾经写过一部《镜鉴记》,集当时奇门术数之大成,可惜失传已久。家里传下来一些文章、笔记,留有《镜鉴记》的一些残篇,里面就提过这种以活人祭祀之法。”
  十三娘听到这里,不禁面色一沉,秀眉竖起:“擅取无辜百姓性命,那这王远华是个奸恶之徒了。刘大人就算不为民除害,也不该容他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呀!”
  刘鉴用扇子一敲手掌:“好,果不愧剑侠本色!只是这事儿牵涉过多,不但是我,小姐你也不能去动那王远华。”
  “愿闻其详。”
  “王远华使‘生祭之法’,以小八臂拱卫北京城,我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有姚少师在背后主持,或者姚少师知道多少。如果真是姓王的自作自为,总瞒不过姚少师去,少师迟早会收拾他。现而今小八臂已经被我破了一角,也就无法再吸收生人的魂魄了,王远华不理则罢,他若还有什么举动,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十三娘秀目一闪:“莫非……今晚咱们与之相斗的,就是沈万三尸体所生的戾气?”
  刘鉴再次喝彩:“小姐真是绝顶聪明。戾气、灵气,平常人也认不出来,我适才在大堂上说是灵气,只为了安宋大人之心而已。原本我不想碰到沈万三的尸身,方孝孺之事也很麻烦,最好两件事别掺和到一起。可恨那袁忠彻,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作聪明……”
  刘鉴说到袁忠彻,这牙可就咬上了。十三娘莞尔一笑:“您和袁大人真有那么大仇么?所谓同行是冤家……”
  “谁和那一知半解的家伙同行?!”
  “也好,”十三娘笑着说,“初见刘大人,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这才知道‘贪嗔痴瞒疑’,是个凡人就都不能免的。”
  “我对袁忠彻顶多就是‘嗔’,什么贪痴……”话才出口,刘鉴就知道不妥,急忙轻轻咳嗽一声,掩饰窘态,“算了,不去说他了。总之他误以为那是前朝用来镇青山的阴物,所以祈禳的法子不对,若没有小姐相救,他连性命恐怕都玄了。好在终于镇住了戾气,顺带暂时了结了方家冤魂的事儿,只要王远华没别的邪招儿,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十三娘沉吟着说:“那王远华究竟什么居心,咱们都不清楚,难保他不再起邪法残害生灵。我得在北京再住一段时间,大人若有疑难和危难,也可以相助一臂。”
  刘鉴闻言大喜,从竹箱上站起身来,深深一鞠:“刘某先此谢过。”
  瑞秋偷笑一声:“刘老爷原本就不是简单地只让小姐跑来送样东西吧!”
  事情分说明白,十三娘和瑞秋告辞而去,刘鉴主仆也就熄灯歇息了。捧灯心里种种疑问,今晚上解开大半,不由得感觉通体舒泰,虽然睡的地铺,并且没有枕头,他却稳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床后用过早点,刘鉴去看了看袁忠彻。宋礼说:“袁大人还昏睡未醒,我已找了个大夫来看过,据说只是元气大伤,喝点汤药调理十天半个月的就好。镜如你看……”
  “世上本无鬼,疑心生暗鬼,”刘鉴微微一笑,“从来见鬼得病的人,一是心病,二是被阴气扰了元神。袁尚宝是没有心病的,元神受损,和普通阴阳不调、体虚气短没什么两样,您照着大夫开的方子给他抓药就是。”
  出了袁忠彻安养的屋子,十三娘带着瑞秋前来拜别。宋礼问:“小姐这就要回京城去么?若仍留在北京,不妨就住在此处。我平日在工曹办公歇息,不常回来。”刘鉴笑一笑,解释说:“骆小姐乃是骆翰林之妹……”
  原本宋礼以为骆十三娘是行走江湖、脱略行迹的剑侠,没那么多顾忌,也不怕住在陌生男人家里,这一听说原来是官宦小姐,不禁大感诧异,同时抱一抱拳:“如此,倒是宋某鲁莽了。”他想一想,建议说:“往北不远,有座尼庵,小姐可以去暂住。”
  刘鉴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您说的可是水关内、积水潭西北边小岛上的‘白衣观音庵’么?”宋礼点头说是,于是刘鉴朝十三娘使个眼色:“那地方很好,是个清修的所在。”
  等到四人都告别了宋礼,走出那“京庄修”的宋宅,刘鉴低声对十三娘说:“我看姚少师的大五行图谱,要改修白衣观音庵,用以镇水。你住在那里,一来好寻,二来帮忙留心瞧瞧,王远华会不会在那里玩儿什么花样。”
  十三娘答应而去,刘鉴就领着捧灯回柏林寺。此时天已大亮,街上是熙熙攘攘,他们朝南走了一程,往西拐进一条胡同。刘鉴正打量着这胡同里静悄悄的,没什么行人,转头一看,捧灯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腿肚子还在不停打哆嗦。他正想问问出了什么事,突然耳边一声轻叱,随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天而降,拦挡在面前!
  积水潭和观音庵
  在北京城西北部有一片西北—东南走向的狭长水面,元代叫“海子”,明代范围略有缩小,清代开始成为京城百姓游乐消夏的场所,这就是“什刹海”。为什么叫十刹海呢?比较正常的说法,是在水面周边共建有十座寺庙,也就是“刹”,所以叫“十刹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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