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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欢喜天(流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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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凤三恨恨的瞥了一眼,转头道:“一言为定!”
丘八兵丁背着杆子炮三几步跨了过来,当前一人伸手就把驴子的嚼笼绳给牵住了,满脸笑盈盈的道:“哟!对不住您了!我们副官吩咐了,现在还不能让您走呢,有事儿跟您说——这样,我们带您找个地方呆着,等他办完事自然会来找您的。”
说完也不等回答,拉着驴车就转到后面去了…
穿过黄粱镇的青石板街来到后面圈巷,然后又溜边到了镇尾,这俩丘八兵终于找了家木板古楼的客栈。门边有个砂石水缸里面荷叶莲花鱼儿游,旁边是几丛湘江柳叶竹,后面一道蜿蜒小径带着透风竹篱笆,活生生是田园风光的高人居所,那里像个客栈?
运气确实说不清楚,这地方在丘八兵眼中是个清静的所在正合用处,但凤三至尊宝眼中却又不同了——这里熟悉着呢!
平日,鬼市众人要买点什么三零五碎的东西回不去了,往往就是住在此间的。
丘八啪的拉开院门把驴车拉了进去,也不管就往那院中一站,高声呼喊起来:
“有人没人啊?住店了!有活着喘气的出来一个!”
哇啦哇啦叫了几声,就看旁边小屋中摇摇摆摆走出个灰衣的儒生,一袭长衫,手执白扇,温文儒雅带着书卷之气,朝着几人拱手道:
“诸…诸位可是住店么?”
开口就看见了凤三至尊宝两人,但是他也立刻从那两兵丁的神色瞧见了异常,临危中顺着转口倒也没露出丝毫的破绽。
前面那丘八指手画脚道:
“你就是老板?嘿,废话我也不说了,赶紧收拾两间房出来把我们副官的客人给安顿好,明儿个有的是大洋赏你——要是伺候得怠慢了,你这店子明天可就没了!你给我听明白没有?”
“哟!知道知道,明白明白,”老板堆起笑脸:“军爷的客人我怎么会怠慢呢?几位跟我来吧,一定是上好的房间!”
说着就迎着众人上楼。
前面个丘八兵随手把驴子在院中树上一捆绳,压低声音吩咐另一个道:“行了,就这地方安顿了!你回去给柳副官说声地方,然后带俩兄弟过来换班——我就这里看着别让人跑了。”
“那你留神点。我走了。”
这老板名叫凌天齐,原本不过是个私塾先生,后来机缘巧合从商几年赚了些小钱,于是回归故里买下了这个地方,平日里靠着客栈的生意和给镇上孩子教教书,倒也不愁吃穿。闲来自己捣鼓点岐黄之术,研究老庄之说,活得也颇为惬意。
十几年前王八月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以后倒是经常来此投店,多得几次和鬼市众人也就都成了朋友——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临危时刻却不至于落井下石罢了。
那随后跟来的丘八在下面喝五吆六的吃酒,凌天齐自然抽空上来问了下究竟,事儿明白之后倒是很坦然,叮嘱道:
“你俩随意如何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千万不可闹出人命。这种人吓唬一下也就是了,千万不可妄自杀戮,否则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切记切记!”
凤三听那言语中说得极重,知道为自己考虑,于是点头称是道:“既然凌先生有此一说,我就暂且留那兔儿副官一条狗命——只不过若只是吓唬吓唬他,怕会给您惹上些麻烦啊,还有,有下面那些丘八盯着我也不太好走啊…”
“无妨,”凌先生摆手道:“你只要不动手杀人,那么我自有办法保全客栈和自身安全,。至于说离开这里——等你把那副官吓唬之后可从后院离开,到时候沿着小径直接上山去,绕过半山石之后顺着小溪直行,很快就可以到城隍庙后山…此路隐蔽难行,驴车你也不要带了,就留在我这里吧。”
“但是…万一我们到时候需要呢?”至尊宝不明就里发问道:“师傅那边还需要拉东西呢!”
凌先生哈哈几声笑也不回答,口中只称道:“悲欢离合皆偶遇,怎料天意锁三生;万般因果奈何意,去留是非自弄人。”
说罢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两人满头雾水不明所以,想了半天,只能依他所说的法子来了…
天色渐晚华灯初燃,那小蜜蜂副官悠悠然的来了,和下面几个丘八打个照脸就上了楼——他先是把那房门轻轻推开,见凤三正坐在床边看什么东西,心中一喜,蹑手蹑脚翻身把门就给关上了。
口中直喊:“哎呀,凤三哥哥,你等久了,我可想死你了…”
隔壁至尊宝听得这话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直是把自己的嘴死死捂住,才算是了事…他手中拿着几张符纸点燃,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就扔了出去,口中轻声道:
“来兮去兮,来兮去兮…”
凤三听小蜜蜂这番话也不答,也不恼,只是招招手:“你来得正好,我恰好要找你呢。来,这里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凤三这样子倒是让他心中高兴劲儿又上了层楼,口中直呼乖乖挨着就坐到了床边——看手中那盒子大小和个礼盒差不多,随手接过来调侃道:“哟,这可是你给我备下的东西么?”
“是,也不是,”凤三一笑:“你看看就知道了。”
“看看?好,我这就看看。”
小蜜蜂把那盒子拿在手中,轻轻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是凤三的人头!
那人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在他打开的瞬间忽然就笑了!
不但笑,还张口说话:“嘻嘻,你说是不是给你备下的?”
小蜜蜂大骇,朝后猛然一退,后背撞在那床边一个闪失就摔倒在地1
可是这时候他也看见了坐在床边那凤三的脸孔!
这那里是个人的脸孔啊?
白生生的一张面皮,上面独独镶嵌着两颗眼珠,死死盯着他——下面一张裂缝慢慢张开朝两边弯曲,露出满口白生生的牙齿…
血,顺着那缝隙的边缘就淌了下来。
啪嗒!盒子摔在了地上,咕噜噜人头掉了出来,在地上翻滚几圈,同样死死的盯着他!
他全身都麻了,就像被什么牢牢抓住了一般,竟然丝毫都动惮不得。
两张嘴同时开口,就像声音被重叠了:“嘿嘿,你别跑啊,你回来嘛,来嘛…”
小蜜蜂感觉喉咙发干嘴唇发冷,全身不由自主的就抖了起来——他想喊,想叫,但是张开嘴只是嚯嚯几声,居然话都说不出来!
床边的凤三狰狞扭曲的脸笑着,慢慢站了起来,走过两步把那人头捡起捧在手中,直直朝小蜜蜂副官走了过来…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死死抓住了他,心脏简直要跳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
“啪嗒!”
背上被谁拍了一下!
他根本想也未想就转了头,正好面对面迎上又一张白生生的脸孔!
还是凤三!
匍匐着,伸长脖子把脸凑了过来!
眼看那黑乎乎的眼珠、白生生的脸,加上个血红的舌头距离自己不到一寸,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这小蜜蜂完全呆住了!
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和能力,只是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潭中,不住下沉,不住下沉,不住下沉…
眼前是无穷尽的黑暗!
第二六章天道六方说妙谛,正途阴阳议窦娥
见那小蜜蜂副官晕死过去,这鬼脸凤三立刻就站直了身子,看一眼手中人头自己也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唤道:“宝哥,宝哥,事儿完了,你过来收拾一下…”
说着话把那人头往地板上一搁躲到旁边——打两个哆嗦还嘟囔:“太肆耍}人了…”边说还边摇头,看着自己也不怎么受得住。
好在很快至尊宝就从旁边屋溜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对这人头和地上趴着的鬼魂施礼,然后手中取出个符纸点燃,用那符灰洒出一条线来,口中称道:
“所求所助,断然不忘;阴司阳途,自有归处;迎得来兮,送之归去…敕!”
那纸灰突然爆出啪啪四射的火花飞灰,屋中顿时暴现光芒闪过,光亮之中只见道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施施然朝着至尊宝行个礼,然后顺着那光亮消失在了窗外河中!
等到影子消失屋内恢复如常这凤三才跑过来,首先把那副官牢牢捆住,随后嘴里用黄纸塞着——紧接着他卯足吃奶得劲朝着兔儿爷副官的屁眼儿狠狠一脚…还是脚尖!
终于,心情无比的舒畅了!
痛得醒转和痛得晕死在一秒钟之内连续出现在了那副官身上…
两人按照凌天齐所说偷溜到后院找到绳子,捆好之后扔下了河边,然后再顺着绳子慢慢就到了下面。月光下,两人沿着河边很快找到了所说的小路,然后上到岸边,紧跟着开始顺着小径就是一路狂奔…
黄沙梁距离城隍庙大路要四个时辰,翻山也是两个时辰才能到,但这时间对于两人逃离是绰绰有余了——果不然,两人一直到了了山上也没见那镇中有何动静。
接下来开始翻山就看不见镇中的情形了,两人按照所说的小溪一路直行,可这路上灌木林立乱石横生自然也就慢了,走得不多会两人已经满头大汗,脸上手上都被划出了条条血痕。
顺着溪水前行,当然没说在溪中还是溪水边了…至尊宝突然心中想到此节,噗通一声跳了进去——溪水冰凉,可对于至尊宝来说却没有太多的感觉,于是他兴奋的招招手叫凤三一起。
此时已是十月秋末,又是夜半时分,那溪水何止冰凉?可至尊宝个八岁孩子都能在顺水一路而下,凤三又怎会示弱?于是乎他也跳进了水中,就此,两人顺着溪水急急的就去了。
硬撑,往往也就是招祸引病的开始…
至尊宝没有魂魄体温对此自然甚太多想法,只是一味的顺水而去罢了,可那凤三冷的够呛,等到了溪水末路上岸的时候已是唇青脸白浑身战栗了。
偏偏那全身还是火烧般的发烫,眼看是着凉了!
此处距城隍庙不远,远处也有游荡的孤魂野鬼,至尊宝连忙寻去,结果又碰上了熟人——蔡半斤、蔡八两兄弟正在这片山上游荡,他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但是开口相邀的时候却有点意外。原本至尊宝想两人去到鬼市,把事情告诉师傅和老庙祝,可惜这两鬼怕是被上次那事儿给吓着了,所以死活不肯下山,最后只能帮忙喊他俩看着点凤三,自己下山报信去了。
到达城隍庙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白,周遭一片死寂,至尊宝刚刚跑到那庙前青石广场的时候,突然看见庙前似乎有些不对——
庙门站着个红袍比丘僧,头戴鸡冠状高帽,身穿背心、裙子,那裙上有八褶,前三后三左右各二,僧带在外后是袈衣,袈裟右肩在外左肩披上起。整个人七尺有六,虎背熊腰面若淡金,站着就如座铿锵铁塔!
胸前有一百零八骨珠,珠圆玉润犹若玉石玛瑙,也不是经手多少年了。
比丘僧身材高大络腮满脸,面容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就如那华盖举世的宝玉华珞自然生辉,至尊宝只看一眼,心中便生起了种钦佩敬畏之心。
他身旁站着八名同样打扮的比丘,僧衣样式一般只是颜色微黄,面容俱都狰狞可怖,不似中原人士,自然是他的随从了。
这一看之下至尊宝脚下稍缓,正欲再看之时听见有人喊他:
“宝儿,你且过来这边!”
至尊宝一惊,这才看见旁边鲁胖子的酒肆门口正站着鲁胖子成三一干人等,独独不见自己师傅。他连忙跑将过去,问道:“鲁大叔,我师傅呢?”
鲁胖子面带忧色,一指那庙中道:“那僧人过来说要降妖除魔收服恶鬼,你师傅他们与之争论不下,于是决定了以中原佛偈禅说、德修定其所往,现在正在里间准备呢——看,这不是出来了么?”
两方所选都不是自己所擅长的,这也正是论道盘恒的一种手段。
庙门猛然间推开,老庙祝刘辟云和阴阳师刘辟云两人缓缓步出,面对僧人施礼道:“无量寿佛,此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按照说辞开始,请白象上师出题。”
见两人端庄肃穆,眉眼之间赫然有宝德之色,三宝圣光也浩浩然冲宵怒起,言谈举止那有半分以前的猥琐模样,若不是衣物还是那旧时物件,简直就如同生佛圣士一般!
络腮胡的白象上师走上前两步,回礼道:“如此我就先叩顿礼了——礼拜六方,参悟顿受,请问六方何以,是为何解?”
老刘头踏上一步,端然道:“天道六方,是为东方、西方、南方、北方、上方、下方,此间六意为:孝顺父母、尊重兄弟、关爱妻子、慈爱世人、德修来生、养善今世——请问上师,佛曰四谛,如何参悟,如何开解?”
白象上师微微一笑,答曰:“苦谛者,人生如同苦海泛舟;集谛者,苦从何来;灭谛者,放弃贪欲,断绝苦恼;道谛者,继而善行,脱离苦海。八法解之,是为:正见、正思、正语、正业、正命、正念、正定、正神,是为正道方脱苦,是非皆虚幻——刘大师正通佛典,我亦是不差,不若我们换点其他的,何如?”
老刘头正色道:“甚好!我本来对这些典故就不如你们和尚比丘僧来得熟悉,换点世间之事来说说,岂不正应了你我今日之争么?”
“那好,”白象上师脸上突变,那温雅瞬间化作咄咄之色:“听闻古有窦娥遭受冤狱,死前发难有三:血溅白练而血不沾地、六月飞雪三尺掩其尸、楚州大旱三年。此三件事皆是你们中原法门所为,助其昭告上天,冤狱现世,可有其事?”
听得这话那老刘头尚未回答反倒是八月老儿走上了一步,脸上不见起喜怒侃侃道:“此事乃我华夏阴阳师一派所为,却有其事。为冤女沉冤得雪,此事大有可为——你却到该是如何?”
白象上师垂首施礼道:“不敢不敢,阴阳师所为必有道理,但是在我看来,此事大有蹊跷,是你阴阳师家的不对了…”
当年那事儿本身就出自阴阳师五轮宗的先师,自然涉及八月老头,听他那话中不敬,王八月不由得怒从心生,抬手捏个剑诀就要出招——老刘头一把拉住他,劝道,“慢着!我们这是论道又不是斗术,你何必急于一时?且听他所说的道理,再作定论不迟!”
“你…好!我就听听有什么高见!”他猛然撤手愤然道:“要是你没有道理,也就算你输了,此间的事情也莫要和我们再提——打那来的就滚回那里去,少给老子废话!”
辱及师门,那是什么也管不得了。
只听那白象上师缓缓道:“窦娥蒙冤枉死,是为凄凉悲苦,她那第一愿自然不说了,也无大碍。但,六月飞雪,当年冻死了多少庄稼牲畜,百姓颗粒无收死伤多少?三年大旱,楚州一带草标卖儿,易子而食又有多少?——你们阴阳师帮助一女人伸冤害死无数百姓苦主,这一节如何来算?请教王大师,你们师门所授的竟然是这种道理不成?”
此话出口,不但八月老头脸色大变,就连老刘头脸上也是煞白一片…
当年窦娥那冤气冲天,阴魂凝聚不散,为了平复这滔天之怒,阴阳师五轮宗的某位先师就顺应天时地利浩然祝告上天,为此冤魂请来三愿,后来冤魂得到解脱法门一片赞誉——只是、只是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还有此一说!
白象大师也不管两人脸色如何,自顾自的说道:“当年阴阳师为了自身修德帮助这一女鬼,所杀之人何止千万,今日你们又在此处开市立所,难道不是…”
“噗嗤——”
话还未曾说完,那王八月感觉心中气血翻滚涌动,嘴一张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随即身子一软朝后偏倒过去!
老刘头一把抓住他想要扶起,但自己胸中也是阵阵鼓荡手足发软,强自发力居然把自己也同样缓缓歪了下去……
“师傅,师傅!”“八爷!”“怎么了?王大哥?”
一时间众人全都慌了,顾不得许多全都冲了过来,但见那王八月脸色惨白如灰,老刘头面皮隐隐中有血蛇穿行,知道心中受激气血不宁心神荡漾,连忙把旁边的崔德元给拉了过来…
他崔德元一直在旁知道情形,但苦于眼不见物无法自己上前看个究竟,心中着急得把手中拐杖连连顿地,叫道:“赶快引我过去,赶快引我过去…气海、阳关给我封住…”
众人慌做一团自然不提,这时候却听得白象上师哈哈大笑:
“你们中原人士道貌岸然,其实都是蛇虫鼠蚁之辈,为了一己私欲妄夺世人性命——明天此时,我带人来降妖除魔,你们到时候再敢阻拦,可就怪不得我了!”
大笑声中,他转身飘然而去,空留下一片刺耳的哈哈笑声!
ps:《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卷3:涅槃云。聽受衣服皮革等。雖聽畜種種衣。要是壞色。十誦云。一切青、黃、赤、白、黑五種純色衣不得著——小说中此节不提。
第二七章诸法空相何时懂,人生渺渺在其中
床前。
豆丁烛火耀窗剪,摇曳残影摆纷乱;满目漂泊浮萍意,零丁乱世零丁怜;
嬉笑怒骂荡形骸,熬心只藏寸偏安;难求水泊一箪食,天道不予乱世现。
城隍庙十二人中病倒有三,八爷最甚,他自上次施法之后一直未曾恢复,此刻更是气急攻心昏死过去,纵然崔老头针灸任督二脉大穴气海,可迟迟未有醒来;刘老头稍微好些,但潮红惨白透过脸皮翻转涌动不息,自顾自在内间调息也没有出来;最轻的就是凤三了,狐婆一张符纸下去就退了烧。
半夜时分三人才先后醒转出来,归于一处那至尊宝自然欢喜得紧,可是前后脚鬼市众人也纷纷到了,也不言语,只是围做一团长吁短叹——这时他才感到了真正的慌张和忐忑。
难道,家不复存在,真得离开了?
只是狐婆一直不曾出现,也不知究竟何去何为!
老刘头在一旁坐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到床边满怀歉意道:“八月老儿,对不住了!你看你这还病着,我们说这些不合适,但是…”
“无妨!”八爷摆摆手,脸上褶子叠褶子的舒展开来:“事关重大我明白,耽搁不得我也清楚——都是十几年的老哥俩了嘛不清楚?这事儿要是再不拿出来议议可就晚了!”
说这话就用胳膊肘努力朝上撑起,至尊宝连忙拿个枕头塞他后背扶着他躺得舒适一点…还未见老刘头开口,这边成三首先膀子一甩走了过来,乌云般的脸色中隐隐有电闪雷鸣直接嚷道:
“没什么商议的!老刘老王还有诸位啊,要是按我的意思,明天那家伙出现我们也不给他客气,直接一拥而上就行了——老刘你身子要行就把那带头的比丘僧交给你,其他几个喽啰我和老苟、巫麻杆、鲁胖子就料理了,罗家俩姑娘护着病人和宝儿,狐婆和崔老头后面使个什么手段…”
越说越是觉得这事儿十拿九稳,脸上不由也多了点神往:“…嘿!我就不相信几个小虾米能翻了天了!直接拍墙上,到时候抠都抠不下来!”
旁边罗寡妇立刻反驳道:“哟,这是自己捡便宜的上了把刘大哥推那风口浪尖啊!他这样子能和那比丘僧斗嘛——我合着那被拍死的怎么都该是刘老道好吧?”
成三不服道:“不是还有你们嘛,加一块那有那么容易输啊?!实在不行我对付那大个儿比丘僧,你们给我边上使暗箭总行了吧?”
崔德元咳嗽一声:“今天看过了,那厮身上有多宝大日佛光鬼神难以近身,我们所使的驱鬼之术多半使不上,除非古兽鬼衙才能靠近,可也不一定有用。”
巫麻杆插话道:“我这边倒是能用点摄魂之术,只不过…”想到那比丘僧脸上的隐隐宝华莲光,自己改口道:“…怕是不行罢?”
鲁胖子嚷嚷:“试试弄点三财浮屠出来咋样…”
苟大爷:“我看不如直接用飞刀…”
成三摇头:“怕是不好弄。”
罗寡妇愤然:“我用三阴绝户柳眉刀偷袭,成三前面扛着…”
崔德元哑然失声:“你不怕失手把成三给绝了?你这多少年没用过的招了…”
众说纷纭吵闹不休,老刘头这才咳嗽两声叫道:“诸位,听我说两句…”
毫无用处!
一干人等还是自说自话,根本没人理会!
刘老头用手啪啪的拍了几下桌子,抬高声音道:“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连连几声喊才把众人从那番议论中给指向了这边。
眼看众人停止了纷扰繁喧,老刘头才缓步上前道:“诸位,这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单单是个密宗比丘僧过来滋事倒简单,我们就算说不过他难道打也打不过么?加上外面三山五岳的道友…哼,白象,真是一百只大象也直接给干翻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纷纷鼓噪起来,这时候他双手掌心向下微微示意,又接着道:“但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来赶我们走之类的,而是我们不得不走…”
“为嘛…?”“不是呆的好好的么…?”“我不明白了…”
这话出口又乱哄哄闹做一团,搞的老刘头不得不再次让众人平静下来。
就这样来来往往数次,他终于把雀儿山城隍庙不为人知的一面告诉了大家:那偈子所说的情形相当简单,四种异象出现预示这城隍庙存在世间的时辰已经满矣,若不及时离开,那么这里会因为风水穴位变化而出现分崩离析之况,此间众人都是背负因果而藏身之人,皆是没有任何一人能够顺利离开此地…
他已经亲眼确认了,那雀儿之眼处因天意而坍塌,已经真真正正闭上了!
“此外,”老刘头加了一句:“从宝儿和凤三带回来的消息中得知,那袍哥会洛大胡子的儿子,某处军阀帅官已经带着士兵赶来了,我们留下只能是硬碰硬的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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