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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街诡怪传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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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言重啦,梅菜一个小丫头,怎么敢当?那就多谢李公子啦!”我笑道:“龙神爷也说是要差我打听些异事禀告,横竖梅菜时时跑腿儿,又是在紫玉钗街长大,街坊四邻,没有不识得梅菜的,加上人多嘴杂,谁家隔日吃了甚么中饭都能在街坊四邻口中听得一清二楚,打听消息也不难。”
李绮堂颔首笑道:“日后,在下也仰赖梅姑娘打探各种异事了。“
眼看到了家,我把李公子往里让:“相救之恩,无以为报,请公子来我家用些点心。”
李绮堂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来日方长,在下还要巡视,也不便耽搁,改日一定前来叨扰。”
我和李绮堂互行了礼,便告了别。
回到房中,心里仍是有些疑惑,何故突然之间,人人倒像是都识得我一般,莫非当真是如同瓜片所说,是我忘记了前尘往事?
不过李绮堂说的也有道理,重新认识一场,也是好的。这玄阴地将要大乱,我还是机灵一点的好。
自打失火之后,烟雨阁好好整饬了些日子,可是重新开张,因着那危险的名声不胫而走,生意却清淡下来,贵重的点心也要的少了,我冷不丁清闲下来,颇有些不习惯。
这日早起下了楼,先闻到了一阵扑鼻异香。我忙钻进厨房一看,不禁大喜过望,爹今日里竟然亲自下厨,在做花椒芽五花肉炸酱面。
时下春日里,可吃的东西许多,榆钱,香椿芽儿,刺槐花儿,荠菜,灰菜等等,俱是新鲜滋味,花椒芽儿也是一年之中仅仅能在春日里尝到的好东西。
花椒树房前屋后极易生长,春日里郁郁匆匆满是绿意,我家院子角落也不知何年何月钻出一株,无人照管,依旧长势喜人。
采下鲜嫩的花椒芽儿,过水洗净,切成碎粒,好黄酱用水打开调匀,选一方肥瘦均匀的上好五花三层新鲜猪肉,或者腊的有火候的腊肉更好,细细切成肉丁,再切了碎碎的葱姜蒜末伴花椒芽儿,炒锅烧热,大火下了雪白的猪油,将葱姜蒜末并花椒芽炒香,待异香扑鼻,再将肉丁投入拌炒,俟其变色,下黄酱飞快的翻炒,加几粒红辣椒更是有味道,酱香扑鼻,本身便是咸香的,所以不需放盐,便可盛到碗中。
再将新麦粉过筛,加水和好,稍稍醒一醒,揉搓成长条,擀成片儿,切成小手指粗,再涂抹上芝麻香油,拉成细条子投入沸水锅内,煮熟过几道凉水,即成了爽滑透亮,劲道弹牙的过水面条。
花椒芽炸酱拌面条儿时可以配上苦菜,豆芽儿菜,白菜心做配菜,再搁一点儿香醋,蒜末,面条裹着酱汁入口,肉丁肥而不腻,瘦肉弹性十足,肥肉入口即溶,伴着浓浓的花椒芽儿特殊的香气,直叫人吃了一碗再盛一碗,实在不好停下来。
我忙问:“爹,这可是今日里的早点么?先给梅菜吃一碗。”边要先用筷子蘸一点儿炸酱解馋。
“咄,”爹作势要用筷子打我的手指头:“你这孩子,刚醒了就饿成这样?这可不是给你吃的,是莫先生说是春日里烦闷上火,想着用些个新鲜早点,爹特地做的,时下猪肉金贵,你娘可舍不得给咱们俩买了吃。所以还是老规矩。”
娘从前堂的布帘子后面进来,笑骂道:“不知道的,只做我亏待了你们父女俩,猪肉既然金贵,何苦吃它,鱼虾春日里鲜肥,要解馋买些个来便是。”
我家买卖仰赖烟雨阁的照应,也算得上红红火火,但是早年间娘和爹成亲之时,家中穷的家徒四壁,叮当作响,爹一步一步才从一个伙计熬到了小铺子掌柜,是以娘向来节俭,爹和我若是馋了,也都只好背着娘偷偷吃点好东西,若是被娘捉到贪嘴,可也不是好玩儿的。
爹最最疼我,一听老规矩三个字,我心知肚明,爹肯定给我留了一碗。
我忙道:“娘都开了口,梅菜就等着杂鱼锅解馋了。”因为面条煮出来水里泡的时常长了会软糟糟的,便赶忙收拾了菜码子和面条并炸酱在食盒里,往烟雨阁莫先生的账房里送去了。
莫先生一早起来,正在账房前面的青石板路上打长拳,春日里鸟语花香,周边全是绿意,着实舒爽。
莫先生虽然耳朵聋一点儿,可眼不花背不驼,硬朗的很,处理账目兼着管理烟雨阁的杂物也头头是道,实实在在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我把食盒放在石板桌面上,将面放入青花瓷海碗,摆好了各式浇头,拿出莫先生惯常使用的乌木镶银筷子,气沉丹田,奋力大喊一声:“莫先生,速速来吃面罢!时候久了不劲道!”
莫先生“唔……”了一声,收了拳,坐在了石墩子上,吐纳收功,才执起筷子,挟入口中,略略点头:“正是这个味道。”
我看账房里井井有条摆放着从火里抢出来的财物,尚不曾全归位,因问道:“莫先生,烟雨阁走水,损失大不大?”
莫先生叹口气:“说了也是堵心,损失惨重!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居然闹鬼之事传了好远,还有丫鬟小厮口口相传,跟亲眼见到似得,说是那没有面目的女鬼放的鬼火,要让烟雨阁的人做她的替身呐!”
“那,近来的生意……”
“生意眼看是不好做了,又是走水,又是闹鬼,恩客们只说要明哲保身,竟都去捧满堂红的场了,眼下声音一落千丈,几日不来恩客了,老天爷不赏饭吃啊……”莫先生叹口气,继续呼噜噜的吃起面条儿来。
满堂红是烟雨阁的老对手,那边的鸨母素来与莫先生不睦,莫先生胸闷气短,也是免不来的。
“莫先生!莫先生!”远远跑过来一个小厮,口里大嚷着。
莫先生皱起眉头:“大清早的,面也不让人吃个安生!喊什么喊?莫不是你也见了鬼不成?”
“不是鬼……”那小厮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是……是来恩客了!”
“甚么?”莫先生豁然站起来:“你说恩客?大白天来恩客?”
“是真的!”小厮点头如鸡啄米:“还是出手十分大方的恩客!”说着子褡裢里一摸,拿出一个明晃晃的银元宝来。“
“咿……”莫先生大惊失色,放下碗,转身就要走,临了又回身扒拉了几口面条,含混不清的说:“速速带路,老夫要去亲迎那雪中送炭的好恩客!”
“是是是……”小厮忙引着莫先生往花厅里去了,我一看有热闹可瞧,食盒也顾不上收拾,夹脚也跟上去看是哪个好恩客了。
花厅里早满满当当的挤着花枝招展的姐儿们,清净了这许多时候,来一个恩客也当稀罕看,且个个满面期待,若是自己百里挑一,给恩客选中了,在莫先生面前,众姐儿面前,那可都是大大的脸面。是以个个披金戴银,描眉画目,极尽娇妍。
我随着莫先生挤过密不透风,一层套一层的姐儿并丫鬟,见到花厅正中坐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公子,那公子一身上好的春日湖水绿的缎子长袍,束着八宝腰带,脚踏皂靴,手持一把象牙折扇,风度翩翩,姿容出众,自带着一股超凡脱俗,不似平常挥金如土的恩客。
那公子身边侍立着一个穿着褐色袍子的小童儿,也眉清目秀,带着一股子乖觉伶俐样儿,身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似是行囊丰满。
突然我鼻端闻到一阵奇特的香气,这个花厅虽然平日里就点着熏香,自然香气盈盈,沁人心脾,可是今日不知何故,那香气竟将那几个香炉龙脑香的味道都压下去了,却是从未闻到过的。
第22章:翠盘擘脯胭脂香(二)
莫先生忙迎了上去,喜道:“哎呀呀,恩客久等了,恩客今日大驾光临,烟雨阁蓬荜生辉,不知恩客好听戏还是好听琴,抑或是要赏歌舞,品小曲,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多才多艺,任君挑选。”
罗妈妈早颠着小脚儿也来了,笑道:“公子定然雅好斯文,我们这儿的姐儿,莫说那些唱曲跳舞的粗浅功夫,就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不知公子喜好哪一样儿?”
烟雨阁的姐儿自打吃上这碗陪笑的饭,便经受各种课业,只要没有像若溪姑娘的琴艺,鸳鸯姑娘的嗓子那种一技之长,总要学些琴棋书画傍身,好应付些爱附庸风雅的公子,下棋更是人人都会,我前一阵子还瞧见桃花姑娘与水晶姑娘以围棋赌一枚恩客赏的九头凤金钗呢!
“哦?”那个公子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扫视了一眼花厅中的姐儿,笑道:“本公子倒也没甚么要求,不过是烟雨阁艳名远播,本公子本是西疆人,来了京城,便过来一睹为快了,不想竟只有本公子一个客人,所有的姐儿全围着本公子,可当真是受宠若惊。既然如此,倒不如姑娘自己毛遂自荐,岂不是更好?”
原来这个公子是外地人,初来乍到,并不知道烟雨阁的事情。
姑娘们一听,自然个个斗志昂扬,拿出选花魁的尽头,精神抖擞起来,若溪姑娘仗着自己是最当红的,昂首挺胸站出来,道:“公子,奴家别的自是不敢夸口,但自小儿学琴,也颇能弹奏几曲。”说着唤小奴儿取过琴来便要弹奏。
不料以脾气暴躁著称是北落姑娘一马当先冲出来,傲然道:“公子可没有功夫等着看你现这点子三脚猫的眼,论起风雅,那个姑娘没有两下子?看还不是看姿容身段?公子双眼炯炯,自己不会选,用得着你在这罗唣。”
北落姑娘虽然没甚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单单论相貌,却是烟雨阁拔着尖儿的出众,沈尚书有诗为证:芙蓉醉舞清风间,桃花飘摇溪水前,只道酒中遇谪仙,却是北落蹙罥烟。
足以见北落姑娘美貌出众。
而若曦姑娘虽然也出落的花容月貌,可毕竟比年方二八的北落姑娘长了几岁,听沈尚书说,比起来北落姑娘来虽多了风情,却少了清灵。
那公子笑一笑,道:“姑娘说的也有理,那就一字排开,让本公子逐一挑选也就是了。”
其余的姐儿巴不得一声,都自觉自己容颜绝色,素来是不怕比的,自然一拥而上,将那青衣公子并童儿团团围住,一时间莺歌燕语,袅袅不绝。
莫先生十分满意,笑道:“那青衣公子大大方方,神态自若,瞧得出是一位惯常在风月场里顽笑的,自然家世不坏,这下子,好歹能做成一笔买卖。”
果然,那青衣公子选中了北落姑娘,而且语出惊人:“既盛情难却,本公子这一阵子,便住在这烟雨阁中了,春日里最宜赏花,你们给本公子雇请了车马与画舫,本公子要带北落姑娘同游京城,赏花赏景……”又伸出修长的指头支起北落姑娘尖俏的下巴,轻佻一笑:“赏美人。”
那青衣公子姿容俊美,连那透着点邪气的坏笑也十分俊朗,见惯风月的北落姑娘竟也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其余的姐儿自打开春,还不曾被邀请出去游山玩水,自然如同吃了败仗的斗鸡,铩羽而归,怏怏不乐,脸色最差的便是刚才毛遂自荐的若溪姑娘,但见她一甩袖子,鼓着腮便走。小奴儿忙捧着琴惶恐的跟上,若溪姑娘像是把气头转到了小奴儿身上,回手一拨,将琴打落在地,道:“如今还要这蠢物做甚么!”赌气转身回房去了。
小奴儿忙拾起琴,但见梧桐木的琴尾上的漆早残了一块,只得收拾着跟回去了。
若溪姑娘风头出的太盛,素来鲜少有姐儿与她交好,此时不少姐儿用手帕子握着嘴吃吃的笑,还有的姐儿像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全然忘了没被轻易公子选上的不乐,纷纷拍手称快,
我不禁叹口气,看来小奴儿今日里又要吃苦头了。
莫先生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这若溪也是该有人治上一治。”说完忙换上一副笑脸,匆忙赶到那青衣公子身边,道:“公子好眼光,春日出游,自不能短少美人相伴,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老夫这便着手安排了。”
那公子笑道:“本公子姓白,字沛然,先生辛苦,自然不能慢待。”说着冲童儿一招手,童儿即刻从行囊之中取去几片金叶子,交与莫先生手上。
莫先生经营烟雨阁数十年,自然见惯了挥金如土的豪客,可是盖因着这几日生意清淡,落差太大,见到金叶子,也直了眼睛:“公子出手阔绰,老夫替整个烟雨阁感激不尽,定然将公子安排的舒适惬意,不负公子对烟雨阁相知一场!”
那白公子点点头,笑道:“先生言重了,车马之余,便赏与先生吃点心罢!”说着携北落姑娘便回房打茶围等车马去了,一众姐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都瞧得直了眼睛,白公子身边的北落姑娘更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眼角眉梢俱是得意。
云舒姑娘皱眉道:“虽说折了那若溪的威风,可我偏生也看不惯北落那张狂样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玉夕姑娘则叹道:“谁叫人家能挣会抢,总比咱们这些个面皮儿薄的吃香。”
羽馨姑娘冷笑道:“我只看她要得意到几时,横竖那白公子是住下了,咱们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看看谁能把那肥肉抢到手,便是谁的本事。”
一时间花厅成了战场,硝烟弥漫,剑拔弩张。
只有鸳鸯姑娘笑道:“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眼皮子浅的样子,那白公子是块烫手山芋,谁接着谁就得给旁人记恨着,何苦来争抢这个风头。”
流年姑娘道:“我们可没有您这好气度,是旁人也便罢了,偏就看不中北落!”
“就算这次白公子选的是旁人,怕你也得这么说旁人呢!”鸳鸯姑娘含笑道。
“那可不一定,”玉夕姑娘亲热的挽住了鸳鸯姑娘的胳膊:“旁人我全不服,只服花魁娘子。”
“我?我年老色衰,可没有与你们这些花儿刚开似得姐妹们争抢的气力了。”鸳鸯姑娘笑道。
羽馨姑娘忙说:“鸳鸯姐姐不来趁这个热闹自然更好,横竖白公子要住下,你便瞧着我们怎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那白公子争过来罢!”
哎,此情此景,与那一日金珠姑娘与若溪姑娘争抢锦衣时何其类似,怪让人捏一把汗的。
“你们刚才没看见若溪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真是一个脱毛凤凰不如鸡,你们听说没有,她上次与金珠争抢的锦衣,估计也在走水那次给烧了,无论如何也找不见,可不是坏了运势么!”云舒姑娘的模样十分解恨。
“你们呀,就是小孩子心性儿。”鸳鸯姑娘说完也回去了。莫先生忙着吩咐小厮安排车马饭食,也顾不上理睬姐儿们的气话。
我突然发觉,刚才那奇特的异香已经闻不到了,鼻端又是往日里熟悉的熏香味道。
莫先生瞧着我还在发愣,忙扯着嗓门嚷道:“梅菜,你还在作甚,速速叫你爹多多的做最好的点心来,白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全要捡着最精细的来做,样子也做的漂亮些,上次张庄主过寿那劳什子风花雪月的模样就好得很,知道么?”
我忙应下,撒腿回家叫爹准备了,也没空再去想那异香的由来。
爹一听要给贵客做点心,更是卯足了劲头,着手开始与伙计哥哥做玫瑰八宝菊花酥和蜂蜜芝麻糖并糯米蜜枣开口笑和三鲜灌汤小笼包几样精致细点。
娘见了,因笑问道:“今日可是来了豪客?打烟雨阁走了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知那豪客甚么模样?”
我忙把今日所见所闻俱一一与娘言说了,娘摑掌大笑:“不想烟雨阁今日竟为这个恩客争抢起来了,道也算是新鲜事儿。”
那个白公子自此果然在这烟雨阁住下了,小童儿行囊中的金叶子似乎总也用不完,只见白公子整日里既不读书,也不做买卖经营,只放开了心思玩乐,游山玩水,花天酒地,一掷千金,不在话下,与姐儿们打打牌,动辄也是大手笔的输赢。日日相陪的北落姑娘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神态越发的张扬起来。
烟雨阁的姐儿由此便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总以与那白公子同行为荣,又是献舞又是献歌,还有手巧的姐儿缝制了春日花瓣的香囊与白公子,可是白公子周身异香扑鼻,把什么身边什么香囊熏香的味道全盖住了。
自有好事的姐儿打听白公子用的是何种好香料,竟如此浓烈,白公子只说是天生来的,别人效仿不得。
那姐儿只当白公子存心取笑,哪里能有人天生异香的,还好好呕了一场气。
第23章:翠盘擘脯胭脂香(三)
白公子眼下成个姐儿们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却依旧只与北落姑娘一人相好,教别的姐儿们好不气恼,个个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记恨,北落姑娘见众人眼红,更是志得意满,趾高气扬,不在话下。
这一日北落姑娘说是想去西郊边赏花,西郊遥远,路上须得带上点心,北落姑娘心情大好,索性把我也带上了青油马车。
我一听能出去玩,自是喜不自禁,西郊的花海听闻过好多次,只尚没有人带我去过。
车马摇晃,我坐在和北落姑娘的丫鬟雪嬉坐在下首,车窗的帘子半卷着,不断灌进来煦暖春风,外面是滚滚而来的一片春色,教人心旷神怡。
我看着外面的流景发愣,雪嬉笑道:“今日当真是沾了姑娘的光,把你这小鬼头也带了来开眼界。”
我忙答道:“可不是么,梅菜今日里也是时来运转,跟着坐起马车来。”
眼见外面繁花似锦,春意盎然,雪嬉跟我也攀着窗子聚精会神的且看且议论,街上时不时走过几个俊俏后生,车马走的不快,能听见有人在外面议论道:“哪家的小姐,车内开花车外香呢!”
白公子并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他周身的香气虽然浓烈,却十分清雅,闻上去只觉得沁人心脾。我偷眼望了一望,只见白公子周身并不见有甚么香囊或是荷包,只简简单单的持着一把扇子,莫非真有人天生异香不成?白公子端坐着,北落姑娘依偎在白公子身边,笑道:“白公子这异香,可当真是男女老少,没有不喜欢的,奴家也多依偎着公子,沾染些香气,讨些个人缘儿也好。”
白公子笑道:“北落姑娘如此美人,哪怕刚从鲍鱼之肆出来,也要有人抢着凑上来闻呢。”
北落姑娘自是含嗔带笑的骂了一声轻薄,满面俱是对白公子的依恋。
过了一会儿子,北落姑娘说是渴了,我忙从食盒里拿出玫瑰露合着蜂蜜水冲开了,以水晶杯装了送过去,但见那玫瑰红色的汁液与水晶杯子映衬的流光潋滟,煞是好看。
白公子却不吃不喝,只是半眯着凤眼时而出神,时而与北落姑娘调笑一番。
过了午,北落姑娘笑道:“你们饿了,也无需客气,自取点心吃。”
我忙点点头,爹给我带了八宝窝窝,我分了一半给雪嬉,雪嬉笑道:“我可也跟着你沾光,可不也是吃到平时难得一见的私房点心了么。”边努努嘴:“你瞧那小童儿,倒像是拘束得很,一句话儿也没开口说过,不如你分给他些个,人多了聊天也热闹,强似咱们两个女娃儿的体己私房话有趣。”
那白公子的童儿低眉顺眼,并不跟我们一样攀着窗子看新鲜,只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言不语。
我忙递给他一块玫瑰酱豌豆黄:“小兄弟,你也饿了,一道吃点心吧!”
谁知那童儿只是含笑摇摇头,并不做声。白公子道:“有劳姑娘好意,不过他不爱吃甜的罢了。”
我忙道:“芝麻酱烧饼裹着酱羊肉,也香的很,小兄弟吃不吃?”
小童儿仍含笑摇头不说话,白公子笑道:“姑娘且不用管他,他不吃荤,不吃甜,禁忌多的很,已然自己个儿备了干粮,姑娘若是瞧了碍眼,本公子可派他到外面与车夫作伴。”
“不敢不敢!”我忙收了点心,也不好意思再塞给他吃的了。雪嬉低声道:“公子这一说,我方想起来,似乎从未见这童儿吃过甚么东西。”
“想必西疆至此,水土不服,吃不惯京城风味罢。”我答道。
“谁知道呢……”雪嬉皱一皱眉,对着我耳朵低声道:“细究起来,那白公子似乎也不曾吃过甚么东西,我和姑娘还偷偷说,莫不是那白公子是甚么仙人,吸取吐纳天地精华,方修炼出一身异香,不必吃人间污浊烟火的。”
“这么说来,莫非那白公子还是修仙之人?”我偷眼望了一眼白公子,越发觉得这个超凡脱俗的白公子与众不同。
到了西郊,只见漫山遍野姹紫嫣红,各色的花儿争妍斗艳,花海一般,只是在白公子左右,甚么旁的香气也闻不到了。
北落姑娘兴致很高,大红撒花金绣线的莲花瓣鞋也踩在芳草里,与白公子相携,四下里赏玩着,约定要去半山腰的亭子里瞧瞧,我和雪嬉为免扰他们的兴致,便远远尾随着,北落姑娘回身道:“你们且不必跟来了。难得出来,也痛快玩去罢!”
那小童儿更是知情识趣,见到有一个山溪倾泻下来,早便赤着脚下去玩水去了,溪水清泠,石子游鱼历历可见,我和雪嬉忍不住也一道去玩儿水了。
那小童儿望着我们满眼是笑,虽说不言语,却也玩儿到了一处去,雪嬉问他年龄籍贯,那小童儿也不答话,只是微笑不语,雪嬉失望的摇摇头:“想来这个童儿是个聋哑孩子,也可怜见的。”
但我觉得,这童儿一双眼睛便会说话似得,不像是听不见,也许只是害病伤了喉咙,或者是只会西疆方言,不懂京城话也说不准。
我们三个年纪虽有些差异,但所喜都是小孩儿脾性,在一起也算欢洽,小童儿离了白公子,身上也有些浅淡香气,细细闻起来,却与那白公子不同,不知何故,我居然觉着童儿身上的香气怪熟悉的,却怎生也想不起来。
我们三个捉鱼逮虾,痛痛快快的玩儿了一阵子,不知不觉,日暮斜阳,草叶子也都给染成了金黄色,白公子与北落姑娘才回来,两人言笑融洽,瞧得出是一对画里也寻不得的金童玉女。
再坐上马车回程,也不见白公子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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