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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于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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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说你没有爹娘,不要你,你就跟着糟践自己?”
宁惜骨破天荒地说顾寒说得起来怒火,下手打了他。
打了十几下,宁惜骨是真的生气,力道也不轻。背上火辣辣的,顾寒额头渗出些细密的冷汗,不出声地挨了。
“你自己说,该不该打,”宁惜骨甩手将戒尺极准地扔到了桌上。
顾寒低着头不语,像是有些懵。
“回不回去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对与错,更无不孝之说。养大你的不是她,她从前舍弃你,便已经做了选择。你也不是为她活着。为师不干预这事,”宁惜骨瞧见顾寒挨打也一声不吭的样子,到底心疼,语气又缓下来,“就到此为止。地上又硬又凉的,别跪着了,回去上些药。”
“是,”顾寒应了一声,却没动。
宁惜骨背着胳膊,一把拉住顾寒的胳膊把他扯了起来:“小的淘气,大的也不省心。迟早被你们师兄弟气死,赶紧给我出去。”
三十一、
帮佟曙风浇花并不怎么累,且比平常清净。
佟曙风很照顾祁越年纪小,没怎么使唤他干过活,祁越帮他提过几桶水,还被佟曙风拦了几次。理由是他自己还不算老,能提得动,绝没有大人站一边看小孩使力的道理。
“我也提得动,”祁越毫不示弱。
“长个子的时候被压了可就长不高了,”佟曙风微微笑着,一手拎过了祁越手中的水桶。
长不高戳到了祁越的痛处。他撒了手,意兴阑珊道:“佟师叔还真是讨厌。”
“又犯了什么错,被你师父罚我这里来了?”佟曙风很乐意多跑几趟,木桶中的水也不装满,每次只装半桶,不多时浇花用完了,便再去浅湖边拎。
祁越坐在当初他赶仙鹤的那个小斜坡上,胳膊枕在脑后,靠着一棵树。不当一回事似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师父大惊小怪的。”
“我早猜到掌门会收你为徒,”佟曙风蹲身拔草,又仔细地往花根边偎土,“掌门应当很喜欢你才是。”
很喜欢?祁越不以为然。他动了动脑袋,换个舒服的姿势。宁惜骨罚他可没留过情,甚至挨打挨的都是最重的。
“你为什么想到万山峰来呢?”佟曙风说话不疾不徐,性子也被花草熏得温和。
“想变得更厉害一点,”祁越没什么犹豫地说出了口。
佟曙风便又笑:“怎么样算厉害?”
祁越后背离开树干,一时说不上来。他没想过要到什么样子算厉害,之前在家里总是被他爹欺负,受够了气。跑出来觉得轻松许多,他想到厉害的样子,大概是把他爹打败。
“你修的是剑,但可知对剑修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佟曙风又道,“剑性凌厉,剑修多好战气盛,但出名的剑修也就那么几个。其余平庸者要么沉于攻斗为剑迷心,要么入不得剑心又困于境地不得提升。你如今可有什么领悟了?”
祁越眼睛不眨地盯着佟曙风,嘴唇抿得有些倔强的意味。
佟曙风看祁越没疑惑丧气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忽又指了指另一边的浅湖:“去帮我拎一桶水来。”
祁越起身拍了拍衣裳,拎着水桶去了,那木桶有他膝盖那么高,看起来很滑稽。他不怎么吃力,很快又拎着回来了。
“我这处是不是无趣得很,”佟曙风接过,拿木瓢舀出水来泼到花丛里。
“还好,”祁越只道,他忽又想起一事,“佟师叔常年在这里种花种菜,也修剑吗?”
佟曙风动作缓住,把水瓢里的水泼完,又把木瓢搁到桶里,道:“练是练过,但没下过功夫。”又笑道,“人贵在有自知,我静不了心,当然不敢去悟剑心。”
“我们来比一比?”祁越眉扬起来。
佟曙风大笑:“你是听了我这话,想欺负你师叔一把?”
“绝无此意,”祁越抽出越昼,笑道。
佟曙风却也应了,他把水桶拎到一边,取出一把长剑来。白衣长衫,剑锋雪亮,竟又全没了侍弄花草时的散漫。看的祁越有些迫不及待。
“师叔骗人,不曾下功夫,剑却是明亮的,”祁越提着剑,指了指佟曙风手中的剑。而后剑尖向下,与佟曙风抱一抱拳,“师叔可不要留情。”
祁越打得并不轻松,不管他招式多么逼人,佟曙风始终没表现出一点惊慌无措。他永远不急不躁,剑招滴水不漏地把祁越的剑挡回去。祁越的剑像缠在水草中一样,十分力使出去,落到实处只剩了两三分。
佟曙风守着身势,退几步便又进几步,绝不多进,也不给祁越得寸进尺的机会。身后仙鹤被剑风惊动,几声清唳,拍翅而去。
“师叔是在谦虚,”祁越没占到上风,与佟曙风错身后收了剑。
佟曙风也转身,笑道:“你可没使出全力,敢试探你师叔?”
“师叔还不是一样,”祁越离那些花草远一点,又道,“再来一次,师叔不要小看我。”
佟曙风看祁越那踌躇满志的样子,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小孩总是争强好胜的,又不服输,生机勃勃得如同朝阳。
祁越再出剑当真又不一样,剑芒如同一层薄薄轻雾笼在剑身上,挟了内息,不是蛮力却也难得逼得佟曙风连退了好几步。
佟曙风不甚惊讶。他心思不知在何处,甚至回头看了一眼,快到那些紫色花草的边界时便停下不动了。
祁越再不情愿,也只能收了剑,稳住身形。
“还好没踩到,”佟曙风把剑放在地上,弯腰去看团团簇簇茂盛的花朵。
“……师叔,”祁越牙痒痒,“你怎能如此。说好认真打的。”
“我确然用了全力,”佟曙风确认没有花草被踩到,才拿起剑起身,“你很厉害了,我打不过你。”
祁越直勾勾地盯着佟曙风,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把夸赞别人承认自己弱的话说得这样淡然。自己刚刚想展示下,想凭本事打败佟曙风,哪知剑柄都还没捂热,佟曙风就撤了剑。他不尽兴又不痛快,不舒服极了。
“师叔是有意的,”祁越道。
佟曙风笑着摇头:“真的不是。我已有几年没练过剑,方才拿起只觉得生疏,你没认真时我已力不从心。并不是我有意让你。”
祁越不好强人所难,不知佟曙风所说是不是真,但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想再比下去,祁越也只好罢了这较高低的心思。
两人站着看了一会儿那花草,祁越又道:“既然师叔无心剑道,随心随性,为何会来万山峰。师父还有其他两位师叔,……跟师叔你很不一样。”
佟曙风听了这话,只笑:“你背后这样说你师父,不怕他听见再罚你。”
“这里没有别人,再说,我又没有说师父坏话,”祁越歪着头道。
佟曙风收了笑,他望着那片花,慢慢道:“来此之前,没有思虑清楚。来了之后才知自己不适合修剑。但已经做了选择,便回不去了。”
“师叔若想走,师父会强留吗?”祁越没问为什么,又道。
佟曙风却看起来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停顿好一会儿,却也回道:“掌门不会强迫。但我在这里心安,生了惰性,倒不愿挪地方了。”
祁越很识趣地没再问下去。
他回了初霁院,莫曲送来一封信并一个小包袱,说是他家里寄来的。祁越道声谢,进屋趴床上扯开信,是他娘董胧雨的字迹,娟秀细瘦,殷殷切切地叮嘱了两页纸。问问他习惯否,又说若是实在不愿意在万山峰可回家里来。又说叫他注意着身子,不必太拼命。
祁越从头看到尾,看完便搁在一旁。解开那个小包裹,露出来些牛皮纸包,里头装着一些点心糖果。糖渍的梅子,桂花糕,槐花酥之类。祁越一看就知道是他娘亲手做的。他拈了几颗梅子,又塞了一块桂花糕。刚爬起来想收拾下,眼神一转朝着窗户外头望了望,院旁银杏灿烂,对面的屋子窗户没开,也不知主人在不在。
祁越站了一会儿,两手握着一个纸包出门,往对面的屋子走。迷糊过一次后算是记住了。他师兄与他住了对面,中间是一棵高大的银杏。
祁越本打算先敲门,但没料到那门半掩着,露了半人宽的缝。他头一侧,刚好看见屋里。
顾寒背对着门,后背衣裳落了大半,像是在想事情,没有动静。祁越正好看见他后背上的伤,映着白皙的皮肤和雪白的衣裳,红肿的痕迹十分显眼。那些伤痕横过脊背,又交错着。看起来不像是意外受的伤,倒像是被有意打的。
但是谁能打顾寒呢,祁越脑子里只冒出了宁惜骨。可顾寒从来没做过什么叫宁惜骨生气的事,怎么也会挨打。难道是与他一样,不小心戳到了宁惜骨的痛处?
祁越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扇旁,敲了几声门:“师兄?”
顾寒与他开门时,衣裳已经整整齐齐,面色如往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吃糖吗?”祁越迈进门,打开纸包,露出不同种类的几块糕点和乌酱色的糖渍梅子。他仰着脸,看起来有些固执。
“我不饿,”顾寒看了一眼,道。
这话叫祁越一时忘了要说什么。饿的时候除非没东西吃,才会吃这些,不饿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吃。祁越没问顾寒的意愿,把东西放在桌上,又看见了桌上面的一个白色药瓶。后背上的伤,怎么擦药?
“师兄受伤了吗,”祁越看那药瓶一眼。
顾寒刀枪不入似的,又是两字:“没有。”
“哦,”祁越实在没话可说,“我先回去了。”
顾寒当然也没留他。出了门,祁越顺手捡了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在手里拈着玩,又拍拍手,扔在一边。他这师兄,还真是不能惹。
三十二、
几个月时间过得匆匆,比试的前几日,其他几派都先至了万山峰。宁惜骨与万山峰在一众派别掌门里很有地位,这两年一次的比试大会便也都在万山峰举行。
祁越没怀疑过自己会落选,事实上他也没有落选。不管宁惜骨素日里怎么揪出他的毛病不是,也没误了他显露本事的机会。
广场边不再只见白色衣裳的万山峰弟子,九琴与百川的人不时也有,其他陌生的门派,祁越也认不出来,因他只见过这么两个。
正准备绕过广场回初霁院时,祁越朝广场上随意瞥了眼。这一瞥,便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与他差不多高,天青色的衣裳,怀中抱着一张琴。祁越停住细看,那少年也正好转过脸来。
这下祁越看清楚了,这人正是他之前在宛城见到的那个扮作小姑娘的少年,还会弹乱七八糟的迷神曲子。他也穿着与慕云思一样的服饰,果真是九琴的。
祁越有些手痒,他很想去“报仇”。不知道这人回九琴后有没有被收拾,但目前祁越很想收拾他。他并不觉得这次那少年还能有弹出乐曲的机会。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想想。早在数日前,顾寒便与他们说过,会有其他派别的弟子来,万不能私下争斗滋事。
反正比试的时候,总会见到的。祁越想。
他又往回走,却不妨那少年喊了一声:“哎。”当是没有认出祁越。
那少年小跑了几步,走近了。声音细腻轻快:“这位……”
祁越转过头,那少年张着口,愣住了:“是你。”
“是啊,”祁越很礼貌地回了一声。
那少年长得秀气得很,弯弯的眉,脸颊边一个梨涡,身上不是在宛城时歪扭的姑娘装扮,换了九琴弟子的端雅天青衣裳,更显得明秀出尘。
“你……,”他忽然笑了,“运气真好。那时候是你几个师兄救的你?”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避讳地提了这茬,还带着一种探究的好奇目光上下打量着祁越,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一样。
祁越只看着他的眼睛:“怎么说也是你做的不对吧,你关心错了重点。”
“他没有动你?”那少年忽凑近,用一种奇怪的语调低声道,“还真是好运气。早知那时不该祝福你。”
祁越被他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看样子追究他也不会说,便转身要走。
“哎,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吗,”那少年却又在身后道,“那时本事不行,栽到我手上,这时候不想讨回来吗?”
这话点了祁越的心思,可顾寒的话在前头摆着,他怎么手痒,也不想主动挨教训。站了一瞬,祁越头也没回道:“真吵。”
祁越不想惹是生非,对方却很有兴致,见祁越没理他,又跟了几步,笑嘻嘻道:“不敢动手?”
“不值得,”祁越刚想回头,叫这人别再跟着他,耳边乍闻一声琴音,接着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他警惕地疾转身,迎面冲来的竟是几颗黑乎乎的东西。祁越躲避不及,那砸过来的硬物角度刁钻,他只得抬起胳膊挡了脸。
咚的几声砸地闷响,祁越放下胳膊,手背手腕上几处破开流了血,迟钝地缓疼。再看地上,原是数块尖利的小石头。
那砸他的少年仍天真地笑着,左手横着琴,右手搁在琴弦上,道:“还是这样不济。”
祁越唰地拔了剑,隔着一点距离没朝他脸上劈,只劈了一道剑气过去。那少年拨动琴弦,琴音荡开涟漪,把那道剑气抵了。
“我叫何少兴,”抱琴的少年口气亲热,“不打不相识。”
祁越心情极差,抿着嘴冷冷地看那自称何少兴的人一眼,把剑扔回鞘中,转身走了。
刚走到初霁院门口,桑落落低头走出来,与祁越撞个满怀。
“走路不看哪,”桑落落见是祁越,不客气地拽着他胳膊把他扯到一旁。
几个小伤口被桑落落一攥,祁越皱了脸,他一把甩开桑落落,硬邦邦地说一声:“师姐。”便又往院中走。
“站住站住,”桑落落觉得手心里黏黏的,一看吓了一跳,又看见祁越衣袖上的血,赶忙把祁越拉了回来,“你做什么去了,疼不,怎么弄得?”
“摔了一跤,摔倒了,”祁越道。
桑落落朝祁越头上呼了一巴掌:“咱们门派路铺平平坦坦的,你专门挑着路边石子走啊?”
“我回去了,”祁越把脑袋摆正。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谁打架了,”桑落落提高些声音,“也奇了怪,谁还能收拾得了你。”
“没有打架,摔的,”祁越嘴硬道。
桑落落狐疑,又道:“疼不疼?你安生……”
“师妹,”杨问水的声音,他又走到两人跟前,对祁越道:“师弟没事吧,我刚才恰看见九琴一个弟子出手伤你,正想上前,你却又走了。”
“……九琴?怎么又是他们,”桑落落蹙眉,反应过来,又推了把祁越的脑袋,“小师弟,不是说摔的么。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祁越绷着脸,躲过桑落落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顾寒在院中,祁越进去,停住叫一声:“师兄。”便又往自己屋子走。
“等等,”桑落落在后面喊,祁越毫不为所动。桑落落迅疾地找准了对象:“师兄,小师弟他被人打了,还非说是自己摔的……”
祁越闻声只想走的快些,但顾寒还是开了口:“阿越。”
女孩子真多事,祁越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转身,垂在身侧的手还流着血,渗得衣袖和腰侧衣裳斑点的血迹。
“怎么回事,”顾寒走近,看着那有点咋呼的颜色皱了眉。
血看着吓人,实际上不过小小的几道口子。顾寒拿温水与祁越擦了手背上的血,倒了药粉。
祁越疼得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还手?”听罢桑落落在一边吵嚷,顾寒把药瓶塞上盖子,道。
祁越觉得他听错了,什么时候他师兄会说这样相当于叫他惹事的话。他迅速地去看顾寒的神情,果然没什么变化。
“还手了师兄不会罚我吗?”祁越道。
顾寒把他的袖子挽上去一些,惜字如金:“会。”
“说了是我自己摔的,”祁越理直气壮且底气十足地道。
三十三、
几日后比赛开始,场地是万山峰的广场,中间搭了个台子。三个门派各六个弟子,两两相对,头天的事情便是先筛一半,剩下九个一个一个再比。
选对手的方式也简单得很,每人抽个纸团,里头从写了从甲至壬九天干,字数一致者便是对手。比赛次序也照着天干序数来。
拿完纸团各人念了字明白次序,便开始了。
祁越抽了个“辛”,要倒数第二个才轮到他,且好巧不巧,他念出这字时,与他念了同一个字的正是拿石头砸他的家伙,何少兴。祁越扫了一眼,何少兴冲他一笑,颊边一个梨涡。
待会儿最好他还能笑出来,祁越看着自己手背胳膊上还留着浅紫的几处痕迹想。
三个门派的掌门并长老弟子在台子边看,头先上场的便是桑落落与百川一个弟子。
“万山峰桑落落,请多赐教,”桑落落把剑柄合握在两手中,弯了弯腰。
对面一个少年,一身淡蓝衣裳,身形纤瘦,细细长长的眉目,也拱手抱拳:“百川柳千怀。”
桑落落垂了胳膊,象征性地谦虚道:“你先来。”
柳千怀稍稍退了一步,声音温和:“还是姑娘先来。”
“好,我先来便我先来,”桑落落原本也只是客套一声,当下抖剑运起剑气出了招。
柳千怀招式谨慎圆密,反倒显得桑落落大开大合没有顾忌。这么一会儿,柳千怀两三次被桑落落逼至台子边缘,又靠着身形挪移化了困境。百川的弟子捏把汗又吐口气,连连叫好。
祁越虚看几眼,有心想先离开,等得轮到他了再来。
“师弟,不看了?”唐昭见祁越转身,问道。
祁越扭头:“不好看。”
他说这话没刻意压低声音,当下小半个台子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齐齐忽略了台子上你来我往的打斗,往这边看过来。
祁越说完这话,便又接着往前走。
“宁掌门的徒弟口气不小啊,想来是年纪轻轻便造诣深厚,待会儿可要让我们见识见识,”百川的长老韦涧阴阳怪气道。百川掌门说是有事来不得,眼下韦涧便成了百川这里管事的,他当然不能叫人看轻了自家门派。
祁越只站了,没回话。
毕竟对方跟他不一个辈分,宁惜骨在旁边,也轮不到他说话。只是约莫他这师父又要训他了。
宁惜骨哈哈笑了几声,摸了胡须道:“韦长老也跟我这小徒弟一般见识。平日里被我惯坏了,说起话来张狂得很。小屁孩知道什么,大人听来倒有趣罢了。”
宁惜骨这样说了,韦涧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讪笑几声,又道:“宁掌门这小徒弟着实可爱,我这几个徒弟要等不及讨教了。”
“过会儿瞧瞧,”宁惜骨眯着眼道。
惯坏了,祁越在心里嚼这三个字。他看见立在一边的顾寒,又释然了。究竟宁惜骨还当着顾寒的面与自己说不曾有过徒弟。早知道他师父是个大尾巴狼,信口开河。
“小八,去给为师拿一壶茶来,几位长老都口渴了,”宁惜骨慈祥地拍了拍祁越。
就知道不会便宜了自己。祁越点头:“是。”
等他取来一壶茶,桑落落与柳千怀还在比试。桑落落一剑挑过去,却不捡要紧地方,力道也不足,照理说她这样子早该被那柳千怀打败了才是,可那柳千怀还有出招的余地,竟也不钻空当。
韦涧瞧着自己门派的徒弟,眉心褶皱又添了几道。周围的人有些仍看的津津有味,有些已不耐烦了。
唐昭低声对祁越道:“师妹是有意的吗?”
祁越兴致缺缺,又朝台上看一眼,几乎要打个哈欠出来。
这时台上终于有了点结束的苗头。桑落落被一招逼得退到了台子边缘,柳千怀紧接着欺上前,桑落落自己保持不住,还不忘给柳千怀个出其不意,一剑冲着柳千怀刺过去。柳千怀情急中一把攥住桑落落的胳膊,把她带向一边,才没叫自己被剑捅出个窟窿。桑落落是站稳了,她反握住柳千怀的胳膊,另一手又把剑比了过去。柳千怀在台子边没有躲避的地方,只得往后闪身退下了台子。
桑落落赢了,她站台子边上看底下的柳千怀,声音清脆:“承让。”
“受教,”柳千怀平复着呼吸,面色微红。
万山峰的弟子面色欣喜,却不喧哗。百川的弟子又不免失望,个个沉默。
桑落落心情很好,她从台子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宁惜骨旁边喊了声师父,宁惜骨点个头。桑落落退后,又抓着祁越。
“你看见你师姐的身手没?”桑落落小声道。
“看见了,”祁越偏头,看了看接下来站在台上的两人,是九琴的一个和百川的一个,他并不认识。
“你说,百川的那个柳千怀,是不是在让着我,”桑落落声音又小了些,她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着细汗,“我打得这么不好,他还让我赢了。”
桑落落笑得很发自内心,近乎痴笑。祁越看她一眼,又看不远处的柳千怀一眼,这次声音倒低了:“师姐确实打得差。”
“嗯?”桑落落停下笑。
“他不是让着你,是没本事而已,”祁越毫不懂委婉。
桑落落哼声:“都不如你有本事。要是你跟人家女孩子打,准要把人家打得哇哇大哭灰头土脸才罢休。没女孩子喜欢你,看你将来可怎么讨老婆。”
“……”,祁越乍闻讨老婆这样的话,眼皮跳了几跳,拉着脸恼怒地撇过去,不再搭理桑落落。他移几步,移到了顾寒身边。桑落落是准没有那个胆子,在顾寒跟前胡言乱语的。
“桑姑娘,”又闻柳千怀的声音,祁越不免好奇地回头。
柳千怀手心里躺着个什么小物件,递给了桑落落,“方才不小心,姑娘的耳坠掉了。”
桑落落忙摸自己的耳朵,又接过,低下头笑:“多谢。”
怎么又是耳坠。祁越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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