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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于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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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慕云思稍稍仰头看着祁越,祁越的表情冷静,连持剑的姿势也严整,还是太像一个人,只不像慕云思印象里的那个孩子。
“赢啦,”桑落落又笑又跳,“小师弟最厉害了,快下来快下来。”
祁越往台下走,他跳下台子的时候,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下,若是正脸看见,必然是个一贯得意的表情。慕云思看得清清楚楚,他心头忽然开朗,也微笑着转身。
“恭喜,若有时机,还望以阵法一试,”曹紫都在众人快散光时,与祁越道。
“自当奉陪,”祁越道。
祁越赢罢,想起宁惜骨与他打的赌,这次终于可以知道那禁地的秘密。祁越心底有些轻松,全然不知等待着他的事情,要把他扯进一个漩涡里,揪扯不休。
已快日暮,慕远风便留了众人,次日再走。
月轮东升,漫天的星子倒映在水面中。祁越很有兴致地在摆弄慕云思的引凰,曲调起承转,已算得上成形了。慕云思倚在柱子边,垂眼看水中闪烁的星辉,等那曲子接近尾声时才回头:“弹错了。”
“是吗,”祁越又弹了一遍,“不是这样的啊。”
“这次对了。”慕云思回身坐下,祁越便把琴推回给他。
“你平日里除了练剑还做别的吗?”慕云思便开始奏另一支曲子,要仔细听会发现听不到琴音,反而不刻意注意那琴声时,琴音又无比清晰,舒缓入心。
祁越此时好像没有什么忧虑的事情。他思索片刻道:“休息。”桌子上有一封用蜡封好的信,那是方才一个九琴的小姑娘递过来的,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串花,这时也被放在桌子上。那花朵繁复小巧,一簇簇地拥着,颜色深紫,煞是好看。祁越看了一阵,没看出是什么花,闻到那花的香味,又看慕云思。
“是丁香,”慕云思笑着摇头。
“她想告诉我什么吗?”祁越恍然大悟。
琴音停顿了一下,慕云思道:“或许是看今夜月色极好,想邀你赏月。”
祁越侧着脸听慕云思这样说,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上却轻轻地把那花朵推远了些。一个姑娘邀人去看月亮是什么意思,祁越还是明白的。自然,这是有一年比试上桑落落告诉他的,那时桑落落正拉着他偷偷看一个姑娘与顾寒说话。
慕云思完全没看到祁越的反应,他伸手捡起来那串紫色的花朵凑在鼻下,时间有些长,看得祁越以为那花朵的香味里是不是也有了什么不对劲。
祁越疑惑,便凑近些。丁香花的味道并不浓郁,祁越没嗅到什么,正好对上慕云思的眼睛。月光照不透亭台,只从亭角边缘漏进来,又从慕云思的发上掠过。慕云思的眼睛在阴影里,深如沉夜,面容如凝固的玉。
丁香花淡淡的香气浮动着,琴音也远去了。祁越太过于专注地看着慕云思的眼睛,慕云思侧过脸,花香浓了。
“月光会让人变傻,看来真的不错,”慕云思轻声道。
“什么,”祁越迷迷糊糊。幽深的夜色便近了些,唇角被花瓣触碰到,花香反而又淡了。祁越想退开,但脸边被挡住。丁香花的花瓣似乎过于柔软,还带着些温暖。
水中锦鲤跃出水面,溅起来几点清亮的水滴,“咚”地钻入水中,荡开几圈涟漪。
祁越倏然惊醒,面前的桌上安放着那一串花朵,慕云思还在拨着琴弦,看他一眼:“怎么,走神想了什么?”
“……没,没有,”祁越不自觉用手背蹭了下嘴角,他低头,被慕云思这样一说,难堪与恼羞涌上心头,更顾不上细想什么,“这首曲子叫什么?”
“忘忧,”慕云思道。
祁越咬着唇,伸手拿起桌上的剑,“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好梦,”慕云思微笑,手底下的琴曲音调半点不乱,轻快如山涧流水。
祁越几乎落荒而逃,他回去关上房门,被方才的情绪淹没头顶无法摆脱。可他怎么想,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走神会想到那个场景。鼻尖的丁香花似乎还萦绕不去。祁越转身又出了门。
吕英刚刚放出去回万山峰的木鸟,祁越便来找他。
“现在回去?”吕英瞪大了眼睛,一把拽过祁越,“白日里被打出事了?”
“没有,”祁越抽胳膊,当然抽不出来。
“被谁欺负了?”吕英又道,“这是夜里,明早便可回去了。”
“哦,”祁越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走,只能再转身回去。
“小徒弟还想家?哈哈哈……”吕英突然道,又揉了揉祁越的头发,“明天一早就回去,早早睡觉早早醒。”
祁越颓废地拎着剑,回去栽倒在了客房的床上。
那厢慕云思见祁越走远,便按住了琴弦。忘忧曲如其名,能体味的却是弹奏曲子的人。他手上还残留着丁香花茎的液体,有些酸涩。
他抱着琴往回走,见到路过的一个九琴弟子,吩咐道:“告诉少兴,霞影园外头那片花,让他去都毁了。”
那弟子应声要去,慕云思又道:“顺道再告诉叔叔一声。”
慕云思手里还攥着那一封信与萎靡的丁香,也抬手扔给那弟子:“烧了吧。”
六十六、
那只木鸟扇动着精巧的翅膀飞回了万山峰。
初升的日光射进万山峰大殿里,宁惜骨拿着那只木鸟推开了门。顾寒睁开眼睛,听见宁惜骨说:“为师赢了。”
顾寒在大殿中打坐三日,事情摆到了眼下,中间再有多长时日恐怕都嫌短。
“人如蜉蝣,修道本是为追求长生极乐,但为师似乎比凡人的命数还要短,”宁惜骨笑道。
“师父,”顾寒竭力地平静,没让语气泄露一点情绪。
“赌约还是要的,”宁惜骨道。
顾寒握紧了手心:“是。”
宁惜骨始终笑呵呵的:“小徒弟要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回来后我会带他去禁地,告诉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没有什么要你去做,只要你留在这里。等着小徒弟,他会来找你的。到那时,我约莫也就不会回来了。”
宁惜骨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一面便要成他与顾寒的最后一面。他告诉顾寒这期间会发生什么,结果会如何,却不让他看见,只让他留在这里,生生煎熬。
“师父能否换别的事,我定当遵从。我不会阻拦,让我……”顾寒无法接受。
“愿赌服输,”宁惜骨背着手摇头,“为师从未命令过你什么,只这一件,不能由你。”
“弟子请求师父,”顾寒跪下,“师父要我做别的什么事都可以,哪怕师父逐我出师门……”
“小寒,”宁惜骨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厉,又停住,“生老病死,既是凡人之躯,自当看开。他朝你还要见到许多,你二师叔,你三师叔……你这样,怎担得住万山峰掌门之位?”
顾寒在他面前跪得挺直,宁惜骨实在不忍心再怎么责备他,他又道:“闻说要大成得道,便要舍弃七情六欲,你这般重情,还如何得道飞升?”
这玩笑如同宁惜骨一贯的玩笑一样,并不能起到多少效果,反而令气氛更沉闷。
“你一定要去看着为师魂散吗?”
宁惜骨知道这一句有些残忍了,可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出去,顾寒再不会违背。他明明是伶仃地长大,可也不知道是怎的,偏生心软。
顾寒看着宁惜骨递过来的一卷书,沉默地接过,也不去看那是什么。
宁惜骨无奈,又道:“我知你一直在寻什么。可我当日在你师祖面前立了誓言,绝不会叫万山峰毁在我这一代。”
那卷书是顾寒想找的其中一卷,但顾寒这时只潦草地看一眼,便垂下胳膊。
“老头子我算是可以与万山峰的列祖列宗交代了。这之后的事,你尽管去做,”宁惜骨道,“若不行,便不强求。因果天意,皆不是那么容易反抗的。”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宁惜骨笑着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这便走了。”
宁惜骨再没看顾寒,转身便向大殿走去。走七步下一道禁制,第七道下完,宁惜骨站在了大殿门口。他仰头看了看天,湛蓝无云,略有微风,是个好天气。
顾寒猛地站起身,他没走出多远,就被重重禁制拦住。
有始有终的告别,也没有来不及。
宁惜骨捋一捋胡子,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
顾寒停下破禁制的动作,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
祁越在路上,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回来。
宁惜骨从万山峰大殿出来,用这一段时间先见了唐昭。他没多说什么,只把一个小木盒给了唐昭,并让他过一日再打开。
“为何是明日?”唐昭疑问。
“明日是恰当的时候,你见到便会知晓。”宁惜骨道。
唐昭心思通透,隐隐感觉到什么,又不敢妄言,应下这一件,又问:“师父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就在万山峰。”宁惜骨笑道。
祁越刚迈过万山峰最后一个石阶,便看见莫曲在大门的柱子旁。不待他进山门,莫曲便告诉他,宁惜骨在后山等他,叫他过去。
踏过落叶重重的小道,祁越看见那一方刻着禁地二字的巨石,不可避免地记起梦中之景。那长长的栈桥无声地漂浮着,是通往禁地的路。
宁惜骨衣裳下摆扎在腰带里,靠在巨石边,见祁越过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我与你师兄打赌,小寒还不相信你能赢,”宁惜骨笑呵呵道,“早知该早些让你去闭关。”
祁越本能地不怎么想提闭关的茬,只道:“师父说若我赢了,会告诉我禁地的事情。”
宁惜骨点头:“眼下为师便带你去。”
栈桥的那头是两扇紧闭的石门,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一层叠着一层。宁惜骨双手抵在两边门上,缓缓开启了那两扇门。
禁地中障雾阵阵,不如祁越梦中所见,是白骨累累。幽暗却宽阔的山洞前方是三根巨大的石柱,每根都有三人合抱粗细,立在一片平地后,由碗口大的锁链相连。
祁越跟在宁惜骨身后,向那块平地走过去。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把剑的样子,是不是也与他梦中的一样。
平地上是一方水池,水似凝固,又清澈见底。池中央有莲台石柱,一把剑斜插进其中,周身红光隐隐。剑身上雕镂着奇异的花纹,像符咒却又分明不是符咒。
“这是……”祁越出神地盯着那把剑。
宁惜骨捋了捋胡须,眼中苍茫一片:“是中皇剑。”
祁越并不惊讶,他知道禁地里是一把剑,但宁惜骨想告诉他的又是什么。
“这剑连着万山峰的运势。它虽能嗜人心智,但万山峰的兴盛实则也是得益于它。那时为了这一件事,我师祖与它做了交易,要换得万山峰几代昌盛。”
祁越惊骇:“为何要如此做?”
“人力难为,又心有不甘,便不得不想一些别的法子。”宁惜骨盯着那把剑,面色凝肃。
“可代价是什么?”祁越道。
“邪剑自会反噬,师祖那一代,几乎大半弟子折给了中皇剑。万山峰强盛几代,掌门便命短几代。这便是为何万山峰修道,代代掌门年岁却皆不过百的原因。”
祁越看向宁惜骨:“师父……”
“我与你父亲一样年纪,你信吗?”宁惜骨摇头道,“这自然也不全是我命数要尽的缘由。人总有做不到的事……不过为师觉得这是值得的。”
“我已失了一魂,今日命未殒之前,以两魂融进剑中,也能压下它一些戾气。”
祁越站在宁惜骨面前:“别的办法呢?”
宁惜骨却不回应,又道:“你记得门规第一条是什么?”
祁越心中杂乱又悲郁,咬牙道:“记得。”
“若擅闯禁地,要废尽修为,断去经脉,此生不能再修剑道,也不可再入万山峰,”宁惜骨吓唬祁越一样,但祁越只红着眼睛看他,脸颊紧绷着。
“若是你今日也要落得这般处置,还会来么?”宁惜骨问道。
祁越没有出声,他看着那把剑,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会。”
“好,”宁惜骨笑起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规矩也好,阻碍也罢,要记得你想要什么。但禁地不可入,这是规矩,如今我带你进来了,惩罚却也不能少。”宁惜骨衣袖微动,似有风吹拂,转身对祁越道:“若万山峰在一日,便不能离开我门派。”
祁越顾不上想这惩罚的意义是什么,他心绪难平,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八,为师不是再与你玩笑,为师要你答应。”宁惜骨道。
“是,”祁越跪下,闭着眼睛。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大殿中的七道禁制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本是前人的债,不该落在你们身上。但捅娄子的总撒手得早,再想刨出来也是不能了。小八,我没有什么要你们必须要去完成的,万山峰定数如此。只莫要学得像为师一样,魂魄也入不了轮回。”宁惜骨站在池水前,平日里的邋遢荡然无存。
祁越伸手去拉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宁惜骨的身体中飘出一颗金色的光团。他身体很快透明,接着像散碎的星光一样,撞进中皇剑中,不见了。中皇剑震了震,池水激荡起数圈涟漪,障雾消散了一些。
祁越嗓子中像堵了一团棉絮,又梗又痛。他明明修的是飞升长生道,人间生老病死里,早早先见了一遭亡。鲜活的人,就那么消失不见,且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没见过大风大浪,宁惜骨的死像砸进他心脏的一颗尖利的石子,硌得祁越心中血肉模糊,呼吸发抖。
祁越握着剑的手骨节露出骇人的白色,手背青筋暴起。他悲意未尽,又怒从中来。命是这样脆弱的事,也不知到底由着谁。
一柄剑,究竟能祸害多久。祁越沉着气息,横起越昼剑,朝着中皇剑劈过去。剑刃还未碰撞上,越昼剑就被弹开。祁越毫不犹豫地接着劈下去第二剑,手被震得虎口发麻,筋脉锐疼,那中皇剑甚至反回一道光,祁越堪堪避开,手臂上被划了一道,血流如注。
他不管不顾,又一剑过去,中皇剑骤然爆出耀眼的红光,炽热如烈火地扑过来,祁越被掀出去,摔到了山洞中间。胸口闷痛,祁越吐出一口血沫,用衣袖抹了,便用剑撑着地站起身。
隔着重重障雾,窃窃私语又铺天盖地地响起。三根石柱上的锁链叮当碎响,中皇剑想要拔地而起,但被什么力量牵制着,只发出嗡鸣的响声。
大大小小的声音又一次充斥着脑海,祁越按着头顶,到重重地撞在一根石柱上,才觉自己站立不稳。好吵,祁越头痛得恨不得用脑袋去撞柱子。
想要什么?这时一定很不甘心吧……
是很不甘心,祁越紧闭着眼睛,可他稍一动念头,耳中声音便更大,似是含怒惊雷在脑中炸裂,要逼着他后退。
两股声音撕裂着神智,祁越踉跄着到达山洞门口,一步便跌了出去。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合上,脑海中的声音也倏忽消失。祁越能听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他狠力地握拳砸了下地面,用剑支着,又站起身来。
栈桥上流云缓过,云幕见风便长,与来时没有什么区别。手肘上发痒,祁越顺手撩开衣袖,见是一道血痕,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到白衣上,如同红梅。
方才的悲郁也仿佛从狼狈的伤口中泄露出去了。祁越定在原地许久,又慢慢地向着来路走。他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不能这么没用,只不过是现在动不了那剑而已,以后有的是时候。况且,他差点就失去理智,被那邪剑钻了空隙。
祁越走得很慢,那长不过一丈远的栈桥,永远走不完一样。他深深吐息着,把翻涌的内息和心绪都压下来。
快走到桥头的时候,顾寒出现在那里。祁越所有的冷静在看到顾寒的时候一败涂地,他咬牙借力栈桥边的铁锁才站稳。顾寒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过去。
顾寒面沉如水,可手腕上的力气大得可怕,祁越的手腕被攥出红痕,但两人都没注意到。祁越红着眼睛,情绪大恸,连着被喉中涌上的血呛咳了几声,都溅在了顾寒身上。他所有的力气都落在顾寒的胳膊上,仰头看着顾寒:“师兄。”
“我带你回去,”顾寒低声道。
祁越鼻子一酸,他哽咽着摇头:“师父……”
“我知道,”顾寒把祁越按在怀中,从衣袖上撕下一块,系在祁越那还在渗血的伤口上,“没事的,阿越,还有我在。”
万山峰的这代徒弟中,祁越是第二个知道中皇剑秘密的人。顾寒十三岁那年,误闯过禁地一次。宁惜骨大发雷霆,当着众弟子的面责罚顾寒打折了一根戒尺。他本不想让下一辈弟子牵扯进去的,可到底禁不住一个意外,仿佛是冥冥中的那所谓的定数在作怪,又仿佛是万山峰的前几代掌门偿还不了业债,要落到下一辈身上。
为什么顾寒说他也能听到那些声音,为什么万山峰的根脉会一条条地溃败,祁越现在明白了。每一个少年人的成长都是从直面死亡与失去开始的。可祁越还是觉得他知道的晚了。
祁越拿出一把剑,三尺青锋,刀刃钝乏。他把喉中的梗痛咽下去:“这是师父的剑,他要我交给你,继承掌门之位。”
顾寒接过剑,并没细看,只攥在手中,攥得骨头关节嘎啦作响。他的面色没有一丝变动,像平整的镜面,石子划过也不能留下什么。“回去清理伤口。”顾寒握着祁越的胳膊,拉着他离开后山。
从那条路走出来时,吕英站在路口。他看见那柄钝剑,目光一抖,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师叔陪着你们,不怕,没什么过不去的。”吕英拍拍顾寒的肩膀,肩骨烙在吕英掌心,细硬清晰,吕英心中五味陈杂。
也许他们师兄弟都有这个毛病,说出去的话徒弟们从来不给面子。
顾寒脸上窥不到半点与害怕有关的神情,他微微点头,平静道:“告诉师弟师妹们吧。”
“先让小徒弟弄好了,”吕英看着祁越道,“不用慌。”
“那就一个时辰后,”顾寒道,“我先带阿越回去。”
吕英点头,看着两人从他身边经过。
顾寒的背影还是单薄,可他不是会溺进低落情绪里出不来的人,好像忽然间,他已经担得起这个沉甸甸的万山峰了。吕英回身望向禁地的方向,但见叶间结云,葱郁静谧。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万山峰弟子都知道宁惜骨去世了,掌门的担子落在了年纪不大的顾寒身上。
桑落落忘了一贯对她师兄的敬畏,抱着顾寒大哭,眼泪鼻涕抹得顾寒衣襟湿透。唐昭悲恸之余,又想起宁惜骨交给他的那一个木盒,沉郁更甚。杨问水却咬着牙,眼圈都红了,只不肯流下泪来。他再忍不住时,转身便离开了,绝不愿叫人看见。
顾寒等桑落落哭得差不多了,轻轻握着桑落落的肩膀把她推开。他的师弟师妹都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宣泄悲伤,他已经把那些情绪都摁进了心底,深不见底地摁下去,不让它冒出来一点。从今往后,他再不能露出一点软弱。
祁越似是冷眼看着他师姐师兄的伤心,倒握着剑一言不发。他目光久久落在一处不动,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深潭。
宁惜骨唤祁越小八,但祁越分明也没有七个师兄师姐。这时候冒出来一个,说是宁惜骨的第五个徒弟,叫做白容。祁越对他没有印象,连顾寒也不常见过他。
“我本是报恩而来,师父一走,我自该离开了。”白容与顾寒道。
不管怎么说,宁惜骨刚刚离去,万山峰的弟子便有人离开,怎么都像是在印证那行将溃败的说法。万山峰在慢慢衰落,也许是如这般,一干弟子离散,也许是别的什么。
过了三日,却又有人上山来了,说是慕名要来拜师学剑。
“可他坚持要拜掌门为师,”莫曲道,“在大殿里等着。”
桑落落眼睛肿着好几日,这时虽不如桃,也跟枣差不多。她努力地把眼睛睁大,那条缝能让人瞧出她的眼神了。桑落落使劲清清嗓子道:“他要拜师兄吗?那是不是就要叫我师叔?”
众人实在不能把师叔二字与桑落落联系到一起,十分冷漠地忽略了桑落落。
万山峰大殿中的人见到顾寒,又把话重复了遍:“有劳,还望能见到贵派掌门。”
“这便是本派掌门。”莫曲严肃地道。
桑落落竖起了耳朵,等着那人惊讶的表情,以及不可思议之类的感叹。可那人惊讶是惊讶,并未觉得不可思议:“万山峰的掌门这般……年轻?”
“年轻也……”桑落落还哑着嗓子,一时急出口,三个字都没音,囫囵在了嗓子眼。
“我拜师心切,可……”那人皱眉道,“我猜这位掌门年纪不过二旬?”
祁越冷冷地看他一眼,不算友好。
“嘿,不是我说。我都修炼了五十年了,叫一个小孩师父……”那人挠了挠头,“还是罢了。”
桑落落哑过一阵,嗓子清多了:“年纪轻怎么了,你打不过师兄的!”
那要拜师的人笑着摆摆手:“我不以大欺小,就告辞了,多有打扰。”
“祝贵派兴盛……”走出门口,他又扭头道。
后面的话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响淹没,三道剑气弹在门上。祁越收回剑,转了转手腕:“没控制好。”
明知那个人多半没有恶意,但祁越就是不能听到什么门派兴盛衰落之类的话。有人走又如何,不想来又如何。他不相信,万山峰能溃败到什么地步。
唐昭在宁惜骨走后的第四日才打开了那木盒。盒中有一封信,并一样物件,叫唐昭竟不知该如何。
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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