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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于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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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时,祁越终于忍无可忍,挑着孟诗禅送药刚走的时候推门而出。仗着送药便每日去他师兄的房间,还指责他,抛开孟诗禅说的正确与否不谈,祁越看她很不顺眼。
他走到那棵树下,又说不清为什么,紧张地往四周看有没有人。忽而又想,他去看顾寒,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那是他师兄,顾寒的屋子他都在里头睡过觉,为什么反而要跟一个外人计较。
祁越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又关上。顾寒合眼倚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幸好没醒着,祁越又把脚步放得轻得不能再轻,挪到床榻边坐下。
顾寒脸色清寒,但比回来那日看着好了许多。祁越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察觉到内息平稳,替他掩了掩被子。顾寒右肩上还有星点渗出的血迹,祁越又伸手想拨开他的衣领,看一看那伤口好了没。这么一个动作,跟做贼一样,叫祁越鼻尖都快冒了汗。
他缓慢无比地捏着那一边白色的衣领,轻轻地掀开,白皙的皮肤与清晰的锁骨先映入眼帘,瞄见一点伤口的泛红边缘,祁越心急,又不敢大力掀。顾寒睡得轻,怎么昏沉,这时候也醒了。他皱着眉睁眼,祁越正捏着他的衣领歪头往里瞄。颈上裸露的皮肤凉飕飕的,顾寒张了张口,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祁越慌里慌张地松开,结巴道:“伤口好了么,我只是看看……”
“……好了。”顾寒脸色不太好看地伸手掩上了衣领。若不是顾寒身上真有伤口,实在像极被非礼了。
“哦。”祁越连手脚都不知往那处放,更别提想出什么话来缓和下气氛。
两人这么相对着。祁越觉得脸上有些烧,便默不作声地把头撇过了一旁。
“刚说不要打扰,你便进来了。”孟诗禅去而又返,手里拿了一个托盘,“也不知顾公子平日里得多费心。”
“他是我师兄,”祁越脸还烧着,当下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我为什么不能来。”
“哦?”孟诗禅反倒笑盈盈地看着祁越。
感觉不能呆了,但是又不想走。祁越磨磨蹭蹭,从床边站起来给孟诗禅让地方。
“阿越,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就出去,”顾寒道。
“哦。”祁越讪讪地应声,心里反而雀跃起来,当下便爽快地出去了。
孟诗禅瞧着祁越的背影,拿出伤药,又与顾寒道:“顾公子的师弟,实在有趣。”
顾寒垂眼看着碗里的药汤,用勺子轻轻地搅了几圈。
顾寒伤好了,孟诗禅仍没有走,她对万山峰上的草木很感兴趣,要留下来研究几日。祁越在心里对她的意见越积越多,只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孟姑娘为长青谷的少主,长期出门在外,也无事么?”祁越偶尔撞见孟诗禅,这么扔一句。
孟诗禅只挽着紫色的长袖,温婉依旧:“我门下的师弟师妹能帮我照应,所以倒不妨事。”
祁越被噎得无话可说,心中更加不痛快。可顾寒并没对孟诗禅留在这里有什么意见,祁越怎么不爽,都只能气气自己。
正在这当口,祁从云又写信来了,此次信中颇为简练,说自己忽生大病,恐不久于人世。祁越心惊肉跳,虽有些不信祁从云会生大病,但也不敢怠慢,当即扔下揉成一团的信纸急急忙忙赶回家。
御剑行十里用不了几盏茶的功夫,祁越推开院门见院中无人,刚到院中央,屋门开了。祁从云站在门槛上,两手上举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接着打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才看到院中站着祁越一样:“喔,你回来了。”
祁越定定地看着他爹好一会儿,转身便走。他走得脚下生风,没到大门前便停下来——前路又被拦了。祁越头也不回,二话不说提着剑便劈,劈了一剑没劈开,他又转身冷漠地看着祁从云。
“哈哈,还是这么没本事。”祁从云丝毫没觉得诅咒自己欺骗儿子有什么不对,又没骨头似的歪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此路不通,再寻他路。祁越扭身瞄准了院墙,左右试了个遍,竟是被拦得严严实实,走不出去。
“真无聊。”祁越讽刺地看着祁从云。
他话音未落,祁从云不知哪里捡来一根枯枝朝他挑过来。祁越用剑拨开,那树枝又转个弯搭上越昼剑,左追右寻,半寸不肯离开越昼剑。祁越许久没跟他爹比试过,小时候被欺负,总得讨回来。
两人转瞬间过了数十招,祁越寻到的破绽,总能被祁从云东倒西歪地化解。但破绽有了一处,便有第二处。祁越沉着地应对着,终于找到时机,祁从云身形右移,祁越刚要赶上,不妨祁从云骤然撤回,树枝稳稳地击在祁越手骨上,那一瞬间的奇异疼痛感简直连了心。祁越只滞缓一眨眼,手中剑已被祁从云夺去,比在了他颈上。
“怎么样?”祁从云得意洋洋。
祁越冷眼看着他爹,觉得这样的人居然也是剑修,简直丢剑修界的脸。他侧开头,劈手便去夺,祁从云“啧”声,更加没分寸,一剑压在祁越肩背上,擒住祁越的手腕,浑不吝惜地把自己的修为威压加上去。祁越提了内息,仍被压得半跪在地上。他怎么反抗都摆脱不了,肩上的剑甚至压得他上身直不起来。
“打不过我吧,”祁从云便说便打哈欠。
“放开。”祁越不屑于跟他爹多说。
“不服气?”祁从云道。
大门这时开了,董胧雨提着竹篮走了进来。她见着祁越,面上惊喜,秀眉又微皱。祁从云立刻松了手,连带着把越昼剑丢在了地上。
“是他先要找我麻烦,”祁从云背着手面不改色地对董胧雨道,“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便想显摆威风。”
祁越面无表情地捡起剑,又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不是说自己得了大病么。”
“什么大病?”董胧雨看祁从云。祁从云又道:“他瞎说的,自己想家跑回来了,还要拿我当挡箭牌。”
祁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住了忤逆不孝的念头。
“有那种可以把两个东西连在一起的……东西吗?”祁越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把摆得好好的书本弄得一团乱。
“两个东西?”董胧雨只看着祁越翻腾,没明白什么意思。
“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就能知道去做什么的东西,”祁越自觉已经委婉隐晦到极致。
董胧雨思索片刻,低头从颈上解下一条链子:“有。越儿说的可是这个?”一条红绳上坠着一颗晶亮黝黑的小小圆珠,看不出什么材质。
“此物叫‘连枝’,本是一对,若是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有何危险也能感应到了。”董胧雨递给祁越,若有所思地笑了。
祁越没注意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道:“真的?那有另一个吗?”
“有,”董胧雨一直含笑,看的祁越莫名。董胧雨一副内心尽知的模样,出了书房:“这东西是你爹做的,另一半在你爹那里,我给你拿过来,”
祁从云一定给的很不情愿,不然也不会跟着董胧雨来了书房,又冲祁越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有本事不会自己做一个?”
董胧雨含嗔地看了祁从云一眼:“越儿想要,给他就是。”
祁从云像是自己悟到了什么,但仍然极不愉快。
祁越在手心里晃着那一对坠子,史无前例地真心道:“多谢父亲。”
“你从哪里学的这么恶心的语气,”祁从云一脸嫌恶,“本事没长,早点滚回来算了。”
若是能放在顾寒身上,以后也不会叫他一个人偷偷去冒险了。自己又不是真的没本事,顾寒遇到什么危险,两个人当然能摆得平。祁越只顾着这么想,对于他娘叮嘱的“遇到烦恼尽管问”的说法完全没得到精髓。
祁从云在祁越准备滚回万山峰前,终于问了点正事。
“师兄取回来一块石头,说是再有几块可以炼化……”祁越没说完,祁从云就打断他。
“你能找着?”
“为什么找不到?”祁越反问。
“找东西容易,能得到难,”祁从云道,“实在不行来找我,别想什么蠢法子。”
“你看着什么不蠢?”祁越又讥讽道。
“把自己魂魄也弄进剑里,最蠢。”祁从云道,“你八成也没本事找全那些东西。”
祁从云说的也是剑史里提过的一个铸剑之术,人投身剑中,若魂魄足够强大,便能熔炼剑的秉性。但这法子最坏的结果是魂魄被吞噬,于剑无甚改变,最好的也不过是魂魄困在其中成为剑灵,不得解脱。
祁越拿着那一对坠子心满意足地回了万山峰,祁从云的恶劣言语根本不值得他在意。他竭力风轻云淡地“不经意”晃到顾寒面前,然后递给他其中一个,“这是……护身符。”
修道的人还要拿护身符,其实不合常理。但顾寒竟没说什么,他凝神看着手心里那一个小小的东西,看得有些专注。
“很有用。不要扔了。”祁越已经把他能想到的有说服力的话都说了出来。
“嗯。”顾寒点头。朱红的细绳从他手心垂下来,轻轻地晃动。
这态度正常,就是不能叫祁越放心。说不定顾寒回去随手就放哪里了。他福至心灵,拿过顾寒手中的那一个坠子,稍稍踮脚伸手把细绳绕过顾寒的脖子在后面打了结。
看起来很像祁越两臂搭在顾寒肩上,跟那时候在豫章的幻象一模一样,顾寒还没反应过来。祁越打了个死结,又悄摸地加了个咒诀,寻常地解是解不开的。其实哪里能瞒过顾寒,祁越若无其事地松手,打定主意顾寒不问他便不说。
顾寒半晌才道:“阿越,你……”
祁越立时道:“我先回去。”
顾寒当然察觉出祁越的小动作,他更清楚这坠子不是什么护身符,虽然暂时还没看出是什么。但祁越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的小师弟一定也不知道,心里有念头的人,很容易误会吧。
没过几日,孟诗禅走了,临走说自己不定时会来拜访,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也尽管与长青谷说。祁越只关心孟诗禅走了,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万山峰,心情都好了许多。至于以后她会不会再来,到时候再说。
山上黄叶飞,山下早春的时候,慕云思来九琴看佟曙风,想邀他回去九琴,佟曙风没答应。
“表兄真的不愿再回去吗?”慕云思道。
佟曙风沉默片刻,摇头道:“你知道为何的。”
“我不在九琴多年,云思何以要这个时候劝我回去?”佟曙风又道。
慕云思笑道:“大概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想看得更远,便想把这粒沙子去掉。我不会让表兄……”
“我不回去你也可以的,”佟曙风也笑,一闪而过,“我不想再提那段往事了。”
“那好吧,”慕云思不再勉强,转望那一泊湖,又道,“近日无人来打扰表兄了?”
佟曙风也望那边,“小祁很久没有来了,你想见他叫他过来,或者你上山去找他。”
“山太高,我最近心力不足,就在这里等他。”慕云思道。
“你为何不去山上找我?”祁越又一次没走大路,从山坡上跳下来,衣角上挂着几片草叶子和刺球果实。佟曙风并没在外面,这里只慕云思一人。
“在这里是只见你。若是去山上,还得见其他人,自然要在这里等你。”慕云思笑道。他拿着一张琴,却不是引凰,檀香木的琴身,七根弦柔韧透亮。
祁越接过,用手拨动了下琴弦,铮然清沉的一声,隐有回音。他疑惑道:“给我的?”
“花了我好几日功夫。”慕云思点头。
“可是我又不修琴乐,给我是浪费。”祁越还记得几分慕云思教他的绝句,断断续续拨了两三声,又抬头,“为什么要给我?”
慕云思看着祁越,用一种带着叹息的语气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喜欢你。”
祁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也不讨厌我,不是吗?”慕云思不由自主补上这一句,生怕晚一点,祁越就说出什么来。
“是啊,”祁越恍然,笑道,“不过很少有人这么跟我说。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喜欢能打败我的人。”
慕云思又好气又好笑,反而觉得自己方才的顾忌毫无道理,便又道:“你刚才没听懂?”
祁越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云思不像是会容易跟人袒露心事的人,没想到这样单纯。”
慕云思有点没听明白,也只是一会儿,听明白后便直接伸手捏住祁越的下巴,把他的脸拉过来:“你脑子平时也好使,怎么今日这样气人?”
“好吧,你不单纯。”祁越慢吞吞道。
慕云思终于承认,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补那一句,饶是他轻易不发脾气,此时也被勾起来几分。不过他做事一向有风度,这时候怎么想教训下祁越,好叫他明白刚才自己说了什么,都亏得那一派好涵养忍住了。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他眼里的这只可不是普通的兔子,就差叫嚣着咬人了。没摸清脾性之前,不能惹急它。
慕云思看着那张无辜的脸,松了手:“这琴不是普通的琴,我刻了一首曲子在上头。等有一日你听懂那支曲子,就来找我,我告诉你一件事。”
“是什么秘术吗?”祁越来回看着琴弦道。
慕云思顺着七根弦拨过,那琴弦果然自己动起来,响起婉转的琴音。慕云思觉得自己无法再多说:“你记住怎么听到了?乖乖闭嘴,再多说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哦。”祁越学着慕云思的样子拨弄,琴音次第响起。他抬头,慕云思却已转身走了,这么一会儿,已走到了小路口。
什么时候也跟他师兄一样,这样容易生气。祁越自顾自摇了摇头,抱着那张琴回了山上。
一连几日祁越都在研究那琴曲,他坐在院中,膝上放一张琴,垂目的样子颇有点翠竹白雪少年郎的意味。不过他根本不懂这曲子。
“是九琴的慕云思送你的?”桑落落眼力惊人,“你又不懂。”
祁越自动过滤桑落落的话,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我才不爱听琴曲,还不如练剑。”桑落落道。
祁越也没指望他师姐能懂,毕竟连唐昭都没听过这琴曲,桑落落整天舞刀弄枪的,哪里会懂。祁越问了一圈,自然也问顾寒。
顾寒只能说不知。他从小到大只学过剑,怎会知道乐曲上的东西。可祁越很有兴致地摆弄了很久的时日,顾寒也看到了。
“你很喜欢这琴?”顾寒道。
“还好。”祁越随口道。他这么说,却依然只顾着看那张琴。
顾寒难得有空,竟然什么也没干地站在祁越身边,看他让那张琴自己弹出曲调来。
“是不是很有趣?”祁越不亦乐乎。
顾寒没说什么。
琴曲反反复复响了四五遍,顾寒半蹲下来,伸手按住琴弦,乐曲戛然而止。他挨着将七根弦的音拨了一遍,顿了顿,顺着接过那张琴,低头按着方才的记忆拨过琴弦。这曲子并不是很长,但曲折幽缠。一曲响罢,顾寒竟一个调子也没错。
“师兄也喜欢吗?”祁越不怎么惊讶,毕竟琴曲听几遍就能会,在他看来是极普通的本事,顾寒当然能做到。
“不喜欢。”顾寒把琴还给祁越,站起身,忽然又道,“你这几日都没有练剑。”
“马上就去。”祁越以为顾寒是嫌他不好好修炼,只能暂时把对那琴曲的好奇收一收,立刻表态。
顾寒站住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走出很远,回头看一眼,祁越仍然在低头弄那张琴。
“师叔,我想去闭关一段时间。”顾寒在广场找到正在与一众弟子比试的吕英。
“闭关?”吕英冲几个弟子招呼让他们自己去比试,“还觉得自己修为不够?我之前都跟你说了,这事情不必着急,你现在已经比那一帮老头子当年强了不是一点半点,慢慢来就是。老家伙活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总不能叫你两三招就打败了。”
“我明白,”顾寒道。修为不能一蹴而就,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这样患得患失,心有杂念,于修行不会有益。修道之路容不得魔障,再这样下去,危言耸听一点,把一身修为毁了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静一静心,”顾寒道,“门派的事情拜托师叔。那些材料,等我出关再去找。”
顾寒做了决定,吕英也没法轻易说服他,只能点头:“好罢。禁地的事你不用太逼自己,闭关时候别想太多。”
那厢杨问水在与唐昭过招,两人过了几个回合,周围弟子吃惊,唐昭也惊讶:“你近日修为精进许多。”
杨问水算是露了个笑,随即又落下。
这一个比试过后,竟是杨问水赢了,二十年来头一遭。
“不错不错。”吕英哈哈大笑,“小唐得努力了,是不是最近偷懒?”
“惭愧。”唐昭收剑笑道。
杨问水赢了,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也勉强。众人只当他不好意思,又围在一起比试下一局了。
七十一、
对祁越来说,是乏善可陈的一年。顾寒出关,已又到了一次比试的时日。也许真的是眼不见为净,这一年他心境镇静如初冬的潭水,没有半点涟漪。
他从后山出来的时候,祁越正在广场上与吕英比试。一招一剑都极为利落,担得起流风回雪的形容,少顷吕英便落败,站定后哈哈大笑。
祁越侧身收剑,扬起一边眉:“我赢了。”
一个完整的身影就这样撞进顾寒眼中。顾寒往前走,心中呼之欲出的感觉越强烈。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懊丧与无力。自以为这一年不见,已经把心境平复,但顾寒这时候看见祁越的一举一动,才知道只是越积越深。
“师兄,”祁越扭头,把右手剑抛起来换左手拿,“要来比一场吗?”
顾寒神情并不轻松,他没立即答应:“换一个地方。”
初霁院后的那片银杏林是个好地方,但祁越浑身不自在。他谨慎地看着层层落叶底下,生怕哪里冒出一只毛茸茸的虫子。
“怎么?”顾寒只见祁越紧张的样子。
“没事。”祁越清清嗓子。
两人好几年没过招,对方如何心里有些底,又不太切实。地上金黄的落叶被纷纷扬扬地挑起来,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雨。黄叶翩飞,白衣穿行。祁越一心想着要把实力展现出来,放开了身手,暂时忘记了虫子的事情。
也许多年前的那只虫子却还没忘记他,久别重逢,要出来与他打个招呼。于是祁越在一棵树上短暂借力停留时,鬼使神差地往褐色的树干上看了一眼。一只黑乎乎的不辨形状的大虫子,冲祁越抬了抬若干只脚中的一只,以示友好。
祁越突然从树干边手忙脚乱地掉了下去,顾寒并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心一沉飞身过去揽住祁越的腰身,才没叫祁越脸朝下摔下去。
祁越不辨情势地顺势回抱住顾寒,从一边往那树干上瞄,热情过分的虫子由于招手频繁,呈直线砸了下来。祁越生生抑制住喉咙里的惊呼,把头拱在了顾寒肩膀上。
“……”顾寒很怀疑他师弟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有一只……”祁越憋了半天,在顾寒的注视下小声道,“虫子。”他偏偏还装得一派淡然,但还搂着顾寒没松的手出卖了他。
落了地,顾寒没松手,祁越左右看,像是根本不在意这姿势。闭关的一年,竟是毫无用处,顾寒想。
他总以为能自己把心里的妄念压下去。宁惜骨教他习剑修道,自然没有教过他,若是心里有了一个人,是不应该当做坏习惯来遏制的。祁越的三言两语,细小动作都能在他心里掀一个小风浪出来,这不像修为上的瓶颈,有方法时日可以突破,反而像鸠占鹊巢的魔头,不把他熬得撕心裂肺不罢休。
在九琴比试过一次后,似乎是破了例,这次的比试换到了宜都的百川。顾寒并不在意。祁越自从上一次拿了头筹之后,也不怎么在意。换一个地方比,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赢罢了。吕英留在万山峰,觉得不太放心,便叫常往也跟着去。到最后,一向足不出户的佟曙风也去了。
宜都临江,水波滔滔千帆过尽。桑落落仍然不会御剑,众人只能乘船。他们在山上极少乘船,这一下像开了眼界,个个都兴奋得扒着船舷看白茫茫的江水。祁越看了几眼江畔的楼阁,便靠着船舷犯困,就差闭上眼睛站着睡了。
“困还在这里站着。”常往在祁越身边,语气听起来既像牢骚又像嘟囔。
祁越以为是碍着常往的地方了,便往另一边移,胳膊肘又撞到了佟曙风身上,“抱歉啊师叔。”
“不碍事,”佟曙风笑道,“困了就进去睡一觉吧。醒来估计也到了。”
“不用了。”祁越清醒不少,又被江上的风一吹,困意全无。但他不困了,常往也还有意见,虽没说出来,撇得老远的脑袋也能说明问题。
大概他这师叔不怎么喜欢他。祁越无所谓地离开了那地,随意看一眼,站到了顾寒身边。他背靠着船舷,见他腾出来的那块地也没人占。佟曙风没有动,常往挠了挠头发,往佟曙风那边瞟了一眼,飞快地收回来,又往那边瞟。
“师兄,你参加比试吗?”祁越胳膊肘搭在船舷上,扭头问顾寒。
“不会。”顾寒道。
祁越漫应一声,转身趴在船舷上。江面上水花溅起白沫,啰啰嗦嗦地跟了一路,祁越又看困了。他歪着脑袋歪过了头,身侧一空,立时又惊醒。幸好砸在顾寒身上,才没倒下去。这样是比站着舒服多了,祁越奇异地想。他试探似地那么靠着顾寒,顾寒除了刚才扶他一把,没有反应。
奇怪。不该严肃地说一声站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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