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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_庸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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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到亲手为他缝衣置物,不眠不休熬一碗羹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花多少力气才绣成了一只香囊,又花多少个日夜才制成那一件长袍。听说他答应来东海,兴奋得她几夜不曾睡好,站到他面前还怀疑是在梦中。旁人说她下贱不害臊,父兄骂她不识大体,那渭水府的容轩看著她笑得苦恼,她也知他好,天底下兴许真的只有他能容得下她的任性胡闹。可是她喜欢的是他勖扬君啊……眼里心里都是他。想著能看他两眼就好,又想著能跟他说几句就好,再想著他心里有没有她?她这样全心全意喜欢他,他总该知道的,他心里总有一丝一毫上刻的是她潋滟的名吧?人心总是填不满,再如何说心甘情愿也会想要一句回应,纵使是一句抱歉。却原来,他连一句“没有”都不屑跟她说。
“过往种种,在你眼里,都是笑话麽?”
“公主……”文舒见她面容凄惨,身形也是摇摇欲坠,想要上前搀扶。
她却甩手挥开,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自勖扬君手中夺过书册,逼得他抬起眼来和她对视:“勖扬君,我潋滟在你眼中只是个笑话吗?”
如面具般挂在脸上的表情这时才有了松动:“是本君迫你的麽?”勖扬君眉梢微挑,眸中没有歉意只有不耐。
“你……”潋滟後退一步,紧抓在手中的书册颓然落地,满头金玉发饰下是一张恨绝的面孔,“你没有迫我……是我自己……”
泪痕未干,嘴角自嘲似地翘起来:“是我轻贱,是我……瞎了眼。”
多年的痴恋顷刻间土崩瓦解,也是自小就高人一等的人,高傲的自尊伤了一次就足够她痛定思痛。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绝美的女子直视著那双没有感情的紫眸,缓缓说道:“勖扬君,我後悔我爱上你。”
忽而又冷笑:“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所有爱上你的人只怕都会後悔。”
文舒看著她如来时般化为一朵红云急速离去,心里无端端一声叹息,却又生出几分羡慕。喜欢时能说出来,不喜欢时也大声说出来,爱得张张扬扬,断得也干干脆脆。那一句後悔……呵……
确实,後悔了,早已後悔。
“茶。”勖扬君依旧是疏远冷漠的口气,仿佛方才一场闹剧里他都只是看得不甚满意的看客。
文舒忙去端茶盅为他沏一盅新的,他突然出手如电抓住了文舒的手腕,文舒一惊,想要後退,人已被他拖住,一个不稳,重重地跌跪在了榻前,尚不及呼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已近在咫尺,银紫色的瞳摄魂一般望进来,丝毫不给他避让的机会。
勖扬君俯下身,一手抓著文舒的手腕,一手扣住了他的下巴,鼻尖对著鼻尖,呼吸可闻。文舒只觉满眼都是跃动著银光的紫。
“你……”他的声音中竟能听出一丝急切,却只问出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只是那双眼看得越发地紧,暗沈沈的紫中闪著幽异的银光,似要看穿他的魂魄。
两人沈默地对峙著,越抓越紧的手指和风云变幻的眸,文舒从不知在他那双似藏了万年飞雪的眼中竟也能看到情绪的波动。
“主子,茶。”堪堪转开眼,从他紧缩的视线中逃开,看到矮几上凉了多时的茶盅,文舒勉强开口。下巴和腕上都是一阵疼痛。
他似醒悟般猛然松手。
“别再让我看到那样的表情。”端著茶盅跨出门时,他在背後冷声警告。
文舒步伐一滞,低低地回答:“是。”
某一日,那位风流满天下的二太子摇著扇子晃进来聊天:“文舒,我想你。”
文舒看著他的眉眼答他:“我也想你。”
他得意地大笑,扇著那把晃眼的扇子说得唾沫横飞。
东家长西家短,拉拉杂杂的事都拿出来说。那位下界的狐王当真冷情,他天天温声软语地哄劝他竟也不搭理,又把文舒自酿的酒夸了一通,气味好,口味好,回味也好……
文舒笑笑地听著他说。
心情大好的太子口若悬河,从天帝说到如来,从如来说到观音……从瑶池里的莲花说到紫竹林的新竹,说著说著说到了龙族。他用扇子半遮著脸说得意味深长:“龙这种东西,性子是又笨又傲。”
文舒想了想,说:“亏你想得出来。”
他仰起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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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总算安安分分地上了轿。”赤炎趴在文舒院里的石桌上,连日周转劳碌把他累得不轻,“居然又跑回来了……”
临到吉时才发现没了新娘,水晶宫里登时乱作了一团,乌龟精化成的小厮叭嗒叭嗒抹著眼泪来禀报,老龙王拍著大腿气得直摇头。赤炎也顾不得满堂宾客都在睁著眼看好戏,立马就追了出去。没奔出多远就见潋滟一身红装正往回赶,泪水哭花了精致的妆容,神情却是自若,不待赤炎问她就开口道:“哥,我嫁。”
回去後,她自己理了妆,梳了头,盖上一条龙凤呈祥的喜帕乖乖顺顺上了轿。那新郎官也是个心里透亮的主,和和气气地对赤炎说:“我等了她许久,从今我她就是我娘子,我定好好待她。”
倒是赤炎他们看得心惊,生怕她一横心再疯出些别的事来,她一步一步地走,他们一下一下地抚著心口,直到那花轿走出老远还觉得慌得厉害,现在想来还有些後怕。
“姻缘天注定的。该有就有,没有的,抢也抢不来。”文舒看他趴在石桌上瞪眼咂嘴的样,又想起那一日潋滟决绝的神色,怎麽看也不像是兄妹,也不知东海的老龙王怎麽就教出了这麽一对儿女。
赤炎“切”了一声,转著一双赤色的眼取笑文舒:“凡间小女孩家家才信的东西,你也信?”
文舒不与他争辩,反问他道:“你不信?”
“信那个干什麽?我又不是潋滟那个疯丫头。”赤炎咧开嘴,颇有些不屑的意味。须臾,直起身,从怀里掏出截红线来,凡间娶亲时新娘子身上穿的喜服的那种红色,不长不短的一截,两头各绑一根小指,中间还能空出一小段。
“这是……”文舒疑惑地看向他。
“潋滟嫁人那天,月老身边那两孩子给的。”赤炎道,百无聊赖地拿红线在指上绕来绕去,“这两小鬼,说是什麽姻缘线,绑上谁就和谁成一对儿。真是,还正儿八经的样儿,全天界都知道他们骗人玩儿呢。这要是真的,嫦娥的十个手指头上还不都绑满了?在凡间,这样的线一文钱少说也能扯个几丈。”
复又一本正经地嘱咐文舒:“那两小鬼能说著呢,逮著谁就骗谁。老子一错神……那个咱就不说了。哎,月老也该来过天崇宫吧?你见过没有?就两小孩儿……”
“两个很机灵的孩子。”文舒接著他的话道。
“你见过?”
“嗯。”文舒笑著点头。
赤炎如泄了气一般又趴回了石桌:“我还当这是新鲜事儿呢。”
文舒笑道:“全天界都知道的事,我怎会不知?”
眼睛一眨,文舒促狭地问道:“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样让赤炎皇子一错神就……嗯?”
赤炎头一缩,脸上却意外地起了几丝红,垂著眼低声嘟囔:“就、就是……不提了不提了!老子就是没留神,潋滟那丫头跑了,老子那时候哪有功夫搭理他们俩?”
随後便闭起了嘴死活不肯说。
文舒难得见天不怕地不怕的赤炎也有窘迫的时候,笑吟吟地逗他几句,见他百般推诿躲闪,确实不愿提及,便不再戏弄他。低头看见被他丢在桌上的红线,本就是寻常的细线,方才被赤炎扯著绕来绕去,就绕弯了,紧紧搓在一起的线也散了,瑟瑟地缩在冷硬的桌面上,豔红的喜色里渗出几分可怜。
“呐,你情路坎坷,或是你痴痴苦恋他郎心如铁,或是他苦苦纠缠你却心有所属,所以寻寻觅觅,觅觅寻寻,到头来,所谓情爱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触手可及却又可望而不可及。真是可怜呐可怜……”
早已不记得是哪一年,月老来天崇宫拜访,勖扬君邀他在殿内喝茶,他带来的两个小童就在殿外拉著女奴们谈天。一摸一样的两个小娃儿,不过人间孩童六、七岁的光景,穿一身喜洋洋的红衣,乌黑的发分成两股扎成髻,再用同样的红绳来点缀,衬得两张雪团子捏就的脸也红扑扑的煞是惹人喜爱。
两个小童看著虽小,说起话来却是有模有样,一张嘴就是:“我来帮你渡姻缘。你情路坎坷……”一通滔滔不绝地说,一会儿是有缘无份,一会儿是有份无缘,又说是天注定不能改,说道惨处还摇头晃脑地叹两句“真可怜呐真可怜”。
直说得口吐莲花,一众女奴都被他们哄得一愣一愣,才孩子般狡诈地一笑,小心翼翼掏出截红线脆声道:“也不是无法可解。姐姐们都是难见的美人,小仙绝不忍心姐姐们受苦。这是大仙用来掌姻缘的姻缘线,有情人系在指上,必能终成眷属。小仙好不容易才得来……”
话还没说完就叫一众女奴们抢了去,两个小家夥掩著嘴躲在廊柱下偷偷地乐。
文舒站在一边,原先不过是想看个热闹,却不料两个小鬼一对眼就瞧上了他。一左一右围上来,站在他身前把小脸仰得骄傲不可一世:“你心中已有所爱。”
说罢,还自豪地“嘿嘿”地笑,另一个接著道:“可惜他不喜欢你。”
文舒尚未答话,两个小鬼又一起摇起头,脸上一片哀痛:“真可怜呐真可怜。”仿佛尝尽相思苦楚的是他们。
“别慌别慌,小仙是谁?这样的事怎麽能逃过小仙的眼?”
“就是,就你这模样,我们不用看都知道。”
“看得多了,都不愿看了。”
“唉……不愿看也得看啊……”
“真可怜呐真可怜……”
两个小鬼一搭一唱,文舒一字未说,他们已把红线塞进了文舒手里:“拿著拿著。趁他不注意,套上他的小指,再套上你的。”
“管保他喜欢你。”
文舒摆著手推辞,他们推著他的手,巧舌如簧:“拿著呀,好东西呀。”
“能让他也喜欢你呢。”
“你想呀,他也喜欢你,对你好,处处都想著你。”
“眼里除了你没别人……”
话音未落就见月老正从殿内走出,两个小童赶紧把红线往文舒手里塞,抛下他迎了过去。
文舒看著手中的红线哭笑不得,这天界还有谁不知月老家的孩子爱用红线骗人,却总有人最终还是收了下来,白白让两个孩子在暗地里笑翻天。没想到这回居然轮到他头上来了。
五指收拢,掌中轻若无物,却又仿佛千斤重。
“你心中已有所爱,可惜他不喜欢你。”
心颤得仿佛置於九重严寒下。
即使再颤,後来不还是……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喂,文舒……”赤炎忽然在他耳边大喊一声,文舒被他吼得耳中“嗡嗡”作响,神思却被拉了回来,。
赤炎是大而化之的个性,窘了一会儿就干脆不再去想。又想起了别的要同文舒说,抬起头却见他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发呆:“想什麽呢?叫了你几声都不应。”
“哦……哦……没什麽,没什麽……”文舒抱歉地冲他一笑。
“瞧我,光闲扯了。”赤炎捶了捶自己的额角,收敛起笑容对文舒正色道,“我说,跟我回东海吧。老头子总说我莽撞,做事没头脑,得罪了人也不知道。我想啊,有你在身边提点提点,兴许能好些,有些事你也能拦著我……”
“再说了,这天崇宫也没什麽好,再好他勖扬也只把你当奴才看。你要觉得龙宫缺什麽,我二话不说帮你办了。我都布置好了,你到了龙宫後,只跟著我,你也是主子,下面要有什麽不对的,你尽管训就是了。谁要敢多嘴,老子一脚踹死他。”
文舒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他挥手制止。赤炎续道:“这事儿早几百年前我就跟你提了,你说什麽跟老天君定好的……你傻呀,他们家不就救了你一命麽?犯得著把自个儿全卖了麽?哪天看我把勖扬推海里,再把他捞起来,我倒是看他跟不跟我回龙宫给老子捏肩捶腿。这麽著,我不管他要,我跟他换,你跟我回龙宫,我再送个人来这儿,这总行了吧?”
“行了行了,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来安排就成。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去龙宫?”
赤炎一拍桌,瞪起一双闪著赤光的眼看著文舒,大有文舒不点头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文舒看著他左耳边的金环因他的动作而晃著,回过头,一墙藤萝葱葱郁郁,时节已过,浓绿中泛出几许繁华落尽後的萧瑟。
“好。”
这一次却是赤炎愣住了,眼还是鼓鼓瞪起的样子,嘴半张著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你……”半晌,赤炎才找回了声音,“你……愿意?”
“嗯。”
“那、那……从前,你怎麽……这个我们以後再说。”赤炎猛然回身,冲门外大喊道:“喂,你听到了?他愿意跟我走。你还不快放人?哈哈哈哈哈……”
张狂得意的笑声在文舒小小的院落里荡开,文舒跟著他转过头来看,笑容凝固,只是一瞬间的变幻,转眼重又淡淡地笑开:“主子。”
院门不知何时敞开,门边站一人,银发紫衫,额上赫然一抹升龙印。
第五章
“勖扬君,你可听到了?文舒他同意跟我走。”赤炎安坐在桌边,扬声对勖扬说道,“你说的,只要他点头,你就绝不阻拦。”
被随意束起的赤红长发火焰一般扎眼,赤炎笑得轻蔑:“堂堂天君难不成想反悔麽?”
勖扬对他的挑衅似乎充耳不闻,凝著脸缓步从门边跨了进来。行过处,纱衣无风自动,袖摆翩翩仿若云遮雾绕。
文舒只觉他那双闪著幽光的银紫色眼瞳快要在自己身上刺出两个鲜血淋漓的窟窿来,他每往前一步,心就沈下一分。早有无形的锁链将四肢牢牢锁住,半点动弹不得。眼睁睁看著他步步逼近到自己身前,如刀的目光射在脸上,唇角僵硬地维持著翘起的样子,自心底升起的凉意冻得连颤抖都不能。
“不会。”勖扬君在文舒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平声对赤炎说道,视线却仍紧紧盯在退到一侧的文舒身上。
“这样最好。”赤炎倨傲地抬起头,手状似无意地抚弄了下腰间长剑上的剑穗,“那我现在就带他走。”
又侧首对文舒道:“文舒,我们走。东西就别带了,龙宫里都有。我早让他们备下了,这时候回去正能赶上吃饭。”
文舒被勖扬盯得手脚冰凉,面上虽勉力不露声色,心中却止不住涌起阵阵忧虑。
少时不懂看他脸色,无知无畏地迎上去问一句:“主子生气了?”案上的白石镇纸擦著额角自鬓边飞过,灼热的疼痛和粘稠的鲜红中才明白过来,主子确实生气了,难怪众人都躲得远远的,活该他这个一点都不机灵的自己来撞上。慢慢学会怎样机灵些,怎样看他的脸色,又怎样在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下纵使不能全身而退也能保些许周全。
追随他多年,从他眼中隐隐泄露出的怒意和他晦暗的脸色上,就不难觉出他此刻的震怒。见赤炎挥手示意他要走,文舒不禁朝赤炎走去,生恐慢一步再生出什麽事端。
“慢著。”文舒的脚步还未迈出,就听勖扬君低喝道。
文舒心中一跳,转头向他看去。勖扬君却不急不缓,将视线从文舒身上收回,慢条斯理地端起石桌上刚才文舒用过的茶盅,垂眼看青嫩的叶片在水中起落舒展。
“怎麽?你要反悔?”赤炎闻言,猛然起身,一手按住腰间的剑柄,道,“勖扬君,我们可是说好的。老子最恨出尔反尔的小人。旁人把你天崇宫看得比天还大,老子可没放在眼里。老子买天帝的面子才跟你说一声,你少得意。既然文舒都点了头,那今天老子非把他带走不可!要不然……哼!我就不信你这天崇宫还能拦得住我!”
“是麽?”勖扬君慢慢抬起眼来,唇边带一丝冷笑。
“你不信?”
“……”笑意更深,幽寒的眸子扫到文舒身上,文舒顿时一凛,垂手道:“请主子高抬贵手。”
“呵……我还是你主子麽?”勖扬君霍然起身逼近文舒,声调低沈仿佛要把谁狠狠咬碎,“你想走?”
身躯被逼得後仰,用尽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往後退却的念头,文舒直视著他的眼:“是。”
话音方落,就见他眼中怒意顿现,阴狠的光芒在紫眸中闪过,又转瞬被飞雪般的银光覆得严实。
勖扬君後退一步,脸上又是一派无情无欲,眼中盯著文舒,口中对赤炎说道:“宫中还有项要务须得他处理,事成之後本君必亲自将他送去东海。不知赤炎皇子舍不舍得?”
“你耍什麽花样?”赤炎不敢轻信,想靠过来拉文舒,却被他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
勖扬君道:“怎麽?皇子信不过我?还是不敢?本君言出必行,只要他把事办完,今後他便与我天崇宫再无任何瓜葛。可要本君请来天帝作保?”
赤炎神色犹豫,隔著他望向文舒,见文舒也是踌躇的神色,便问道:“你要他干什麽?”
“书斋中书册繁杂,本君要叫他整理。”
“哼!你天崇宫没人了麽?这种事也得倚著他?”赤炎嗤笑道。
“你不敢?”勖扬君挑起眉,下巴微抬,挑衅地看向赤炎。
赤炎不作答,暗忖这整理书册中总玩不出什麽花样,到时候只要文舒理完,谅他勖扬君也说不出别的来,此时若一意不肯答应,反显得自己胆怯,心中不禁犹豫。正找不到说辞,却听文舒道:“整理书册不过三五天的时日,皇子尽可放心。”
勖扬君的目光扫过来,文舒撇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心中明知,只怕不会这麽简单。可事成後便是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再无交集,终是一线希望。
希望当真只有一线。
膝下生疼,手也僵硬得如有千斤重,仅一个抬手擦汗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让疲惫的身体经历一阵酸痛。慢慢地直起身,极目是铺天盖地的白,偌大的殿堂中仿佛是用白纸厚厚地铺了层地毯,膝盖跪下去似乎还要往下陷几分。拿起一张放到眼前看,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正午和煦的阳光穿过重重树影斜斜地照进来,洒在纸上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光点里的字迹模糊起来,光点外的字迹还罩在阴暗里,丝丝凉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连凝固在纸上的墨迹也浸湿了,似乎要努力留住那匆匆拂过的指却又无力留住,只能不甘心地让它带走一点点自己的痕迹。
那日赤炎走後,勖扬君就把文舒带到了他的寝殿,文舒正疑惑,他紫袖轻摆,殿中如下雪般沸沸扬扬落下无数纷乱的书页,堆积於地,竟盖过了脚面。
“不是要走麽?那就快些理完吧。”他倚在门框上讥笑地看著文舒,“别让你的新主子等急了。”
文舒看著他眼中的冷漠被怨毒一点点取代,静静地问他:“天君当真会践诺吗?”
他脸色一沈,劈手挥来。
嘴角抽痛,文舒盯著他盛满怒火的眼,缓缓道:“天君切勿言而无信。”
“小心你的新主子等久了把你忘了。”勖扬君避开文舒的眼,冷声道。一声不吭地倚在门边看著文舒慢慢跪下,将地上的纸一张张看过,再一张张比对著寻找。
白纸无数,浩如烟海,成套成册的书卷被打散成只字片语等著他将它们一一找出、归类、梳理。已不知第几日了,在这里埋首抓牢一线希望,废寝忘食,连日夜也快分不清,膝下的纸毯却丝毫没有减去厚度,一步一步挪著,膝盖在纸张中下陷。间或直起腰来缓一口气,四周仍是茫茫的纸海,而他就似乎是被困於海中央的落难人,茫然地在海中张望,最後被海水吞噬。
勖扬君总是倚在门边冷眼看著:“还想走?”
文舒说:“是。”
他衣袖一挥,整理成册的书籍白蝴蝶一般在寝殿中飞扬。
一日复一日,所有动作都近乎机械,疲倦得连个“是”字都不想回答他。他仍一日复一日地问著,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自小就没有人敢来违逆他,老天君是个随性得从不顾及他人的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儿也是高兴时才把他叫来看两眼。他在众人的唯唯诺诺中长大,连那天帝亦不敢拿他如何,天地间又有什麽是他不能掌控的?
那日赤焰大大咧咧闯进他的殿上开口要人,口口声声“文舒愿意跟我走”,伯虞一等人好奇地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他犹如被当众甩了一巴掌,怒从心起。小小的凡人天奴,拿什麽来与他堂堂的天君对抗?更遑论他当初自己许下的要留在天崇宫直到灰飞烟灭的诺言。
自来只有他勖扬君说不要的,谁敢说不要他?更何况是这个一向乖顺得过分的凡人,居然有胆子敢来违逆他这个主子。
面对著一张张相似的白纸,疲惫到极致时连思考都不能,文舒只觉眼前忽然落下一道暗影,迟缓地抬起头去看,下巴被捏住,受到痛楚的刺激,神智清明了一些,於是嘴角又习惯性地要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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