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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装仙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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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下家人寻来了。”李练儿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另有要事,便不搅扰了,告……”

  “道长留步。”书生一把上前将沈约的手臂圈住。

  “小公子,家主让我唤你回去,说是担心你……”汉子已是奔到两人面前。

  李练儿仍是一笑,只是谈吐间带了几缕寒意:“家主担心我?徐管家可是说笑了。

  他担心的是我这个不孝子弟,败了他石家的三世清誉。他已经逼死了我母亲,到底是谁辱没门风,还是两说了。”

  汉子被说得冷汗淋漓,一时回不上话来。

  沈约倒是心中一动。

  洞庭石家是株洲城中除却潇湘阁之外的三大家族之一,其祖上以药石之道悬壶济世,据说是出了名的妙手丹心。

  而当代家主却是弃了医道,靠家中药材人脉发迹。

  自古以来,灵丹妙药可以续命,多的是有钱人为了多挣一个时辰,一口气便肯在什么百年灵芝,千年人参上豪掷千金,

  故而石家便凭借这一份家业,如今已是富甲一方的巨擘。

  “道长,我们走。”正当沈约琢磨着其中的事情之时。

  李练儿已是拖着沈约往铜牛镇废墟之中行去。

  那仆人也是不敢怠慢,一跺脚跟了上来。

  “这位公子……”沈约望着一言不发直往前疾走的李家小公子叫了一声。

  “李公子……”他又唤了一声。

  “嗯?”李练儿这才停下步来。

  “李公子能不能放开本座,本座有胳膊有腿,能走会跑。”沈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正因为道长你能走会跑,在下才要抓着你,免得一不留神,道长你就借着遁术跑了。”李练儿咬着字眼说道。

  “李公子,不如说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们出家人责无旁贷,绝不会袖手旁观。”沈约装出一副急公好义的样子。

  再加上他往日的打扮,生生像个混迹于绿林的少年剑客,倒有几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风范。

  不过,如今他衣衫被扯得凌乱,脸色也有些苍白,言行一比,有些滑稽。

  “道长能否听我讲个故事?”

  沈约心中犯了个嘀咕,这荒村野岭,更兼之有无数厉鬼出没,听什么鬼故事,别把脏东西招来了。

  “从前,有一个门阀世家,家学渊源颇深,出过不少名人雅士,不管是在名人辈出的潇湘还是帝京,他们的子孙都有一席之地。

  只是到了当今家主这一代,人丁不兴,哪怕家主有妻妾九人,二十几年,也唯有二子一女。

  其中,这家小姐乃是家主三十七岁所得,视若珍宝。”

  沈约望向少年的面容,却见他泛起了一道红晕,如桃花敷面,艳丽非常。

  沈约吧唧了一下嘴,腹诽道:“这人怎么尽说些女人的事,莫不是,他是个小娘子,只是喜好男装?”

  坊间早有传闻,这天底下,有一群人,男好襦裙,女喜袍衫,阴阳颠倒,外人不知其妙,沈约倒是从那个据说颇为荒唐的师弟口中偶有听闻,只是不曾想自己居然会遇上一个。

  说起来那个师弟倒也是个妙人……

  一想到自己那个成天往露天澡堂跑的师弟,沈约不由得摇了摇头。

  “少女养在深闺无人识,一来一去,已是十六年,她生得好看,性格又是机巧,全府上下,无一不喜欢她。”

  言谈之间,李练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当真百媚相生,明艳动人。

  沈约刚巧看到这一幕,心中直跳,连忙咽了口口水,心中默念无量天尊:“罪过,罪过,百无禁忌!”

  “只是这年少女突然得病,她卧床不起,小腹却是渐鼓,宅门之中,多有擅医道之人,如此哪里还不知这少女害了什么病!这分明是珠胎暗结,未婚先孕之兆!顿时,宅邸之中,尽皆风雨。”

  他忽然转过脸来,方巾滑落,满头白发,只由一条玉簪束着,美艳不可方物。

  月下美人,佳景如斯。

  “老太爷想一问究竟,向来乖巧听话的她,却不发一言,那个男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都一言不答。家中长辈要她将孩子打掉,她也以死相逼,绝不妥协。”

  “好个烈女。”沈约轻声叹道。

  “直至十月怀胎,诞下一子,原本秘而不发的羞事,因为产婆的多嘴多舌,一时之间,满城皆知。而最是惹人言说的,却是那个刚刚降生的孩童,”

  沈约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少年。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出生华发,双眸异色,是为妖异。”

  他渐渐睁开那双异于常人的双眼,眼底好似蕴了一池春水,含情脉脉。

  沈约却心如止水,他这一生,曾见过海洋,便不会被万顷碧波所倾倒,反倒是被小公子的言语勾起了兴趣。

  “那个天生便被视为妖物,会妨害世家,克死父母的婴儿,便是我。”

  小公子目光灼灼的望着沈约。

  “母亲诞下我之后,气血体虚,世人尽皆谓我是个不祥的妖物,但她仍然视我如珍宝,她予我姓名,却非跟从母姓,只是以李为姓,以练儿为名。”

  他素来轻佻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是爬上了几缕暖意,好似想到了人间温存。

  “道长,你可知是什么意思?”沈约正听得物外神游,冷不丁小公子发问,竟是不知如何回答,怔怔地愣在原地,

  仿佛又回到早年在甘城稻香楼做个跑堂伙计的岁月,随人喝骂,却不敢多置一词。

  沈约这才惊醒过来,看向站在月下的公子哥儿,面上多了几分寒气。

  不过刚才凄苦的气氛,却被他一搅而散。

  李练儿嘴角嗫嚅,最终爆发出一声大笑。

  “所谓练儿,乃是梵语,全称是‘阿兰若’,乃是远离尘嚣之处,与道长的道场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约久久不语,反倒是一旁的管家上前来,扯了扯李练儿的衣襟。

  “公子,莫要说了,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凭什么说我娘是家丑,伤风败俗之事何其多,你怎么不说,二姨前年偷人,大姨活活打死了大爷家的小妾?

  他们做的龌龊的多,凭什么说我和我娘是家丑?”李练儿言辞凌厉如刀。

  但在沈约看来,多少有些任性,偏生像个孩子。

  “公子别说了。还有外人在……”管家看上去也是有些不耐烦。

  小公子还欲再说。

  管家大吼一声:“公子!大小姐可是杀过人的!”

  李练儿一愣,想来也没有想到徐管家会如此豁的出去,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府里有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案子?石家发迹的路上全是血。”

  沈约听得头昏脑涨,这小公子算得上蛮不讲理,虽石家也是一丘之貉,但到底还是他要高上一筹。

  此时,却听得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

  沈约偏过头去,只见原本管家伫立之处,已是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

  原本颤颤巍巍的人影,如今已荡然无存。

  铜牛镇自天火焚城之后,灵异之事纷扰。

  各路山精妖怪就像赶集一般,扎堆出现在这里,沈约虽早有耳闻,但没成想这等邪异来得如此之快。

  更不曾想到这些妖异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掳人。

  他撇撇嘴,这岂不是不把他堂堂碧水神君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妖氛四起,原本静寂无声的废墟之中,一阵阵烟尘升腾而起,颤颤巍巍地凝结在了一处,不多时,一个个四肢俱全,面目模糊的黏土人已从各处破败的宅院之中站了起来。

  一具具泥塑的人身散发着浓烈的土腥味和鲜血的气息。

  沈约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泥塑的怪物与天生天养的泥胎有极大的区别。

  他们前肢粗壮,低伏于地,虽是黄土所制,但因为荒村尽是焦炭,故而一片玄黑,像是传说之中的昆仑奴与金甲力士一般。

  而最为诡异的是他们身上一闪而过的金色痕迹。

  沈约内心惴惴,好似有什么极为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只不过他却一无所知。

  这些土偶犹如十几年前,死于那一场重灾的无辜村民化身成厉鬼,从无间地狱之中,挣扎着爬回人间,向生人复仇索命。

  李练儿惯来养尊处优,虽家门不幸,但同样高人一等,曾几何时,陷入过此等境地?

  姣好的面容上,也显出几分苍白。

  沈约却是看得好笑,此处厉鬼横走,他运起道力,看得分明。铜牛镇本就是当年太平道所布置的锁灵大阵的一处阵脚。

  与其余五大灾地分列五行,乃是极凶之地。

  其中被天火焚烧,吞噬的亡魂被整座困灵阵法困住,不得脱出,久而久之,自然就化作了厉鬼。

  而误入其中的人,同样会被不入轮回的厉鬼撕成碎片,灵魂沉浮,魍魉无知,同样也化作类似厉鬼的存在。

  沈约被四大洞天之主以及师祖灵虚上人一番打发,退休下山养老,也是存了除恶务尽的想法,想把这这座困灵法阵一举破去,隐居于此。

  他看着面前的小公子瑟瑟发抖,手下却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将一件件法器有条不紊地抽出来。

  沈约笑着说道:“小公子,稍安勿躁,人怕厉鬼,厉鬼还怕人咧,你若是胆气壮,这些厉鬼自然拿你没办法,若是你稍有胆怯,

  头肩三盏人中火一暗,到时候,恐怕就要被这些怪物生生撕成碎片,归于亡魂一流了。”

  “道长!”

  “到时候,贫道也只能略尽人事,给你就地办个水陆法事,送你早早投胎,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再烧俩丫鬟婢子,这日子过得岂不美哉?”

  “……”

  “也是,李公子毕竟不好女色,丫鬟婢子难让你满意,咱甘州城有家上好的香烛店,他家手扎的壮汉,各个眉清目秀,一身肌肉特别有料。”

  沈约一五一十地说道,可每说一句,李练儿的脸就白上一分。

  被月光一照,已是毫无人色。

  “道长莫要说笑,铜牛镇向来薄有凶名。”

  “向来凶异,你还拉着贫道往村子里跑?”沈约慢条斯理地从手上的黄纸里剥下一道。

  落在地上,顿时起了一阵尖叫!

  这尖叫之声穿透力极强,如刺骨尖锥扎入人的脑海深处,小公子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面露疾苦之色。

  沈约自然知道,那是一只魑魅。

  自古以来,万物化形,浊魄成鬼,依山食谷气者,为魑魅也;而近水浴泉者,魍魉也。铜牛镇靠钟慈山,而依洞庭。

  其间妖物层出不穷,更何况,这锁灵阵藏风养气,不孕育出巨妖来才当真有鬼。

  至于将管家拖入地底的精怪,自然就是魍魉之中,颇为著名的方相鬼,这种地底的精怪,沈约十年以来,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然不放在眼里。

  这些厉鬼山精,也看得出沈约不好惹,统统往李练儿之处挤过去!

  从他脚底都伸出了无数只断肢残躯,往他的衣摆抓了下去。

  原本还彬彬的少年公子再也沉不住气,大叫道:“道长!道长!道长救我!”

  沈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李公子不如说说,你为何要来这鸟不生蛋的铜牛镇。若是说的满意,本座倒是不吝救你一回。”

  此时的他不知何时,已经在面前排开了一张小桌,随手捣鼓了几下,已是在面前点了两支白烛,幽幽的青光,好似接引亡者前往冥途的引魂灯盏。

  而李练儿此时咬着牙,似是忿忿地看了沈约一眼,大声说道:“我……我此来是为了找我的生身父亲!”

  沈约听罢,扣住放在案台上的一只铜铃,轻轻一摇。

  轻声念叨:“太上极意,妖魔降伏。”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码着码着就超额了!特此声明,小公子不是男二,不是男二,不是男二,重要的话,说三遍!下一章某人就要出来追妻了,嘻嘻!





第3章 卷耳(三)
  “叮”地一声,自他的手底,好似有一道逐步扩散的涟漪。

  那些横亘在他与小公子之间的泥人,黄土塑的肉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似一个个陶器,出现了皲裂。

  旋即,那上面的黄色符箓一闪,土人已是凝结在了原地,只是此时,已是动弹不得,勉强维持着人形,不崩塌。

  沈约面上如古井无波,手上不停,又是一晃镇妖铃,半空之中,一声盖过一声的恐怖尖叫,充塞在了李练儿与沈约的耳膜之中。

  厉鬼本是人类怨念所化之物,他所含的戾气与怨恨之重,光是破灭之前的哀嚎,也足以逼疯任何一个正常的生人。

  李练儿听得几近抓狂,他的手深深嵌入自己的白发之中,几缕血色浸染了他的头顶,一片凄然。

  沈约视若无睹。

  他从桌上抓起一沓黄纸,借着大风,无数黄纸如同旋风一般,盘旋着升入半空,尖叫之声渐渐熄灭。

  “咦?”他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在厉鬼哀嚎熄灭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沈约觉得一股的大力挤压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摆放在桌上的两只蜡烛,灯火明灭扑闪,竟是一击之下,就要熄灭!

  沈约双眼一眯,轻声说道:“难不成太平道还有余孽尚在人间?”

  太平道,便是十年之前,天地浩劫的根源所在。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因为太平道,无数孩童流离失所,无数愚民愚妇成为了邪道的附庸。

  一时之间,烽烟四起。当时的沈约不过七八岁,但也因为一桩人口拐卖案卷入了这一场纠纷之内。

  最后朝廷倾湘军与铁军三十万兵马,联合道门太清阁与四大洞天,决战于太平道总坛,太平道当代教子被逼涅槃,无数邪教子弟被屠杀一空。

  世间再无太平道。

  轰轰烈烈的起义,还未开始便落下了帷幕,也在那一年沈约正式入了太清阁门墙之下,数年之后,因为这一份功德被朝廷颁绶光禄大夫之名,声震天下。

  对于沈约而言,他的童年便是在那样的颠沛流离,乱世之始之中开始的。哪怕,他曾在甘城后山有过几日安稳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拜太平道所赐。

  原本生灭的厉鬼,又再度凝结成型,崩坏的傀儡又接续四肢,一步步往他踏来。

  沈约望向天边,一道清寒的光线拨开了云雾。

  可世间的阴霾邪气,却不曾有一丝一毫地倾泻。

  群魔乱舞,邪气凛然。

  沈约站在荒村正中,擦了擦被大力震出的鲜血,自言自语道:“没成想,我还为这事儿着了道。”

  一根根透明的长绳,接二连三地爬上沈约的四肢。

  “你个假道士,没点本事,还学人降妖除魔!”忽然,沈约听到身边一声尖锐的叫喊。

  不远处的小公子白发凌乱,一双异瞳也是浑浊。

  “你个人狐相生的东西,到底有底气来对我说三道四?”沈约冷哼一声,语气之中已是没了客气。

  小公子却是如遭电击,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未和任何人透露过这个秘密,他走访名山大川,见过无数道人,他都掩饰得很好,不曾有任何人看出他的秘密。

  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知道了?

  李练儿眼底流露出的却是无助与绝望。

  他本以为沈约唯唯诺诺,十分好说话,人又生的好看,料得不会如此。

  可没成想他竟然一言道破了他最为难以启齿的秘密。

  是,他小公子乃是石家千金与一只白狐苟合所诞下之物,在这世间有个名,便叫做“半妖”。不容于人道,不容于妖道。

  也只有来去无踪的山精妖怪,才能悄无声息的入室窃玉盗香。

  故而,石家大老爷遍走人间都不知其理,石家大小姐才会对那妖物一往情深。

  正因为,他乃是狐妖,最是会惑人心,迷人意的妖物。

  他七岁的时候,有一日,他正值午睡,醒来之时,照顾他的老妈子却惊恐地望着他。

  他顺着老妈子的眼光朝自己的头顶摸去,

  触手之处,却是两只毛茸茸的东西。

  是耳朵。

  是狐耳。

  母亲从外头听到老妈子的尖叫,发了疯一样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刀。

  她也看到了一切,却一刀扎入了还在喊着“妖怪”的老妈子的胸膛。

  李练儿看着老妈子瞪大着眼睛,流淌着热血的身体,在他面前,抖动了几下,软软地从母亲羸弱的身体上滑落了下来。

  母亲却满脸血污,失魂落魄地从尸体上抽出了刀,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李练儿永远无法忘记母亲当时的眼神,是绝望,是无神,是恐惧。

  她高高举起了那柄刀,孩子大声啼哭了起来。

  李练儿看着母亲的眼里又恢复了清明,却什么都没有说,手中的刀一下子滑落了下来,摔在地上。

  女人一把抱住了还躲在床上瑟缩不已的孩童,放声大哭。

  那对狐耳,他忽然发现可以控制他们,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让他们回归正常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饶是如此,他也从未在别人败露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过在沈约看来,狐妖虽是对世人而言是个稀奇物,但在他眼里,委实寻常,他自见到小公子的那一刻,便嗅到了那股与生俱来,难以抹去的气息。

  他本着给他几分面子,也看在那个孱弱的身影的份上,他不欲言语重话,谁知道,他却变本加厉!

  半妖。

  不是人,不是妖,行进于人间。

  彷彷惶惶,犹如飘在人间的飘絮,真要说起来,更像是三分厉鬼!

  他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大妖物移山赶岳的大神通,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会渐渐变得与人类不同,生就白发异瞳,已是最好的明证。

  李练儿只觉得自己周身一阵寒意,他极尽全力,将自己缩成一个犹如婴儿一般的模样,脑海之中,无数人声嘈杂不堪。

  “小怪物!”

  “孽障!”

  “不祥之物!”

  “如此之人只会带来不详,杀了吧!”

  “我石家悬壶济世三代,为何会出这等妖物!”

  “石家满门清誉,就毁在你们娘俩的身上!”

  “愧对列祖列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爷,练儿留不得!”

  ……

  如潮水一般的声浪,不断冲刷着李练儿的脑海,直要将他逼疯了去。可正当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既然你娘生了你,不顾家里反对,也不管别人的眼光,你活得痛快就好了。”

  他满眼泪目,抬起头,那个身着鸦青色道袍的少年道人嘴角含笑,他的处境可就没有那般痛快了。

  荒村之中,明月高挂,狂风漫卷,沈约被无数道玄黑色的气流紧紧裹在里头,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个少年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提拎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太平道的手笔,盛金楠都涅槃了,还要折腾小爷我一手,也忒不厚道了,涅槃……涅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有几分苦涩。

  他那年亲眼见到那个看上去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在烈火与惊雷之中化作一道飞烟。

  如何能想到那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居然还能在十几年后与他生了瓜葛。

  他神色怔怔,似是想起了往事,多少有些扼腕。

  盛金楠倒是搞邪教死的,自己什么都没做,都快成了天字第一号的道门祸害,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生而为人,自然不知我等苦处。”远处倒是传来小公子凄然的笑声,只是已不如刚才那般绝望。

  沈约倒是有点惭愧,自己刚才到底是说了重话。

  “呃,我说李公子,我有个义子,与你乃是同族,他生于草莽,过得日子与你相较更是不堪,你好歹是锦衣玉食伺候着长了十几年,

  我那无常孩儿六七岁的时候,还在街上乞讨,吃着馊掉的臭包子烂馒头,且丝毫没有什么怨言。”

  沈约顿了顿,看了看自己的处境,苦笑道:“我倒是不曾护他周全,那孩子,不知道那孩子如何想,但他行走世间,断然不会与你一般,自哀自怨,

  他走前与我说,无常行的坦荡,父君不必为我满腹愁绪。

  你瞧瞧,往日满嘴三句不离问候别人祖宗的狗儿子,反倒是变得文绉绉的,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告辞出了门去了,此去经年,一别三载,不见他许久。”

  随后,他一振衣袖,自他的衣袖之中飞出无数纷飞的符箓,在空中无火自燃了起来,空气中爆发出一阵阵厉鬼的哀嚎。

  似是拼了命从他身边溜走一般。

  沈约长舒了一口气,从半空之中缓缓落了下来,他觉得一阵腰酸背痛,太虚阁上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本想着退休养老,见义勇为,把这儿的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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