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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红梅-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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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熠侧耳凝神听完,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桩婚事只是为了掩盖我的死,我不在意,是因我很快便会‘羽化飞升’,可你……嫁与神君,只得孤身抚养‘神君血脉’,落得终生孤寂。”
  叶露琤终于明白他的好意,笑了笑,深吸口气,红着眼道:“多谢你,但我仍要嫁给你。因为——我姓叶。”
  萧熠闭了闭眼,仿佛她的回答并不在意料之外:“好……那你走吧。”
  “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间,一个压抑着冰凉怒意的声音打破了小亭中凝结的氛围。
  叶露琤慌忙转身,对着走到亭下的两名男子行礼道:“萧城主,周长老。”
  走在稍前的男子两鬓微白,一身银纹玄衣,气势沉如深海,正是萧熠的父亲萧潮生。他寒光摄人的双目在两人面前扫过,在萧熠脸上深深顿住,开口道:“叶小姐,请回吧。”
  叶露琤忙颔首告退,走到拐角处,方回首远远地望了凉亭一眼。
  亭中,萧潮生站在萧熠对面,沉声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熠竟不起身行礼,把玩着瓷杯,浑不在意地低眸一笑:“我做了一辈子骗子,难道死到临头,还不能说几句真话?”
  “死到临头也是你自己找死!”萧潮生几乎被他玩世不恭的模样气个仰倒,怒极反笑,“你会好心提点叶家小姐,怎么不好心救救你兄长?他被你震碎周身筋脉,府中医治三年,却也落得个双腿残疾!兄弟阋墙,成何体统!”
  萧熠五指一收,瓷杯骤然化作齑粉,他额间银光隐动,冷冷抬眸,一字一句恨声道:“那是他该死!”他冷哼一声,“当初若非各大长老相救,他早就命丧当场。你敢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叫他灰、飞、烟、灭!”
  “你、你这逆子!”萧潮生气得脸色发青,终究顾忌着他神君身份,指节攥得节节凸起,蓦地拂袖而去。
  “萧城主!”他身后的白衣长老疾唤了几声,见他走远,摇头捋了捋胡须,转头对着萧熠叹息,“神君大人,您这又是何苦?您能悟出逆光之术,难道悟不出不死神咒?又何必一心求死?”
  “……我何曾求死?”萧熠微一扬眉,冷声道,“只求早日失聪,免听诸多废话。”
  周长老似乎与他关系不错,不气反笑,自己进了亭中坐下,自顾自慨叹道:“逆光之阵,何等旷古烁今的术法,神君,您有惊世之才,是天下人的神君,岂能因一人一事而将世人抛之脑后?”
  萧熠讥讽地勾了勾唇,眸中空无一人:“周长老,我是不是天下人的神君,难道您不清楚吗?”
  周长老噎了一瞬,摇头不语,感慨地回忆着当初萧熠找他相助施法的情形,喃喃道:“乙巳年腊月十九……真想知道,你回到二十几年前,想救的人是谁。”
  萧熠默然不答,起身向外走去。
  空无一人的凉亭外,红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压弯,颤抖着几欲折断,梅花如血泪片片洒落。
  ……是我。
  梅骨之中的魂魄被醍醐灌顶的惊痛顿悟死死钉在原地,被摧心裂胆的悔恨寸寸啃噬,被千重深雪般沉重的真相碾做粉碎,五内俱崩,血红双目前一阵阵发黑,泪流满面之时,却又蓦地痴痴大笑起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普度众生的小神君。
  那个将他自深雪里挖出来,欢喜地抱着他去了破庙,无师自通地给他煮鱼,温柔地将他的脚揣在怀里,含笑唤他小红,说要带他回去做雪童子的人,是小白。
  是被他狠心舍弃,独自留在尘世的小白。
  从头到尾,他想要渡的都只是他一人。
  为了一个不守信约的骗子,他放弃了一切,苦心孤诣,一腔孤勇,执意逆天而行,却不敌天命,明净琉璃摔出乱琼碎玉,冰魂雪魄绞做残鳞败甲。
  迅电飞光,天地同流,洪流席卷,无情狠厉地摧折逆流而上的殊绝灵心,却温柔又残忍地解开渺小如他曾经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一切症结。
  原来那日在雪地里一去不回的人,不是抛弃了他,不是忘记了他,是被不可逆转的命运带走,去往遥远的来日,在一片枯寂荒芜中,焚尽残躯煨热赤诚真心,等着与他重逢。
  不知过了多久,红梅陡然消失,宫饮泓面白如纸地扶住身侧的树枝,唇齿间一片腥甜,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始知情多不如恨,由来深情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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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吓得我花都谢了。┭┮﹏┭┮
  小白:谁在这里乱栽花?来人啊,砍了。 ̄へ ̄
  小红,又卒_(:3」∠?)_


第54章 
  斜日当空,宫饮泓却似走在凛冽刺骨的寒潭水底,每一步都踏在冰刃之上,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有人用长钉一下下敲打,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只剩下两句话。
  小白要死了。
  他害死了他……他害死了他!
  引他来的侍者见他面色灰败,魂不守舍,以为他受了神君呵斥,不由心生愧疚,也不敢问他怎么到此时才出来,只好心将他向后厨引去。
  谁知到了后厨所在的会香院前,却见院落已被手持刀剑的侍卫团团围住,院里院外一片肃杀的沉寂。
  “这是怎么了?”侍者愕然停下脚步,探头观望着院内站成一排的仆从,和正在他们前方来回踱步的青衣人。
  那人转过身来,不经意向两人望了一眼,霎时间神色乍变,沉声厉喝:“抓住他!”
  霎时间刀剑齐鸣,侍者吓得连退数步。
  宫饮泓被几个侍卫拿刀剑架住了脖子,方回神似的抬起头,目光穿过院门,双眸恢复了些清明,对着难掩震惊的叶清臣笑了笑。
  叶清臣走到他面前,默然不语地打量着他,眸中一片惊涛骇浪。
  宫饮泓与他对视,剑眉微扬:“你知道我是谁。”
  叶清臣眼眸骤暗,低声喃喃:“我当然知道。”说着他凛然转身,“带回去。”
  宫饮泓没有挣扎,由着几人押着他胳膊跟在叶清臣身后,转头向后望去,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墨川。
  可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却在碧岑池旁绿柳之下遇见一个坐在木轮椅上的清贵男子,一身紫纹白衣,眼尾狭长,余晖下面色显得异常的苍白,手中把玩着几颗玉珠,若有所思。他身后跟着两个沉默的仆从,见叶清臣一行走来,便推着他拦在了路中,仿佛已在此处静候了许久。
  宫饮泓眼眸微转,猜到此人便是被萧熠废掉双腿的萧舜,也就是破坏了小白阵法,害他魂魄受损的那个仇人,双眸一红,登时杀意凛然,下意识地想要挣开束缚,冲过去噬其骨肉,却被身后的侍卫死死拉住。
  “见过大公子。”叶清臣停下脚步,冲他行了一礼,接着便要自他身侧过去。
  萧舜却示意左右将他推到宫饮泓身前,抬眸打量了他一眼,笑问:“这是怎么了?”
  “一个混入府中,意图不轨的奸细。”叶清臣语气冷淡,“大公子无须在意。”
  萧舜高挑眉峰,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是么?既是奸细,还不就地处决?”说着他手一扬,三颗玉珠夹带金石铮鸣之声,凌厉狠辣地射向宫饮泓发顶喉间,眨眼间就要至他于死地!
  电光火石间,叶清臣长剑一伸,铿然几声,若无其事地挡住了三颗玉珠,拱手道:“大公子,此人我自会妥善处置,请您勿插手此事。”
  萧舜见他不卑不亢,消瘦的脸上陡然浮现一道阴影,指节紧攥扶手,眯眼狠声道:“我乃府中嫡子,也便是下任城主!怎么?我竟管不得府中之事?!”
  叶清臣低头淡淡道:“小人并无此意。”
  “你莫以为你是萧熠的人,便可不将我放在眼中!”萧舜厉声道,“你立刻跟我去见父亲,我倒要问问,这事我管不管得!”
  叶清臣却仍旧淡淡的:“抱歉,此事事关重大,小人不敢耽搁,来日再向公子赔罪。”说着一挥手,领着众人离去,丝毫不理会身后被他气得面色青白的人,一路将宫饮泓带去了地牢。
  萧府的地牢十分气派,干净又安静,四面燃着明亮的莲灯,十二根寒铁铸就的柱子静默地伫立在正中,前方摆着一个香案。
  宫饮泓被铁链牢牢捆在一根铁柱上,只觉一股寒意自背心渗入骨髓,忍不住拢眉开口:“你不带我去见他?”
  叶清臣抬眸冷冷看他一眼,冲左右递过一个眼神,那两人便一颔首,取来带着倒勾的长鞭,一左一右地站在宫饮泓身侧,一语不发地扬手便打。
  宫饮泓浑身一震,身上登时多了几条血痕,不解地瞪向叶清臣,怒道:“你做什么?!”
  叶清臣走近他身前,伸手掐住他下巴,冷声道:“是谁,给你这张脸?”
  “……”宫饮泓对上他带着寒意的双眸,混沌了半日的脑子直到此刻才清醒过来,心中一沉——他以为遇见一个故人,可对方却根本不是认出了他,而是认为有人假扮他!
  “我就是宫饮泓!”他明湛欲燃的双眸中掠过一抹恳切之色,疾声道,“让我见他!”
  “宫饮泓……”叶清臣面上恨意涌动,手中一用力,在他脸上留下青紫的掐痕,铁箍般的力量几乎将他下颌卸下,“是谁告诉你这个名字?!”
  他神色凶冷,心中却是一片骇然,以致浑身发寒——这世上究竟是谁得知了神君的死穴,竟派人假扮此人!
  “没有人!我就是宫饮泓!”宫饮泓气结,恨不得一口咬在这蠢人的脖子上,又恼恨被自己竟没意识到这一点,傻乎乎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去见小白!
  叶清臣侧过头,左右更加卖力地扬起鞭子。
  宫饮泓暗骂一声,知他疑心甚重,却不敢当面化出原形遁逃,只得在鞭声中忍着痛断断续续咬牙道:“你……当年在风陵峪中……见过我!”他额角渗出冷汗,顺着脸颊落下,“你将我打下火海……是他救了我!”
  谁知叶清臣听他说出细节,神色却又是一沉,命左右打得更狠,只要他招人背后之人。
  宫饮泓气得面色煞白,闭了闭眼,道:“好,我说。”
  叶清臣停下鞭打,却听他道:“……我误打误撞冒充孟小楼入府,是墨川接应我,他背后的人,是萧舜。他对神君心怀愤恨,又有争权之心,还想杀我灭口……”
  废话!
  叶清臣面色彻底冷下去,转身走至另外十一根铁柱前,咬破指尖,一一以血洒上其上阴文,只听一声嗡鸣,十二根铁柱上同时漾出一片金光,交织成一个激荡杀伐之声的阵法!
  叶清臣冷冷道:“我给你一炷香时间,要么你招出背后的人,我会放你一条生路,若你不说,一炷香后,我会开启阵法,叫你葬身此地。”说话间,一个侍卫将一炷香插进了案前香炉之中。
  宫饮泓直视着他暗藏杀机的双眸,心知他一心认定自己图谋不轨,即便自己真招出供来,他也绝不会放了他,怎么办?难道还没和小白相认,就死在这里?!
  就是死,也不该死在叶清臣手上!
  他心中意气骤生,扬眉冷笑道:“好,要我说也行。”
  “我背后那人答应事成之后会重赏于我,只要你给我备上一艘船,船上有百颗明珠,我便将此事来龙去脉写在纸上交给你。否则,就是死在此处,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说到最后,他舔舔牙尖,语气竟然还很得意,“我这张脸,有一张,就会有第二张。你想清楚。”
  牢狱之中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叶清臣面色阴暗地与他无声对峙,一股无形的杀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直到那炷香燃到尽头,宫饮泓双眉一挑,一副“有本事杀了我”的无赖神色,叶清臣眸光暗转,终于沉声道:“给他纸笔。”
  宫饮泓暗暗松了口气,看着他命左右取来纸笔,将桌案搬至他身前,松开了他一支手。
  宫饮泓转转手腕,取过笔,笔尖晃悠着指向那两个侍卫,对叶清臣笑道:“等我上了船,你才能看。”
  叶清臣抬抬下巴,命那两人后退了几步,冷声道:“你别以为上了船便万无一失,若我发现你骗我,不出一个时辰,我就能将你抓回来。”
  宫饮泓笑着指向门口:“请吧,记得找艘好点的船。”
  叶清臣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而去,心中忌惮更深,若非早知宫饮泓身死,恐怕他也分不出二人的差异来——此人非死不可,绝不能让他见到神君!
  他吸了口气,走到门外,对左右沉声道:“将此处牢牢围住,所有机关全数开启,纵是一只鸟飞过,也要射下来!”左右应了,他又问,“神君现在何处?”岛上人多眼杂,为掩人耳目,神君是暗中出行,他则留在府中,不曾跟随。
  一人禀告道:“叶大人放心,有东山焰火为讯,神君大人已平安抵达。”
  叶清臣点点头,却见门外一人疾速跑来:“叶大人,城主召见。”
  他心知这是萧舜作怪,也不惊诧,淡然随人去了城主书房中,不过一炷香,便安然走了出来,望一眼天际西沉的弦月,疾步向外走去,谁知刚走出院落,便是一个侍卫面色惊惶地迎上来:“叶大人,不好了,那人跑了!”
  叶清臣心中狠狠一沉,一阵疾风似的向地牢跑去,一路听那人断断续续道:“他、他是乘神鸟跑的,兄弟们不敢用箭……”
  地牢中空空荡荡,两个被打晕的侍卫已被抬了下去,案台上只留下一张纸,纸上墨迹未干,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几片梅花。
  叶清臣伸手拿起,一眼扫尽,竟是一首香艳情诗,末了龙飞凤舞地写着“小红赠白”四个字,浑身发颤地闭上眼,咬牙道:“备马,去东山。”
  东山又名涵虚山,在朝夕城之东,是岛上最高的一座山,当年宫饮泓来岛上寻神君之时,也见过萧熠在此山中的神降台前祭天。
  东方既白,云烟渐散,宫饮泓自盘旋在山巅云间的鸟背上向下望去,只见神降台前隐隐绰绰地静立着许多人,一个女子正在台上弹琴,依稀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叶露琤。
  一个长老打扮的男子隐约说着:“叶姑娘,你弹完一曲琴歌……接着……神君大人便……”
  萧熠却不在此地。
  他眯起眼,驱使着东皇隼远离了那群人,借着渐亮的日光举目四顾。
  离大婚还有十来日,之前叶露琤曾提起过在东山准备祭天之事,眼下看来,是要他们先将祭天预演一次,以免出错,为避人耳目,方才选在这样的时候。
  故而小白也不会离得太远。
  一缕日光落在至高之处的峭壁上,他双眸一亮,瞥见那悬崖边一个四面凌风的八角亭。
  他要找的人正由两个侍者引着,一步步向那亭中走去。
  宫饮泓按耐着狂跳的心脏,毫不犹豫地驱使东皇隼向下俯冲而去——自来到此地,他总是担忧愧疚,瞻前顾后,实在愚蠢至极!直到叶清臣要杀他的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他死而复生,难道是为了将时间浪费在沉缅过往之上?为何要沉浸在无穷无尽的痛苦悔恨之中?小白要死了,那便去救他!小白要成亲,那便阻止他!不管小白是爱他还是恨他,他都要告诉他,宫饮泓还活着!
  他双眸中亮起比朝光更加耀眼的光芒,发烫地落在就要一步踏进亭中的那抹白衣之上,正要唤他,眼角余光却陡然瞥见那两个侍者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向后退去。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小白别进去!”刹那间,宫饮泓背脊一阵发凉,面色刷得雪白,几乎是下意识地高呼出声,整个人自鸟背上一跃而下,疾风迅电般扑倒在萧熠身上。
  “轰地”一声巨响,整座山都震动起来,一片火海陡然在亭间荡开,火焰一窜数丈,惊呼声中,那两名侍者拔腿就跑,却不见身后火海中骤然漾起一阵疾风,风火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疾旋着将两道纠缠在一处的人影带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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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管他那么多,抓走再说!ヽ( ̄▽ ̄)?
  东皇隼:滴滴打鸟提醒你,还没给钱(??ˇ?ˇ??)


第55章 
  绮绿春风拂过千竿修竹,沙沙作响,一声咻鸣冲出重叠的枝叶,在空中绽开一道醒目的白焰,打破了一方静谧。
  白衣人俯下身,缓缓触到身下昏迷不醒的人,一道蓝光自指尖流水般溢出,很快治愈了他浑身伤痕。
  一道光穿过枝叶,斑斑点点地落在他衣间发上,乌黑瞳仁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美得像是一场梦。
  偏偏却是无情无波,空无一物。
  宫饮泓睁开眼,怔怔地对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中又欢喜又酸涩,又痛惜又焦灼,心尖缩成一团,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到萧熠收回手去,宫饮泓才陡然回神,蓦地伸手死死抓住了他衣袖。
  萧熠拧眉回扯,眸间闪过一丝难掩的嫌弃,宫饮泓却猛然翻身而起,紧紧抱住了他,力道之大几乎将对方扑倒:“小白,是我!”他的声音又急又亮,似一道火光划过沉寂黑夜,带着能穿透千层冰雪的滚烫。
  萧熠浑身一僵,仿佛没听明白,空洞的眼眸倏地放大,霎时呆在原地,竟连伸手推他都忘了。
  宫饮泓忙微微起身,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眼眶微热,声音发颤:“是我,宫饮泓,我回来了。”
  萧熠浑身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冰凉的指尖沿着他脸颊滑向唇角、下巴、脖颈,渐渐变得温热、灼烫,猛然间五指一收,竟是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往地上一掼,俯身凑近他,微眯双眼,溢出滔天怒火,咬牙嗤道:“小小梅妖,也敢骗我?”
  果然没这么容易……
  宫饮泓被他掐得面色发白,一时欲哭无泪,见他额间银光隐动,下意识伸手捂住,仰头望着他,自喉间拼命溢出嘶哑的悲鸣:“你不记得……荆如愿吗?是她……‘种’出了我!”
  萧熠一怔,眸中暗流汹涌,手上劲力微松。
  宫饮泓忙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当年虞河镇上,是你救了我,你说你会带我回朝夕城,让我做雪童子!”他双眸发红,“可是你没有回来,所以十年之后,我才用痴情血契带走了你,后来在昆华洞里,我……”
  萧熠脸上风云变幻,将信将疑地听他说到此处,眸中忽地闪过一丝寒意,仿佛破裂的冰层重新冻结,再次收紧了五指,冷声道:“窥心术而已,很新鲜么?”
  此话一出,宫饮泓登时哑口无言,面色煞白,心知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除非……除非自己有别的旁证,否则小白绝不会信他。
  竹叶纷纷而下,萧熠却不知为何没有痛下杀手,只与他无声僵持着,仿佛在等他认罪伏诛。
  不远处却忽地传来一声惊喜的高喝:“神君大人!”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一片静默。
  萧熠微微侧过脸,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之色。
  电光火石间,宫饮泓双眸倏地一亮,猛地支起身子,凑在他唇角一吻:“等我证明给你看!”话毕他不待萧熠反应,一个翻身,陡然消失在土中。
  萧熠手中一空,面色乍变,仓皇摸索着空无一人的地面。
  “神君大人!”叶清臣疾步走进,见萧熠神思不属地望着空荡的地面,心中狠狠一沉,忙问:“神君,是何人将您掳至此地?”
  萧熠若有所思地将一片柔软的梅花攥在掌心,默然半晌,终是垂眸道:“……没有人。”
  因神君遇袭,预演之事只得不了了之,萧熠被送回了府中,萧潮生震怒,命人彻查,却只找到了那两名侍者的尸身。
  叶清臣见萧熠回府之后便一语不发,心知那个心怀不轨之人果然还是和神君见了面,而神君却竟选择替他遮掩,眼看就要被他蒙蔽,心中不由一沉到底,蓦地跪下,肃然道:“神君,属下有一事禀告。”
  萧熠立在窗前,闻言回头,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日前属下在府中抓住一名奸细,冒名孟小楼混入后厨,与大公子勾结,意图不轨。”他抬头担忧地望着萧熠,斟酌着道,“此人容貌神态,说话行事……与宫饮泓一般无二,恐怕是有人故意支使他来此,以假乱真……蛊惑人心。”
  萧熠神色微变,低声道:“……他人呢?”
  叶清臣低下头:“属下一时不察,让他逃走了……”
  萧熠微一挑眉:“能在你手下逃走,看来此人本事不小。”
  “……”叶清臣面色难看地接着道,“他已承认有人指使,但不肯说出幕后之人。”他打量着萧熠的神色,又取出袖中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纸,“还留下了一首放荡不堪的艳诗。”
  萧熠果然拢起眉,神色莫测地道:“念一遍。”
  叶清臣摊开纸,毫无感情地念道:“君为云间雪,我是地下泥。翩翩有时至,皎皎共此躯。清霜擢绿萼,红酥吐珠玑。无端风吹散,花落不沾衣。”
  萧熠拢眉听到最后,陡然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震,猛地上前一步,衣袖陡然带倒了案上香炉。
  “砰”地一声,他已劈手夺过那张纸,摊在掌心,一手按在墨迹之上,循着龙飞凤舞的墨渍勾勒出字形,又仿佛被烫及神魂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叶清臣见他神色陡变,眸中仿佛冰湖乍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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